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原本“其樂融融”的壽宴, 因為這場鬧劇, 每只蟲都變得噤若寒蟬。插着美味食物的刀叉, 也沒心思往嘴裏送了,生怕這個叫“闌夜秋”的家夥再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剛剛路易抱着伊爾斯的腳, 不停的叫雄父,那副父子情深的場面差點把闌夜秋看笑了。這個路易到底也在軍隊訓練過,力氣很大,五六個仆人合力拖着才把他從伊爾斯的大腿上拽下來。最後他緊緊抓着自己雄父的一只皮鞋, 被拎着頭發拖走, 一身筆挺的軍裝在地上蹭得破破爛爛。

伊爾斯一只腳穿着白襪子無措的踩在地板上, 腳尖在剛剛的拖拽過程中被扯得髒兮兮的, 耷拉在後腳跟上要掉不掉的樣子。

就算伊爾斯再會裝相此刻臉上也有點挂不住了。

作為一只雄蟲,他還從未如此丢臉過!何況今天還是他的壽宴。

本來是想讓路易去勾引這只雄蟲,結果對方一點沒上鈎不是,還把自己的一枚棋子白搭了進去。說起來這個路易也真是蠢!人家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完全被闌夜秋牽着鼻子走, 最後還差點把他給暴露出來。

今後管理家族的時候真該注意了,像這種沒腦子的蠢貨,就應該盡早處理掉,免得像今天這樣丢蟲現眼。

伊爾斯将面前的盤子推開,看向對面的闌夜秋跟維科:“既然不想吃就去後院随便找間屋子休息吧, 等宴會結束, 我就帶你們去醫院見小沙。”

“好, 希望公爵大人說到做到。”

不給對方任何臺階下, 闌夜秋牽着維科的手,連個告別禮都沒有,轉身就離開了宴會廳。引來在場的雄蟲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坐着伊爾斯旁邊的議政大臣看着闌夜秋離去的背影,冷哼一聲,包裹着臃腫身體的禮服随着顫了顫。

他是整個伽藍國唯一一只亞S 級雄蟲,也就是比真正的S級只差了一點,服用特定藥物後就能在短時間內提升的跟S級沒什麽兩樣。所以根據伽藍政府頒布的政策,他被冊封的爵位也是最高的。如果這個叫闌夜秋的家夥是真的S級,那他只手遮天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所以必須搶在政府發現他比自己等級更高前将他除掉!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那只雄蟲?看來不怎麽聽你的話啊。”

伊爾斯本想将闌夜秋收回到自己的陣營,可經過路易這件事就能看出,對的真是一丁點也不把他這個公爵放在眼裏,想要馴服這匹烈馬大概是不可能了。

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朋友,就是站在自己對面的敵人。拉攏不到,就要盡快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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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議政大臣的意思,也是跟自己一樣的想法。

伊爾斯又給對方倒了一杯紅酒,輕輕推過去:“大人,您覺得該怎麽辦?”

“怎麽辦,呵,當然是……”

議政大臣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朝旁邊的亞多使了個眼神,“去,跟上他們看看。”

……

闌夜秋跟着維科在後花園轉了轉,跟當年比,那些花壇裏種植的植物基本都更換成不同種類的,可後院的布局還是那樣,幾間屋子被一條懸空的折疊型長廊連接在一起,從側面看像是一顆六芒星從地面冉冉升起的模樣。

而維科原來的房間就在這顆六芒星的最頂端,只要打開窗戶就能看到整個公爵府的全貌,當年這個位置可是看紅了不少哥哥弟弟的眼,路易就是其中之一。

當年他放了那場火,對半就是因為自己占了這間屋子這麽久吧。

為什麽不早點跟他說呢,那間屋子他其實一點也不稀罕。

“去最高處看看?”闌夜秋看維科盯着最頂端那間屋子那麽久,忍不住提議到。

維科有些猶豫,“現在早就有其他蟲住了。”

“怕什麽,現在我們是被邀請來的客人,主人都說随便找間屋子了,太拘束不是有點不識擡舉。”

維科被闌夜秋逗得抿嘴笑,“要是那老東西聽到你這麽說估計會被氣死。對了,你什麽時候那麽精通《伽藍國刑法》?我看剛才路易被你說的啞口無言。”

“從你家找的。”

看維科一副懷疑的表情,闌夜秋搓了下他這個迷糊雌君的頭,繼續道:“深藍色的,被你在客廳墊桌腳那本。”

“噢!那本書原來是刑法嗎?”

維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那年政府修改了新刑法,印刷後給每個蟲民都派發了一本,用于日常普法了解。當時每個小區的大門口都建了一個發書的據點。那天維科從采石場下班回來困得要死,壓根沒去理會對方給自己塞了什麽。回來直接用來墊桌腳了。

沒想到竟然被闌夜秋給發現了。

看維科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闌夜秋曲起食指蹭了蹭對方的耳垂。

笑着問:“是不是覺得你雄主表現的特別棒?”

維科挑了闌夜秋一眼,就抿着彎起的嘴角別開了目光。要是擱往常,他一定會笑罵一句要不要臉?可今天闌夜秋确實表現的讓他大吃一驚。

他都抑制不住想誇對方的心情。

“還行,都能申請考律師證了。”半晌,他小聲說。

就是這麽一句含蓄到幾乎聽不出誇贊的表揚,已經讓闌夜秋高興到飛起,他眼睛一亮,抱着肩膀的手點了點耳朵。

“我沒聽錯吧?”

