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刀

回府的路上,柳長妤坐在馬車之中閉眼沉思。上一世因謝首輔與薛家大爺之事,謝家與薛家算是徹底鬧翻了,而汾陽王府與謝家的關系疏遠,那是發生在柳長妤身為皇後之時。

最關鍵的是,謝家出了位太後,太後又站皇上那邊的,只要謝家一日站在太後身後,當皇室與汾陽王府的糾紛拉起,謝家便一日與汾陽王府對立。

她吐了一口氣。眼下她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少一位對手,多一個盟友總歸是好的。

在她思忖間,馬車頓而停了下來。丹胭的聲音由車外飄了進來,“郡主,前方的路被過路人給擋住了。”

柳長妤皺眉,撩開車簾問道:“發生了何事?”這條街并非是主道,在這個時辰鮮少會出現堵路的情況。

丹胭又說道:“好似是出了事,路人皆圍了過去。”

正所謂街上一旦出了什麽事,路人不嫌添亂定要過去圍觀。柳長妤探着頭,被人群所包圍的是一家酒館,名作山河樓。

柳長妤聽說過這家店,生意不錯,最重要的是,世家公子哥常愛聚集此地。

那家店門口有一位華服女子氣勢洶洶,大力推搡着另一位女子,個頭嬌小的女子承受不住被身邊的公子接了個滿懷。

縱使離得并不近,柳長妤仍能聽見幾人的談話。華服女子怫然作色冷笑道:“怎麽,敢做不敢當是吧?秦溪,你別在這裝傻充愣,還有林和才你,不要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們!”

聽見耳熟的名字,柳長妤憶起了對方的身份。那位嬌小的女子,是武鄉伯府的二小姐,許氏之女,秦溪。而那扶住她的男子林和才,是靖安伯府的世子。

這位靖安伯府的世子聽說早已定下了婚事,莫非那華服女子是與之訂婚之人,在這山河樓正巧抓了個奸,如此便氣憤不已。

“呵,你們不承認?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怎麽還不認嗎?”華服女子指了指秦溪,她實在是太兇,被指的人縮着脖子小聲抽泣了出來。

“你到底在鬧什麽?秦大小姐今日與我不過是巧遇,我們二人清清白白并未做過任何事。”

林和才黑着臉将秦溪推到了身後,迎着華服女子說道:“剛剛那能算拉扯?若不是你推了人家,秦大小姐何至于差點摔倒?”

“林和才,合着你覺得還是我錯了?你告訴我,方才我看到你摟了她腰,那算是清白嗎,你倆那樣調笑的話語,我在隔壁間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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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服女子火冒三丈,壓不住脾氣揪住他衣領斥道:“我不是傻子,你也別想着能糊弄我過去!”說完,她狠狠地甩開他,林和才站不穩向後退了一步,撞到了秦溪身上。

華服女子拍拍手補道:“你要記住我才是你的未婚妻,當着我的面還敢勾三搭四,你真是不想活了吧。”

“未婚妻?”林和才沉默了許久,終于被激怒爆發,他嘶吼道:“你太自以為是了,就你那脾氣,若非我娘早早為我定了這樁親事,你趕着嫁我我也不會娶你,你以為我真想娶你?”

“你做夢!”

華服女子臉色瞬間蒼白,她強撐着自己的身子,挺得筆直。

林和才繼而譏笑道:“我不過與秦大小姐稍有接觸,你便如此污蔑她的閨譽,你這等心思惡毒的女人,怎麽比得上單純善良的秦大小姐?”

“好,好,林和才,你真好。”華服女子氣得嘴唇發抖,她咬牙切齒說了一句:“是我瞎了眼,錯信了你,林和才,你叫我惡心!”

她昂着頭指着他厲聲道:“你不願娶我這等女子,我告訴你,我更不願嫁!我們的婚事就此一刀兩斷,你想娶秦大小姐還是吳三小姐我都管不着!”

林和才是認準了即便他與秦大小姐有牽扯,她也不會主動退婚,畢竟今日一鬧,她的名譽算是毀了一半了。燕京上下,哪裏還會有男子願意娶她。可他忘了她的性子,她寧願毀了名譽也不願吃下這虧。

“記着你們今日給我的,往後我們來日方長!”

在衆人皆無任何防備之時,那華服女子動作迅速地起手,在林和才與秦溪臉上各扇了一巴掌,而後一飛跑鑽進人群裏消失。

被當衆扇了巴掌,林和才被各種視線盯得難受,奈何身邊還有位哭啼啼的佳人,他不得不耐心哄着她。

秦溪更是一把撲進了他懷裏,顯得委屈極了。

柳長妤冷冷睇了一眼,這兩人如那女子所說,真是賤人配人渣,惡心極了。

自古以來女子多為依附男子,男子偷吃早已不是新鮮事,而更多的女子選擇委曲求全忍氣吞聲,遇了啞巴虧,最後也是自己吞咽了下去。

然今日這位華服女子,性子太過不一般,極其剛烈,絕不委屈自己半點。

那兩巴掌打在那倆爛人臉上,柳長妤也跟着爽快到了。就是要如此不留情面地收拾那些渣人們。

“郡主,可以走了。”

