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加西亞伯爵的聚會舉辦得十分周到,不論是傭人的服務還是舞會安排或者是其他方面,都算得上是精良,從大部分人的臉色來看,大家都十分滿意這次聚會。

而加西亞伯爵看起來也十分高興,對于他來說,這樣的活動雖然燒了他一大把的錢,但卻在一定程度上維系甚至增加了他的名聲,為他的姓氏加西亞增添了幾分光彩。

于他們來說,能夠在人們談話的時候,被添上一句“最富庶的還要數加西亞伯爵家”,“他們家的舞會可熱鬧了”從而為他增加不少隐性的威望,實屬不錯。

貴族們的聲名,大都是靠着錢權刷出來的,真的是那種受普通人民愛戴和贊美的大財主是少之又少,幾近于無。

于是為了滿足虛榮,自然需要靠更加物質可以辨別的東西來進行高低排檔和劃分,有錢能夠造出排場,加西亞伯爵就剛好是那個不算太吝啬金錢、自己又還好有些賺錢本事的幸運兒。

雖然不知道這份幸運能夠維持多久,但就眼下來看,他還是圈子裏人人贊嘆的好伯爵。

阿黛爾默默把觀察到的一切記在心上,為自己之後準備的晚宴增加一兩分的信心,能多學一點就多學一點,絕不會客氣。

就在出發來這裏之前,阿曼德·呂德太太委婉地提醒她,眼下公爵基本上是默認把管家的權利交給她了,她也要做出一些舉措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僅僅只靠管理約束傭人是不夠的,她需要在貴族中間證明自己的能力。

對于一位小姐或是夫人來說,最能夠表現自己管家水平也是體現她社交能力的就是舉辦舞會或是晚宴。

不是所有的舞會都會包括晚宴的部分,但所有的晚宴的精髓即在于來賓的邀請、入場順序的安排和座位的安排。

舞會同樣也有一個順序先後,但已經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規則在,來賓們可以自己控制,但晚宴因為還涉及到了入場之後的入座就餐,所以基本上在入場時候就需要主人家人為地調整和控制客人的順序。

裘拉第家裏今年的春季社交季還沒有發出舉辦舞會的邀請,也沒有風聲透露出來,但既然阿黛爾已經回來,她又已經到了成年之後需要考慮婚事的年紀,由她來做準備就變得十分自然。

之前在沒有女主人而裘拉第家在巴黎沒有其他關系較近的女性親屬在的情況下,公爵府上不舉辦舞會,僅剩的唯一主人公爵裘拉第只是出去參加舞會或小邀賓客上門做客都是沒有關系。

從舞會、俱樂部到各種劇院,男人們的社交與娛樂活動多種多樣,很多時候他們也不會親自去管理家中的活動和項目,如果他高興,可以讓管家安排然後宴請客人來玩樂,但顯然裘拉第公爵年紀不小了,也不樂意這麽折騰。

可在女兒還陪在身邊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他要考慮的事情一下多了很多,但考慮到他和阿黛爾逐漸好轉、可他本人又十分的不坦誠的事實,呂德太太這才主動提醒似乎還沒有考慮好的阿黛爾,他們府上是要準備一些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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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在複活節公衆舞會之前嗎?”

“也不一定。”呂德太太略一思索,便幹脆地回答,“我和管家之前已經稍微商量了一下,我們都認為比起更為複雜的舞會安排,以公爵府如今的情況,舉辦一個中小型的晚宴才最為合适,邀請二十名左右賓客即可。”

“二十人左右嗎?”阿黛爾點頭應下,“我記得了。”

于是,今天的加西亞伯爵舉辦的舞會上,阿黛爾不僅關注着來訪賓客,盡可能地補全自己對人際關系等微妙的不能直白說明的事情的空缺,同時又偷偷地和伯爵府上的管家偷師。

從甜品、酒水到會場的布置,娛樂活動的安排,傭人的排班、輪換和服務,再到之後晚宴的餐品的準備,菜品的味道以及各家的偏好,阿黛爾為了不着痕跡地觀察真是花了大功夫。

回去的路上,因為時間已經挺晚,公爵爹已經在馬車上打起了盹。

見此,阿黛爾只讓侍者給他在馬車裏鋪好軟墊子又蓋好薄毯,免得半夜着涼,她和珍妮則坐到了後面一輛小一點的馬車裏面。

阿黛爾還算年輕,加上提前睡足養好了精神,倒也沒有那麽困,眼下精神狀态也不錯。

珍妮就不用說了,雖然今天一趟帶着不少的任務,但她還是很為能夠出門長見識而高興的,現在自然是一本滿足。

“我打聽到了。”珍妮迫不及待地說着,阿黛爾主動給她遞了個靠墊,一般來說侍女是用不上這個的。

“來吧,說說看,你今天都知道了些什麽消息?”

