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誓約

是了,這些柳長妤一直忽略了的問題。

她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因此對秦越的感情來得深厚。那感情之中,不但有上一世對他長達十餘年的思念與眷戀,還有這一世重遇他的歡喜。

這些層層的感情全然融合在一起,以至于她會情不自禁地靠近他,親近他,任由他對自己的親密。甚至是忽略了秦越從一開始便縱容,允許了她的靠近。

她忽略了那時候她與秦越并不算熟識,然而他卻向自己以示接納。

柳長妤很想知道,他是從最初便對她已有好感了嗎?

秦越站直起身子,他伸出指尖輕輕觸碰到柳長妤的左臉,指尖下是柔軟的肌膚。他便就笑了,笑容極淺極淡,“長妤,你很好,你的一切都很好。”

因為是你,我才會選擇為你做任何事情。

對你好,對你包容,是我心甘情願的。是的,秦越便是如此想的。那時他親眼所見柳長妤與自己擦肩而過,卻從未選擇過強行帶走她,因為他知道,柳長妤自己選擇的那條路,因為是她,她是那個人,秦越才

會放手成全她。

可是他忘了,自己是如此沉重,且又深切地愛着她。愛到這一世已不願再放手将她拱手送人。

那種事情,只經歷過一次,嘗過了痛苦于心凝在舌尖的苦,他絕不願再遭一回。他并非聖人,如何能回回選擇成全?

他心悅柳長妤,但他更想她是屬于自己的。這一點,永不更改。

“你為何要對我如此好?”柳長妤任他輕輕戳着自己臉,她微閉起眼,眼睫眨動着。

“因為你值得。”她這樣的好,值得自己為她做任何事。

秦越笑容燦爛,能與柳長妤單獨相處,他十分滿足。

“呆子,呆子,呆子。”柳長妤揪住他的手,在手裏狠狠捏了又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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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子,果然是一直對她就有意思了。

在這一刻,柳長妤心裏簡直快要心花怒放了。

她不禁想,若是上一世她便早早去問秦越,是否會得到一樣的答案?他是因為喜歡自己,才會不願自己入宮,甚至對她有恨。

可即使他恨着她,卻仍出手護着宮裏的她。

在那時,他才會露出那般悲痛的神情,似有不舍卻更願意舍棄,即便她說了那是她的選擇,他還是無悔的放她走了。

柳長妤真的很難受。上一世她似乎錯過了太多太多,很多事情至今她都沒弄明白。只是她似乎想明白了,秦越對自己所付出所舍棄的,那是她欠了他一生而無力償還的。

這個人怎麽這樣的傻啊。

傻到只想隐瞞自己,傻到無從察覺他滿心的深情。

柳長妤眼眶濕潤,他傻又如何?可她就是喜歡如此傻的他。

這一世,他只會是自己的。

“秦越。”柳長妤勾唇笑了。

她心裏如此霸道的想着,秦越只是自己的。忽而起意,傾下身子靠近秦越,那雙丹鳳眼的眼尾上挑着,連左眉亦随之一挑,紅唇吐出幾許惑人,“你可不要動。”

她的指尖将秦越的下巴微微擡起,紅唇靠近了他。

“嗯?”

秦越凝視着她愈發接近的容顏,沒來由的緊張。他身子繃直僵硬着,他果真不動了,他不明白柳長妤要做何事,只那雙墨瞳迷茫的望着她。

柳長妤拿手背在他臉頰上撫過一遍,在此期間,秦越的眼眸便未離開過她。她的手很柔軟,撫在他臉上,帶起無聲的熱氣。柳長妤察覺到手下的溫熱,笑得更歡了。

秦越是在羞澀了。

這次柳長妤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耳朵,那地方果然是燙燙的。

“長妤,你到底想要作何。”

秦越實在是繃不住了,他嗓音低沉隐隐有些難耐,連嘴唇也一并緊抿了起來,他的雙臂似乎想擡起,可還是繃起肌理而頓住。

天知道,他現在有多難受,還得全忍着不能動。

他想觸碰她,想要……抱她。

“沒作何。只是覺得秦将軍你說我值得,我才想看看,你是否也值得我對你好。”

柳長妤又拍拍他的臉,朝後退了一步明媚一笑似保證道:“你放心吧,本郡主日後定會對你好的!”

