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除夕宮宴是在中午舉行,為的是臣子們可以回家與家人一起用飯守歲, 沒有讓人家真陪着皇帝一起過年的道理。所以沈太太用過午飯小睡一會兒, 就去老太太那裏說話,也是一起等着赴宴的兩人回來直接開席。

沈超與沈越早呆在老太太房裏, 就是諺哥兒也在地上跑來跑去的不時說笑, 沈太太給老太太見了禮笑道:“今年多了個越兒,就比往年熱鬧多了。”

老太太聽了也點頭:“他一來,諺哥兒活泛了不少。不象超兒,看到他弟弟總是教訓, 諺哥兒見了他都不敢說話。”

話音未落, 沈實家的都沒用人通報,自己直接挑簾進來:“老太太、太太,外頭傳話進來說, 街上不知道何處來的兵, 挨着家的要進呢。”

屋裏人聽到沈實家的話, 都不由得大驚,沈老太太忙問:“信兒送太爺他們進宮可回來了?”

沈實家的道:“大爺半個時辰前已經回來了,聽人報信後怕宮裏有變,要去宮門接太爺與老爺。”

“不可。”喊出聲的是沈老太太、沈太太與沈越三人, 見沈老太太看向自己, 沈越顧不得藏拙,急道:“現在兵不知何來, 宮中也情況不明。卻有聖人在, 想來沒有大礙。如今府中只有大伯可以主持, 卻不能自亂。”

沈老太太聽了點頭,向沈實家的道:“按越兒的話傳給大爺,只說是我說的,讓他點起青壯家人,守好門戶。”

沈實家的得令,複又急急出了晚晖院。沈超已經坐不住,向沈老太太請命:“老太太,我去前院陪大爺。”

沈太太張了張嘴又閉上,此時正是用男兒的時候,她擔心也說不出不放人的話。沈越見了跟着沈超便走,被沈太太一把拉住:“你去做什麽?”

沈越不敢太過掙紮,笑道:“太太別怕,我去看看就回。”

這次沈太太卻不肯放他:“不行。你若是有個好歹,我如何向你父母交待?”

沈超已經出了屋子,沈越着急道:“有大伯在還有跟着的人,我能出什麽事兒。太太只管放心,我不給大伯添亂就是。還有伯母那裏,想也聽到了消息,太太不如找人看着些,若是伯母發動,也有個準備。”

聽沈越提起劉氏,沈太太也怕她提前發動。好在府裏早請了穩婆住着,就算過年也沒放回家去,沈太太就要喚人去叫穩婆,沈越趁機走出屋子,急得沈太太在身後高喊:“你看看便回。”沈越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人早走得不見影子。

到了前院一看,沈信果然在那裏讓人頂門:“沒有聖旨,不管是誰叫門都不必開。”沈超則在那裏分配下人:“你們幾個去後院守着,把後門、角門、凡是能走到外頭的門都關上,每個門着四個人守住了。”

沈越聽了眉頭皺了一下,再看看家丁們手裏的木棒等物,更覺得沒有殺傷力,外頭不知從何而來的兵士們,手裏拿得可都是真刀真槍。

“府裏可有石灰?”沈越向大管家問了一句。

沈實本在聽大爺吩咐,又得配合着沈信的要求抽空安排人手,現在聽沈越也來問他,不敢不答,可神色就有些不耐煩:“有倒是有,不過這時誰還顧得刷牆?”

沈越也不理會他的态度,轉向沈信道:“大伯,不如讓守門的一人包上些石灰,若有人強行進府就把石灰往臉上扔。”

石灰是燒灼之物,有一點兒進了眼睛鼻子就受不了,沈信聽了點頭:“雖然有失忠厚,此時也顧不得了。”轉頭親自吩咐沈實。

這下沈實也服氣起來,還舉一反三:“再讓廚房裏多多地燒熱水,有人爬牆的話從上頭澆他娘的。”

沈信剛要點頭,又聽沈越道:“熱水從廚房端過去都涼了,不如直接在牆角支起鍋來,現燒現用的好。”沈信等人聽了點頭,讓沈實快吩咐人辦去。

人手撒開了,府裏少了些惶惶不安,沈信想自己四處查看,被沈超與沈越兩個勸住:“老太太那裏也擔着心呢,大爺還是去與老太太說一聲,我們兄弟一起去看就是。”

沈信聽了覺得有理,又囑他們小心,把他們自己的邊沈信的小厮們都帶上一起巡視,兩人也應了。分開不多時,就聽街上有人跑動的聲音,還有哭喊聲、斥罵聲、慘叫聲,聲聲令人發寒。

沈超看看跟着自己兄弟的諸多小厮,小聲向沈越道:“也不知道宮裏情況如何,太爺與老爺現在可還安好。七皇子也參加宮宴呢,也不知道有沒有牽連。”

