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中年紳士似乎愣怔了一瞬,面對阿黛爾言笑晏晏的面孔,他竟是剎那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好在他依然還是那個冷靜的杜瓦爾先生,他很快便恢複了自如,眼眸微垂再擡起,已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

他微笑着看向她,十分一本正經地點頭,仿佛是在讨論什麽嚴肅的國家大事:

“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嗯?”阿黛爾下巴一擡,笑容裏滿是狡黠,好奇地聽他能給出什麽樣的回答來。

“這确實是一張略顯粗糙的作品。”他看向畫架上的鉛筆稿,阿黛爾追随他的目光看去,“或者如您所說,只是一張草稿。”

阿黛爾只覺得這個粗糙的線稿的神韻很不錯,真實度也挺高的,裏面人物的線條比例都沒有問題,盡管粗糙,但仔細勾線成線稿之後再用油畫顏料上色,想必也會是一幅不錯的作品。

但也許是他對自己的要求比較高,畢竟他的友人是後世有名當下出名的大畫家,亦或是他單純地應下她方才的一句玩笑,他看起來介乎于失落和沉默之間,那種奇異的內斂裏似乎藏着某種隐約可以窺見的濃烈的但她無法讀懂的情緒。

阿黛爾忍不住想是否自己玩笑太過,也許他是個嚴肅的中年紳士,是長輩一樣的人物,而不是一個簡單的可以容許她心動胡來的男士,她不該與他開這樣的玩笑,興許她的笑言傷到了他的自尊。

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和紳士,他不應當僅僅因為她這麽一句就生氣和自我懷疑,他應該是一個內心十分堅定又很有主意的人,阿黛爾不了解他,只能胡亂地猜測。

他的視線随後從畫作移到了她的面孔上,他低垂的眼眸讓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實。

一時間,她也無法從他微微顫動的眼睑上看出什麽,只覺得撲閃的睫毛濃密漂亮,只看眼睛一點想象不出這已經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紳士。

“我的畫技恐怕連那幾分之一的真切與美好都無法展現出來。”

“……”阿黛爾忍不住尴尬地想,在他自謙的時候,自己居然在幻想他俊美的容貌,這可真是太失禮了。

她拼命地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從他顫動的睫毛移下,視線釘在他嘴唇和鼻尖。

“可惜我一點不懂,但我相信您一定是個出色的畫家,正如您是位出色的紳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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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沒有半分隐藏。

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臉上,他微笑着意味不明地開口:

“如果您能喜歡,那就太好了。”

“……”

阿黛爾有種奇怪的感覺,她看看對方,又看看這場景畫,最終點點頭。

“我們就這麽站着說話嗎?”他笑着與她道,“也許您會願意和我一起跳舞,這首曲子我還挺喜歡的。”

“巴赫的曲子?”阿黛爾順勢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由對方牽着她的手走入舞池。

見他終于入場跳舞,原本在這附近的人似乎都稍微讓開了地方,他們都認出了兩人。

阿黛爾和杜瓦爾都微笑着與同在舞池跳舞的男女們點頭微笑致意,彼此看起來氛圍和諧又美好。

他身材很高大,阿黛爾個子在姑娘裏已經不算矮了,卻依然與他有些差距。

她忍不住趁着節奏漸進入第一章 節的時候,借着舞步微一墊腳,與他玩笑着開口。

“我猜他們都是為您而來的。”

方才喝了一點酒,他身上有一點葡萄酒的香味,她擡頭悄聲說話的時候,他亦是剛好低頭,輕笑一聲的時候,酒香味不知為何撲鼻而醉。

這巧合讓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她意識到兩個人距離太近,微微地拉開了距離,杜瓦爾亦是會意地吻合她的節奏,讓兩個人不在舞池裏顯得過分親密。

“為什麽不能是因為您呢?”杜瓦爾先生仿若未曾察覺方才的風波,只是笑着回答。

“像您這樣有魅力的小姐,整場舞會不得停歇都不能夠讓在場所有對您有好感的男士有那麽一次與您共舞的機會,當然您也不必太過于在意他們,然而您卻不該因此對自己的魅力産生懷疑。”

“您一貫如此嗎?”阿黛爾笑着看他。

“法國人一向是浪漫又自由的,畢竟我們可不是海峽那邊毫無幽默感的家夥。再說,即使是天主,也會贊成我說出實話的,那麽我為什麽不說呢?”杜瓦爾調侃地言語,阿黛爾果不其然再度被逗笑。