嗯,他也很值得她對他好。

“我不會叫你被人欺負了去。”

“誰若有意欺你,我便拿鞭子抽那人。”

“所有人裏,只有我能欺負你。”柳長妤兇巴巴的露出小虎牙,惡狠狠地哼道。

她絕不許有人傷害他,也不許秦越被他人搶走。他們歷經兩世,好不容易兩情相悅了,還有重重波折與磨難要走,她絕不允許什麽魏昭,姜元怡來破壞他們。

柳長妤微微擡了下巴,無言現出一股傲然。

她的人,她自然要護着。

當然了,她是不會欺負秦越的,她那麽喜歡他,又怎麽會舍得?

聽她這番豪言壯語,秦越簡直是哭笑不得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啊,竟是如此愛嬌到令人喜愛無比。

不去壞她興致,秦越乖乖應了一聲,“好。”

他重重地點頭,俨然一副要柳長妤護着的大犬模樣,只是這大犬還是裝出來的一副可憐樣。

秦越亮起眼睛,伸手抓了柳長妤的手在手心把玩,他大手的指尖磨蹭着柳長妤細膩的肌膚,令她心生顫栗。

柳長妤暗自羞怯,她想掙脫卻如何也掙脫不開。她氣急敗壞跺腳,“你抓我手作何?”

“長妤,”秦越目光深沉,裝傻充愣道:“你說了的,你要護着我的。”而後他又勾起了笑。

柳長妤心裏暗暗罵了他無恥,哪有護着要牽手的?她臉上紅紅的,唇角不自覺揚起,鳳眸一瞥,便随他玩自己手指去了。秦越的指尖因多年握兵器,已生起了老繭。他那帶有老繭的手指,便從柳長妤的指縫間緩緩穿過。但這樣的觸覺卻讓柳長妤非常懷念與感概,就好像是已相隔多年的接觸

溫柔而又甜蜜。

柳長妤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秦越,你可好好查了那日的小六。”

她手用力拉了下秦越,問他:“你西邊的兵營可否真有奸細躲在其中。”

“我已飛鴿傳書,命副将去查了,但是目前軍中還未有任何異動。”

秦越沉下了目光,手指無意間地撥動柳長妤的手,“那小六便無從得知了,軍中無人名諱帶‘六’字,若是誰人有別稱為小六,這便更無從下手了。”

軍中人數衆多,一個個查也不是個事。

“會不會他們所指的根本不是你?”

柳長妤疑惑不解,可這事她一直覺着古怪,總有一種預感告訴她,章曉就是沖着秦越來的。

可當她聽說西邊并未生事之後,她又想不清楚了。

她愣然不動,直到秦越握着她的手指鎖緊,她才再度看向了他。

秦越皺眉回道:“我并不知曉,只眼下軍中一切正常,無法明晰情況。”

“那等?”柳長妤遲疑。

如若章曉目的不是秦越還好說,若真的是秦越,等到事發之時,還不知會帶來什麽後果,柳長妤真的是放心不下。

她真怕秦越再走一遭上一世的覆轍。上一世為何秦越會葬身山谷,遭了誰的暗算。柳長妤很想弄明白。

“現在先等吧,等看看他們究竟要做什麽。”

秦越似乎能察覺到柳長妤的着急,手指有意無意地安撫着她,“長妤,你別急,事情不一定會是你想象的那般糟糕。”

“嗯,我信你。”

有秦越在,柳長妤便不怕了。她又偏頭轉了話題問道:“今日我在謝家碰見了武鄉伯府的兩位秦小姐,她們是與你一同來的?”

“不是。”

秦越握着她的手突然就緊了,他搖了搖頭。他下意識地對武鄉伯府的人,心生反感,甚至到了連名字也不願聽人提及的地步。

“秦二公子也來了?”那該是秦淪帶着秦梨,秦溪來的吧。

“是,他來了。”

柳長妤只覺得自己手被他握得越來越緊,秦越的薄唇緊緊閉着,像在壓抑着心底的痛苦,那雙眼此刻布滿了掙紮。

秦越今天很不對勁,他一聽到秦淪的名字,神色便變為複雜。

看到這樣的他,柳長妤的心很痛,她回握他手道:“秦越,你有什麽難受的心事,可以跟我說的。”

秦越轉過頭,對上的鳳眼除了關切,還有情意。

他喉結滾動,閉眼道:“我娘的忌日,快要到了。”

秦越的娘,常山老郡王的女兒,在很多年前,便已經去世了。但裏面的實情,對于武鄉伯府與常山郡王府內的事情,柳長妤并不知情。

興許秦越因他娘親,才會恨上整個武鄉伯府。

柳長妤很想幫他,替他分憂,可又尋不出法子,只能輕捏他的手掌,柔聲道:“秦越,你娘的事情可否說與我聽聽?”