丹胭在外提了一句,柳長妤放下簾子,淡淡應了一聲後靠回了車廂壁上。

就在馬車動的那一刻,丹胭驚叫了出聲,“诶,這位姑娘,你不可……”

但她話還未說完,那姑娘已然鑽進了馬車,她揉着臉作了個哭笑哀求道:“祈陽郡主,還請你允我在這車廂內躲藏片刻。”

這姑娘便是方才在外頭大鬧的華服女子,柳長妤感到驚訝,她打完了兩人竟摸準了她的馬車就爬上來躲了起來,這身手真夠快的。

“坐下吧。”

那姑娘欣喜一笑後,長長舒了一口氣。丹胭卻掀了簾子探頭進來,柳長妤與她點頭:“先離開此地吧。”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車內一片寂靜。

柳長妤沒有主動開口,那位女子環抱着雙腿縮在角落了,忽然擡起頭說道:“郡主,今天謝謝你啊。我是平南侯府的小姐,褚樂螢。”

“不必稱呼我郡主,叫我祈陽便可。”柳長妤輕笑道。她是知道平南侯府的,只因平南侯府較為特別,平南侯并非是褚樂螢的父親,而是兄長,人稱褚小侯爺。

“好,祈陽。”

褚樂螢又尴尬地笑笑,縮了縮手臂問道:“你可是都看着剛剛那場景了?”

“嗯,都看見了。”

“我做的,可是不對?”

柳長妤反問她:“為何會不對,錯的人是他們并非是你,何故有這想法?”

“祈陽你果然合我心。”褚樂螢嘿嘿一笑,“早先聽你傳聞,我便覺着你跟我性子定能合得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說來也挺巧的,我鑽出人群後一眼便發現了你的馬車。”

“你能摸着爬上來,膽子真大。”

“我是賭了一把嘛,大不了被你丢下馬車,左右今日已經丢臉丢盡了,不怕再丢什麽臉面了。”

柳長妤有些不忍心,她受得打擊太大,撞見未婚夫與其他女子調情,又在衆人眼前與二人對峙,撕破了皮。便嘆道:“丢面子的是他們,那靖安伯世子不是良人,所幸你退了婚約,不會落進了火坑。”

“不是良人……呵呵,什麽也不是。”

褚樂螢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落了淚,她緊緊環抱住自己,眼淚便這般噠噠落在了衣衫上。她強忍着情緒說道:“我與林和才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這婚事是我父親還在世時定下來的。當我知道我要嫁給我小時喜歡上的男兒時,高興到一度以為我是這世上最幸運之人。”

她胡亂拿衣袖抹了一把眼淚,柳長妤看着都有點心裏不好受,她勸慰道:“你不要難過,現在看清了這人有多渣是件好事,總比你往後嫁進去了,他不斷的往房內擡女人那種心情好受些吧。”

她只能勸她,過去的美好終究只是過去了,眼下林和才那惡劣的性子暴露,褚樂螢能看清他并遠離他,是一件幸事。

換作是柳長妤,若有一日她撞見秦越與其他女子花前月下,那勢必如剜心一般,生疼生疼的。而她大抵會做出比褚樂螢更沖動的事情。

被所愛之人背叛,太痛了。

褚樂螢喃喃道:“以前有多愛,現在便有多恨。”她從未想過有一日,兒時為自己造起的美夢,被生生打了個破碎。

“你先擦擦眼淚吧。”柳長妤轉了個話題,遞給她一方帕子,有心想讓她止了眼淚,“不說,你今日那做法挺解氣的。給那兩人一人一巴掌,特別痛快!”

褚樂螢将臉上的淚水抹去,算是于過去完全做了告別。她再度張揚一笑握拳道:“那是,誰若欺我褚樂螢,我一定要報複回去,這可是我們平南侯府的規矩。”

柳長妤應和道:“沒錯,絕不能便宜他們。”她心中默默想,若是她的話,她定要拿鞭子将那兩人打個遍體鱗傷的才會解氣。

“其實我還覺得下手輕了,只給了他們一人一巴掌。”

褚樂螢厭棄地斜視他方,說道:“我本想多扇幾下的,可我嫌扇他們都髒了我的手。”

柳長妤諧谑道:“我瞧那靖安伯世子對秦大小姐呵護有佳,指不定與你退婚過後,便迎着那秦大小姐過門了。”

“我呸。”褚樂螢冷冷一笑道:“他倆肯定早便看對眼了,一直将我瞞在鼓裏不說,今日若非我碰巧撞見還不知被瞞到何時呢。日後他二人若是大婚我定要去讨杯喜酒!”

柳長妤驚訝地看她,要去喝自己前未婚夫,那個渣男喜酒的,褚樂螢大抵是頭一個。

褚樂螢咬牙:“我要當面祝他們白頭偕老,多子多孫,天長地久!”

柳長妤笑,不過這性子,她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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