阿黛爾之前就給她安排過打探消息的任務,之後又讓她自己發揮問一些關于加西亞伯爵府上舉辦舞會的籌劃,亦或者是和別人家的管家、女傭或是女伴學點有用的技巧,現在倒是正好可以聽一聽,也順便散一散她興奮的勁頭,免得一會回去了睡不着了。

“加西亞伯爵是做股票生意的。”她舔了舔唇,臉上有些敬佩。

“那東西好深奧,有很多奇怪的名詞,反正我聽了一會也沒懂,只是知道,他好像是買了英國人的股票,然後投資賺到了不少錢,也因此和一堆的英商結交了不錯的關系,至于意大利人,好像是說……伯爵府上有一樁産業,是和意大利人合作的,一直就是找他們進口,從地中海運過來,然後怎麽怎麽走的……”

阿黛爾點頭,雖然珍妮說得颠三倒四,還有許多的名詞因為她的不了解而不能夠精準地描述,甚至出現了詞句的錯誤,但她還是聽明白了。

簡單點理解就是,加西亞伯爵做的是外國生意,在本國也有産業,不過是和外國人合作的,投資因為找準了英國的方向,所以才略賺了一把。

盡管阿黛爾心中最好的國家是法國,但她也不得不在忍着心塞承認,這時候、乃至之後很多年,整個歐洲乃至全世界最輝煌的國家将會是英國。

他們的國力将會前所未有強大,成為令世人矚目的大國,有令無數人豔羨的成績,哪怕這些成績建立在一些不幸的事實之上。

阿黛爾不是國家領導人,即使她是,也很快會在未來的法國政局波動和國情變化中失去所謂的時局帶來的優勢,能夠從頭至尾堅持下來的資本家、政客肯定有,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沒有那個精明,也不具備這樣“改天換地”無異于“上帝再造”的能力。

但她可以肯定,加西亞伯爵這是摸對了脈門,找對了開啓了工業革命正要揚帆起飛的英國的“大船”。

當然,她也同樣不清楚他會不會是那個被割的韭菜,她記憶裏是有印象的,具體的時間不清楚,但卻有一波精明的猶太人薅了大把小資産階級和普通人的“羊毛”的事情,而此時法國最矚目的就是那一群富庶的銀行家和新工業資産階級。*

股票的事情,風險實在太大,阿黛爾完全不相信加西亞伯爵有金融或是銀行有關的關系網在,亦或者說有也不至于親密到已經進入了他們那一個圈子裏。

她是贊成公爵父親的話的,股票的風險實在太大,普通人想靠這個賺錢,基本就等于是看運氣,賭自己的那幾分可能,一個不小心可能就破産了。

不過加西亞伯爵看起來底蘊也還算深厚,就他目前撒出來的金路易來看,他應該是能夠堅持一段時間,至少不會立刻面對入不敷出的情況了。

“還有還有,就是……”

珍妮說的嘴巴都幹了,不過她還是很興奮,很想要傾訴,表達一下自己滿心的震撼,她在舞會上不敢随便亂說話,說實話她也看得出因為口音,那些巴黎本土的人們也對她不是那麽熱絡。

這樣,她就更加不敢把一些真心話說出來了,唯恐被他們小瞧了,她自己被小瞧什麽鄉下出身就算了,反正她本來就是被彭斯修女養大的,無所謂這個,但若是因此影響到了公爵府上的名聲或者是小姐的名聲,她恐怕會愧疚死的。

“我問來了他們的一些菜單,不僅是今天場的,還有其他時候的舞會和準備,”說到吃的,她看起來更加高興了,她興奮地和她表示,“我們應該找到一個靠譜的海鮮供應商,他們說,原材料的新鮮程度很重要,尤其是有時候海鮮會生吃,蘸醬或者淋上各種湯汁都需要足夠鮮美的食材,這是靠着烹調工藝也不能夠彌補的。”

