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擦,藹哥兒心裏直接暴了粗口。他自然知道原著裏有和尚道士的存在,也知道這兩個在黛玉三歲生日的時候出現過,而且怎麽看怎麽對黛玉不怎麽友好:這兩人給薛寶釵就是冷香丸配方還有異香異氣的藥引子,還主動現身給賈寶玉療傷。可對黛玉做了什麽?

化她出家!

原著裏這兩個神棍主動開口要渡出家的只有黛玉與香菱兩個人!香菱的爹和柳湘蓮都是自己主動跟着跑的!這讓以前看原著的藹哥兒不得不懷疑,香菱的根腳并不比黛玉差。君不見香菱學詩的師傅是誰?

想遠了的藹哥兒,在賈敏有些不解的神情中收回了思緒,跟着不解地向着房氏問道:“妹妹是姑娘家,去書房合适嗎?”

房氏也不好替人家主人家回答,只好看向賈敏。賈敏向春風道:“玉兒不好出二門,今日來給玉兒行抓周禮的女眷又不少,去問問老爺,該如何是好?”

藹哥兒心裏竊笑,這僧道二人原著裏是在黛玉三周歲的生日時才出現的,那時黛玉是小孩,林如海與賈敏都不會給她大肆操辦。可今日卻不一樣,今日是黛玉抓周宴,來觀禮的人雖然不多,可也不是林家孤零零三口人可比的。

要是林如海還執意要讓黛玉見那兩個神棍怎麽辦呢?藹哥兒真懷疑林如海原著裏是不是病急亂投醫——兩個神棍外貌打扮可是夠讓人瞧的,就不說林如海,賈敏是怎麽忍受過來的?林如海怎麽就那麽放心讓那樣的兩個人到自己妻女跟前?

不能發散不能發散,藹哥兒一面心裏吐槽着林如海,一面心裏想着見了神棍人自己應該怎麽讓他們知難而退。

除了拿黛玉現在身子并不再虛弱說事兒外,好象沒有什麽好辦法。藹哥兒可不認為穿越大神給了自己隐藏屬性,如那些穿越小說一樣,兩神棍定睛一看,自己竟然是天上哪位了不得的大帝歷劫,他們遠遠一見,只能望風而逃遠避深山,就是那警幻仙子也縮在太虛幻境瑟瑟發抖,再不敢給林妹妹找麻煩。

正想着,外頭竟然有木魚聲傳來,跟着就見春風急急來報與賈敏:“老爺已經與那和尚道士進二門了,還請太太回避。”

房氏與賈敏聽了便要起身,藹哥兒不得不站了出來:“錦兒扶奶奶回偏廳歇着。夏陽帶人支起屏風。太太別怕,我與太太一起等着那兩個人。”

房氏不放心地看向自己的胖兒子,得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奶奶身子不方便,還是讓錦兒扶你歇着去。”此時的房氏與賈敏都失了主張——誰也沒想到林如海這個應該敬鬼神而遠之的讀書人,竟然親自帶着和尚道士直接進了二門!

賈敏被藹哥兒握住了手,心裏安定了一些,向房氏道:“還請沈太太替我向各位太太致意,不周之處一會兒我再向大家請罪。”

房氏再看自己兒子一眼,由着錦兒扶着出了門。藹哥兒只覺賈敏手心冰涼,顯然她也沒想到自己丈夫行出這樣不合禮法之事。只好安慰道:“太太讓人把妹妹抱過來吧,你們只坐在屏風後頭,還有我呢。”

眼前的孩子,身子還是那麽圓滾滾,臉蛋上還是那麽肉嘟嘟,可是眼裏的堅定竟然讓自己這個大人自愧不如。賈敏羞慚一笑:“好。”竟帶着人到屏風後頭去了。

說話間林如海三人已經來到正房,藹哥兒只是躬身行禮,并未開口稱先生。林如海也只略皺了眉,問道:“太太與玉兒呢?”

藹哥兒正仔細看兩神棍的裝扮,果然與原著裏描寫不差,藹哥兒是沒看出“目似明星蓄寶光”,只看到“腌臜更有滿頭瘡、渾身帶水又拖泥。”于是面上帶出了明顯的嫌棄:“兩位是想化緣嗎,為何一定要見妹妹?”

一聲妹妹,就見僧道兩個都不停地掐算着手指頭。藹哥兒心裏暗笑,他剛才所以不稱先生,又直呼妹妹,就是要擾亂這兩個神棍的心神。

“小施主說笑了。”和尚先放下掐算的手:“即得林大人教誨,也是小施主的緣分。只林大人立身清正,小施主得他教誨也不該口出诳語。”

藹哥兒微微一笑,讓熟悉他的林如海有些陌生的感覺。此時林如海也有些奇怪,自己在外書房的時候,怎麽就這麽容易答應帶這兩個人來後宅。

道士也放下髒手,向着藹哥兒也笑:“道法自然,順應天命。小道友不該橫生枝節。”

藹哥兒還是那麽笑微微:“順應天命,那不知道我與妹妹的天命是什麽,竟然勞動兩位神仙大駕?”