“長妤,你別問了。”

秦越卻突然松開了握着她的手,他似在回避,“我六歲時便住在常山郡王府,武鄉伯府并不能算我家,秦淪,秦梨,秦溪也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他對武鄉伯府的态度很明确,他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了。”

知道歸知道了,雖然她能理解秦越不願将過往的傷痛再度扒開,可柳長妤還是不免有點難過。只是她想想,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她不再問便是了。

當然最令柳長妤不快的,是武鄉伯府對秦越的傷害。她果然應該多教訓幾番秦家那對兄妹的,平白放走了秦溪與秦梨,太便宜她們了。

想到秦家人,柳長妤神色冷漠。

“長妤。”秦越小心地瞅了她一眼,“我并非不願說,只是故事太長了,我日後再慢慢與你說。”

柳長妤一笑道:“那我就等你何時願意講了,何時再說給我聽就好了。你忘了,你有很多秘密,我也有很多秘密。”

就如說,她是重活一世之人,他們曾有段不可告人的往事。

他們互相都有秘密,這些事情她總會慢慢說給他。

再不隐瞞。

秦越愣住了,“長妤,你有很多秘密?”他怎麽不知道。

“是啊,我現在可不告訴你。”柳長妤神秘地微笑,“往後再說吧。”

秦越皺了一剎眉頭,細想之後,又舒展開了。

算了,既然柳長妤說了日後會告于他,那就以後再說吧。

柳長妤擡頭仰視頭頂的梅花,見有幾片花瓣落下,她接在手心,手指輕扯了下秦越的手,“秦越,你識得回去的路嗎?”

“認得。”

柳長妤下意識地伸小拇指,就勾住了秦越的手指,晃了又晃,有些撒嬌地笑道:“我不識路,你能否給我指一下回去的路?”

“自然可以。”

“秦将軍,那本郡主需得麻煩你了。”她逗趣地偷笑,說完,便要抽回了手。

柳長妤身子微蹲,偏偏向秦越施了一禮。便像是有事懇求,先表感謝。

然而她的手卻又被秦越抓住了,他緊緊攥住她,抱着絕不撒手的态度。開玩笑,牽了他的手,就斷沒有讓人再收回去的道理。

“郡主不必客氣。”秦越也學着柳長妤的模樣,打趣她了。

秦越唇邊溢着淺笑,手心牽着柳長妤的手,一步走一步的繞過梅樹。

有梅花花瓣自兩人頭上翩然落下,唯有幾片落在秦越玄色的大氅毛發裏,白色軟毛裏夾雜着玫紅點點,迎着風浮動。

柳長妤眉眼彎彎,心底竊喜不已,今日的他真的是無比溫柔。

柳長妤被他拉着往前走,眼看要走出梅林了,她掙紮着低聲提醒道:“秦越,你快放開我,若是叫人看到了如何是好。”他倆走到這處都還是交相握着手呢。

“叫人看到了如何?”秦越停下了步子,側眼回看她,複又拿眼瞥了瞥兩人靠在一起的衣袖。那衣袖足夠寬大,遮蓋起了兩人底下交握的雙手。他忽而就勾唇笑了,“長妤,你在怕什麽,旁人是

不會發覺我是牽着你的。”

柳長妤臉上惱的一片紅,“我只是想你領路,你非要牽着我作甚。”

雖說有衣袖遮掩,可他兩人離得這般近,若叫眼尖的發現了端倪,那又該如何解釋了。

秦越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牽着她走。

秦越一陣理直氣壯道:“可你不識路,不牽着你,你走丢了怎麽辦?”