“鵝肝、鴨、牛肉、羊肉之類的常見葷菜,我們廚房都有穩定供應,一部分是公爵府上對外面采購的,一部分則是田産等産業裏的收獲成果,或者是直接從租戶那裏入手,每個月都有定期送到白露莊園的時候。”

“只有海鮮,因為和季節密切相關,所以需要格外注意。”

珍妮非常鄭重地表示,阿黛爾亦是點頭應下。

她對莊園如今的海鮮供應也不是很滿意,珍妮也是知道這件事情。

阿黛爾嘴有一點挑剔,對于新鮮程度的要求很高,采購的難度自然就加大。

原本莊園的海鮮供應商安排的東西,能讓她滿意的不多,入口的就更少了,但因為是保持合作了很多年,也不好直接放棄。

一來這事情不好聽,有一些貴族為了表示慷慨會故意買下就像是做慈善,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合作了多年突然說是不滿意東西,除非找到了更好的貨源,否則不便說理;

二來也容易引起對公爵府的非議,有被誤會是公爵府沒錢要破産了所以才取消交易的風險。

回去之後的第二天,呂德太太就早早地準備好了。

阿黛爾也不好一直晾着她,用完了早午餐就立刻請她到小書房去。

“阿曼德,請您教我該如何準備好一場晚宴。”

阿黛爾言辭懇切,珍妮和瑪麗一人一邊,在一旁給她打下手,瑪麗主要負責記下一些關鍵的內容,珍妮則幫着處理一些雜事。

“這是當然的。”

呂德太太今天用發帶将頭發盤得緊緊的,這個架勢就很讓人心裏發緊。

一場晚宴的舉辦需要很長時間的準備,對于沒有經驗的阿黛爾來說尤其重要,當然也相對困難。

“首先是來賓,因為只有二十人左右,大概就是十對夫妻,但也不一定如此,這個人數是靈活變動的,但只要不是十三人,其他并沒有太大的忌諱,這方面的關注在于餐點的準備。”

“這一次的晚宴賓客,傾向于以與公爵府關系較近的親屬、朋友為主,然後是時下的紅人為輔,由于公爵府故鄉、您兄弟那邊的親人暫時不會在四月的社交季過來巴黎,所以親人這塊,我們需要考慮的就是您母親這邊的,昂立夫婦是必邀之列,其他親屬根據人數剩餘的情況來,之後我給您列一個名單。”

“……”阿黛爾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她最需要做的就是記下這些請客的學問,以便以後自己在夫家舉辦活動時候有跡可循,其他的事情可以由傭人們代勞,她要拿定一個名單,然後交給公爵父親,等他首肯才能夠寄出去。

“朋友這邊,德萊賽爾夫婦及其長子夫婦和幼子、卡斯特拉納夫婦……”

“然後還有時下的熱門人物,雖然我不那麽建議您趕這個時髦,但管家先生認為您應該考慮到這一點……”呂德太太略一停頓,筆挺的腰背沒有一絲懈怠。

“杜瓦爾一家是首要考慮的,而且我們府上和他們還沒有正式結交,公爵先生過幾日肯定要去他們家拜訪,在拜訪過他們之後,不出意外那時候也已經到發請帖出去的時候,這樣再發請帖就正好。而在晚宴之前,作為禮節肯定會有受邀請的人提前拜訪,杜瓦爾先生也不會例外,到時候他應該會到白露莊園一趟,這個會由公爵先生負責接待。”

阿黛爾點頭的動作微微一頓,心情莫名地就好了一些,随後繼續聽下去。

“在确定下發出去的邀請函之後,就要第一次進行座位和來賓入場順序的安排,關系不好的不能夠安排在一起,身份高的表示尊貴要和主人家坐的位置更靠近一些,身份近的親緣也可以安排到鄰近主位的地方,還有一點比較靈活的是,新入圈子裏但是非常搶手的大人物,也要安排一個好位置,哪怕他們的身份沒有那麽高。”

“還是以杜瓦爾先生為例,他并沒有十分顯耀的爵位,當然他的身家絕對清白,也有一定的家族底蘊,但比起其他人的姓氏,分量還是輕了一些,甚至于說,這位先生也并不熱衷積累財富,如果他是靠着官位來謀取暴利的人也就不會有如今‘正直’的好名聲。”

“但如果就以這樣一個身份給他安排座次,那是大錯特錯,他是各家都搶着想要邀請的人,未來的潛力更是不可限量,據說他在各個黨派之間周旋,雖然是中立人士,卻能夠同時在旋渦之中不僅不被影響,還能夠高升,可見他的本事。”

