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這是, 怎麽了?”

維科扶着闌夜秋, 緊張的看了眼擺在面前的幾盤食物。蔬菜湯, 胡蘿蔔燴肉,腩肉蛋羹, 賣相不錯,看起來不像有毒的樣子。何況這是伊爾斯的壽宴,公然在餐桌上下毒, 就算他再不要臉那些同來的貴族也不會放過他。

闌夜秋捂着口鼻,拍了拍維科搭在肩膀上的手, 小聲道:“沒事,就是有點惡心, 快讓我吸你一口。”

“吸什麽……”

維科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闌夜秋叼住了脖子,毛茸茸的頭頂紮得他癢癢的。一股清冽的信息素飄散出來,像是在蜂房裏投了個炸·彈,餐桌上排列密集的雌蟲跟亞雌都被勾引的蠢蠢欲動。

好香啊……

在美味的誘惑下,肯定會有蟲上鈎。

一只穿着海藍色軍裝的雌蟲率先站起來,端起酒杯走到闌夜秋面前,聲音充滿磁性:“闌先生您好。”

闌夜秋被這些熏人的信息素搞得暈暈的,聽到有人叫他, 慢慢将下巴擡起來, 結果剛擡到一半, 就被維科一巴掌按在了頸窩裏。

聽雌君低沉的聲音悶悶的。

“雄主他不舒服, 你有事?”

維科一手用蠻力按着闌夜秋的後腦, 一手拿着叉子在餐盤上敲了敲,發出蔣蔣的脆響。

他斜眼打量着對面的雌蟲,看起來比他要小個幾歲,軍服的肩章上帶着三只海鷗,看來還個等級不低的軍官。長得也不錯,遺傳了不少老東西的優點,但跟自己比還矮了些。

想到這維科得意的冷哼一聲,雄主可是喜歡腿長的。

遭到維科的冷眼,對方臉上的笑容卻分毫未減,反而站的更端莊了。彎腰,将手裏的酒杯跟維科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維科哥哥,我是阿易。你走的時候我才七歲,在西北庭院住。這麽多年你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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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易?”原來是那個陰毒的家夥。

維科按住闌夜秋的頭,将手指插入了對方柔軟的發絲中,一下一下的捋着,像是以此宣示自己的主權。

摸了半晌,他嗤笑一聲搖搖頭,“別叫哥哥,這個稱呼我可不敢當,當年那老東西讓我收拾行李滾出去,你倒是很聰明,直接半夜放火把我的卧室燒了,那些行李都省的我拿了。相信這幾年你在軍部,有不少戰友的寝室都經常火光四起吧。”

那只自稱阿易的軍雌被維科的一番話說的愣在當場。原本從容不迫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捏着高腳杯的三根手指泛起了慘白色。

當年他事先把裝有白磷的罐子藏在了維科的窗臺上,再趁着夜色漆黑的傍晚,用機械槍從自己卧室的窗口瞄準擊倒了那瓶白磷,才制造了那場“意外”的火災。

本以為維科會被那場大火燒死,沒成想對方居然能僥幸逃出大火,時隔多年還當場指證了他。

他一心只想着快點完成雄父交代的任務,把那只雄蟲勾引到手,結果卻發生了這種始料未及的狀況。現在他尴尬的站在維科面前不知如何收場,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主席上的雄父。

伊爾斯慢條斯理的将一塊蘸着草莓醬的烤肉叉起來放在嘴裏,又斟了半杯紅酒給身旁的議政大臣。對于面前發生的事情熟視無睹,好像在這麽多蟲面前,自己的兩只蟲崽兒上演的這場手足相殘的大戲,完全與他無關似的。

與他無關,闌夜秋可不這麽覺得。

“故意縱火,我記得按照《伽藍國刑法》應該最少判四十年吧。”

在維科信息素的包裹下,闌夜秋的精神恢複得很快。只是胃裏還是一滾一滾的,想要嘔吐。他從維科的肩膀上擡起頭,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用叉子插了一塊拇指大小的生姜塊送進嘴裏。匆匆嚼過幾下後,便吞咽下肚。

生姜塊辛辣的汁液迅速在口腔裏蔓延開來,沿着鼻腔上反到呼吸道,喘的每一口氣都帶着灼熱的溫度,那種感覺就像是塞了一團火進身體,燙的闌夜秋有些不适,不過總算不想吐了。

“生姜管用嗎?”

維科趕忙去端了一杯檸檬水過來遞給闌夜秋,對方一飲而盡,拈起餐巾擦了下嘴角。

“還好吧,不過比你可差遠了。”

“嗯?”

維科接過闌夜秋用完的杯子,疑惑的挑了挑眉毛,雖然闌夜秋以前說話就雲裏霧裏的,經常讓蟲聽不懂,不過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語言基本上能同步了。

現在怎麽又開始說些不着頭腦的話?