不知為何,此時他薄唇所挂起的笑容,有點小壞。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便用來做偷吃自己心上人兒嫩豆腐的好掩飾了。

柳長妤還能說什麽?她心裏兩個小人正打着架,打來打去最後“順從他”的小人是打贏了,她攪着手指頭低頭默認了。

“長妤,我會送你回去的。”秦越再三保證。

可柳長妤卻無比羞澀,“嗯。”

他說了會親自為她引路,便就親自牽引着她前行,握着她手,一路走下去。

說來也巧,兩人原本走了一路也沒碰見一個外人,興許是偏僻小路,鮮少有人踏入。柳長妤微微揚起頭,她手指小心地回握,唇角偷偷笑了。

這樣與秦越肩并肩行走的感覺真好。奇妙但是她卻又不讨厭,甚至還有點小喜愛的感覺。

只是這樣的機會,太少太少。

秦越不用側頭也能瞥見她打量自己的眼神,于是正臉諧谑道:“長妤,不怕被人瞧見了?”

“怕怕怕,怕的要死,你快放開我。”

柳長妤又要掙脫他手,卻被他一掌包住,聲音輕快調笑道:“先別鬧了,有人過來了。”他聲音低沉好聽。

有人過來了?

柳長妤吓得臉色都白了,她僵着身子不敢再随意動了,生怕真叫人發現了。

到時候兩人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自小路那頭走來的是謝府的一位丫鬟,她見柳長妤與秦越兩人,便福了禮,“奴婢柳河見過祈陽郡主,秦将軍。”

“起來吧。”柳長妤佯裝鎮定。

待柳河直起身後,看向柳長妤道:“郡主,奴婢是受了褚大小姐與李小姐之托,來尋郡主的。”

她目光突而落到柳長妤與秦越緊挨着的衣袖處,疑惑道:“不知郡主……”

柳長妤當然是發覺到她的注視了。

那視線直落她與秦越隐在袖裏,交握的雙手。可柳長妤只能裝作兩人只離得很近罷了。

“本郡主走岔了路,後碰巧遇到了秦将軍,便請秦将軍為本郡主引路回來了。”

柳長妤這麽一解釋,柳河便全信了。

“你先回去找褚大小姐與李小姐,本郡主稍後就到。”柳長妤有意要先支開柳河,不可令她察覺端倪。

柳河應聲道了好後,便轉身離開了。

柳長妤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

偏偏身邊傳來一聲輕笑,“長妤,你還真的是怕被人瞧出來。你瞧,你手心都出汗了。”

“還不是你非要拉着我不放,不然我至于這麽擔心嗎。”柳長妤真想一口咬他。

秦越拉起她的手舉起到眼前,兩人此時十指相扣,緊緊而親密不分,他狹長的眸子專注地盯着她道:“我都說了不會叫人發覺的,剛那丫鬟便沒有發現吧。”

他執起柳長妤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噴灑着熱氣。

不但是柳長妤的手熱了,連她的臉也熱了,“呸,鬼才信你。”

柳長妤氣不過,狠狠一腳踩到秦越的鞋面上,那雙墨色布靴便頃刻間多了一個灰不溜秋的鞋印子。

秦越一笑而過。

柳長妤掙脫開他的手,“你放開我吧,我得要回去了。”

褚樂螢與李問筠在找她,那兩人見不到她該着急了,因而她必須得趕快回去了。

秦越拉着她的手,還是不肯放她立刻離開。這時又有丫鬟往這方向走來,柳長妤着急了,小聲催促他道:“要被人看見了。”

“快去吧。”

秦越笑着,也不再繼續逗她,撒手便放她離開。

只是待柳長妤背影消失後,秦越又恢複了暗沉的臉色,眼眸裏的深意比來時更甚。

秦淪勸他回一趟武鄉伯府?真是開莫大的玩笑話!

他可不覺得自己與武鄉伯,與秦淪有什麽好談的。

他微側首,便見有風吹着梅林花瓣落下,那一場梅香,與柳長妤朦胧的身段相彙同處。她白嫩的肌,香的面,與緋紅的唇。

秦越勾起輕笑,來時糟糕的情緒,便因為與柳長妤的相遇,全然消退。

在回宴席的路上,柳長妤碰到了謝霏。謝霏幾乎是忙了半天,這時候剛得了空子能與柳長妤單獨談上幾句話。

她神色焦急,幾乎是連拉帶扯的抓住了柳長妤。

“祈陽,我尋你問道事情,你今日為何與那位褚大小姐一起了?”

