第9章 她才不是小白兔

宋清然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删掉了之前發的第三章番外,在結尾做了稍微的改動,其實也就是加了一句話。

暗戀最好的收尾就是把一個人的喜歡變成兩個人的歡喜。

她其實還是在意的。

不記得在哪裏看到過的一個對話。

“為什麽我的暗戀那麽辛苦啊?”

“因為你想得到。”

就在剛剛,在他搖下車窗叫住她說買好電影票的那一刻,宋清然确定了一件事。

她想得到他,想得到那個十多年前就讓她心動不已的人。

一旦有了這個認知後,接下來的幾天,宋清然每天都會去看何以随的朋友圈。

盡管他很少發,就算發也都是跟醫學相關的一些東西,但宋清然也會逐字逐句地看完。

明明以前覺得那麽枯燥的文字,出現在他的朋友圈裏,她只覺得意猶未盡。

今天剛出門上班的時候,宋清然收到了一個快遞,是一張明信片,沒有顯示寄件人的名字,但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誰。

唐糖這段時間跑去雲南那邊旅游了,每天都會給宋清然發各種風景和當地的特色美食。

她每次看完,都會把覺得好看的圖片保存起來,然後囑托唐糖多吃兩碗,就當她也陪着去了。

反正唐糖是吃不胖體質,怎麽胡吃海塞都不會胖。

宋清然順手把明信片放到了門口的鞋櫃上,提上包就出了門,今天要帶小朋友們去體檢,要比平時提前一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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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園裏昨晚已經開過會了,也做好了一切準備,但以防萬一。

不過今天的體檢沒有像上次一樣,而是直接安排到了市醫院。主要是上次體檢回來後,宋清然他們班有好幾個小朋友都出現了感冒的症狀,不然也不會把本該做好的體檢安排到今天。

再有他們班裏的很多家長也表示哪怕要多出點錢也沒有關系,只希望可以全面檢查一下孩子的身體狀況,小孩子的抵抗力本來就弱。

因為宋清然是班主任,所以園長也問了她的意見,她的意見也是以穩妥為主。

沒有什麽比健康更重要,去市醫院肯定是要跟麻煩一點,單是預約就要比其他醫院麻煩很多。

但為了孩子的健康,宋清然覺得這些問題都不值得一提。

她到的時候,園裏其他的老師還沒到,宋清然拿出剛在小區門口買的早點,邊吃邊開始整理材料。

八點鐘左右,有家長帶着孩子開始陸陸續續進來,宋清然招呼他們先坐下等一會兒。八點半的時候,所有孩子和家長都已到齊。

這一次,所有的孩子都有家長陪同,就連陳浩安的媽媽也來了。

宋清然和她對視,笑着颔首示意。

關于上次體檢的那件事情徐慧後來也是在微信裏和她道過歉了,宋清然也表示理解。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難處,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本就很不容易。

再說了,那件事情本來就不怪他們,是杜若琳,園長早就讓她通知宋清然他們。

可是,她沒有通知。

宋清然和她是同一批次進來的老師,園裏其他的人都能看出來園長更喜歡宋清然,甚至有意培養她。

宋清然知道她和她不對付,但是她沒想到她會這麽幼稚,平時小打小鬧在背後嚼嚼舌根也就算了,那些小動作,她直接懶得搭理她。

這次不一樣,她耽擱的不是她一個人的時間。

那天晚上回去,宋清然打電話給園長之後,就知道是杜若琳搞的鬼。

第二天去園裏上班的時候,她就警告了她,這是最後一次,再敢招惹她,試試。

她宋清然不喜歡惹事,因為怕麻煩,但也絕對不怕事。

在感情上,她是個膽小鬼。

在生活中,她可不是。

可能是因為宋清然自己也是單親家庭的緣故,宋清然總會對陳浩安額外照顧。

有的時候甚至會在徐惠實在忙不開并且找不到人來接陳浩安的時候,親自送他回家。

以前當學生的時候,偶爾也會抱怨老師偏心,現在自己為人師表才明白,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有的人,一出生就沒有了爸爸。