沈越只能安慰他道:“沒聽太爺與老爺說,封筆前聖人很是調了幾位總督進京,京營節度使也換了人,想來不會一點兒準備沒有。”原著裏只說了皇家一位壞了事的義忠親王,還有一位忠順親王,別的皇家王爺一概沒提,也不知道是直接死了還是與榮國府沒有瓜葛不用提及。

若是後者還好,若是前者的話,怕是今日的宮宴可就熱鬧了。

正如沈越所想,宮宴所在地奉天殿此時早不複歌舞升平之相,被圈禁的大皇子竟然一身铠甲地由着宮人帶到了宮宴之上,身後還跟了一群雄糾糾的兵士,而大殿也被同樣甲胄在身的兵士們團團圍住,兵士們手裏的刀已出鞘,亮旺旺閃着寒光,刀尖就對着一幹赴宴的王公大臣。

“逆子,你要做什麽?”當今高居龍座之上,看着一進來就喧賓奪主止了歌舞的大皇子,一臉平靜地問。

此時的大皇子志得意滿:“父皇不知道我要做什麽嗎?明明群臣擁戴我,要擁戴我做這天下的共主,父皇卻要把我圈禁起來,不就是怕我得了這天下?可惜人心所向,小小的院牆是關不住我的。今日父皇不如寫下讓禪位诏書,您治理江山幾十年,也該享享清福了。”

當今面色依舊沒變,甚至很有興致的拿起玉杯品了口美酒,才向下面的群臣問道:“這逆子說你們都擁戴于他,不防今日站出來讓朕看看,他得了多少人的擁戴。”

能來赴宮宴的都是宦海浮沉幾十年的人精,此時形勢不明,自然一個個鼻觀口口觀心,沒有一個站出為表示自己擁戴大皇子。大皇子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對着刀尖還要沉默,嘴裏點起幾個人的名字,都是早在明面上就站在大皇子一隊的人物。

随着大皇子口內說出一個一個人名,那些人不得不站了起來,就算心裏暗恨大皇子把他們架到火上,也得向着當今跪下磕頭,說些大皇子天縱奇才、英明神武、得萬民擁戴等語。

當今放下酒杯,面上竟有了笑意:“如此說來,你們是都看好這個逆子了?別人呢,不防也說說,還看好哪個皇子,正好今日人齊全,共推一人接管這江山如何?”

三皇子與五皇子雖然不知當今話是真是假,心裏不想讓大皇子得勢是一定的,聽到當今的話,三皇子直接站了起來,向着大皇子義正辭嚴地道:“大哥帶兵進宮,本就犯下謀逆之罪,又威脅君父與朝臣,已是十惡不赦之罪。這樣的人如何配接管天下?”

大皇子身後一人早向前一步,沒等三皇子話音落下,刀已經架到他的脖子上:“你說什麽?”

大皇子輕蔑一笑:“父不慈倒想着子孝,老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小算盤。你和老五兩個勾結,做下的事兒比我小不成?”說完向身後揮手,又有一人把刀架到了還沒起身的五皇子脖子之上。

“父皇,現在可沒有人支持兄弟們了,您怎麽說?”大皇子得意地看向當今。

估計當今也沒想到大皇子竟然直接控制了三皇子與五皇子,臉色終于變了:“逆子,朕再給你一次機會,放了老三和老五,帶着你的人滾出宮去,老實關門過你的日子,朕與群臣可以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

大皇子怪笑一聲:“一樣的兒子,怎麽父皇對我這個長子就沒有這份慈愛之心呢?難不成是為了老三的母妃得父皇的心,他就比兒子更可人疼?”一邊說一邊不知道想起什麽,臉都有些扭曲起來:“父皇覺得我手伸得太長,可您的這個三兒子,一樣也沒比我做得少。論在各部安插門人、地方收買官員、國庫裏頭借銀子,截留鹽稅銀子,可都是您的這個三兒子起的頭呢。”

“你胡說。”三皇子就算是脖子上架了刀,也知道這樣的指控自己不能認,否則不管是大皇子今日得了勢還是被當今壓下,自己都得被清算。

“胡說?老三,論起這收買人心的手段來,大哥還真不得不承認比不上你,”大皇子冷笑一聲,口內點出幾個人名,都是平日看似沒站隊之人:“這幾位你敢說不是你的人,大哥今日就放了你。”

三皇子讓他說中隐處,臉憋得通紅,口內卻還強硬:“不是,我一心替父皇辦差,與這幾位大人有來往也是為了公事,難不成所有與你有來往的都是你的人?”