謝霏将柳長妤拉到角落處,小聲問了她關于褚樂螢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她那些事吧,與她走得太近不好吧。”

謝霏在笑,可笑得很是別扭。

她心裏說實在的,有點介意褚樂螢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盡管柳長妤似乎拿褚樂螢當朋友,可謝霏卻做不到,她更想勸柳長妤不要這麽做。與褚樂螢走得近了,與柳長妤的名聲無甚好處。

“可霏霏,樂螢是無辜的受害者,若是沒有林世子與秦大小姐的私通,她也不會淪落到如今受人指責的地步。”謝霏不知曉褚樂螢出了何事,以偏見看待她無可厚非。

然柳長妤想盡力為褚樂螢解釋,她并不希望謝霏誤解褚樂螢。

“褚大小姐是因為林世子與秦大小姐……”謝霏愣住了。

“就是他們倆。”柳長妤語氣肯定。“若非這兩人,樂螢現在依舊為林世子的未婚妻。”

無這兩人暗地私通,褚樂螢又如何會毀了名譽。一個姑娘家的名譽有多重要,謝霏不會不知曉。

“可那日不是褚大小姐先動手打人的嗎?我一直以為林世子與秦大小姐是無辜的,怎麽怎麽才是真正的……”謝霏面色複雜,她仍有不确信。

“沒錯,便是那兩人先私通,被樂螢所發覺了,她才會發怒打了林世子,這是我親眼所見的。霏霏,你還不信我嗎?”

“我當然信你。”謝霏腦子裏炸開了,她是剛剛才得知這實情的,“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還以為……”

她一直以為褚大小姐不滿意林世子,才會當街誣陷林世子與秦大小姐,這事還是姜元怡與她說的。

原來事情全然不似姜元怡所說的那般。

“是我誤信了傳言。”謝霏楞楞,在這一刻,她竟生出些啞口無言。

謝霏歉意的笑笑,“我誤解褚大小姐了,往後不會這樣了。”

“無事,只要霏霏你不要以偏見待樂螢就好了。”柳長妤誠懇道。

之前謝霏那意思便是對褚樂螢有偏見,且又不想她與褚樂螢走的太近吧,希望她這一番話能打消她的偏見。

“祈陽,我不會了。”謝霏為自己此前的很多想法,感到抱歉與羞愧。

在屋裏,她還因李問筠與褚樂螢走得近了,而将兩人一齊忽視了。那時她還想着,為何自己會給平南侯府發了請帖,當初便不應該請褚樂螢來的。

誰知道事情竟然是這樣。

等柳長妤與謝霏分別後,唇邊已沒了笑容。倒是褚樂螢先看見了她,揚起笑喊道:“祈陽,你這四處轉的也未免太過久了吧。”

柳長妤有了笑意,“我走岔路了,多費了點時間。”

好在褚樂螢沒心沒肺的,什麽也不知情,那事便不告訴她好了。

“走岔了路是嗎?我們聽那小丫鬟說,你碰見了秦将軍,是他給你指的路。”褚樂螢笑道。

“對呀對呀,你遇到了秦将軍哦,他帶着你回來的。”李問筠心有疑惑,“秦将軍他人,怎麽會這麽好呢?”

“他人是很好的啊。”柳長妤默道,他人好這有什麽好疑惑的?

“祈陽你也不是不知道,秦将軍那性子。雖說他為你引路并非是大事。”

李問筠又道,“可他不是……不是性子很難相處的嗎?”

據說秦将軍是個冷面煞神,無一姑娘家膽敢靠近的,光是眼神都能殺死個人了。就這麽個人,不但是好心把柳長妤送回來了,還把人完好無損的送回來。

這不是熱心,這不是好心,又是什麽?

“難相處那還不是鬼甚麽流傳啦。”

褚樂螢擺手:“說不定人并非是那樣的性子呢。”

流言這東西,聽聽笑笑就過去了,有可信的,也有不可信的。

“可秦将軍确實不喜任何女子靠近啊。”這事是有眼目睹的。

“他給祈陽帶路不一樣,只是相幫。”褚樂螢無奈嘆道。

李問筠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她不再鑽牛角尖,只是此刻仍特別好奇,皆是對這位秦将軍的,“祈陽你說,秦将軍他到底長何樣子,是生得吓人,還是并不?”“當然不,與謝公子不相伯仲。”柳長妤微微笑道,想到秦越今日那一身衣衫,墨發玄衣,風吹來時他眯起的狹長的眼,遠比往日的柔情,她唇角嬌柔,“他今日未着官服,

很是随意,我開始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這是實話,秦越今日特別像是世家公子。

“竟是這樣?”