也是深夜和徐惠聊天的時候,宋清然才知道,陳浩安的爸爸,是個緝毒警察。

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犧牲了,年僅二十八歲。

當時的徐慧,是挺着個大肚子去雲南給他收屍的。

沒有人能理解她當時是懷着怎樣的心境去的,宋清然也一樣。

因公殉職,但不能公開其姓名,墓碑上甚至不能有名字。

這是宋清然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誰說站在光裏的人才算英雄。

她當然明白徐慧告訴她這件事的緣由,不過是一個母親的請求罷了。

她只是希望,希望宋清然可以多照顧一下她的兒子。

不用徐惠提醒她也知道,這件事她不會再開口說,她會保密。

市醫院不比其他醫院,人很多,排隊的時間有點長,所有體檢項目結束的時候,已經将近下午五點了,中途還出了點小狀況,但也還算圓滿。

宋清然詢問了所有家長的意見之後,沒再組織一起回幼兒園。

而是讓家長帶着孩子各自回家,有家住的裏幼兒園近的也可以坐園裏的校車回去。

她又讓楊豪先回園裏交資料,明天就是周末了,有一些表格需要今天就交,她和向茉則留在醫院等着體檢結果。

有的孩子的體檢結果還沒出來。

兩人坐在長椅上等了好一會兒結果都還沒出來,今天天氣很熱,宋清然喝了不少水,跑了好幾次廁所,眼下又想再去一次。

她搖了下向茉的手臂,“上廁所,去嗎?”

向茉關了手機屏幕,把手機揣兜裏,“走,憋了好久了。”

宋清然笑笑,拉着她走了。

這會兒醫院已經沒多少人了,沖廁所的時候感覺都可以聽到回聲。

宋清然洗完手,習慣性地甩了幾下手,看着正在低頭刷短視頻的向茉,出聲叫她。

“哎,走了。”

向茉擡頭,看着她,眼神有些詭異,看得宋清然有些發毛,不禁砸了下嘴,“你幹嘛?”

向茉歪着頭想了一下,“清然姐,你知道嗎,有一半的恐怖片都是在學校拍的?”

宋清然瞪她,“然後呢?”

向茉朝她眯眯眼,“另一半就是在醫院拍的,要麽就是醫院走廊裏。”

她邊說邊湊近宋清然,進到快要碰到她鼻尖的時候,才又繼續說,“要麽就是醫院廁所。”

宋清然一把推開她,“無聊。”

說完也不等她,自顧自地往外走。

向茉追上去挽上她的手臂,“我說真的,經常是在廁所裏空無一人的時候,就像剛剛那樣,特別安靜的時候。”

“哎,你腦補一下,你正在安靜地上廁所。”

“突然,就有一只手從廁所裏伸出來,你吓得大叫一聲,然後拼命地往外跑。”

她那句突然,說得特別大聲把宋清然吓了一跳,她伸手拍了一下向茉的腦袋。

“閉嘴。”

說得特別咬牙切齒,像是從牙後槽蹦出來似的。

向茉不死心,繼續道:“你跑啊跑,然後就看到醫院的走廊裏有一個穿白大褂的人,你以為看到了救星,結果他拉着你要給你做手術。”

宋清然聽得心裏發怵,伸手捂着她的嘴。

“唔啊,啊~~~”

其實向茉說得并不算恐怖,但無奈聽衆是一個從來不看恐怖片的人。

關于恐怖片,宋清然有一個陰影。

她,真的不能看恐怖片。

光是聽聽,她就感覺腿在抖了。

直到走到病房外面的時候,宋清然才放開她。

向茉拍着胸口喘氣,眼神随意往旁邊瞟,“你要謀殺我啊,宋老師。”

