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事情解決
宋清然偏頭用口型對何以随說了四個字, 送我回家。
那些驗傷報告肯定還在小區保安室那裏,肯定是林欣知道事情敗露,悄悄寄給她的。徐征以為她已經拿到手了, 這才狗急跳牆反咬她一口。
既然如此,她也沒有繼續裝傻充愣的必要了,索性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徐征, 不知道你作為一名律師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邪永不壓正。”
他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整個人都魔怔了, 發瘋似的大笑起來。
“那宋老師知不知道人性本惡,怎麽, 今天還沒見識夠嗎?那我們就來比一比,究竟是我的這件事情鬧的動靜大,還是炙手可熱的青年女作家在現實生活中虐待兒童這件事鬧的動靜大。”
宋清然下意識地偏頭看向何以随,事情有點超乎她的預期, 她沒想到,徐征連這件事情都查到了。
“你, 無恥。”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人, 不知悔改還往別人身上潑髒水。重點是這人居然還是律師, 他的存在, 簡直就是侮辱了律師這個職業。
一旁的何以随盡管沒有聽清他們對話的內容,但也摸清了個大概。他眼神示意宋清然把手機遞給他,宋清然不疑有他, 乖乖地遞了過去。
他接過,示意宋清然不要出聲, 點開了免提。
“好, 我會說服她的。但希望你也能守信用, 不再找她的麻煩。”
“當然,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信用二字。”
宋清然知道何以随這是要以退為進,但聽到徐征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手機一眼。
真不要臉,你也配說這句話。
挂了電話,何以随把手機遞還給她,問:“所以你這些天就是在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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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然點頭。
何以随繼續道:“所以他家暴了是嗎?”
都這樣了,的确是不難猜出來。
宋清然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都告訴了他,事情并不算複雜,但說到某些地方,還是止不住哽咽。
待她說完所有事情之後,兩人已經坐在她家沙發上了。
“現在他打的人只是林欣,可是以後呢?這種人發起瘋來是毫無理智可言的,我真的無法想象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那徐恒瑞怎麽辦?”
就他目前的禽獸行為而言,宋清然的設想完全是有可能發生的。
剛剛在幼兒園門口的時候,何以随也注意到了,徐恒瑞很明顯就是被徐征所脅迫。他說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擡頭看徐征,這也足以說明一件事。
他,害怕自己的父親徐征,甚至可以說是恐懼。
他又拿起剛剛從保安室那裏拿到手的驗傷報告,最早的一份是三年前,最近的一次距離今天,也不過是一周左右。
一周後,這件事情總算是圓滿解決了。
那晚,宋清然在何以随地要求之下,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的證據都交給了他。她其實也知道,就目前的局勢,她毫無勝算可言,甚至毫無反擊之力。
整整一周,她的手機交給何以随代為保管。在這個互聯網發達的時代,要想毀掉一個人真的太容易了。
而她自己回家則回家和宋老師過了整整一周的退休生活,早上陪宋老師去買菜散步,晚上就陪宋老師去公園下棋。
多年的老鄰居了,都是看着宋清然長大的,早已熟知她的性情。對于網上流傳的視頻都是充耳不聞,關于那件事情,沒有任何人問過她。
反而還拉着她跳廣場舞,她腰身纖細,找準節拍後就掌握了廣場舞的密碼。阿姨們紛紛要求她領舞,得知她單身後又開始給她介紹對象。
搞得宋清然哭笑不得。
何以随讓她回家避風頭是正确的,在這裏,沒有人會不明真相,胡亂指責。
這個世界恒陰暗,像徐征那樣的人渣數不勝數,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會被人與人之間的真誠所打動。
徐征家暴罪名落實,他的律師事務所也被爆出包庇、惡意競争、偷稅納稅等多項罪名。數罪并罰,他大半輩子都是要在牢裏度過了。
宋清然在電視上看到報道的時候,狠狠地松了一口氣,這是她距離黑暗最近的一次。但好在,她成功了。
她去醫院找了何以随,護士說他還在手術室,宋清然也沒在那裏等,拿了手機就去了彭會卿的公司。
因為這件事,姚七尋特意回了一趟江城,唐糖她倆陪她在家裏窩了兩天,生怕她想不開。那兩天,她們白天就去高中的學校門口瞎逛悠。
第二天去的時候,落了點細雨。鳳凰花已經敗光了,宋清然撿了一朵被保潔阿姨遺忘在角落裏,已經幹枯了的花苞。她跟何以随來的那天,也下了一場雨,他遞給她一朵鳳凰花,說她今年會有桃花運。
那段時間,池洵也來找過她,除了罵她傻逼以外,更多的是心疼。無辜被牽連,本來是應該難過的,可是宋清然卻沒有多難過。
她向來是慶幸的,總是有那麽多人真心愛她。
她開口問了那件事,這是她把證據交給何以随後,初次提及這件事。具體細節,池洵沒有告訴她,只說他也不太清楚,被問煩了,就說讓宋清然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
不過從他的嘴裏,宋清然了解到一件事情,就是這其中有彭會卿的手筆。雖然能猜到他肯出手幫忙應該是何以随的緣故,但宋清然還是覺得應該親自道謝。
她去高中學校那裏的甜品店,買了一份芒果慕斯。想了想,又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瓶綠茶。以前上高中的時候,雲一瑤嘴裏經常挂着一句話。
“阿卿最喜歡吃芒果慕斯了,等會下課你們誰一定要陪我去買哦。他剛上完體育課,肯定餓了。”
那時周西只覺得她無聊,陪她去校門口這件事就經常落到宋清然頭上。
不過那時的她也是有私心的,因為雲一瑤每次給彭會卿買飲料,都會順帶給何以随還有池洵買。
她會跟她去給彭會卿送東西,然後假裝不經意地偷看坐在最後一排的何以随。
結賬的時候,意外看到牆上貼的那些便利貼還在,她走過去,定睛一看,上邊的便利貼早已發白,日期都是2019年和2018年。
突然感慨,原來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原來,她已經喜歡何以随這麽多年了。
可是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怎麽還是在暗戀同一個人呢?
