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

林氏方才見柳長妤喜愛孩子,便想起柳長妤已是十五,她也到了言嫁娶之事的時候。這年歲的姑娘家,正是談親說嫁的好年齡。

以柳長妤的容貌與家世,林氏堅信她不會愁嫁個好人家,只是要看那人究竟人品是否足夠的好,日後過得可能美滿了。

待王爺與王妃為柳長妤議好了親事,過些時日柳長妤嫁了人,便能自己想生幾對孩子,就生幾對了。

對孩子,林氏發覺柳長妤是如此的愛逗弄又又與來來,她鐵定是喜愛孩子的,想必也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嫁一位好男兒吧。

林氏抱緊了來來,笑容溫柔平和,“小表妹可是有幾分着急了?”急着盼望自己能嫁人呢。

“表嫂就是打我的趣。”柳長妤不好意思地挑眼,她笑顏露出幾抹撫人,很是怯意,“我都還未及笄呢。”

“表妹是何時的及笄日?”

薛老夫人沉吟道:“是來年吧,祈陽是四月的生辰。”

說話間,薛老夫人一雙老眼閃動過光亮,光亮之下還透着水色。

她由衷的暗嘆道,日子過得可真快,大薛氏竟已走了十餘年,再一眨眼,柳長妤都已長大了,快要到能嫁人生子的年齡了。

她的眼眶微微濕潤,似有些懷念自己的一雙女兒,大薛氏與小薛氏來。

但同一時,又為柳長妤而感到心歡,自己的外孫女兒出落的這般有致,這油然而生的歡喜,多多少少沖盡了薛老夫人心裏的悲痛。

“母親。”

薛大夫人看向老夫人,挑話問道:“不知王府可有開始為祈陽挑選人家?”薛大夫人這一問的意思裏頭,還有問薛老夫人,薛家可是能有插手柳長妤婚事的權力?薛家喜愛柳長妤,薛家整府上下,皆願意疼寵着柳長妤,更別說薛家人那心裏,總

想着能為她擇一門好親事。

薛大夫人的心思,薛老夫人如何不明白?

她何嘗又不是期盼着能為柳長妤選一門合宜的婚事。然而于柳長妤的婚事,薛家身為表親,可以開口插話,可卻無插手掌管的權力的。

“祈陽的婚事并非是小事,不會一日兩日便就定了下來的。”

薛老夫人相信王爺與小薛氏一心只為柳長妤的疼愛,便又暗嘆道:“王妃與王爺會親自打點的,老大媳婦不必擔心。”

汾陽王爺最是疼愛柳長妤這麽一個女兒,又有小薛氏以母親之位把着關,兩人皆不會令柳長妤所嫁非人。

只是——

薛老夫人想起一月之後的選秀,那宮裏頭最看好的人選,怕是也有柳長妤的份兒。薛老夫人最為擔憂此事,她當真是不願柳長妤入宮為妃的。

薛家無人是意願柳長妤入這宮的,尤其薛老夫人是明白這入宮究竟會得如何的後果,當年她自己便不願意,如今更是不樂意将自己寵愛的外孫女兒,送進去。

即便柳長妤坐上的是皇後之位。

薛老夫人打定主意,決意擇個日子,遞牌子入宮請見太皇太後。宮中之事,若想打聽清楚,自然是要親自向太皇太後問過的。

柳長妤逗弄了一會兒來來,四處掃過後,并未瞧見薛又又的影子,便好奇問道:“表嫂,又又為何不在你身邊?”那小肉娃不是最喜拌在自己娘親身側的嗎?

林氏唇角帶笑,“那孩子,與他爹爹一同着呢。”

林氏可正想說呢,薛彥南這幾日都帶着薛又又,薛又又便也聽話的跟着,實屬罕見。

“南哥兒被老太爺叫去了練功場,聽說南哥兒領着秦大人來了,老太爺便安排兩人比試一場,”

聽林氏一提,薛大夫人便笑回道:“這不,你大舅舅也前去觀望去了,屋裏頭便剩下我們幾個女眷了。”

“秦大人與表哥在比武?”柳長妤驚詫不已。

為何秦越每每都會出現在薛家的?

