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如海與族裏關系緩合,不得不說是沈越勸說的功勞。他除了當日勸着林如海先向族裏做個服軟的姿态, 還說了将來萬一林家有個什麽事兒, 不指望着族裏幫襯到什麽,能牽制一下外人也是好的。

外人是誰, 林如海沒問, 沈越也沒明說。可林如海到底借着修墳之事,給族裏添了些祭田, 又給族學裏請了幾位先生。雖沒大包大攬學子們的費用,卻獨自出了幾位先生一年的年例。

因此族裏與他也漸漸走動了起來, 說不上親密卻比原來幾乎不相往來強得多。沈老太太也從族裏人來信中知道林如海為族中做的事兒, 對他的成見少了幾分,心裏想着要是能回姑蘇一回,這輩子可以無憾,嘴上還說着:“一個小姑娘,她父母如何肯讓她一個回姑蘇。”

沈越道:“讓母親帶她去, 先生與師母沒有不放心的。”

沈老太太搖頭:“老太爺哪兒能出京。”

不能出京?沈越心裏又翻了一個個兒, 面上還是笑:“今日我看太爺的身子已經大好了, 等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必是可以成行。人說腰纏十萬貫, 騎鶴下揚州。到時老太太多多帶上銀子,想用什麽曾孫給您買回來,您只等着在船上享用就好。”

一席話說得沈老太太等人又笑,沈太太還說:“倒比在家的時侯話多了好些。這樣才好, 日後不許日日板臉了。”

沈越嘴上應着, 心裏卻想着沈學士不好出京是為了什麽。就聽沈太太對他道:“去老爺書房吧, 定是等着你說你父親任上的事兒。”

他巴不得這一句,伸手想接過還在沈老太太與沈太太手裏的畫冊,卻一本也沒收回來,兩位老人家都說:“我們且再看看。”沈越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沈超要與他一起來到沈尚書的書房去,卻被沈尚書直接趕回自己房裏讀書。沈越進門就發現沈信早在這裏,向二人重新行過禮,得了讓坐下的示意,沈越輕輕坐到下首并不開口,挺直的坐姿讓沈尚書輕輕點了點頭:“即是中了秀才,後頭有什麽打算?”

沈越不信沈尚書不知道自己要去國子監念書,不過還是自己一一回過,再等着聽下一步的指示。就聽沈尚書緩緩道:“林家對你也算盡心,日後要對人家的女孩好些。”

何止是盡心,想想下午送到自己房裏的書箱,沈越還是沒把最底下壓着林家家底的事兒說出來。沈尚書那頭已經開口:“京裏并不太平,本不是你進京的好時機。不過江南怕是更亂,倒不如京裏人還有些懼怕,因此你父親說讓你進國子監我也同意了。”

“回京不要随意在外走動,到國子監不可妄自尊大,學業不可荒廢,不可胡亂交友,都記下了?”沈尚書的話一句比一句嚴厲,沈越早站起來,等他說完才躬身表示自己都聽進去了。

對這個離了自己幾年的孫子,沈尚書的印象更多的停留在沈任的信中,知道他多有離經叛道之語。可這次一見,又覺得次子說得過了,分明是一個上進的好孩子。也許是在自己面前裝的?沈尚書擡擡下巴,讓長子考校孫子的學問:察其言觀其行,觀行時日尚短,言語間總能察覺一二。

一問才知,沈越的基礎打得極實,以他現在的水平,考舉人可能還差點,可秀才一定是自己實打實考中的。這就不錯,把書讀得這樣紮實也得花大力氣,何況他還習了畫,上次的折枝花卉沈尚書也看過了,聽聞字也寫是已見筋骨,也得下番功夫。

下功夫就得有時間,時間用在讀書習字畫畫上,能有什麽精力離經叛道?沈尚書覺得自己次子關心則亂了。就是沈信也笑:“書讀得不錯,別看開蒙得晚,我看比超兒還強些。”

沈尚書微微點頭:“超兒跟着七皇子,外物上用心多分了心神。我看跟着你辦事也算明白。對了,越兒明日還該去你外祖家。”

沈越趁機道:“師母還給榮國府帶了東西。”

聽到榮國府三字沈尚書微微收攏眉頭:“也罷了,那府的人眼大心空,送了東西就回來。”沈越自是應下,又說起剛才在沈老太太房裏,老太太想姑蘇老家的話。

沈尚書微微搖頭:“按說老太太有這個念想,自然該奉着她老人家回南。只現在太爺一時離不得京,且看吧。”

沈越一笑:“我看着太爺的身子也算大好了。”

沈尚書看他一眼,徐徐道:“你知道什麽,太爺雖然致仕了,可聖人也賞了太師的榮銜。聖人偶然想起,還要請他老人家進宮下棋。”就是這幾個月請的次數太多,有心人已經異動頻頻,不得不對外說病重。