闌夜秋從座位上直接轉身看向阿易,臉龐依舊那麽精致絕倫,令蟲過目難忘。只是被過敏反應折磨的眼球還處于充血狀态,漆黑的蟲瞳上布滿了粗細不一的赤紅色血絲,看起來頗具壓迫感。

把後者盯的額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現在伊爾斯這态度擺明了不想管他,今天當着這麽多達官顯貴的面,要是默認了縱火罪,就算他不進監獄現在的官銜也保不住了。

伽藍國的法律對雌蟲一向嚴苛,沒有軍部會錄用一只有過犯罪記錄的雌蟲。如果他被軍部辭退,雄父也一定不會再養着他。對他來講,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就是廢物,無論這個“東西”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幼崽兒。

“你,你說我縱火有什麽證據?”為了能繼續活下去,他必須拼死一搏,一口咬定那只是偶然,死不承認。

闌夜秋看着對方高腳杯裏顏色豔麗的紅酒都在随着主人搖搖晃晃,冷笑着勾了勾手指。只聽對面嘩啦一聲,紅酒直接從杯子裏晃出來,潑到阿易臉上。

在場不少蟲都對這一幕開始驚呼,他們不是驚訝阿易會潑自己一臉紅酒,而是就在剛剛的一瞬間,這間屋子裏有了非常強烈的精神力波動。

帶着強烈的攻擊性意味,讓在座的所有蟲都躁動不安的縮起了觸角。

在伽藍一旦有雄蟲使用了精神力攻擊對方,那就是宣戰的意思。

而對一只雌蟲宣戰,也真是聞所未聞,畢竟在伽藍是沒有雌性敢公然挑釁雄性的,如果那種情況一旦發生,政府會趕在雄蟲動手之前給予這種不聽話的雌性懲罰。

“證據?”

闌夜秋上前一步,緊盯着已經面如殘陽的阿易,溫和的聲音卻像是幾萬斤重的鐵杵,一下下搗在他身上。把他好不容易建設起的心理防線砸得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像白磷這種監控型藥品,制造商肯定會有明确的走向記錄,即使在黑市上購買的也一樣。當年那個裝白磷的盒子此刻就在我雌君那裏,上面的生産廠家,日期,以及産品編號一目了然,去市場上一問便知。不信我們現在就可以當面對質。”

闌夜秋說的信誓旦旦,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實那個盒子在不在維科那他真不清楚,就算留着估計标簽也被大火燒得連渣都不剩了,怎麽可能找到生産廠家。假如是在黑市上買的,那就更加不可能追溯到源頭了。

畢竟在黑市上買東西,就是圖一個隐蔽,神不知鬼不覺。

不過闌夜秋推斷,雖然這個叫阿易的雌蟲一肚子壞水,肯定沒少做壞事,可當年的他還是個七歲的小孩,應該不會想到去黑市這種地方買東西,何況黑市的商人一般是不跟未成年進行交易的。

所以很大可能是他在家裏的藥品庫拿的,那庫房的監控器就會有記錄。這樣調查過程就更簡單了。

阿易拼命咬住牙關,讓自己上下兩排牙齒不再打顫。以前都是他站在訴訟方誣告別人,所以他會的都是怎麽添油加醋抹黑對方。如今換成他站在被告方,接受質問,他只覺得聲帶像是壓了塊大石頭,怎麽都發不出聲。

他咽了幾大口唾沫,目光淩亂的開口。

“那,那瓶白磷确實是我從庫房拿的,可拿回來不到一個星期就不見了,肯定是有蟲想陷害我!才故意偷了我房間那瓶白磷去燒維科哥哥的卧室。那天晚上我去小沙房間找他玩了,根本不在自己的屋子裏。”

“呵,陷害你?”

闌夜秋抱起肩膀,有些好笑的搓了搓眉心。看來這個阿易是打算垂死掙紮到底了。可惜,敢對他雌君出手,這個事到死都饒不了他。

“你倒是很會選,小沙現在躺在醫院裏,連睜眼都困難,說了他就無法對證了。”說着,闌夜秋将目光投向了在座的其他雌蟲跟亞雌,這些蟲看起來不少都跟維科年紀相仿。估計不是維科的哥哥,就是弟弟。

“既然你說當晚是在小沙房裏,那好啊。從現在開始,這府邸裏所有的蟲都單獨隔離起來審訊,把當晚在哪裏,做什麽,以及身邊有什麽蟲,看到了聽到了什麽通通記錄下來,到時候有誰跟誰的供詞起了矛盾沖突,兩廂比較下誰在撒謊一看便知。《伽藍刑法》可是規定,在案情審訊時候說謊與犯罪者同罪。我倒是想看看,今天誰願意犧牲自己袒護你。”

說着,闌夜秋真讓維科拿出光腦要報警了,見此阿易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跑到伊爾斯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保住雄父的大腿,聲淚俱下。

“雄父求你救救我,如果進了監獄,我會被剝奪政治權利和軍銜的,看在我為您做過那麽多事的份上,救救我吧……”

闌夜秋走到伊爾斯面前,不依不饒,“現在你的兒子已經認罪,公爵大人打算如何處理?”

伊爾斯一邊面對着闌夜秋施加的壓力,一邊被他的蠢兒子拖住大腿哭,手裏的餐叉重重扔在餐盤上,摔出當啷一聲。

“來幾只蟲!把這個縱火犯拖出去送到警局,我宣布,從今天起,路易跟整個伊爾斯家族再無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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