和尚道士聽藹哥兒呼自己是神仙,臉上多少有些得色,藹哥兒自己卻暗自驚心:這兩人顯然有些道行,這麽短的時間竟然算出了自己與林妹妹并非真正的兄妹。

“哪有什麽神,何處來的仙。”道士慢慢向着藹哥兒靠近,嘴裏不停,聲音如吟發誦:“多少癡情皆成空,回首萬般皆有命。小姑娘命中身子不好,又見過你這外人,若不随着我走,怕是這病一生難好,不如舍了我吧。”

舍了我吧,舍了我吧,聲音循環往複,不停地在藹哥兒耳邊回響,那和尚雖然沒開口,臉上挂着淡淡笑意,似乎把握十足。

藹哥兒出離憤怒了,自己穿越沒金手指、沒隐藏屬性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陰差陽錯與女神定了親,算是點穿越福利,這兩個神棍還要搶走?想得美!

“舍你?”沒等林如海與賈敏說話,自己大聲向着道士道:“我舍妹妹給你,你可知她一日要吃幾餐、一餐要用幾碗飯?幾時加衣,何時入眠?你要帶她去何處,可能保她現世安穩、來世周全?”

和尚道士都讓藹哥兒說得愣住了,他們也知道自己這次不過是來走個過場,要是真把黛玉化出家,後頭誰還給神瑛侍者還淚,哪兒來得纏綿緋側之氣入太虛幻境?只是不知道明明應該兩年後現身,忽然接到警幻仙子急令,讓他們務必今日便要攪了绛珠仙子的抓周宴,務必使她抓不得周。

藹哥兒見他們不回答,臉上的笑不知何時換了譏諷:“你說妹妹身子不好她身子就不好了?不過是騙人的虛詞。我們在家裏精心照顧,還怕她傷風感冒,你連如何照顧孩子都不會,舍給你才是害了妹妹!”

最後幾個字藹哥兒一字一頓發出,如預言般在僧道二人耳邊炸響,令他們面面相觑——他們所來可不就是要害绛珠?縱是沒有做什麽實質性傷害動作,可出自修行之人口內的言語,在此世也是具有預言效果,就如那個英蓮一般,被他們詛咒之後,落了個記不得父母家鄉何處。

兩人的神色藹哥兒沒有放過,他向着僧道邁了一步。剛才道士本也向他接近,這下子兩人的身子幾乎挨上。藹哥兒捂着鼻子,還把自己的身子退後了一點,繼續向二人道:

“你說不該打诳語,”沒捂鼻子的手指向和尚:“可自己卻謊話連篇,如來佛祖都饒不過你,要不你的瘡為何越來越多?”又指指道士:“你說道法自然,妹妹在家裏平安喜樂就是自然。你逆天而行,三清都厭惡你,你的腿自然越來越跛!”

自給警幻辦事以來,和尚道士先是自污形跡以試煉所謂的有緣人,誰知道幾次試煉之後,再想恢複原身竟然不得。他們也曾試過無數種方法,誰知多年都不見成效,那瘡與跛腿反而越來越利害。

今日藹哥兒之言一出,和尚道士各各面如死灰。和尚強撐着問道:“小施主何出此言?”

藹哥兒看林如海一眼,發現他臉上并沒有多少反感之意,向着僧道二人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兩位即是修行之人,這句話不懂,潔身自好這個詞也不懂嗎?”

剛才藹哥兒要近和尚道士身邊的時候,林如海便已經站在他的身後——這個孩子強撐着也不讓黛玉出來見這樣腌臜人物,全是出于對黛玉的一片愛護之心。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三言兩語就被人誤導,與他相比差得太遠了,現在不能再讓他吃了虧。

聽藹哥兒對和尚道士說潔身自好,再看那兩人一身污垢,林如海差點沒笑場。誰知與自己在外書房時還氣勢強硬的僧道,竟然在藹哥兒幾句話後如遭棒喝,還向他行禮:“小施主大才,多謝小施主指點。”

藹哥兒又回頭看林如海一眼,這個先生好歹也是探花,拿來蒙人應該也說得過。于是向着僧道不屑一笑:“我先生前科探花,文曲星下凡,有他老人家親自教導,我自然才情不差。”

為了日後少些麻煩,藹哥兒又道:“佛法、道法皆要修心,兩位神仙之心安在?”

這兩個本就讓他忽悠得自省,再聽這句谒語,也不答話,向着藹哥兒一禮,竟然自己出門去了。藹哥兒生怕這兩個再如原著裏一樣,給他來個憑空消失,那可就是害了黛玉——抓周宴上竟有神仙光臨,好事者只要三言兩語,黛玉就逃不了被皇家惦記的命。到時候自己這個黛玉的未婚夫,說不定會讓人物理毀滅。

他追出門去,向還沒來得及施展的兩人惡狠狠道:“二位一路慢慢走的好。我妹妹但有一絲不好處,我就日日血書禱于佛祖、三清面前,請他們還世間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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