他何時與薛家關系這般好了?

便連薛老夫人,薛大夫人,說起秦越時,皆是面露笑意的,兩人看似很是見待秦越,這讓柳長妤匪夷所思。

薛大夫人解釋道:“是南哥兒非說要請秦大人挑選一件兵器,今日定要與他一較高下的,兩人似還打了個賭注,為那賭注決意比試一番。”

經由薛大夫人的解釋,柳長妤心裏頭暗叫不好。前幾天她跟着秦越,便察覺兩人暗地裏似有相商,約定了做何事情,今日定一樣是為了這般。

此時她有些等不及要前去練功場,看看兩人究竟有何打算。柳長妤便詢問道:“舅母,我可否去練功場旁觀?”

“自然。”薛大夫人起身,又回身向薛老夫人做道:“母親,您可是要一同前去?”

薛老夫人卻擺手道:“老身罷了,老大媳婦你領着祈陽去看看吧,老身在這兒,陪着大孫媳婦,還有來來。”

“好。”

薛大夫人應了後,便走在前為柳長妤引路。

兩人緩步滿行穿過了薛府內的長廊,又走過花門,最後沿着小路一直走至一處空曠之地。

場地裏,秦越與薛彥南正遙相對視着,薛彥南手執長劍,秦越則手握長刀,兩人皆靜站着,面對面彼此挑眉相看,誰也未動。

只有風吹過時,帶起地上的泥沙,與秦越刀柄上所系的紅色流蘇,在空中一晃而後又是一晃。

柳長妤的烏發被風吹起,她用手将發絲捋在了腦後,鳳眼稍眨巴了兩下。

“表姑姑!”

有小孩子的呼喚傳來,薛又又是頭一個發覺了柳長妤的到來。他轉過身便是一個飛撲過來,舉起雙臂要抱地歡呼道:“表姑姑,你來見我啦!”

小肉娃就當作柳長妤是為了自己而來的了,柳長妤便也抱住了他,笑眯眯問道:“又又,想不想表姑姑呀?”

“想呀,想呀。”薛又又應得那叫一個快,毫不猶豫地點頭,小嘴遇上柳長妤可是甜了,“我可想表姑姑啦,天天吃飯飯想,睡覺覺也想。”

“聽又又這麽說,表姑姑心裏可高興了。”柳長妤刮刮小肉包的鼻子,見他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心裏頭愛得不行。

她這小侄子,怎就這般可愛呢?

“表姑姑要是高興了,那就應該多來看我呢。”

許是柳長妤鮮少前來薛府,見一見薛又又,他很是不歡喜地嘟起了嘴巴。

柳長妤就歉意笑笑,逗趣他道:“是表姑姑不好,往後表姑姑可不這樣了。”

“那我相信你這回哦。”薛又又人小,這一下就開懷笑了。

“好!”柳長妤應聲過後,直起身牽起了他手,愈發向比武場走近。腳步走得更近了,這才感覺到那漫在空氣之中的緊迫感,那一股自秦越與薛彥南之間,針鋒相對而迸發出的激

烈。

在一旁觀望兩人比武的薛老太爺與薛家大爺,都回身看了過來,柳長妤笑着喊道:“外祖父,大舅舅。”

兩人皆回了笑。

薛老太爺拄着拐杖,嚴肅的面容在見到柳長妤時微微露了笑,“祈陽,好奇來的?”

“那可不是,我聽舅母一說,便趕來看了。”

柳長妤剛說完,目光便投向了比武場,遠遠而站的秦越早在聽到薛又又那聲“表姑姑”時,便側過首來遙遙遠望。

他沉穩的墨瞳,凝向了柳長妤這方。

隔着遠遠十餘步的距離,柳長妤仍看清楚了他唇角淺淡的笑意。秦越看起來很喜悅,因在薛家見到了她來。

柳長妤勾唇淺笑,她同樣喜悅,能在薛家遇見了他。

“看劍!”

