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馬上就有新靠山來照顧我

“家屬讓開。”剛剛離開的醫生護士像打仗一樣,又推着各種醫療器械沖了回來。

“家屬請到外面等待。”之前勸慰過付溪的護士長推着他出急救室。

付溪像個木偶,呆愣的盯着病床的方向。

護士長心中嘆了口氣,此刻的付溪有種邪神終于被趕下神壇的狼狽。

面對生離死別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啊。他最大的靠山馬上就要倒了,以後再沒了興風作浪的資本,這副如喪考妣的可憐樣着實讓人恨不起來,就是不知道他以後如何應對以前得罪過的人的報複。

不過這都不關自己的事,護士長冷漠的關上了門。

付溪的手臂被重重的扯了一下,疼痛讓他清醒過來。

他聽到應冠星怒沖沖的質問聲:“叔叔怎麽了?”

付溪晃了晃神,艱澀道:“叔叔他……應該去另一個世界了……”

應冠星的憤怒凝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難以接受。

他頹然的回到椅子上坐下,心裏堵得厲害,這世上唯一關愛他的人就要離開了,他卻什麽都不能做。往常他不順心的時候……

某個人的身影浮現在腦海裏,不論什麽時候,不論什麽地點,這個人總會及時出現在他身邊,安慰他,排解他的苦悶。

不過,現在陪在他身邊的,能跟他說句話的人只有付溪了。應冠星想到這輩子都要和付溪捆綁在一起,心口簡直窒息得發痛。

他心生厭惡,不禁擡頭看向付溪,這家夥還站在原地,垂着腦袋,肩膀耷拉,可憐得像個蜷縮在角落裏嗚咽的小動物。

應冠星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乖巧安靜的樣子,甚至難得對他産生了同情的心理。應冠星突發奇想,如果付溪以後一直是這個樣子,倒也沒那麽讨厭。

“冠星,你叔叔呢?”

付溪和應冠星同時聞聲望去,一個蒼老的身影杵着拐杖而來,他身邊攙扶着個人高馬大的迷彩服壯漢,身後擁着烏泱泱一大群人,來勢洶洶。

劇情的轉折點來了!

應訓庭突然去世沒來得及立遺囑,應氏一大家子為瓜分應訓庭留下的龐大遺産大打出手,鬧得整個N市都雞飛狗跳。

商業競争對手抓準時機趁虛而入,差點掏空整個應氏集團。

應冠星便是在這種絕境中扛起振興應氏的重擔,逆風翻盤。而付溪也在這場遺産争奪戰中被撕得粉碎,被趕出了應家。

“爺爺。”應冠星起身迎上去,神色警惕的看向老爺子身後那群人,皺眉道:“他們跟來幹什麽?”

當然是沖着應訓庭那60%的股份來的。付溪走到應冠星身旁站定,只對老爺子打了招呼:“爺爺。”他性格傲慢無禮,從不将應家別的親戚放在眼裏。

“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們都是家裏人和股東,有什麽不能來的。”

老爺子名叫應長嶺,年逾七十,雖然滿頭花白但身子硬朗,一雙眼鷹似的懾人,歲月沉澱下的威嚴不減反增,深沉得可怕,猶似潛在海面下的巨鯊,令人生畏不敢靠近。

應冠星冷笑,應長嶺背後那群所謂的“家裏人”哪裏像是來奔喪,一個個喜出望外連裝都懶得裝的醜陋嘴臉,簡直就是跟在應長嶺這頭巨鯊屁股後面的臭魚爛蝦,想在應訓庭死後啃噬他身上的肉。

應冠星雙眼在這群人身上巡察了一遍,陪在老爺子身邊的迷彩服保镖手上提着公文包,假遺囑估計就裝在裏面。應冠星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群人聽到了應訓庭瀕死的消息,打算趕到醫院僞造遺囑。

“我看大家興高采烈的樣子,不像是來見我叔叔最後一面,倒像是來喝喜酒的。”

“應冠星你什麽态度!”