最喜歡跟自己對着幹的雌君竟然誇了他。

維科的性格他在清楚不過,要他主動親自己,抱自己,都可以,但要他說些甜言蜜語,簡直太難了。

有時候他都能看出來,對方明明是很開心的,可從嘴裏說出來的話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傲嬌的不得了。

他還想趁機再說幾句調侃小可愛的話,就被維科拉着胳膊,往懸浮梯上走,“不是要陪我上去麽,快點走吧。”

闌夜秋被他拖拽着,踉踉跄跄跟在身後,瞥見維科燒得緋紅的耳尖,故意伸手拽了一下,軟軟滑滑的,手感超好。

乘坐懸浮梯登上了最高處,他們發現那件屋子的門竟然是敞開的,連鎖都沒有。鑲滿透明星石的門板虛掩着,被強烈的日光晃成了各種顏色。刺眼的難以直視。

“我大概知道,現在住在這的是誰了。”

維科雙手插着牛仔褲兜裏,伸腿“咚”一聲踹開了房門。雄性信息素撲面而來,還摻雜着一股常年不開窗的黴味。琳琅滿目的東西雜亂無章的擺在房間各處,看起來就像間雜貨店的倉庫。

維科原本還有些拘束,一進入這間屋子便完全放開了,他踢開所有擋路的東西,徑直走向最裏面那件卧室。推開門,他就站在卧室門口沒有往裏走。

“怎麽了?”闌夜秋在後面扶住維科的肩膀,也探頭看了一眼,只見整間屋子都是黑黢黢的,所有家具跟擺設都維持着大火之後的樣子,沒有做任何改動。

他轉頭環視了其他幾間卧室,有些奇怪道:“只有這間沒翻修,為什麽?”

“因為是我住的。”

維科的語氣有些意料之中。

那老東西這些年娶了那麽多雌侍,就是想生出一只高等級雄蟲,可惜機關算盡那麽多年,還是只有一只智障一樣的C級幼崽出生。

那個智障一直都很讨厭他,基本他有什麽對方都要搶走。跟路易不同的是,他的壞是明晃晃的,從來不用什麽陰謀詭計,因為在整個公爵府除了伊爾斯外基本沒蟲敢惹他,畢竟老東西要是再生不出其他雄性幼崽,一命嗚呼後就只有他這唯一的雄蟲能繼承爵位了。

到時候公爵府換了新主人,一切明裏暗裏的勢力都要重新洗牌。所以平時面對他,一般蟲即使吃虧了也笑眯眯的,只有維科從不姑息,能用拳頭解決的從來不開口。能下手多狠就多狠,還不怕他去跟伊爾斯告狀。

自然而然的,對方當然就最讨厭他這塊硬骨頭了。

“竟然還有作圖器,這是你的?”

闌夜秋走到一堆雜物間,伸手提起了一個二十厘米見方的小盒子,上面蒙了一層薄灰,好像很久都沒有使用過。

維科瞥了一眼搖搖頭,這麽精貴的東西一看就不是他的。

他看闌夜秋走到窗臺的桌子前,拉開椅子,用精神絲拂掉表面的灰層後直接打開了盒子,從裏面零零散散拿出幾十種小東西。用手絹一點點的擦拭,擺在日光下細細的看。

“你要用嗎?”

闌夜秋點點頭,從脖子上的微型吊墜中取出了尚未完成的光腦跟一塊半個手心大的暗紫色金屬。用軟刀慢慢切下薄薄的一片,放在作圖板上,操作激光分割線小心翼翼的切割。

他在帝國那邊也有幾套類似的制圖器,不過精确度要比這個好多了,至少要高出小數點後四位。不過現在不是挑三揀四的時候,用這個,怎麽也比用家裏的鑷子和水果刀好。

維科也拉了把椅子過來,在闌夜秋旁邊耐心的等待着,昨晚看雄主一連做了幾十個都失敗了,不免也有些忐忑。

幸運的是,這次一把就成功了,當芯片放入光腦解讀板的一刻,漆黑的顯示板立即亮起,充斥着大量數據的提示框不停在眼前劃過。這種狀态大概持續了三四分鐘,屏幕再次暗下,幾個星羽帝國獨有的文字出現在正中央,一點點擴大。

[星際網正在連接中,請稍後……]

在星際網接通的時候,闌夜秋幾乎想也沒想,就率先撥通了諾斯的通訊碼,當時自己出現的飛行器肯定是被蟲做了手腳,他不敢斷定是誰,當下能信任的只要諾斯。

對于王跟雌後,聯系他們的風險實在很高,如果要害自己的蟲就潛伏在王室,那他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現在他還帶着維科,絕不能冒這個險。

大約撥通了十來秒,一幅昏暗的畫面才從光腦可視器上投射到半空。屋子裏的遮光簾都拉着,只開了一盞淡黃色的床頭燈。看來首都星那邊還是晚上,諾斯還在睡覺。

“誰啊,現在才幾點,你不知道星際休息時間是不能……”

諾斯迷迷糊糊的從頭頂摸到光腦,剛想抱怨幾句,在看到把對方是誰後,眯縫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三,三皇子!”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使勁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靠!真的是你,我說闌夜秋你失蹤這麽久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全帝國上下都快找你找瘋了!”

闌夜秋把這些天的經歷去繁就簡的講了一下,順便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伴侶維科。諾斯簡直要把眼睛瞪掉了,流落異國才三個月,竟然連王妃都找的找到了!

這到底是落難了,還是去異國找對象了。

他們隔着屏幕說說笑笑,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門縫裏正夾着一只藍褐色眼睛,悄悄偷聽着他們說的每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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