然而就在這時,薛彥南身子動了。

他就趁着秦越與柳長妤對視的那一剎,出其不意地出劍刺來,劍尖直向他脖頸。秦越的走神,在薛彥南眼裏,就是最好的時機,能一舉拿下比試的時機。

比武之時,最為忌諱的就是不專心與走神,只要有半點疏忽大意,興許便是一場敗局。

“秦越!”

柳長妤大呼出聲,她高而焦急的呼喊登時引來薛家幾位長輩地探看。

尤其是薛老太爺的目光最為深沉,在他發覺柳長妤滿面焦慮,那關切秦越的心意遠遠比他所想的來得還要多後,薛老太爺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薛彥南長劍揮來的一瞬間,秦越敏銳地察覺到有劍氣迎面撲來,他身子迅速側動,薛彥南的劍身擦着他衣領而過,堪堪躲下了這一擊。

實在是有些太險了。

回身入了比武的局勢之中,秦越也半點不讓步,他的長刀飛快擡起,徑直對上了薛彥南的劍鋒。

“薛兄,你的臂力還是小了些。”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惹得薛彥南不解,“什麽?”

秦越抽刀一揮後,那勁力便使得薛彥南幾近握不住劍柄,他不得不雙手握住以免劍脫離了手,而自己大步後退的身子,是薛彥南費了極大力氣,才止住了腳步溫了下來。

見秦越又占據了上風,柳長妤長長松了一口氣。

兩人反手交戰的一幕薛老太爺與薛大爺目不轉睛地盯着,然柳長妤作松氣狀的神情又叫薛老太爺看入了眼,他重重冷哼了一聲,“祈陽,你作何那般激動?”

柳長妤那聲色,看似與秦越關系不太一般,這點薛老太爺是看明白了。

“外祖父……”

柳長妤這才一陣慌亂,她正想着如何開脫,便眼珠一轉随意解釋道:“表哥方才那般出手,太過危險了,秦大人乃是客人,若真叫表哥傷到了如何是好。”

薛彥南是趁着秦越未察覺出的手,若非秦越警覺,怕是會直揮面上。

薛老太爺卻冷面觀望打鬥糾纏在一起的兩人,沉聲道:“比武之時,最忌諱三心二意,東張西望,若連這點警惕也未有,秦大人也不堪為當代名将了。”

“外祖父!”

柳長妤蹙眉,她不明白薛老太爺也莫名的仇視,是從何而來的,他為何要對秦越如此苛刻。她不甚開懷地問道:“這不僅是一場尋常比試嗎?外祖父為何看得這般之重。”

“任何一場比試,都要認真待之!”薛老太爺厲聲回。這時薛家大爺突然側過臉,嚴肅面對柳長妤道:“祈陽,秦大人與南哥兒下的賭注。賭注是老太爺的那柄寶刀,你應當明白,你外祖父素日有多珍惜那把刀,連他自己都不

肯摸上一摸,如今可是壓做了賭注來了。”

說這話時,他目光直凝在柳長妤面上,似有意将此話說與她聽。

秦越與薛彥南比的這場比試,不單單是比試武力,也不僅是為争奪薛老太爺的那一把寶刀,而是另有緣由。

柳長妤愣愣點頭,“我明白了。”

原來薛老太爺是因着似有可能,失了自己珍愛的寶貝,才會如此大的怒氣。薛老太爺卻瞥眼瞪了薛家大爺一眼,這一眼得了薛家大爺的回笑,他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沉穩,“您呀,便多瞧瞧小輩們的風采吧。這若是秦大人贏了,您也該放寬心,将那