宋清然低頭看手機沒搭理她。

路過一個病房的時候,門是開着的,向茉下意識地回頭看,“哎,是何醫生啊。”

宋清然猛然擡起頭,一群醫生以何以随為首正站在病床前。

她站定,默默地看着他。

何以随正在交代醫囑,患者是一個年邁的老人,旁邊還坐着他頭發花白的妻子。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挂着笑意。

不是平時那種紳士內斂的笑,像她在幼兒園拿糖哄愛哭的小孩子時的那種笑。

聲線也不像平時那般低沉,甚至可以用溫柔來形容。

“您最近千萬要注意,一定要忌口,千萬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這樣不利于傷口的恢複,可以多喝水,多吃點水果。”

老人笑着連忙點頭,“好嘞好嘞。”

旁邊的奶奶佯裝怒意罵道,“你這個死老頭,看吧,我就說不能吃,還非得跟我犟,要吃麻婆豆腐,早就跟你說了不能吃,還不信我。”

老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硬着頭皮說:“哎呀,知道了,你這老太婆怎麽那麽啰嗦,何醫生說的我一定聽。”

何以随笑笑,“我們醫院的綠化做的還可以,我看過天氣預報,這幾天天氣都很好,您們可以下去轉轉,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樣對恢複也會有幫助的。”

見宋清然看得入迷了,向茉拍拍她的肩膀,附到她耳邊輕聲說,“真看不出來何醫生還有這一面啊,平時冷得要死,半天憋不出一句好話出來。”

她說完用食指指了下裏面正在彎腰低頭跟老奶奶說話的何以随,“看看,這不能說會道的嗎?”

“醫生對待病人的時候,就像我們老師對待孩子的時候一樣,不管你當時經歷了多不好的事情,但是在孩子面前,你就只能迅速變臉。你不能把你的情緒帶給孩子,更不能把情緒發洩到孩子身上。”

宋清然說這話的時候,平靜又溫和,視線仍落在何以随身上。

奶奶不容推辭地遞給何以随一個蘋果,“何醫生,還得是你說話啊,這頭倔驢誰說的都不好使,就只聽你說的話,真是麻煩你了。”

何以随笑着接過,“不麻煩,這也是我應該做的,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

然後,何以随就帶着一行人走了出來。

“哈喽,何醫生。”向茉笑着朝何以随招手。

何以随微微颔首,擡手示意她們等一下。

他轉頭對身後的人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等到那些人都離開後才又過去找她們。

不過他過去的時候就只有向茉一個人,他揚了揚下巴。

向茉秒懂,“清然姐去拿檢查結果了,剛剛醫生給她打電話。”

何以随點頭表示知道了。

向茉一臉花癡,“何醫生工作時候的樣子可真帥,平時怎麽不見你這麽溫柔啊?”

何以随不暇思索,“因為我是醫生,就像你們老師對待孩子一樣,你們會把不好的情緒帶給孩子嗎?”

他輕笑,“肯定不會,我們在病人前,也要轉換情緒,因為我們的情緒很容易影響病人的情緒,病人情緒不好,對病情也不好。”

向茉滿臉驚訝,嘴巴甚至成了O型,她歪着頭道。

“可能你不信,但是說真的,你說的這番話就在剛剛有個人一模一樣地說了一遍。”

有個人,答案昭然若揭。

是宋清然。

何以随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宋清然,她手上拿着一沓體檢報告,認真看着。

他轉過頭來,重新看向向茉,輕咳一聲。

“是嗎?”

向茉用力地點頭,也看了眼宋清然。

刻意壓低聲線說,“你別看清然姐看上去溫溫柔柔的,一副好欺負的模樣,你是不知道,她工作起來一絲不茍的樣子,我可沒少被她訓斥。”

“就上次,我們帶小朋友們出去郊游的時候,我就說給位小朋友們要跟緊自己的爸爸媽媽哦,不要跑丢了。”

“然後,我就被宋老師教育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跟洩了氣的氣球似的。

何以随順着往下問,“為什麽?”