“不會說話不要說,應老管管你的好孫子!”叔伯們羞憤難當,有人連脖子都氣紅了,七嘴八舌的要讓應冠星道歉,要應長嶺給個說法,場面立刻嘈嚷起來。

付溪一直都知道應冠星很能怼人,但沒想到他這麽不給應長嶺和親叔伯們面子,當衆諷刺,毫不留情。就老爺子那火爆脾氣,肯定要炸。

果不其然,應長嶺怒而舉起拐杖就朝應冠星胸口戳去,應冠星靈活躲開,戳了個空:“混賬東西!誰給你的臉這麽說長輩,立刻給我道歉!”

“長輩?”應冠星嘴角一扯,輕飄飄的說了句:“真不好意思,沒認出來。”

應長嶺當着這麽多人的被應冠星下了臉,威信全失,氣得手抖:“吃裏扒外的不肖子孫……你、你給我滾開!”奈何應冠星年輕力壯,應長嶺無法拿他怎麽樣,只能揮舞着拐杖驅趕應冠星,着急地朝急救室走去。

應冠星這回卻不躲了,擋在了走廊中央,沉聲道:“叔叔還在急救中。”

“我沒瞎!”應長嶺一拐杖抽在應冠星肩膀上,暴怒:“滾開!”

老爺子人老彌堅,這一拐杖抽得虎虎生威,應冠星生生挨了下來沒吭聲。

那拐杖抽過去帶起風聲,抽在應冠星肌肉上一陣悶響,付溪聽着都覺得疼。平時看老頭子挺疼應冠星的,居然也能下得了如此狠手。付溪做出心疼不已又憤怒的樣子:“你怎麽能打冠星,他可是你的親孫子。”

應長嶺睨了付溪一眼:“這裏輪到你說話了?滾一邊去。”說着又一拐杖朝應冠星抽去。

付溪毫不猶豫擋在應冠星身前,正好抽打在肩胛骨上,疼得他猛抽一口冷氣:“好痛!”

卧槽,怎麽會這麽痛?!

他曾用積分兌換了痛感降低,所以才會如此幹脆的幫應冠星擋一拐杖。按理說這一拐杖打在身上跟撓癢癢差不多,怎麽會痛得跟骨頭敲碎的一樣。

“你怎麽樣?”應冠星很清楚這一棍打在身上有多疼,付溪身體嬌慣,竟然想都沒想就擋在他面前,心裏多少有些觸動。

付溪額頭疼出細密的冷汗:“我左邊肩膀,全麻了……”

“你……”應冠星說不出重話,卻将付溪護到身後:“一邊去。”

付溪疼得心裏罵髒話,表面上卻不得不為了人設,英勇無畏的站到應冠星前面:“這個時候怎麽能躲開,某些人就是欺軟怕硬,你越是示弱他們就越猖狂。”

應長嶺身後那群擁趸聽到他話,直接氣炸了:“你說誰欺軟怕硬呢!小崽子毛沒長幾根,嘴倒是厲得很。”

“滾開,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好狗不擋道。”

“我聽說再瘋的狗,要是沒了主人,都會夾着尾巴做人,怎麽還能吠個不停,真是奇怪。”

付溪心裏直呼好家夥。

以前有應訓庭撐腰的時候,這群老家夥沒少腆着臉巴結他,“小溪”、“溪少爺”喊得比爹還親,眼下應訓庭要死了就立馬翻臉不認人了。

“那以前跟在狗屁股後面獻殷勤的家夥是什麽?狗奴才?”付溪冷笑。

應冠星以前只覺得付溪說話就跟沒過腦子一樣,乖張無禮,聽他說一個字都覺得煩。今天聽他罵人卻無比順耳,大概是難得站在了統一戰線上?

“你!”這群中年男人養尊處優慣了,走哪裏不是被人捧,也就付溪敢直戳他們肺管子。

“別跟他一般見識,這狗東西嘴裏就從沒說過一句好話。呵!馬上應訓庭就死了,咱們看他還嘴硬得幾時!”

這人嘴上不把付溪當回事,卻不敢拿付溪怎麽樣,轉頭看向應長嶺:“應老,你這兩個小輩也太無法無天了!”