刀贈與秦大人了。”“哼,那刀可是老夫珍藏了多年,稀罕的不行,今日壓做賭注,老夫不甚滿意。但倘若秦大人真能贏了,送老夫倒是不大會不舍得,只是……”薛老太爺停頓了一剎,又暗地

打量着柳長妤,面色便變為極其不善,“哼,待老夫再看看。”

薛家大爺應了他後半句,“是要多再看看,不可輕易放手。”在這兩人莫名的對話之時,場內秦越與薛彥南兩人正待激戰。只見薛彥南揮劍噼下,秦越一個躲閃不及,被他那鋒利的劍身砍下半挑衣袖,柳長妤的心便狠狠地揪在了一

起。

薛老太爺大拍手直呼道:“南哥兒這招做得不錯!”然而似乎是為了回應薛老太爺的話,下一刻,秦越便反手用刀背直噼薛彥南的手腕,那刀柄擊中了薛彥南,他手腕吃了痛,手心再無多的力氣握劍,那把長劍因此哐當,

落于地上。

薛彥南握着手腕,再擡不起手執劍,見他已是再比的可能,秦越收回了長刀,動作流暢地将長刀扣于刀柄之中。

這比試,便就結束了。

“這樣就完了?”

是薛彥南輸了,且還是慘敗。

秦越幾乎未受幾道傷,反觀薛彥南倒是幾次差點被秦越一招制服,結果這最後一下,還是為秦越的一擊,而打得再無招架之力。

薛老太爺不滿意極了,他手裏的拐杖在地面連連錘了幾下,他哼道:“無用,太無用了!”

薛彥南這武藝的确不精。這場比試薛老太爺能看得出來,多為秦越有意放水薛彥南。不若以薛彥南的身手,是撐不住半柱香的。

“父親,”薛家大爺很無奈,為薛彥南讨好話道:“南哥兒自小便不好武,如今這般已是很不錯了。”

“哼,當初要你們好好習武,”

薛老太爺斜視他道:“偏生不聽,現下瞧見了吧,即便有心想護人,那都護不住的。”他說得自然不是自己那把寶貝刀了。

薛家大爺當然明白他話中深意,沒能贏下比局,他何嘗不感到遺憾。

薛家大爺只能嘆氣。

“父親,這也表明,秦将軍實力不俗,絕非空有繡花拳腳之風的人。”

薛彥南是輸了,可薛家大爺還是極其欣賞秦越的,這年輕将軍他是很賞識的。

薛老太爺與薛家大爺正說着話,那邊柳長妤一瞧見秦越與薛彥南走來。秦越高大的身子與薛彥南略顯矮小的身子走在同處,看起來很是不搭。兩人面容都露出了疲累,待走至近處,柳長妤看清了兩人裸露在外的肌膚,不但是手臂,連雙頰上

都留有傷口,她心疼快要說不出話來,片刻也候不住便提着裙裾向那兩人奔了過去。

“你說這還守個什麽勁兒?”

薛老太爺見她背影,又是一陣連嘆道:“守不住呀,守不住。”

“父親,孩子也都大了。”

薛家大爺倒是很欣賞秦越的,因而他未多仇敵秦越,方才在場上秦越所展露出的沉穩,與判斷力,令他嘆服。

這樣的俊傑,是燕京不可多見的。

“大了?祈陽可還是小姑娘呢,哪裏大了?”

只是薛家大爺的這句話,讓薛老太爺仍舊黑臉,他就這麽一個寶貝外孫女,還未及笄便被人盯上了?