兩兄弟殿前鬥嘴,群臣尤其是被大皇子點出來的兩撥人都是兩股戰戰,他們不是沒有看到當今的從容,哪兒會想不出當今一定有後手?三皇子的人還好些,大皇子的人已經可以想到自己将來的結局。

就是不知道,大皇子怎麽還這麽自信。

“大皇子,”沈學士這時忽然站了起來,向着大皇子躬了躬身:“聖人一片舔犢之情,還望你迷途知返,按着聖人所說回府去吧。”

沈學士身有太師榮銜,早年也是教過幾位皇子讀書的,此時确有身份說這個話。可是有持無恐的大皇子如何能聽得進去:“閉嘴。舔犢之情,把我圈禁便是我這位好父皇的舔犢之情嗎?”說着又揮下手,早有兵士過去要把刀架到沈學士的脖子上。随着兵士上前,又有幾位老臣站起來跟着沈學士一起,怒斥大皇子謀逆。

沈尚書與沈學士所坐不遠,見兵士來勢洶洶忙挺身上前護到老父身前:“大膽。”兵士就是一滞。大皇子見狀氣樂了:“你們倒真是父子情深。”向兵士們大聲道:“還不動手。”

本來只是提刀在手的兵士們,一個個上前把刀架到了朝臣們的脖子之上,除了大皇子剛才點出的自己人外,來了個無差別對待。

也有兵士想沖向禦座,卻有宮中侍衛拼死擋住了。二皇子幾步跨到禦座之前:“大哥,父皇是你我親父,大哥對弟弟們動手弟弟不惱,可若對父皇動手,就先從我屍體上踩過去。”說着從侍衛手裏奪過一把刀,直接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沒人料到二皇子有這一出,大皇子看向二皇子橫在脖子上的刀,嘿嘿笑了兩聲:“老二,你這是要護駕了?你可別忘記了,咱們這位好父皇連個王爵都不肯封,等哥哥登基之後,你卻可以得親王之位。”

二皇子如沒聽出他語裏的諷刺一般:“你與老三、老五誰愛做皇帝誰做皇帝,可別想傷了父皇。大哥,史筆如鈎,你就不怕将來坐上了帝位,也落得千古罵名嗎?”

大皇子見當今的後手一直未發,還當自己行事缜密局勢可控,笑向還是一臉平靜的當今道:“父皇還不下旨,真的要讓這滿殿的朝臣還有你這個孝順兒子都身首兩處嗎?”

當今輕搖手中酒杯,又看看堅定地站在禦座前、拿刀的手卻微微發抖的二皇子,沒有發現大皇子也是一臉熱切地看着他手裏的杯子:“你若殺了這滿殿之臣,就算你得了皇位,又靠何人治理這天下?弑父殺弟、屠戮朝臣的名聲,你真擔得起?”

若不是為了這個,大皇子又何必只是威逼而不是直接動手?他臉上已經沒了笑意:“父皇就這麽不看好我?天下想做官的人多的是,這些人沒了總還有別人,到時多開兩次恩科便是。何況史書如何寫,也不勞父皇操心,自有兒子找那聽話的人寫來。”

當今把手裏酒杯一抛:“你以為提拔幾個毛頭小子,一上來就許以高位,真能治得好這個國家。朕早知你蠢,卻不想你蠢成這樣。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剛才還好好說話的皇帝突然就變了臉,大皇子也是一愣。龍威尤在,就是兵士們聽了當今的話,也四下打量了一圈,發現随着當今抛杯,并沒有伏兵進殿,大皇子狂笑起來:“父皇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不成?那京營節度史也與兒子一起脫困,他一出來,京營誰還聽王子騰的?父皇若還想王子騰指揮京營救駕,卻不必了。”又逼當今快寫禪位诏書。

要是沈越也在這裏,一定會告訴大皇子反派都死于話多,可惜他沒在。不過當今卻實實地教了自己兒子做人:“還不把這逆子給朕綁了!”這次的話語裏滿是決絕。

原來還提刀向着朝臣們的兵士,早已經扔下朝臣向着大皇子圍過來,只有幾個做頭目的,喝斥着兵士們:“你們要造反不成?”

當今陰沉沉道:“難道你們不是造反?”大手一揮,命人快些把大皇子和同黨拿下。那幾個沖向禦座的卻是大皇子的死忠,見事不諧又要向前劫持了當今,好讓形勢反轉。有了剛才對話的時間,侍衛們早不知不覺把禦座圍了起來,幾下之間已經把那幾個死忠也綁了起來。

就在大家都以為大局已定,外頭卻傳來了刀劍相撞與喊殺之聲。已經解困的三皇子與五皇子對視一眼,齊齊看向殿門。只是喊殺之聲傳來許久,也沒有人沖進殿來,直到漸漸消了下去。

“微臣陳冗救駕來遲,請聖上恕罪。宮中侍衛、京營之中參與之人已經拿下,大皇子府業已圍住,有送信的也都已經拿住。京營偷入京城的兵馬,并未沖進哪個大臣的府邸,已經由王子騰帶回,主事之人已經押入刑部大牢,其餘人等如何處置,請聖人裁決。”

錦衣衛指揮使陳冗一身烏金甲上多處濺了血點,和着殿外的血腥氣一起傳入朝臣們的鼻子裏,卻無一人皺一下眉頭——這個時候不知道有誰在暗中觀察着你,一個表情都容易讓人把自己定位成謀逆的同黨。

聽到宮中侍衛幾個字,三皇子與五皇子身子一軟,又相互拉扯了一把,企圖穩住身子。當今看了不屑地一笑:“老三、老五還是回座吧,可憐你們也算是用心了。”又沖大皇子道:“現在你可死心了?”