她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東西,雲一瑤,這麽多年了,你還喜歡彭會卿嗎?
你都出國那麽多年了,那些青春時的轟轟烈烈,你也應該早就淡忘了吧。
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何一随啊。
她擡頭看了眼天空,聽說兩個人如果同時仰望天空的話,在那一瞬間,她們會心意相通。
阿瑤,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真羨慕你啊,喜歡的時候那麽浩浩蕩蕩,結束的時候也是一幹二淨的。
“不好意思,宋小姐,彭總在開會。”
像是預料之中,又像是心中所盼。宋清然并沒有絲毫的失望,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她其實是不想見彭會卿的,只是出于情面,不得不走這一趟。
“好的,那我就不打擾了。”
見不見是他的事情,反正她是來過了。
而且,這個人情恐怕不是她能還得起的,彭會卿這樣的人會缺什麽?或者說,她能給彭會卿什麽?
這些東西,對于現在的彭會卿來說,怎麽看都顯得廉價吧。宋清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某種心理,可能是想惡心一下他吧。
盡管他的的确确幫了她。
她站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打到車,宋清然想着幹脆步行算了。反正這裏離醫院也不算太遠,那她就慢慢走過去呗。
她看了眼手機,差不多十點半,今天的太陽也不大,那她就慢悠悠地走過去,正好請何以随吃個午餐。
正要走的時候,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宋小姐,宋小姐。”
宋清然回頭看,是剛才在前臺接待她的那個小姐姐。
她禮貌地問:“有什麽事嗎?”
“我們彭總說請您上去,他在辦公室等您。”
宋清然跟着她上了頂樓,進了總裁辦公室。她以為按照彭會卿那麽狂妄暴躁的性格,辦公室肯定也會像他本人一樣狂妄誇張。但不是,只有白灰兩種顏色。
室內擺設陳列也特別簡單,都是些必要的家具,多餘的東西一件都沒有。
“請坐。”
宋清然擡眼看他,視線直接就被他胸前袒露出來的部分紋身所吸引。
她看着上面的圖案,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她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胸口看。
她依言坐下,彭會卿的秘書體貼地問她要喝什麽。宋清然笑着擺手說不用,她不會在這兒待多久的。
秘書略顯為難地看了眼彭會卿,他看了宋清然一眼,示意秘書先出去。
待她出去後,宋清然擡頭直視坐在辦公桌前的彭會卿,“這段時間謝謝你。”
宋清然坦然,音量不大。明明是在道謝,說話的時候,語氣雖然很平靜從容,但也聽不出來幾分所謂的謝意,反而有幾分不卑不亢的意味。
“我能給你的,你肯定也看不上。你想要的,我肯定也給不起。”
她站起來,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高中的時候,阿瑤總說你喜歡吃校門口那家芒果慕斯。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你還喜不喜歡吃。”
她說完這話,心裏開始有了些許膽怯,畢竟彭會卿發起火來,還是挺恐怖的。
況且,他現在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這樣,其實有點恩将仇報了吧。
可一想到雲一瑤,她就沒辦法給彭會卿好臉色。
“她,有跟你聯系嗎?”他對她說的那些話毫不在意,只是問了這個不痛不癢的問題。
明明知道答案,心裏還是忍不住抱有期待。
果然,下一秒,冰冷的兩個字就落到他耳邊。
“沒有。”
“不管怎麽樣,我的确是應該謝謝你。”
“那你算不算欠我一個人情。”疑問的句子被他用陳述的口吻說出來。
宋清然點頭。
“我要你手裏所有和她有關的照片。”
宋清然在心裏冷笑,這算什麽?
遲來的深情?
最後也沒去成醫院,因為何以随說想吃她做的面,宋清然欣然同意。
時隔一周,兩人開始正面談論這件事。
所以那晚她嘴裏念叨的自己該怎麽辦,其實不是在說她跟池洵,而是關于這件事。
他看着她,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所以,你那晚醉酒就是因為這件事?”
“嗯。”
她雖然不記得那晚發生什麽了,包括自己醉後有沒有胡言亂語。其實她酒量很好的,幾乎沒有醉酒的時候。
那晚,是真的太難過了,才會喝了那麽點酒就醉了。
要不是第二天早上收到何以随給她發的微信,她一度以為是個夢。
沒有絲毫的猶豫,她坦然自若地說出了難過的原因,“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也會害怕。”
是啊,面對徐征那種有權有勢的卑鄙小人,下意識地想要遠離才是大多數人地想法吧。
“那你後來為什麽還是做了?”
明知道危險,明知道倘若事情敗露會自毀前程,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徐征的手,為什麽還是做了。
她盯着他的眼,眼神都變得堅定起來,“因為我不想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
如果我早知道,知道這些年你其實過得并不好。
如果我早知道,知道你也曾遭受到質疑反對。
如果我早知道,知道你的童年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美好。
那麽,我一定會更早地,奔向你。
何以随看着她,鼻尖時不時湧入她身上獨有的馨香。宋清然習慣在家裏點熏香,味道淡淡的,聞起來特別溫暖舒心,和她本人一樣,溫暖,幹淨,透亮。
他垂眼,突然就想,八歲那年,如果他也能遇到宋清然這樣的老師。
是不是後來發生的一切,就都會不同。
“何以随,你對我有沒有哪怕一絲絲的好感?”
他擡眸,迎上了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