“與謝公子不相伯仲……祈陽,你說的可是當真?”李問筠驚呆了,她不敢置信秦将軍竟是這般的男子,“那秦将軍也太讓人出乎意料了。”

在李問筠心裏,謝開霁已經是生得極好的一類了,莫非那從未見過的秦将軍亦有這樣一番容貌。絕世公子,世間難尋。

“是真的。”柳長妤笑意漸深,“大家說起他兇,吓人,多是因為他常上戰場所致,武将的氣勢自然與常人不一般。”

那都是殺出來的氣勢。

褚樂螢跟着,“不一般啊,不一般。”

柳長妤自顧自地揚笑颔首,那神态之中頗有位驕傲,這可是她的人,當然與其他人不一般了。

李問筠露了笑,“傳言還真的不可信,那燕京中為何還那麽多人傳來傳去的。”

先是褚樂螢的,又是祈陽的,還有秦将軍的,哪一條真屬實過了?

流言真是害人不淺。

柳長妤搖搖頭,“老百姓從不缺茶後談點。”

這些點子,往往都是最起人八卦之心的。

只是那些流言算得了什麽,見過真人才知道他究竟是何性子。

三人又聊了些別的,柳長妤回來後便發現秦梨,秦溪已不見了,問起褚樂螢時,她只不耐煩道:“她倆哭完就灰溜溜打道回府了,大抵是回府告狀去了。”

武鄉伯府與平南侯府,算是真正結了仇了。

柳長妤又想到了秦越。既然秦梨,秦溪回去了,那秦淪呢?身為二哥,理應當也與兩人一起回去了吧。

她的視線不免飄向了男賓席位那一邊,不住地搜尋秦越的身影。

柳長妤這小動作引來了李問筠的探問,“祈陽,你究竟在看那處尋何人呢?”

“祈陽所打量的是男賓,當然是在找某位公子吧。”

李問筠瞬間了悟,下意識問道:“可是在找秦将軍啊。”

“我找他做甚麽,你倆夠了啊。”柳長妤掩飾自己心思道:“我是想看看到底有幾人離席,還有幾人仍留在宴席。”

“男賓之前走了不少,小姐們倒還都留了下來。”

柳長妤點點頭,她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秦越的身影,不知他是否也與秦淪一道回武鄉伯府了。

想到秦越此前深沉的目光之中,隐有的淡淡血意,柳長妤便皺起了眉。他那種狀态,可真夠讓人擔心的。

因着心裏有事,這宴會便索然無味了,柳長妤決意先回王府,待下次再與褚樂螢,李問筠相約。

三人依依不舍地作了告別,柳長妤便出府去尋王府的馬車,在路途中,她的手卻突然間被另一人所拉住。

那人死死拉着她的手,在她身後出聲道:“郡主。”

柳長妤一回身,發覺是周承弼,此時他緊握着自己的左手,柳長妤立即面色下沉,“周世子,請你放開本郡主。”

“祈陽,你為何不願回本世子的話。”周承弼目光深沉凝視着柳長妤,他面色潮紅,情緒激動,“此前本世子意欲與你多說幾句,為何你要逃走?”

“本郡主與你未有何好談的。”柳長妤冷意回道。見周承弼潮紅着臉,想必是喝多了。

只是這周承弼在謝府喝多了耍酒瘋,這酒瘋跑來耍在她頭上來了?

柳長妤此前并未回答柳盼舒真正被禁閉的緣由,直接忽視了周承弼。眼下她以為周承弼是為了柳盼舒而來,若真是如此,那周承弼對柳盼舒可謂是用情至深。

可這兩人所謂何情,又有多深,有何理由牽扯了她進來?