薛老太爺可是不爽快了。

這般一念叨,他直視秦越的目光,更加深沉。有一點薛老太爺不得不承認的是,秦越确實是配得起柳長妤的,他是為燕京俊傑,有才能日後足以非凡。

當然這一點,同樣令薛老太爺不快。因着對象是秦越,他竟找不出可反駁的話來,只能生生看着自家外孫女,向人奔去了。

薛老太爺突然嘆氣說道:“老大,你去取那把刀來,贈與秦大人吧。”

這勝者之物,是秦越該得的。

薛家大爺一驚,“父親,您想通了?”他指的當然是另外一件事。

“作何想通了?”薛老太爺裝作聽不出他意,直哼哼道:“旁的事情老夫可半點不知,何時有人知會了老夫,何時老夫再細想吧。”

他只是瞧出了柳長妤對秦越的關切,但這兩孩子若真有意,早晚兩府都會議親,到那時他再瞧看吧。

“那父親您再多想想。”薛家大爺已然明白,薛老太爺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是已經認可了秦越了。

若有朝一日兩府真議起親來,薛老太爺定是二話不說贊同的那個。

那廂柳長妤并不知曉,薛老太爺與薛家大爺已是暗地裏交談了一番各自對秦越的看法,并且達成了一致,認為秦越堪為良配。

她一心只在意着秦越與薛彥南兩人身上的傷口。

“表哥,秦大人。”

柳長妤心急地視線在兩人身上分別掃過,“你二人作何這般拼命?傷着了不說,若真出何事該當如何?”

秦越與薛彥南在柳長妤面前皆低垂下頭,秦越緊抿着嘴唇,他手臂上還留着一道不淺的傷痕,而薛彥南則是面上劃有一道血跡。

兩個人默不作聲,看在柳長妤眼中卻更着急,“你們倒是說話啊。”

秦越忽而擡眼,目光堅毅,徑直越過了柳長妤的身子,便看向她身後的薛老太爺與薛家大爺,暗指道:“這是秦某與薛兄必須交手的一戰。”

“不錯,”

薛彥南異于以往的認真嚴肅,“表妹,這一比試是我與秦大人必經的,你無需擔心,男兒家只是受點小傷,并無大事。”

說完,他向秦越一拱手說道:“秦越,此次是你贏了,我自認武藝比不過你。”

他知道秦越并未使出全力,因而他輸得心服口服。

秦越卻用拳頭垂了他肩膀一下,“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那倒不會。”薛彥南轉而笑道:“我可還惦記着你要請我喝的酒呢。”

秦越挑眉一笑,“自不會少了你的。”

薛彥南笑罷過後,又安慰仍揪心不已的柳長妤道:“好了,表妹,你瞧我們都無事,你也莫要多想了。”

“哼,随你們。”柳長妤幹脆撇過頭,撒氣再不理兩人了。

秦越卻适時開口道:“薛兄,我想先去處理下傷口。”他目光直對着柳長妤,有幾分委委屈屈暗含其中。

他是想柳長妤關心關心他的傷勢了。

“你們可是覺着疼了?”

這一記目光令柳長妤心軟了,她當下軟和口氣,問道:“怪你們比試時不多在意,活該!”

薛彥南苦着臉回道:“表妹,你可就別再損你表哥我了。”

他擡手摸着自己臉上的口,“嘶”地一聲哭喪道:“這可真是疼。”

“好了,你們随我來。”

練功場外,薛家大爺取回了刀,站于薛老太爺身側等候柳長妤等人走來,薛大夫人牽着薛又又在旁看着。

烈風吹起一片黃沙,柳長妤微微擡臂遮面,仍迎着風走向薛老太爺。在秦越走近之時,他與薛彥南一同作了禮。薛老太爺見着兩人身上留着的血痕,心裏稍稍得了許安慰,他難得語氣緩和道:“秦将軍,老夫見你武藝精湛,實屬非凡,此物

便贈與你了,寶刀要配名将,拿去吧!”