沈越便知此中大有故事,卻也不好多問,見沈尚書再沒別話,站在那裏默默發呆。沈尚書與沈信兩個都端茶自飲,如房中再無此子一般。

半個時辰過去,屋子裏還是寂靜如初,沈越耐性最好,站立的身子即沒搖晃也沒塌下去,沈尚書才對他揮了揮手:“時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你在揚州怕是懶散些,明日別忘了給太爺與老太太請安。”

沈越笑着答應:“是。”向祖父與伯父再躬身,自己輕輕出了書房,走路平穩有力,并未因剛才久坐腿麻腳軟。

“二弟教導得好。”沈信向着自己父親誇兄弟。

“哪兒是他教得好,聽說這孩子每日長在林如海府裏。”沈尚書不給遠在揚州的二兒子粉飾。

沈信聽了還是笑:“不管是誰教的,越兒都是沈家子弟。這幾年林如海用心了。”江南局勢一日緊似一日,鹽商們并不安靜,林如海還能将越兒教得這樣好,不是實心當成自家子弟,誰耐煩下這樣的功夫。

沈尚書也點頭:“難為他了。給你弟弟寫信時多說說京中現在的局勢,囑咐他們小心些吧。讓妥當的人快快送去。這孩子回來得不大是時候,他又要去國子監督,說不得就有小人要試探一二。”沈學士病重的消息放了出去,二房一人不回來又說不過去:“讓你媳婦多照應些。”

這頭沈越已經回到了西側院,就着圓月也能看出臨院門的兩棵丁香長大了好些,可見留下看院子的人還算精心。回來卻不就睡,而是自己磨墨給沈任寫起信來。

第二日不到卯時沈越便起了身,到沈太太正院一問守門的婆子才知道,沈尚書昨夜宿在書房,又急急地趕到書房,正好沈尚書在沈信的服侍下要上轎,見他過來眼裏有些笑意:“你只給老太太與太爺請安便好。我日日早朝,你哪裏送得過來。”

沈越面上還是謙恭的笑:“孫子久沒在老爺跟前盡孝,自然要殷勤些。”說得沈信都笑了:“你只好生讀書就是給老爺盡孝了。何況正是長身子貪睡的時候,明日不必早起。”沈越這才應下,到底送轎子出了側門,自己才慢慢再回去補覺。

今天是他回來的第二天,當然要殷勤再殷勤。就算自己是沈尚書的孫子,可也是離開幾年沒有眼前長大的孫子,不好好刷刷好感,日後如何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指望着奴才們打聽的那點兒,總不如沈尚書這裏第一手來得真實不走樣。

補覺也不過是淺睡大半個時辰,沈越先出現在正院,沈太太已經梳洗完了,見他過來又笑:“聽說今日送老爺上朝了?明日不必如此。這一宿怕都想着早起的事兒沒睡好吧,吃了早飯再睡一會兒。”

說完又讓丫頭拿過一個盒子來:“想來你也要讓人送信回去,這裏頭是我年輕時戴的幾樣東西,讓人一并捎給玉兒吧。”

見沈越不信地擡頭,沈太太輕拍了他一下:“怎麽,我做祖母的不該賞她東西?”

沈越忙向沈太太謝賞:“該倒是該,只是賞得早了些。”怎麽一下子想起賞東西來了,幾張畫的威力真有這麽大不成?以前年節的時候京裏只送二房自己的東西,然後由着沈任自己與林家往來,并沒給林家送過節禮。

沈太太再拍他一下:“以前我又不知道是這麽可人疼的孫媳婦。”說完自己也笑:“看着她與你母親處得好,什麽時候我能見着呢?”

沈越借機道:“昨天大哥還說她不日就要上京呢,我知道大哥是在逗我。”

沈太太眼神就是一暗,可還是對沈越道:“你大哥說話嘴沒個把門的,不過是逗你呢。”說完就帶着趕來的劉氏與沈越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

究竟是為了什麽?沈越心裏越來越不踏實,難道京中人人都不看好林如海,覺得他近期要出事情無法照顧妻兒,只能讓她們千裏迢迢地回京到榮國府尋求庇護?