應長嶺氣得一張臉鐵青,他身為應家家主,早年風光凜凜,走到哪裏不唯他馬首是瞻。誰知一場大病,他不得不把家業交給小兒子應訓庭代為管理。

這一管理,應訓庭就褫奪了他董事長的位置,還讓他在親朋面前擡不起頭來。

應冠星跟應訓庭學歪了,到底還是親孫子,付溪算個什麽東西?早就想把這礙眼的家夥給拔除了!

“滾!”應長嶺舉着拐杖就去揮打付溪。

應冠星一把拉過付溪,躲開了應長嶺的拐杖。付溪略微吃驚,應冠星竟然幫了他,這還是兩人鬧崩後,應冠星第一次主動接觸他。

“你居然還護着他?好,好得很,看來你被你叔叔洗腦得不輕!”應長嶺眯起眼睛,他這孫子讨厭付溪跟躲瘟神似的,今天居然站到一個陣營裏去了。

等他把遺囑的弄好,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付溪這個作精。

“應老,先別管他們了,抓緊時間!”

“對對,趕緊進去!”

應長嶺冷哼,吩咐身邊的保镖:“阿彬,攔住他們。”

“是。”阿彬把手裏的文件袋遞給應長嶺,活動雙臂熱身,肌肉高高聳起,關節“咯嚓”作響,高大的身軀像厚實的圍牆擋在了應冠星和付溪的面前。

“爺爺!你真要做這麽絕?”應冠星大喊。

應長嶺腳步一頓。

“叔叔也是你的兒子,你非要在他臨死之前,讓他走得不安心?”

應長嶺回頭,臉上只有譏諷和痛快:“他何時把我當過老子,還想走得安心?他走了我才安心!”

猶如勝利的宣誓,應長嶺昂首帶頭,浩浩蕩蕩一群人朝着急救室沖鋒。

應冠星和付溪想阻止,奈何他們來醫院來的匆忙,身邊沒帶什麽人,再加上面前擋着個大塊頭,更是有心無力。

應冠星氣極,眼看着應長嶺那群人就要抵達急救室門口,他幾乎是扯下身上的西裝外套,一拳沖到了阿彬的臉上。

“給我把門撞開!”應長嶺一聲令下,幾個健壯些的中年男人擡腳就朝急救室的門踹去。

這場面着實荒唐,巨大的踹門聲吸引了不少醫護人員和病人來圍觀。

“天,這是要幹什麽?”

“這些人有點眼熟……啊我想起來了,他們都是應家人!為首的那個是應氏以前的董事長應長嶺!以前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人家自己的醫院當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應長嶺?是他啊,聽說應氏集團差點毀在他手上,還好他小兒子出息,不僅讓應氏起死回生,還成為全國多個領域的龍頭企業……”

應長嶺臉頰肌肉抖動:“保安!保安死去哪裏了!”他明明做好了部署,将這一層樓的出入口都安排人把持,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多看熱鬧的家夥。

旁邊跟着他的人也慌了神:“保、保……我們來的時候保安都在啊……”他們不過仗着康華醫院是自家開了,才敢在應訓庭病危之際明目張膽的僞造遺囑。

看着吃瓜群衆像飛蛾一樣撲過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不僅僞造遺囑的事會曝光,應氏的企業形象也會受損。

“都在這裏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應長嶺一拐杖抽在了近身的兩個人身上:“快去啊!”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跟這群酒囊飯袋合作,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好好,我馬上就去……”那人被抽得跳腳,正要小跑去看看情況。

“不用去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瘦高男人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他面容冷靜,沒什麽情緒,永遠是那副公事公辦的精英臉。

“張思學,你來幹什麽?”應長嶺臉色沉了下去,一雙鷹眼死死盯着張思學。這個秘書當初還是他挑選進公司的,結果卻成了應訓庭最忠誠最得力的一條狗。

張思學腳步沉穩,一步步走向急救室門口。

“張秘書,你……”應冠星立刻甩開阿彬,他看到張思學身後跟着兩名律師打扮的女人,後頭還綴着十幾名黑衣保镖,一邊覺得松了口氣,一邊又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付溪也有些怔,律師的出現就很奇怪。這很可能意味着應訓庭早就留有一手,可原著中沒有這個劇情啊。