柳長妤緊抿嘴唇,在周承弼不肯撒手之時,反手“啪”甩了他一巴掌。

她勾起冷笑,譏笑道:“周承弼,本郡主與你說過,放開本郡主。”

周承弼因她突如其來的耳光而偏開了頭,他不敢置信,俊容之上升起一陣沉痛與動容。也不知這一扇是否令他醒了酒,他再無力道抓緊柳長妤的手。

“祈陽,這僅僅是一道問話。”周承弼目光悲傷,凝在柳長妤面上。

可柳長妤卻冷笑回道:“本郡主并無興致回你的問題。”

周承弼妄圖強行牽扯住自己,就是為了得個回應,這可當真是好笑了,他憑何以為自己會回了他?

“祈陽,我只是想得到你的回應罷了。”

柳長妤再不願搭理周承弼,轉身便要離開。

然而未得到柳長妤回應的周承弼,眼中霎時升起一股血色,他伸出雙臂,大力回拉着柳長妤一把将她帶入自己懷中。

“祈陽,今日你需得給本世子一個交代,本世子定要聽得你的回應。”周承弼圈住了她,狠戾地聲音便回蕩在她耳邊。

柳長妤滿心氣焰,她用力推開了周承弼,擡起手便又扇了他一耳光。她怒火攻心,“周承弼,謝府門前,你莫以為本郡主不敢對你動手!”

她大步向後退了一步,冷梢勾起,唇邊譏笑道:“本郡主雖為女子。但本郡主一樣能廢了你。”

她腰間的銀鞭便就握在手心,只待周承弼若再靠近于她,她便出手打他個半身不遂。

“祈陽……”連被柳長妤扇了兩耳光,周承弼目光早已轉為沉痛,他想擡起手臂,卻又落了下來。他語氣懷傷,除此之外,再無他言。

柳長妤并不想搭理他,她只覺得莫大的諷刺,分明是周承弼強行拉了自己停下,卻還認為是被她所傷了?

方才被周承弼強行的一抱,令柳長妤心底彌漫着厭棄,太作惡了。

“周承弼,你有再多的問題,都塞回肚子裏去。”柳長妤只說了這一句,“你記住,本郡主不會回你任何問題,要多遠走多遠!”

周承弼頂着半邊紅腫的臉,愣住望着她遠去。

柳長妤徑直忽視了周承弼,拐了彎便走向汾陽王府的馬車。

車夫先喚了她一聲,“郡主。”

“嗯。”

柳長妤應下後,邁步便踏上了車轅,在側身之時,她無意間瞥見遠處有名男子正遠遠瞻望自己,眼神裏絕非含着好意。

那男子邪笑了一下,向柳長妤投來一記眨眼。

這男子柳長妤并不識得。只是這樣的眼神柳長妤見得有點多,大多是在那等好女色之人身上看見的。

他們眼裏都會有貪婪,感興趣,還有讓人厭惡的。

在與柳長妤對視後,那男子摸着下巴,勾唇笑道:“祈陽郡主,果真有趣。”

不過他沒有想要靠近柳長妤的意思,只在被她冰冷的一眼一掃過後,向她又回了個笑,而後揮揮手無聲張口“郡主”。

“這是究竟哪家的公子?”柳長妤厭惡地皺眉,自言自語。燕京之中,為何有如此之多的令人厭惡之人。如周承弼,如這男子。

柳長妤想,若是他敢湊到她跟前來,看她不拿鞭子抽他一頓。

她打心眼地希望,今後不要再碰到這等人,不然她真會連一天的飯都吃不下去。

“郡主,是直接回王府嗎?”

車夫問完,柳長妤剛一轉頭,便看見周承弼在街那頭望着自己,不适之感再度起,她咬牙連忙鑽進車裏,“立刻回!”

還有周承弼,她同樣不願意再見。

坐在馬車裏,柳長妤感到一陣身心疲憊。先是周承弼的糾纏,後又是不知名的陌生男子赤裸裸的打量。

柳長妤靠在車上,無比煩躁。

路上人車多,馬車行走的速度很慢,她便挑了車簾的一角朝外看去。

沒了興趣,她剛要放下簾子,目光飛驟然躍到前面的馬車。再向更前頭看時,竟然瞥見了一輛帶有“秦”字的馬車。

是秦越的馬車!

只有秦越會坐“秦”字的馬車,而非武鄉伯府。

柳長妤一時有些激動,她連忙指着那處道:“先不回府了,跟上前面那輛有秦字的馬車,記着,莫叫人給發現了。”這一刻,柳長妤只想到一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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