不覺已經到了晚晖院,沈老太太早坐在那裏等着,見大家來了沒有不高興的,對沈越更是親切:“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可憐見的,坐了那麽長時間的船。”

沈太太有意給孫子添好,說了沈越今早還送沈尚書上朝的事兒,更讓老太太歡喜:“把我要賞他的東西拿來。”就有大丫頭笑盈盈地捧了個盒子出來。

沈越自己湊趣:“剛才太太已經賞過,老太太再賞可就是拿了雙份了。”

沈老太太不在意:“你太太是賞你的,我是賞玉兒的。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畫,若是會的話讓她不時把江南的景致畫給我才好。”

沈越聽老太太問起黛玉會不會畫,忙道:“教導我的李先生本來說要跟我回京,臨走又要留在莊子裏,說是不願意離了那幾盆花。玉兒也跟着學了些,只是不如我畫得好。”

老太太與沈太太都指着罵他不知羞,黛玉比他小了四歲,現在還只是五歲的孩子,也好意思說自己比黛玉畫得好。

黛玉五歲。沈越心裏終于知道大家不說明的情況是什麽了。原著裏黛玉六歲進京,雖然一進榮國府的時候曹大大的外貌描寫怎麽看都不是一個六歲女孩,可她上船離開揚州的時候确定是賈敏已逝六歲無疑。

一些紅學家研究認為,賈敏之死是林如海政敵為了打擊他做的手腳,先讓他沒了子嗣,傳說中夫妻情深的賈敏直接絕望至死,林如海只剩下一個女兒,頂不得門戶延不得血脈,如何還能安心理事?正因為他不能安心理事,估計會使鹽政和暗中的差事都出現纰漏,于是太上皇對林如海起了疑心,直接讓他成了棄子,由着他獨自一人支撐在鹽政上,直到油盡燈枯。

這下林如海一定要讓沈越帶着林家最主要的家底進京也就好理解了,林如海分明已經知道了江南的亂相,所以才毫不猶豫地把東西交給自己,只為自己的兒女留一條後路。還是那句話,寬哥兒太小了,別說守住那些東西,就是自保都難。

林如海一家在揚州有危險,這是沈越剛回京第二天就得出的結論。等着他去給沈學士請安,從沈學士那裏隐隐聽出聖人有擇儲之意,就更堅定了這個結論。

因此在去外祖家之前,沈越先讓馬車送自己去了林家在京中的老宅。老宅有人守着,這守着的人早早得了林如海的信,讓他們聽命于沈越,所以對沈越要求自己快些把書信送回揚州的要求,一點兒也不覺得突兀,而是答應下午就讓人出發。

光是送信有什麽用呢,沈越心裏還是憂心如焚,到了房家又不能把憂心挂在臉上,對着外祖母還得賠笑臉。他外祖父這一代的官職不高,只是禮部左侍郎,可是曾外祖與沈學士一樣,是做過大學士的人。只是沒有沈學士長命,沒等着兒子起來就撒手西去,所以房家顯得不如沈家顯貴。

可底蘊還在,他的三個舅舅都有了官職,幾個比沈越大的表兄也都進了學,也有兩個正在國子監裏讀書,要重新站到權利頂峰可能不容易,可在京裏也沒有人敢小瞧就是了。

一見沈越,房太太先哭了:“你母親一走幾年,不知道再回京時還能不能見上一面。”

沈越只好勸她別傷心,說她身子還硬朗,兩人定有相見之日。又說沈任在知州任上已經做了快四年,也到了進京述職的時候,說不定房氏年底也跟着回來了。最後又拿出自己從沈老太太手裏好不容易要回來的畫冊,給房太太看女兒現在生活得不錯。

“畫得真好。”房太太看了滿意,恨不得自己留下:“我看你将來比你表哥們有出息,他們讀書都讀傻了,哪兒有你這樣的本事。”

沈越心想幸虧表哥們都去念書不在家,要不自己說不定直接就得罪了人。面上還是笑微微:“我是不務正業,讀書坐不住。”

房太太不認同這話:“不務正業還小小年紀考了秀才,馬上又去國子監念書,要是務了正業,更把他們比下去了。”

沈越更沒法兒接話,只好對着舅母們讪讪的笑。舅母們對已經中了秀才的外甥笑得周到,小姑子是太太的心尖子,外甥就是小心尖子,何必得罪。最主要的是人家用又不指着自己家吃飯,沈家權勢不墜,能交好更要交好。

做官的人白天不會在家,沈越以自己新歸為由,吃了午飯就回了府裏,一點一點理順自己讓幾個小厮們出去探聽和消息:

現在京裏人人都知道大皇子與三皇子、五皇子鬥得不亦樂乎,三個皇子身後各有人馬支持,今天你參我的人,明天你的人就會被參。這還是文官們,大皇子主要的勢力是在軍中,聽說京營還有護衛營裏都是他的人。

沈越聽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原來他還只擔心大皇子狗急跳牆,昨日的信也只讓林如海與沈任防備大皇子下黑手——時總督與楊森已經是擺明車馬站在了大皇子一隊,林如海不肯交出鹽政的利益,就算統屬不同人家暗裏也算計了他。沈任更是楊森的下官,容易讓人甩鍋。

