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于眠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她以為是陽光透過木質小窗帶來的感覺,可懷裏怎麽像抱了一個熱水袋?
朦胧地睜眼,逐漸适應刺眼的光亮,她胳膊動了動。
發覺沉重,才想起自己在哪兒。
低下頭,發絲淩亂的少年還未醒,緊緊貼着自己,腦袋枕在她手上。
哦,是祝淩,她昨晚留在了旅館陪他。
面對愛撩撥她的祝淩時,于眠經常臉紅,當他安安靜靜,她就恢複成嚴肅寡言的老幹部模樣。
于.老幹部.眠一手支着下巴,歪着頭欣賞男朋友的睡顏。
祝淩平日張牙舞爪,睡覺倒是很乖順。
此時他窩在自己懷裏,睡顏恬靜,呼吸清淺,一動不動,睡姿從入睡前就沒變過。
于眠還以為他睡覺會不老實,胡亂蹬被子呢。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這份安靜。
她接起電話的時候,祝淩緩緩睜眼。他茫然地坐起來,裹着被子,很是依賴地靠在于眠背上。
“阿眠啊,還不回來?你媽下午想去釣魚,說帶我們做燒烤,你去不去?”是于父,他那邊背景音是炒菜聲。
于眠看了下時間,上午十點半。她一向早睡早起,還認床,沒想到會睡這麽久。
感覺到少年在背後蹭來蹭去,細滑的手臂環住她腰身,于眠抿唇:“你們去玩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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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淩從家裏出來,總不能一直讓他住旅館,又不好帶他回自個兒家。
昨晚為了安撫他的情緒,她沒有多說,今天得好好處理他的事。
于父“哦”了聲,又問:“是不是你朋友有什麽困難,你那個朋友……是男是女啊?”
看似随口一問,于眠卻知道,她爸察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于眠沒打算瞞家裏人多久。
穿過來之前的那次戀情公開,她和母親争了好幾天,于父在其中一直是和事佬,反對意見不大。
她本來就打算逐漸讓于父倒向自己,輕聲說:“是男的,您放心吧,是正事兒,真的是給人家幫忙。”
祝淩用額頭抵着于眠的背,瞌睡漸醒,聽了這話,輕輕垂下眼睫。
等到于父那頭挂了,于眠拍了拍祝淩的手背,讓他松開,然後站起來拉開窗簾。
陽光不再是星星點點漏進來,成了一大片,猛然侵/入房間,略微晃眼。
外面種了許多梧桐樹,郁郁蔥蔥。中間的十來棵排列在一起,彙成一個心形,姑且算處風景。
她站在窗戶旁看了會兒,對又躺下去的祝淩道:“還沒睡醒?別睡了,我們聊聊。”
如果穿過來的時間點是高考前幾個月,于眠興許還能幫祝淩複習功課。
可她睜眼回到的是高考後,祝淩本來就是落榜的結果,無法改變,只能對其進行補救。
祝淩悶在被子裏不理她,于眠沉默了一分鐘不到,剛想開口,他就爬了起來。
像是忍受不了對方的淡定,祝淩“噔噔噔”踩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長手長腳纏住于眠。
清豔的臉上是委屈的小表情,眼角的淚痣也生動得很。
于眠接住他:“一大早在氣什麽?”
她還不知道是因為那通電話,二人關系藏着掖着的,讓祝淩心裏頭不高興。
把人摟着,眼神不經意往下瞥,頓時怔住,脊背僵硬。
祝淩雖說是被趕出家,行李箱裏東西倒是很齊全。昨晚洗完澡後,他上身穿的是純棉睡衣,長度到膝蓋處。
他們只開了一盞床頭燈,祝淩又在被子裏,于眠看不真切。
如今才發現,他竟然只穿了那件睡衣,沒有穿褲子。
兩條白嫩的細腿籠在下面,跟穿裙子似的清涼。
少年黏在她身上,八爪魚一般。那腿就從長睡衣裏露出來,白生生的,看上去柔軟細膩。
十八歲的于眠會臉紅,單身了二十七年的于眠,看到青澀少年這樣的光景,更是臉上發熱。
本來她就覺得自己心理年齡大,是老牛吃嫩草。
于眠一緊張,板着臉,說話不利索:“你,你先下去。”
祝淩一聽,更委屈:撒嬌都不許,他還沒發火呢。
于眠是他追了兩年的人,即便祝淩脾氣不好,也一直壓制着,只想給她笑臉。
此時按捺不住了。
“真要我下去?”他冷了眉眼,聲音陰森森的,夾雜着隐怒。
于眠是不是嫌棄他?
“……”
于眠手心被掐疼,瞧見祝淩的神色,就知道他腦補了一堆不存在的東西。
二人面對面,祝淩竟然沒發現她的羞意。于眠僵硬地伸出一根手指,別過臉,指了指他的腿。
“下去把褲子,穿好。”
嗯?
準備豎起尖刺紮人的少年緩慢往下看……
氣就在胸口憋住。大腦反應過來,他家于姐姐好像不是嫌棄自己,是不好意思了。
嗐,是他想太多。
氣消了,笑眯眯地啃了于眠一口,丢下無語的她,哼着歌找褲子去。
“我習慣裸睡嘛,要不是你在一邊,我睡衣也不打算穿的。”
穿好後,祝淩解釋道,狹長的桃花眸睨她,嘴裏調戲:“好看嗎?”
他指的是什麽,于眠心知肚明。
……男朋友喜歡裸睡,還特別不矜持,讓人無法招架怎麽破?
