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到光腦上的請帖時, 闌夜秋才知道, 原來維科的全名總共有十三個字, 雖然用伽藍母語解釋,不過是三個詞而已。可闌夜秋第一次念的時候還是卡了殼。

“你們伽藍蟲的名字, 都這麽長?”這要是在學校點名的時候,教書的老師看着點名冊得多頭痛啊。

維科有些尴尬的搶過光腦,“別看了, 你只要叫我維科就形。伽藍貴族的古姓都很長,裏面不但摻雜了神·的名字, 還有一些諺語什麽的,都是一些裝腔作勢的家夥才會叫全名。”

“可作為雄主連自己雌君的全名都不知道, 不是有點不像話嗎?”

闌夜秋是這麽覺得的,維科倒是不以為然。

“無所謂,開頭那個詞是我雄父的姓氏,中間的是守護神·的名字,本來這之後應該還有一個詞,是我的族名,當年被趕出家門之後政府就不允許我使用了。最後一個詞維科,是名字裏我最喜歡的部分。雌父給取的,跟海洋裏游得最快的一種海獸的名字同音, 大概是希望我長大之後, 能像它一樣自由自在的游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他看着那副被闌夜秋裱起來挂在床頭上方的油畫, 眸色暗了暗。

雌父生前一直渴望自由, 可是在伽藍的大環境下, 只有浩瀚無際的海洋能讓他感到真正的無拘無束,最終,那裏也成了雌父最終的歸宿。

每每想到這,維科都不禁為雌父感到慶幸,比起淹沒在大海裏,忍受無數日夜的折磨和面對一只他不愛的雄蟲要快樂得多吧。

雌父是只怎樣的蟲他再清楚不過,寧願挨打挨餓也不肯低頭,可是為了他和小沙,雌父一次次在那些家夥面前放棄自尊,被迫承受着各種非蟲的折辱。

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每次想起來他都會感覺想吐。雖然他責怪過雌父的懦弱,但更惡心的卻是雄父的虛僞。如果不是政府那可笑的婚姻匹配制度,他這種無恥卑鄙的蟲,連雌父的腳指尖也碰不到。

這次回去,也是該給那個老東西一點教訓了。

第二天清空麗日,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他們倆帶着電子邀請函去了維科的老家。因為沒有懸浮車,他們只能乘公共懸浮車過去,還一家穿了一條不太體面的破洞牛仔褲。下了車腳剛踏在地面上,就遭到了不少蟲的白眼。

大概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蟲乘公共懸浮車來公爵家拜訪吧。

伊爾斯公爵府坐落在一座常青山的半山腰上,海拔适中,溫度常年維持在18到25度左右,山上黑壤與紅壤兼半,适合糧食作物和經濟作物大面積種植。北邊的森林裏長着不少稀有罕見的花卉和園藝植物,估計随便一株就能賣到上千星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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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是個不錯的地方。

只是看到公爵府邸的那一刻就不太好了,直觀感受,就像在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身上帶了一朵俗不可耐的大紅花。完全破壞了這座常青山固有的美感。

闌夜秋從花園到前廳大致掃了幾眼,一些建築跟景物設置的都很別致,但那種強烈的暴發戶既視感又讓闌夜秋忍俊不禁。

他拉着維科的手朝臺階上走,鞋底在土黃色的階梯上用力踩了一下。立刻就陷下去一枚腳印,闌夜秋附在雌君耳邊小聲道:“你家可真厲害,這臺階是高純度黃金做的。”

一般純度越高的黃金,期硬度就會越小。這裏的臺階竟然能到一踩就陷下腳印的地步,想必沒有99.99%,也有99.90%以上。

“是嗎?”維科在這座府邸裏生活了十多年,在闌夜秋提起之前,他從未注意過這裏的東西,此刻低頭一看,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小時候蹦來蹦去的臺階居然是黃金做的。

闌夜秋對他家雌君迷迷糊糊的模樣,心癢的不行,又手欠的撸了一把。

“不然我說你傻呢。”闌夜秋調皮的一腳邁上去兩格,“你家這麽有錢,當時離開的時候把那些值錢的都偷點帶走也不至于混那麽慘。”

“我才不稀罕他的東西。”

維科也趕緊多邁了一格,跟上闌夜秋的腳步。何況當初離開家族時是要過掃描儀的,如果一旦檢測出偷拿了原家的東西,那肯定會以偷竊罪被送進監獄。

即使有些值錢的東西還是雌父送給他的,他都無權帶走。因為根據伽藍國法律,雌侍死後,其財産都歸雄主所有。也包括贈予他的那部分,未成年的雌性幼崽是沒多少蟲權的,即使在貴族家庭出生的也一樣。