現在又出現了三皇子與五皇子,京裏可不就人人自危起來。站隊的擔心自己站錯了隊,沒站隊的擔心将來被人清算。相對來說站了隊的人家還好些,自己投注總有三分之一的希望得從龍之功,沒站隊的才更戰戰兢兢。

沈家與房家都沒站隊。所以沈學士只能病,而房家,沈越搖頭,現在外祖父連病也不敢,就和林如海一樣,後代沒有起來的時候,身為家主只好自己站到風口浪尖前,試圖為身後的妻小擋一擋風浪。

再次磨墨寫信,又讓雙喜送到林府去,由留下的老管家遣人再送回揚州。他不怕老管家覺得自己太麻煩,那個老和家上午給他的印象極好,是個一心為了主子的忠仆。

至于這樣的忠仆為何在原著裏連現身都沒有機會,沈越心裏也有數。就看林如海急急忙忙把黛玉送進京裏,就知道他在揚州已經快撐不下去了,送黛玉進京只是為她找條活路。就連黛玉自己也未必沒覺察到一二,要不才六歲的孩子,再怎麽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至于如驚弓之鳥一樣步步小心時時在意。

自己內裏是成人的芯子還覺得沉重,一個六歲的敏感的孩子,可不就是吓着了?說不定林如海為了讓黛玉同意進京,也會向她透露一二,為了讓黛玉行事謹慎些。

林如海不會告訴黛玉自己家裏在京中還有後手,只會告訴她只有好生呆在外祖家裏,才能保命。要不黛玉和史湘雲似的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就要回老宅去,後手還算什麽後手?!至于到最後為何林老管家都沒出現,沈越覺得應該跟林如海突然死去或是與賈琏跟着回揚州,沒來得及交待有極大的關系。

“太爺請二公子過去說話。”有丫頭在外頭通報。

沈越應了一聲:“打水來。”才有丫頭小心捧了水盆進屋,由着沈越自己洗手,再小心地把水盆端出去。現在院子裏有兩個二等的丫頭,是今天上午劉氏給配上的。因為西側院算是內宅,他的小厮們不好進來,就是去沈老太太與沈太太那裏傳話也不好讓小厮們去,那兩個院子裏丫頭們更多。

因此沈越沒有拒絕,加之劉氏也算知道沈越的性子,送過來的兩個丫頭都已經十三四歲,份例也都是二等。這樣比小主子大了幾歲的丫頭,服侍已經上手而不至把心思用到引誘小主子身上,是劉氏的體貼處,沈越知她這個情。

沈學士看上去精神不錯,自己拿着本書,戴着老花鏡看得入神。沈越進屋也不驚動,還是那麽靜靜地站着等吩咐。其實他有時心裏也吐槽,這些長輩試小輩是不是沉穩總是千篇一律,也不知道換個法子,可面上并不顯出不耐煩。

一刻的工夫很快過去,沈學士突然來了一句:“可能把我剛才的神态畫上來?”

沈越并不打包票:“太爺挑燈夜讀,是曾孫的锴模。剛才曾孫看太爺讀得認真,心裏更是欽敬不已,倒沒細看太爺的形容。”

“油嘴。”沈學士讓曾孫拍得心情更好一分:“回去畫吧,也不必太急。若是覺得沒看清,這幾日随時來看就是。”說着聲音漸低:“你畫得真些,将來也有些念想。”

“曾孫要駁太爺的回。”沈越一句話脫口而出:“曾孫畫太爺,只是傾慕太爺學富五車還讀書不辍,實在是兒孫們該時時學習的榜樣,是為了激勵自己,不是為了留什麽念想。”

這孩子太過敏銳,沈學士看着沈越輕搖了下頭:“依你。”想想又道:“國子監祭酒是我門生的門生,還算有些香火情份,你去了不必太過拘束。罷了,也不急這一兩日,等你大伯哪日閑了讓他送你去吧。”

沈越謝過沈學士的關心,又說些自己讀書不大明白的地方,引得老爺子給他講了半個時辰,才放人回院裏安歇。

次日沈越就沒有送沈尚書上朝——殷勤的态度已經擺過,又是自己至親的祖父,再殷勤就讓人覺得虛假了——他今日還有別事,陪着沈太太用了飯,就向沈太太為禀明:“師母讓孫子捎了東西回來,也不好總是放在家裏。昨日已經讓人向榮國府遞了帖子,今日孫子就送過去。”

沈太太雖然還是不喜自己孫子與榮國府有太多接觸,可受人之托終人之事。何況沈越與黛玉的親事已定,那府也算是轉着彎的親戚。聽沈越這幾日的言語,賈敏這幾年對孫子不錯,就是看賈敏的面子上,也不能只讓下人把東西送過去。

“去吧,快去快回。你已經這麽大了,那府裏的姑娘們不少,進了二門給他們老太太請了安就回來吧。”沈太太通終于還是說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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