縱然英國在未來會強大很久,但眼下,他們偉大的法蘭西依然是歐洲最閃亮的明珠。

法語才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是歐洲貴族必備的官話,不是那粗魯的英語可以比拟的。

和杜瓦爾先生的談話很愉快,對方是個絕對的聰明人,談話始終沒有越界,得宜的同時又促進了彼此的了解。

再多,面對賞心悅目的帥氣紳士,阿黛爾一貫是能夠保持愉悅的心情的,只要對方不做出什麽令人厭惡的事情,她能确定自己對他的好感值一定很高。

有了第一支舞的開場,杜瓦爾這下不得不繼續社交了。

不過他也沒有一直跳舞,在又邀請了兩位身份較高的夫人跳舞之後,他便重新回到了他的那安靜的一隅,繼續繪畫。

而阿黛爾也重新回到了夫人們的圈子呢,接下了瑪麗安娜那一手不算太好但也不太差的牌面。

“說說看,杜瓦爾先生是個怎麽樣的人?”瑪麗安娜也不離開,雖然壓着她一定要她替自己贏上一兩局,但無論是籌碼還是別的,都用的是瑪麗安娜自己的,她也沒有非要回本的意思,阿黛爾心知她只是好奇。

一般作為舞會主辦方的主人家,除了開場舞以外,是不會過多地參與到後面的跳舞中的,尤其眼下不缺男賓,女賓偏少,不僅昂立先生不用親自上陣去湊人數邀請女賓,瑪麗安娜也沒有必要非得跳舞。

就比如剛才,她不必時時刻刻忙碌,卻也抽了一會空去和夫人們打牌,在沒有其他助手的情況下,她作為已婚女主人更多的精力應該聚焦在和貴婦人們保持良好的聯絡一事上面。

所以,她沒能夠成為能和杜瓦爾先生跳舞的女士之一,哪怕她心裏是很希望借此認識他的。

“他是個好脾氣的紳士。”阿黛爾笑着誇贊幾句,又撿着能說的透露了一些。

“他和我介紹了一些C市的水土人情,倒是和我們這裏不大一樣,好在他适應得不錯,倒是杜瓦爾小姐,他十分擔心……”

“擔心自己的女兒是當然的。”卡斯特拉納夫人掩唇,故作哀傷地道,“我之前見到杜瓦爾小姐時,她還好好的,多好的一個姑娘啊,沒想到就……”

“總會好起來的。”另一個夫人安慰一句,衆人亦是紛紛表示了對杜瓦爾小姐的關切和祝福。

“咦,阿爾芒先生怎麽躲在了休息區裏?”阿黛爾發誓,自己只是一眼瞥見,才問了這麽一句,結果不知怎的,好像一下子點燃了夫人們的話頭。

“哎,可不是嗎?”

“哈哈哈,我猜他現在一定窘迫極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男人們總是享受這種被女人們追求的感覺的。”

“就和那些女人們追捧着他們一樣嗎?”

“哈哈哈哈哈……”

阿黛爾沒有接話,她一邊打牌,一邊消化着她們的言辭。

聽了半天,她才明白,這些夫人們拐彎抹角地居然又諷刺了一遍男爵小姐,甚至将她和那些靠伺候數個男人生活的交際花們并排比較。

阿黛爾心中無比別扭,要知道男爵小姐此前并無其他的緋聞,她是個再純潔不過的小姐了,只是她整場舞會對阿爾芒先生的“追求”實在太過——

她甚至想逼他邀請她跳第三支舞,但他并無娶她的意思,以至于不得不躲到休息區,拿着點東西吃個不停,假裝十分忙碌的樣子。

“可是,她不是……”

阿黛爾有些猶疑的開口,這點遲疑立馬被人精似的夫人們捕捉到了。

卡斯特拉納夫人落牌拿了頭籌,心情正好,只笑着抱着她道。

“親愛的,她和我們可不是一塊的……”

“我們可不會有一個靠賣女兒去給人當情婦發家的親戚。”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本人對英法兩國、英語和法語都沒有任何偏見,文中內容僅為基于英法背景關系下的假想性調侃,基于女主視角。ps阿黛爾穿越前後都是正統法國人x

杜瓦爾:我悄悄準備了一個驚喜_(:з」∠)_

阿黛爾:然而我還在吃瓜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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