沒辦法,那些東西他最後都交給了小沙保管,現在小沙天天在醫院躺着,也不知道那些東西被放在哪了。

“喲,這不是維科嘛。怎麽來這麽晚。”

亞多站在長廊上招待客人,一轉身,就看到了那個讨厭的弟弟和他的雄主。其實他是先看到闌夜秋才注意到了維科,畢竟那只雄蟲的皮膚實在太白了,尤其站在日光下時,簡直就像一顆成色極佳的純天然海水珠。

雖然現在他還對那天的次狹路相逢心有餘悸,不過今天跟上次可大不相同了,雄父的壽宴,雄主可是跟他一起來的。今天整場宴會的邀請單上,他的雄主無疑是官銜跟爵位都最高的雄蟲。

即使他找的雄主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要被他的雄主壓一頭。

想到這,亞多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看向維科的眼睛,也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期待。

當然,是期待對方出醜。

看到朝他們一搖三晃走過來的亞多,維科就條件反射的腦仁疼。

每次一聽到他這便宜哥哥故意掐着嗓子說話,他耳朵就莫名的難受。明明是一只雌蟲,幹嘛非要裝亞雌的樣子發聲。還故意把身體發達的肌肉都注射藥劑溶解掉,變得瘦巴巴,好像風一吹就能倒。

他眉緊糾着:“你不去陪老東西,跑到外面幹什麽。”

聽到雄主被罵,亞多也不生氣,更沒像以往那樣張牙舞爪的威脅維科要去雄主面前告狀。反而笑眯眯的,嘴角裂開的更大了。

“這話說的,每次雄父的壽宴我們都會來,而你們也就來這麽一次,今天你們是客人,當然你們更重要啊。”

他裝作驚訝的模樣來回掃了他們一眼,怪模怪樣道:“我的天!今天參加壽宴,你們就空手來的,沒帶禮物?知道你們經濟條件不好,但這也太寒酸了。”

說着,咂了咂舌頭,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維科冷哼一聲,剛想說帶個屁,不給那老東西弄個能源彈引燃了送給他就不錯了。指望一只被他從小抛棄的幼崽長大回來給他送生日祝福,腦子怕不是秀逗了。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闌夜秋就搶在他前面說:“當然有準備,只是禮物太過貴重,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打不算在其他蟲面前展示。”

這一番解釋,直接把亞多的下面要說的刻薄話堵在了嘴裏,一個字也倒不出來。

他們目前的經濟狀況,就算剛領導了政府頒發的雄蟲撫恤金,也不過是十萬星幣而已。這些錢在平民眼裏也許是個天文數字,可放在貴族圈裏就是一頓飯的夥食費。

太過貴重?怕不是他們從沒吃過水果,或者從沒見過的花吧。

看闌夜秋的樣子雖然舉止不凡,但能跟維科這種天天泥巴裏打滾的蟲混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出身的,估計也沒見過大世面。

他看向闌夜秋,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在宴會上期待一下喽。”

到達會場時,壽宴還未開始,只有維科雄父的幾個雌侍在招待客人。維科大致掃了一眼,那些雌侍都是他沒見過的,平均年齡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看來這老東西在雌父死後,沒少擴建後宮,也不怕哪天腎衰竭死在床上。

宴會廳中央是一口三米見方的噴泉,裏面養了許多五顏六色的熱帶魚,泉水裏還特意加入了藥劑,将水調成了海藍色,配合着音響裏浪花翻滾的聲音,乍一看還真像是一片縮小的海洋。

維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對方有意為之,難道這次是想打親情牌,讓他帶着闌夜秋回歸家族?不覺得這麽做虛僞的讓他想吐麽。

就在維科對着那口仿制大海做的噴泉怔怔出神時一直站在身側的闌夜秋突然扯了他一下。

“那位,是你哥哥的雄主?”闌夜秋語氣裏帶着不确定,這兩位年齡看起來相差的有點太懸殊了。

維科點着頭嗤笑一聲,也沒壓低聲音,“是啊,那老頭子年齡可比我雄父還大一旬,做爺爺都不誇張。”

說到這他轉頭看向自己的雄主,“很吃驚吧。”

闌夜秋卻搖了頭,“還挺像他這種蟲會幹出來的。看你哥哥那樣,怕是還樂不得嫁給對方。要是換成你的話,恐怕就算是政府強制匹配你也會誓死反抗。”

他沒有注意到,說最後一句話時,維科臉色微不可見的變了一下,他半張着嘴,剛要說什麽,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略微蒼老的聲音。

“維科,我的孩子,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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