……
轉眼就到了中午,于眠肚子早咕咕叫了。祝淩不想出門,她不喜歡點外賣,就下樓在附近買了兩份雜醬米線。
吃完收拾了以後,開始認真和祝淩探讨未來。
“你不讀書,想去做什麽?”
祝淩笑:“我去參加選秀。”
“不行。”
于眠立刻道,祝淩見她反應很大,有些驚訝,問:“為什麽不行?”
為什麽不行。于眠想起祝淩表弟曾說,祝淩沒上大學,跑去參加選秀,失敗了,碰壁多次後被星探發現了他的演戲天賦。
可是他的演戲之路也不是順風順水。性子張揚,沒有人脈,學歷時常被人拿出來黑。還有他表弟提過的酒席……
祝淩死了,隔了一段時間,于眠才知道,他死之前正遭受一場不大不小的網/暴。
被人嘲諷攻擊就罷了,加上和他斷絕關系的母親去世。
剛拍完戲的他,便在公寓房間裏閉門不出,借酒消愁,最後猝死。
祝淩曾經有過這樣的結局,于眠怎麽可能再放任他磕磕絆絆地進娛樂圈,淹沒在裏面。
那張充斥着嘔吐物,給人帶來頹廢陰冷感的圖片,于眠不想見到第二次。
從她接受祝淩告白起,便決定改變之前分道揚镳的結局,自然要讓他過好日子,走向幸福,而不是凄冷死去。
于眠反問他:“你想參加選秀的原因是什麽?”
祝淩漫不經心道:“不都說在娛樂圈來錢快嗎,你看那些明星,很多都和我一樣,除了臉什麽都沒有,照樣風生水起。”
他屈起長腿:“等我紅了,天天在電視裏晃,憋屈死那兩個白蓮花。”
娛樂圈的确是有一些學歷不高,半路被發掘的明星,也确實有當紅的。
但能夠一直紅下去,不止靠運氣,天賦,更多的是實力。他們的學歷還時不時被黑子拉出來嘲諷。
她勸祝淩:“你的觀點是片面的,你能确保自己和他們一樣?你還年輕,應該韬光養晦,這次高考沒考好,可以複讀。參加選秀可以,但不讀書不行。”
她自認為是替祝淩考慮,可祝淩卻覺得不爽,撇過頭。
他不喜歡讀書,于眠非要他讀是為什麽,學渣還不能有點兒夢想了?
于眠嘆了口氣。
她決定采取懷柔政/策,揉揉祝淩的頭發,抱住他,又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祝淩也顯然很受用,态度軟化,反摟住于眠。
“我就是,唉。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你支持一下我不好嗎,于姐姐~”
看他那樣,是真的想進娛樂圈。真是一個傻小子,祝淩家裏定然是反對的。
他無權無勢,怎麽能抵擋外面的惡意。于眠真是操碎了心。
最後說了又說,快把祝淩惹火了,她搖頭,還得從長計議。
那幾天,祝淩還是住在旅館,于眠讓他和家裏聯系也不願意,只好經常去看他。
于母終于覺得奇怪了:“咱家女兒近日在跑什麽呢?”
于父說:“你管她跑什麽,女兒有分寸。”卻也忍不住擔心,私底下詢問。
祝淩是看着于眠一天天跑來跑去的,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縱然于眠是他女朋友,可家人都不曾在意他,為什麽讓她操心呢。
他知道于眠不願意和家裏說他們談戀愛的原由。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心裏的陰暗與自卑才微微顫抖,才更想紅起來,以為火了就能和于眠光明正大在一起。
當于眠離開,他在窗口凝視她的背影。
那日有雨,淅淅瀝瀝。
于眠再次接到祝淩的電話,他站在旅館門口,依舊拖着行李箱,黑發白膚,眼眸深深,宛若寂靜的海棠。
“我回去了。”
“嗯?”
于眠不解地望向他,見到對面的祝淩紅唇微勾,綻開淡淡的微笑,眼裏是她看不透的情緒。
雨聲裏,少年踮了腳尖親吻眼前的心上人,容色豔麗,眉眼溫軟。
“我回去複讀,讀藝校。”
怎麽忽然就想通了。
于眠自然是欣喜的:“藝校也好,你如果真的喜歡這條路,就去接受更專業的指導。我只是怕你在路上遭遇艱難險阻。”
“任何路都會有困難的。”
祝淩鑽進于眠的傘下,揚起臉問:“你會一直注視我嗎?會等我嗎?你在大學遇到好看的或者向你搭讪的男生,要記得還有你的小可愛在可憐巴巴努力着。”
努力變得更好,努力向你靠近。
原本他會一意孤行,可心靈上有了軟肋,思想也開始理智。
于眠的父母喜歡上進的好學生,喜歡優秀的人,于眠又是那麽孝順。
“你喜歡我嗎?”
面對祝淩的追問,很少說甜言蜜語的于眠張嘴:“嗯。”
“嗯是什麽意思,你喜不喜歡我,難道你接受我是因為同情,或者一時興起。”祝淩不滿意。
于眠只好說:“喜歡。”
結果一發不可收拾,祝淩這厮就纏着她,要求她說了好多遍喜歡。
于眠不想說了,被磨得沒法兒。
忍無可忍,一手舉着傘,一手攬了他,親上去,直教人把話吞回肚子裏。
望着微微喘氣,眸光潋滟的祝淩,眼神掠過那張柔軟的唇,提過他的行李箱,護送他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我邁着步子來了。
我苦啊,頭疼改論文,渣渣的我,被導師批評得低下頭。哇的一聲就哭了。感謝在2020-03-23 00:24:21~2020-03-28 13:00: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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