大皇子又是一聲怪笑,搖晃着膀子掙脫了抓着自己的兵士,從一人手裏猛地奪過一把刀來——他徒手奪刀,并不怕刀刃把手割得鮮血淋淋,被奪刀的侍衛都吓愣了,因此輕易奪了過去。

把刀學着二皇子的樣子架到自己脖子上,大皇子向着當今道:“父皇,成王敗寇,兒子自己認了。我那府裏還有您的孫子,您看着辦。”說完把眼一閉、心一橫,手下發狠直接刎頸自盡。

事情突然的當今都來不及讓人制止,周圍的兵士沒有命令也不敢做什麽,大皇子自己給自己一刀直接倒地,一時并未就死,看着當今喃喃道:“父皇,兒子等着您。”說完才頭一歪去了。

當今并未想着這個大兒子如此便去,聽清楚他的話後氣上加氣:“逆子,你這個逆子!”說着一口血噴出老遠。

別人都只當他是讓大皇子臨死之前的話氣得吐血,當今卻知道自己剛才喝下的酒有些古怪,一指給自己倒酒的小太監:“拿下。”戴權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指揮着侍衛拿人。那小太監卻急急把個東西往自己嘴裏一塞,立時口溢黑血倒地不起。

當今氣得頭暈目眩:“好,好,朕倒是小瞧了這逆子。”說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好在陳冗仍在,顧不得別人如何,向着還立于禦座前的二皇子高叫一聲:“二皇子,快傳太醫救治聖人。”二皇子這才醒神一般,一疊聲地傳太醫。

及至把當今搬至內殿,三皇子與五皇子等人還要入內看視,被陳冗一眼看得不敢妄動,陳冗才向二皇子躬身道:“還請二皇子出面撫慰大臣。”

二皇子面上惶惶:“父皇即安排妥當,你們按父皇旨意行便是,我要去給父皇侍疾。”說完不待陳冗再言,自己一徑向着內殿去了。陳冗無法,只好又向宗正請命,由着宗正讓人先請三皇子、五皇子去偏殿等着聖人醒來處置,又把大皇子點出的諸人讓人帶去刑部大牢,再着人清理殿內狼籍的杯盤。

一通忙亂下來,內殿傳來聖人已醒,讓群臣自行回府的旨意,二皇子便是傳旨之人:“諸位大臣都是國之柱石,想來什麽當說什麽不當說,不用我再言明。”說完叫上處于懵逼狀态的六、七兩位皇子,一起去給聖人侍疾去了。

陳冗便召集了兵士,将朝臣們半押半送到宮門口。大家一路沉默,沈尚書扶着自己的父親,手止不住地顫抖。沈學士把自己的手壓到他的手上,用力按了按,沈尚書感覺到父親的手也是冰涼一片,卻還是穩穩地蓋在自己手上。

出了宮門,人人都有劫後餘生之感,松一口氣的同時才發現,各家本來應該等着接人的下人與車馬全都不見,想來是讓剛才的兵士吓散或是……

“父親等一等,我回去叫車來接父親。”沈尚書松開沈學士的胳膊要走,被沈學士一把拉住:“不必,略等等信兒就該來了。”

沈尚書聽了,便不多言,默默地扶着老父一起等待。也有朝臣如他們一樣,等着家裏來人接,就有人上前來向沈學士表達敬意:“老大人風骨硬挺,實為我輩楷模。”

沈學士虛弱一笑:“不過是為人臣子應為之事,當不得大人如此誇獎。”說完再不多話,只把身子靠向沈尚書。那上前奉承的見狀也不好再說,有些讪讪地走開。

見沈尚書欲言,沈學士暗中拉了他的衣袖,父子兩個仍在寒風中立着,身影雖然有些單薄,可是看到的朝臣都明白,不管剩下的皇子誰登上皇位,沈家再保三十年榮華是有懸念的了。

沈信來得不慢,他聽到街上安靜後就已帶人出門,幾十個人将兩輛馬車圍得密不透風。一進了晚晖院,沈學士就向大家擺手:“都回自己院子裏,該做什麽做什麽。”聲音裏掩不住的疲憊,讓沈越想問出口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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