此物能尋得一位好主人,也算是這把寶刀的造化了。

“此物乃老太爺心頭摯愛,秦某豈敢做出奪人好之事。”秦某斷然一口拒絕。他這拒絕之意,陡然令老太爺黑了臉色,他沉沉道:“既然應了,你若贏下,便将此物送你,你便收下。”還說不奪他心頭之好,他那寶貝外孫女,還不是叫秦越給奪走了

一把寶刀而已,薛老太爺又不是舍不得。

秦越拒絕不了,薛家大爺便一手将刀遞給他,還勸說道:“秦大人,老太爺是欣賞你才會願意贈你與刀,收下吧。南哥兒今日輸給了你,這便是你應得的。”

薛家大爺同樣願意,寶刀配名将,才當得起寶刀一名。不若無用武之地,此刀便只能是廢刀一把。

柳長妤睨眼,有意勸說道:“秦大人,你就莫要推拒了。”

薛老太爺都答應了勝這比局之人,便可得了這刀,便是下決意要贈與秦越了。

“那秦某便多謝老太爺割愛了。”

秦越又是一拜,他伸手接過了刀。這面薛老太爺見他收下,心裏舒坦多了,至少将此刀送與秦越,他是極為滿意的。

“外祖父,大舅舅,今日應是比試也都結束了,”

柳長妤心裏仍惦記着秦越與薛彥南兩人的傷口,她可不想兩人的傷勢再耽擱下去,便開口提意道:“秦大人與表哥皆受了不小的傷,您看,可是請丫鬟為二人敷藥?”

早些處理了,她也好早些安心。

“嗯,秦大人稍待片刻吧,待處理了傷口後,再行離府。”薛老太爺沒有拒絕,他挽留了秦越療傷過後,再出府離去。

“嗯。”

對此,秦越一口應下。

在秦越與薛彥南處理傷口時,柳長妤便在一旁陪同。

她雙眼不動地盯着兩人,是看着兩人無事之後,才萬分不舍地與秦越道了別。之後柳長妤又留在薛家用過了晚膳,與薛家衆人度過了中秋前的團圓夜。

到了真正的中秋節,柳長妤本要與王妃一同度過,然這日王爺卻出乎意料地出現在了雙桂院,極其罕見的與柳長妤,王妃一同過節。

雙桂院外,月亮懸挂空中,正值圓月,院外有小丫鬟奔了進來,傳喚道:“王妃,郡主,王爺來了。”

“父王。”

柳長妤先起身迎了上去,汾陽王爺一見是明豔滿面的柳長妤,當即哈哈大笑:“祈陽,好啊,快進屋。”

王妃此時也走來,恭敬福禮,似知書達理,“妾身見過王爺。”

對王爺的不請自來,王妃愣過一剎之後,便命青芽吩咐下去,多做幾道菜呈上來。

“嗯。”王爺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又看向柳長妤寵溺而笑道:“祈陽,父王今日可是随了你願,一家團圓。”

其實在王爺心中,真正的團圓是與大薛氏。然大薛氏已走了,小薛氏為柳長妤名義上的母妃,也能算作是一家三口的團圓吧。

“嗯。”柳長妤欣喜一笑。

中秋時,她便有意請父王前來與母妃一同過節了,父王從未來雙桂院過個節,此次能前來,令柳長妤感到驚喜。

王爺自大薛氏忌日後,刮下的胡子便已有蓄起的勢頭,只是那胡須還未多長,和着他并不肅容的臉,比往日柔和了許多。

青芽入院禀報,王妃應了後,丫鬟們便魚貫而入,将菜肴呈上了桌。裏頭多為柳長妤愛吃的,也有王爺,王妃愛吃的幾道。柳長妤命小丫鬟為王爺,王妃夾菜,自己則說得笑逗兩人的趣,王爺聽後大笑出聲,很是喜愛柳長妤所說的笑話,

而王妃則淡淡一笑,眼裏含着慈愛。

柳長妤眉眼彎彎,這樣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日子,可當真是好。

用過膳後,柳長妤又陪着兩人說了會兒話,直到茶水換了又涼,她便起身回疇華院歇息去了。

王爺目送她離去,面上的笑意逐漸消而不見。柳長妤走後,他并未即刻離開,而是又執起茶杯多品了一口。

王妃不看他,只是正臉相問:“王爺今日前來,是有話要與臣妾一說吧?”