張思學朝微微颔首:“應經理,付先生,稍安勿躁。”說罷徑直走到應長嶺面前,頓住:“應老費心了,董事長之前立了遺囑,并已到公證處公證。”

兩位女律師适時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立在張思學身旁,滿臉司法人士的嚴肅冷冰。

十幾名保镖在急救室門口一字排開,把那些想踹門的人攔得嚴嚴實實。

應長嶺看着三張比石頭還冷硬的臉,血壓跟抽泵機似的往上湧。

“什、什麽,立了遺囑?”

“這不可能!”

應氏那群老蛀蟲瞬間慌了,應訓庭年紀輕輕,之前只說是身體不适,怎麽可能立遺囑還公證了。

對啊,這不可能。

付溪記得系統親口對他說過,應訓庭是突發死亡,根本沒來得及立遺囑,所以應氏才會在他死後亂成一鍋粥。

張思學:“如果董事長真的不幸離世,我會在此當衆宣布遺囑。”

“我的天,急救室裏的居然是應訓庭,他那麽年輕居然要死了?”

“怪不得鬧出這麽大的陣仗,原來是來搶遺産的。”

“這群家夥怎麽好意思來搶應訓庭的遺産,聽說整應氏是應訓庭一個人扛起來的,應氏一大家族的人全靠他養活,結果快死了這群人不僅沒有半點感恩,還要沖進急救室搶遺産,哎喲,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應長嶺饒是見慣的大風大浪,也遭不住有人當面撕他的臉皮。這群人看熱鬧的家夥嘴上說着應氏、應家人,眼睛卻全都盯在他一個人的臉上。

那一道道意味深長的眼神像刀子切割在他臉皮上,火辣辣的痛。

“應老,這、這怎麽辦啊?”

“遺囑裏的分配肯定沒我們的份兒,這可不行,應老你是答應了我們的!”

“閉嘴!鬧什麽鬧,立了遺囑又怎樣,公證了又怎樣,反正他今天必死無疑,遺囑之後的操作可不是一個死人說了算。”

應長嶺深吸一口氣,讓顫抖手臂平靜下來,他側頭瞥了眼急救室的門,心頭冷笑不止,你以為只有你留了後手嗎?

等他拿到遺産,這些外人的置喙又算得了什麽。

付溪和應冠星對視了一眼,同時想起了應訓庭不久前說過的一句話。

當時在南苑,為了訂婚一事,應訓庭讓應冠星二選一:

如果同意在一個月後和付溪結婚,他不僅主動讓賢應氏的管理權給應冠星,還會将手頭60%的股份平分給應冠星和付溪。

如果不同意結婚,他會将股份分出25%給應冠星,剩下的35%給付溪。

付溪和應冠星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和難過。

他們都以為的玩笑話,居然是真的。

應冠星的身形晃了晃,他一直很怨憤叔叔對自己和付溪的區別對待。

而這今天這場鬧劇才讓他發現,叔叔對他才是真正放在了心上,他竟然把如此龐大的遺産留給了自己。

為了防止遺産被分割,為了穩固他在公司的地位,将股份平分給他和付溪才是最優解。

叔叔欠付溪父母的恩情太大,為了報答恩情,他不得不把賭注壓在自己身上。

付溪雖然分到了将近五分之一的股份,但付溪愛他如狂,不論如何股份都會回到自己手上,而為了股份就算他不和付溪結婚,也會照顧付溪一輩子。

應冠星不知道該說應訓庭機關算盡,還是嘔心瀝血才想出了這個萬全之策。

即便心中還是有些不甘願,但想到叔叔已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他沒什麽好怨言的。

如果這就是叔叔的意願,他理當遵守。應冠星放低了聲音,第一次嘗試用溫柔的語氣對付溪說:“付溪,不論以後如何,我一定會照顧你一輩子。”

付溪:???

那倒也不必,馬上就有新靠山來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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