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
有了固定的買家,“悅鄢酒肆”的生意也漸漸地好起來。重耳利用從中獲得的積蓄,重新建立自己的基業,又利用女闾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收集四散的門客和周朝各諸侯國的消息。
而冉姬則是刀子嘴豆腐心。別看她之前如此強硬,其實熟悉起來了卻很好相處。她聽說孟伊是逃難至此的晉國人,便在和來往客商的交談中,特別留心有關晉國的消息。
這天孟伊和魏犨又一同來到女闾送“杏花釀”,才停下車子就被瑞娥叫住了。
“孟伊姐姐,冉姬說讓你過來了就去他屋裏一趟。”瑞娥的嗓音,清甜得如同春天的裏的山泉。
“是麽?那我這就過去。”孟伊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點了點頭,“魏大哥,這裏您先照看着,我去去就來。”
“去吧去吧,盡管放心好了。” 魏犨粗犷的嗓門裏,透着“包在我身上”的自信。
孟伊随着瑞娥到了冉姬的住處,才進門就被她拉倒一邊。她把頭探了出去,見四下無人把門掩好後,才輕輕與孟伊耳語到:“今日這裏來了個晉國人,書生模樣,一進門就打聽你們酒肆的事。我看他那樣特別吓人,會不會是你們的債主啊?”
冉姬關心雖然有些可笑,但也情有可原。對于她而言,國仇族恨實在太遙遠,與她最近且她能夠理解的,就是債務上的矛盾了。她能用自己的經歷設身處地地為孟伊着想,已是十分難得的了。
孟伊心中還是有些感激的,又追問道,“這人除了書生模樣,還有什麽特征?”孟伊想再詢問得相信點。
“嗯,我想想看。” 冉姬半仰着頭,眼睛左右轉動着,腦子裏回放着那天的情景,不一會兒,她突然叫起來,“我響起來了,他身上有一塊藍色的玉佩,上面畫着一只野鴨。”
“玉佩?你确定沒看錯?”孟伊問道。
“沒錯。我記得我還笑他來着,說一個大男人帶一只野鴨在身上,看着就奇怪。”
這塊玉佩讓孟伊想起了“暮虹之玉”,她覺得可能是重耳那些流亡的門客尋到此處來了。
“冉姐姐,我可能知道是誰了。有勞你這麽為我留意,孟伊真是感激不盡。”孟伊高興之餘,連忙給冉姬作揖感謝。
“哎呦,你我客氣什麽,你的‘杏花釀’還治好了我的喉疾呢。” 冉姬連忙把她扶起來,“我讓姑娘打聽了他們的住處,就在‘紫石坊’,這兩天估計還沒走,你們可要小心點。”
“嗯,有勞冉姐姐了。我這就回去禀報我家主人。”
孟伊別了冉姬,粗略交代了下魏犨,就趕回酒肆告知重耳。
“藍色玉佩?野鴨?”重耳有些意外,重複了孟伊的話以示确認。
“冉姬是這麽說的,還說他們正住在‘紫石坊’,這幾日應該留在這裏。”孟伊傳達了冉姬的消息。
狐偃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老夫知道了!那不是野鴨,而是鴻鹄。應是冉姬看錯了才是。”
經他這麽一說,重耳也豁然開朗,“對啊!舅父說的是,若真是那樣的話,便是先轸他們回來了。”
這番推斷讓在場的人都興奮不已。 “骊姬之亂”時,先轸、介子推和胥臣等一路逃亡,如今這人若真是先轸,那就介子推和胥臣也便回來了。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前往‘紫石坊’,找尋先轸和介子推他們。”趙衰幸喜的說道。
“嗯,好!不過子餘最好與魏犨一同前往,以防不測。”重耳擔心來者并非先轸,故多做了一步打算。
第二天,趙衰和魏犨一早就出門,重耳和狐偃、孟伊則在酒肆等候。約莫晌午十分,二人還未回來。
重耳開始有些着急了。“舅父,子餘他們都去了那麽久了,為何還未歸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這不好說。不過還請公子耐心等候,畢竟冉姬所說的是一整條街,挨家挨戶的找尋,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倘若再過一個時辰還未回來,我再前去尋找。”
狐偃的回答讓重耳的心稍微放寬了些,“既然如此,就再等些時候吧。”
又過了許久,夕陽的餘晖穿過內堂的門,投射在重耳的身上了,四周依舊是一片安靜。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亂了這個平靜。
“我去開門。”孟伊說着朝門口走去。
“慢着!”重耳叫住了孟伊,“來者為何人尚不清楚,恐怕有危險,還是我來。”
“公子,不如老夫……”狐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重耳截斷,“舅父也請在堂內等候,不必擔心。”
重耳既然這麽說,狐偃也只好作罷,停在內堂門檻上警惕地注意着重耳。
“欸乃”一聲,門開了。重耳愣了一下。只聽得門外三三兩兩的聲音叫道:“公子!”重耳認得,他們就是自己在蒲城王府內結交的好兄弟,共同立下盟誓的“暮虹之玉”的主人。而他們三人身上佩戴的藍色鴻鹄,青色仙鶴和紫色枭鳥也更印證了他們的身份:先轸、介子推、和胥臣。
趙衰和先轸等五人進了門,兄弟們相互拍打着肩膀,感慨這難得的重逢。
“孟伊,今晚準備好酒好菜,我要和他們一醉方休。”重耳興奮地沖着門內的孟伊喊了一聲,聲音裏透着如同孩子一般的欣喜。
“諾!奴婢這就去準備。”孟伊見他那麽高興,臉上早已笑成一朵花。
“孟伊,好酒好菜要準備好,你自己也不要被累着啊。不然,我們這裏有些人的心也會跟着受累的。”趙衰看着重耳打趣着。兄弟們聽着這弦外之音,紛紛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
孟伊一時被弄得尴尬起來,一下就燒紅了臉,只得低着頭奔進夥房,一邊跑還一邊羞澀地沖着趙衰埋怨道:“趙将軍就會取笑人家。”
這一句,讓兄弟們笑的更開懷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