“因為她說有的孩子生活的家庭特殊,他們可能是重組家庭、單親家庭,有的孩子可能是由爺爺奶奶或者親戚陪着來的,還有的家庭可能是老來得子,所以不要輕易地說爸爸媽媽這種稱呼,就直接統一稱為家長。”

何以随聽了,點頭表示贊同。

他看着正在講電話的宋清然,不得不說她真的很細心,也很敬業。

今天早上去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在醫院大廳遇到了她。

那時她正在和一個家長争執,其實他們也沒到非要打招呼的關系,但不知怎的,他就下意識地停了腳步。

她說話的聲音其實并不大,但何以随站在一旁也聽了個清楚。

“林念念媽媽,之前就已經說過了,程子航之前不知道自己感冒了,這才把感冒傳給了林念念和班裏其他的小朋友,況且程子航的爸爸媽媽也已經跟班裏所有的家長都賠禮道歉了。”

林念念媽媽絲毫沒把她這番話聽進去,态度和最初一樣強硬,“宋老師,我說了,我要求你們幼兒園必須開除他,這樣的孩子,故意隐瞞病情,害得我女兒也跟着感冒了好幾天,連鋼琴課都落下了好幾節。”

“我不管,這樣的孩子必須開除,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為什麽這次體檢我又看到了他?你們這些帶孩子的到底有沒有把我們說的話聽進去。”

宋清然嘆了口氣,正要反駁。

她又開口,指着宋清然的鼻子罵,“你這麽維護他,難道是他爸媽給你塞了錢,就你們這種文化水平低下的人,能有什麽好素質,叫你一聲老師,那是擡舉你,你以為你是誰,一個保姆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在教書育人呀。”

宋清然忍無可忍,聲音也變得淩厲起來,“林念念媽媽,在孩子面前說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在醫院這種公共場所大喊大叫;不分青紅皂白地惡意揣測別人,如果你認為這些是所謂的素質的話,那我實在是沒有這種素質。”

那人剛想繼續,又被宋清然的聲音蓋住。

她的聲音不大,但壓迫感十足。

“還有,林念念媽媽,我不是你口中的保姆,我是一名合格的人名教師,接受過國家的高等教育,有正規的教師資格證,學過教育學,學前教育學,中外學前教育史,心理學等等專業的教育知識。我的确不教書,但我在育人。”

“你說我是帶孩子的保姆,首先保姆也是一個受法律保護的職業,可能是沒有多光榮,但絕對也不能成為你侮辱人時用到的詞語。其次,你這麽羞辱我,是在質疑國家篩選教師的能力,還是在質疑我們幼兒園選拔人員的能力。”

顧忌着周圍有人,宋清然強忍情緒,聲音平穩依舊,“如果是的話,那我建議你換個幼兒園,或者去投訴我,讓園長開除我。我話止于此,其他的不想再多說,你要想吵架出門左拐愛跟誰吵跟誰吵,我沒空,你要是冷靜下來想通了。就繼續帶着孩子排隊做檢查。”

“還有,你剛剛說的話我已經錄音了。”宋清然拿出手機點開錄音在她眼前晃了下。

盡管宋清然的聲音并不大,從頭到尾也并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但還是有過往的人頻頻回頭。

她也沒在意,說完一切後轉個身,笑嘻嘻地跟坐在椅子上玩手機的林念念說再見。

記得那天讓池詢幫忙弄票的時候,池詢狗鼻子似的問他。

“誰?你丫的從來都不看這種愛情片。”

何以随也沒多想,老實回他,“和宋清然。”

“哦,那只小白兔啊。”

池詢說宋清然是只小白兔,單純善良,一看就是特別好欺負的那種類型。

何以随看着迎面走來的宋清然,嘴角不自覺地勾了下唇,她才不是小白兔。就算是,也是只會露出獠牙的小白兔,聰明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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