“嗯,本王是為了祈陽的親事而來。”汾陽王爺沉吟片刻,卻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聽他這句話,王妃有些茫眼,她側過頭卻問道:“王爺對妤兒的婚事,已有了想法?”

因着離柳長妤及笄仍有大半年時日,王妃只私下相看着,并未擇哪家細看。

她更未想好,究竟為柳長妤選一門怎樣的婚事。

“王妃應知曉,近來幾日,祈陽被太後傳喚入宮。”王爺皺起眉頭,他俊容便因此而愁思起來,“宮裏頭那位,是意屬祈陽入宮的。”

“王爺!”王妃瞪大了雙眼,她驚慌道:“妤兒,妤兒她不可……”王妃是萬萬不願意柳長妤入宮為妃的。

她雙眼多了層懇求。

不過王爺早已想好了,今日只是前來把話與王妃一說:“祈陽不願入宮,本王也已應了她,會設法免了她去十月的選秀,本王想,王妃也記在心上好些。”“妾身記着了。”王妃聽過後,完全安心了,“王爺,可您若幫了妤兒,那宮裏頭如何交代?”宮裏的,惦記着柳長妤前去選秀,若是選秀之日,柳長妤并未入宮,可是會大

發雷霆?

“本王只當不知情了。”王爺冷眼道:“宮裏并未下聖旨命祈陽入宮,本王便無需送祈陽進去。”

王妃垂首道:“那便好。”“只是本王仍有一事。”王爺為這事苦惱了許久,這也是他為何今日前來雙桂院,與王妃一談了。他想,還是交給王妃來辦較為妥當,“選秀名單上,汾陽王府需得一位入宮

選秀,無論何人,皆可。”

柳長妤不去,那便需選柳盼舒,亦或柳盼樂入宮了。王爺不知如何抉擇,便想由着王妃來辦。

王妃聽後沉思,“王爺,此事不便立即定奪,距選秀仍有一月有餘,妾身會多思忖,選出一位寫上這選秀的名單之內。”

王爺點頭,“那便麻煩王妃了。”

“是妾身應做之事。”王妃無需王爺與自己客氣。

王爺只将此事說完後,便直接起身離了雙桂院,除了想托王妃來辦此事,再無多的事情了。

王爺走後,屋內只留下王妃獨自坐着,她幽幽閉眼,沉思着方才王爺所說的一番話。若王府當真要選出一人入宮選秀,除卻柳長妤,餘下兩位姑娘家,誰都不大适合。

柳盼舒性子不讓人,柳盼樂又太純真,這兩位姑娘,選了誰入宮,都不定能過得下去。

然而,王府必須選出一人。

王妃頭疼得按了按額角。她想着,在柳盼舒與柳盼樂之間,興許她只能選了柳盼舒上去了。柳盼樂性子單純的過分,相比起來,柳盼舒那幾分心眼,不說好壞占有幾分,至少比柳盼樂好存活的下

去。

可柳盼舒身上,還有一處極大的不好,她是極易惹事之人。

王妃雖不見得喬側妃好,也并不願意為柳盼舒擇一門好親事,可入宮乃是大事。柳盼舒若入宮,代着便是王府的名聲,若她仍是這般性子,最後連累的還是王府。

可王妃似乎并無選擇。

她算是知曉難怪王爺跑到雙桂院請她來做選擇呢,這選擇真讓人頭大。

王妃想不出來法子,便命廖媽媽熄了燈,自己先趟回榻上安歇,往後再仔細琢磨考慮。

次日清晨,柳長妤是被驚慌失措的迎春喚起來的,她仍未從睡夢中走出,又想趟回去再多睡會兒。

可是還未入睡,便被迎春的大喊聲驚醒道:“郡主,京中出大事了,事關秦大人的大事!”

一聽“秦大人”三個字,柳長妤再多的困意也全散去了,她連忙爬起來,沉着臉問道:“秦大人出何事了?”

“郡主,并非什麽好事。”丹胭緩緩走來,先行勸柳長妤做好心理準備。

“不是好事,我知道了。”

柳長妤臉色暗沉,她低喃一道沉穩住心神,便又出聲道:“說吧,究竟為何事?”

“是奴婢,從外頭聽來的,秦大人今日受了陛下的責罰。”

丹胭又補句道:“有人說是西邊軍營出的事。”

迎春今日照常出府采購針線,便聽街上有人議論,那等議論之言,她皆聽入了耳,“軍營之中有人喝多了酒罵架,陛下聽後勃然大怒,斥此事為秦大人之過。”

“喝多了酒群架?”柳長妤只以為這不算何大事,驚訝于魏源竟會插手去管,還懲罰了秦越,“只是喝多了酒,此事為何會上報朝廷?”

迎春皺着臉道:“那打架的兩人,不是別的,正是秦大人手下的兩員副将。據說劉副将還因此被曹副将打斷了左腿,需得在榻上養傷一個月。”

聽過這話,柳長妤心底驚起滿心的震驚。

軍中兩位副将兼大将喝多了打架,互傷了彼此至重傷,那這事的影響已經不算小了。單單是軍營整頓不良,崇安帝便可治了秦越的大罪。

只是秦越遠離西邊已近一年,他遠山不及近水,又如何管得了西邊軍營中人的作為?

柳長妤咬住唇,又一想,西邊那些将士又多為秦越多年來一手栽培起來的,他練兵已有數年,出了這事,确實與他有莫大的關系。

“行了,我知道了。”

柳長妤起身喚丹胭為自己梳洗,而後再忍不住心底的急切,她便又道:“我稍後出府一趟,從側門而出,你們多為我看着點,莫叫旁人發現了。”

“郡主。”丹胭擔憂出聲,郡主若又要去往秦府,丹胭真想阻止,可有心卻無力。

柳長妤垂眼保證道:“我會盡快回來。”

柳長妤今日不為別的,她只想親自見到秦越,問問他的安危與日後的打算。西邊還只是先出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就怕魏源在宮中刁難秦越,重懲于他。

但另一方面,柳長妤又不相信,秦越身為忠臣,因此事而受崇安帝嚴懲,莫非在朝中秦越便這般不得魏源的信任嗎?

柳長妤想起,那一日秦越曾與她說過,在溧陽一案中,不幸喪命的幾位大人,皆未得到魏源應有的善待。甚至相比起來,魏源偏心宦官,都比待這幾位大人來得好。

魏源這人,早晚會寒了朝廷的心的。

柳長妤目光沉了又冷。她的腳步忽而便就止住了,作收手掌扶撐在小巷的一面牆壁上,身子的腹部略微有些不适,似有痛感,又似有更難言的感覺,總之這異樣令她被迫地撐牆,停下休怠片刻

柳長妤的腦中細細一想,是否魏源打從一開始,便對秦越抱有猜疑着?可此前她在宮裏所經歷的那些時日,瞧着卻又不完全像。

突然,柳長妤想到了一種可能。興許魏源是半信半疑的,但他身邊有位極力颠三倒四,挑撥是非之人,使得魏源最終選擇了不信。

柳長妤不知曉自己的直覺是否準确,說起來這懷疑有幾分荒唐,可這念頭起又不是不無可能的。她記着上一世章曉在魏源身邊,沒少挑撥君臣之系,她是有所耳聞的。

只是她從未聽見過章曉對秦越的看法,因此不能萬全肯定。

她握緊了拳頭,狠狠咬住牙齒。

卻在這時,自腹部便又傳來了一陣極為難受的不适之感。這種感覺很陌生,她疼得倚靠在牆壁上,有牆壁的支撐,才得以不讓自己倒下。

“喲,郡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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