“這樣的情況下,給他安排末位席是拎不清。但好在來賓裏應該有相對年輕一些的,譬如昂立夫婦是您的同輩,可以把他們夫妻挪一挪,讓資歷更大的坐在要位上。”

“這裏還有許多的學問……”見她都認真聽着,呂德太太十分滿意。

“這是第一次的排座,等發出去的邀請函都得到了回音,确定了到場的賓客名單,還可能同時得到一他們的‘願望’,比如有些人家可能會想要和某些人家坐在一起,方便結交,到時候需要把這些再放進去,重新再考量一遍座位。另外就是要預留出如果有客人臨時不能到場或是多帶人到來的補救可能,到時最大的困難依然是座位,作為主人必須要臨時考慮重新排座。”

“選晚宴的時間和安排座位一樣是一門學問,昨天的舞會,瑪麗安娜·昂立夫婦沒有能夠到場,就是因為一個糟糕的時間安排。”

“通常舞會會比晚宴提前更多的時間發出請帖,越是隆重而盛大的舞會越是會提早通知,甚至會以口頭的形式提前透露出口風,以方便其他人家準備。重要的是,晚宴或是舞會盡可能不要出現沖突,這只會讓雙方都尴尬,昂立夫婦因為昂立先生家中一門親戚舉辦的一個小型的舞會,不得不放棄參加加西亞伯爵家的舞會,這是一個因那位親戚而造成的重大錯誤。”

“我相信如果可以選擇,瑪麗安娜小姐一定會去加西亞伯爵家的舞會,但因為那是一位昂立家的親戚,他們作為親人不便于缺席,所以只得遺憾錯失良機。”

呂德太太搖搖頭,阿黛爾也相信,瑪麗安娜那樣希望能夠往上走得更高的一位夫人,肯定更想要去參加大型舞會認識更多的人,可惜她丈夫恐怕持反對意見,更願意支持家裏的親戚。

一般來說,夫妻兩個不會分開去參加不同人家的舞會,所以瑪麗安娜的遺憾在兩日後送過來的書信中,表達得明明白白。

阿黛爾原本正在家中專心準備晚宴,這段時間又正好沒有應邀,是一小段的空檔期,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就是缺席的這麽幾天,外頭居然就有了關于她的風言風語。

說到底還是幾日前加西亞伯爵的那一場舞會上的事情鬧的。

對于那些英國商人來說,他們是來巴黎尋求合作的,這一場舞會是他們試探巴黎社交圈的敲門磚,卻萬萬沒想到他們帶來的一位爵士是個拖後腿又會“發酒瘋”的家夥,被阿黛爾點出來,一下子攪黃了一半的事情。

對于賺錢一事,大概是沒有人不熱衷的。

商業貿易理論上對雙方都是互利互惠的,但因為這第一次的出師不利,他們沒有能夠如期談攏,不過随後的舞會上,他們還是很快地打開了局面。

接着,不知道從哪裏,就開始傳來了一些對阿黛爾的不好的聲音。

瑪麗安娜也沒有瞞着她,直接就在信裏問了這件事情,她因為沒有到場,所以也不知道阿黛爾究竟是做了什麽,到了什麽程度,但就她從卡斯特拉納夫人那裏了解到的來看,她認為阿黛爾是被人抹黑了,也許是嫉妒她的家世、她的容貌、她所擁有的一切,也許是看她最近勢頭太好,可能阻礙了誰的路,才想要打壓她。

不過,在聽到這種流言的當場,德萊賽爾夫人、卡斯特拉納夫人甚至包括杜瓦爾小姐等,都或多或少在公開場合替她正名,瑪麗安娜的言辭中也不乏那麽一點邀功的意思。

阿黛爾連忙回信,壓下心中的惱怒、無語、意外和茫然。

先是鄭重表達對表姐告知自己此事的感謝,也為她為了她解釋所付出的努力表示感激,然後再詢問其中更多的細節,然後禮貌地提示幾句,說自己想要舉辦晚宴,請表姐一定要到場。

在這之後幾天裏,阿黛爾又陸續收到了其他幾家夫人寄來的信件,甚至還有來自想要和她結交成為摯友的莫嘉娜·杜瓦爾小姐及其委婉的問候信件。

她們大都是說了同一個意思,表示對她的寬慰同情,然後貶斥那些傳流言的家夥,但她們用詞謹慎,并不會直接告訴她究竟是何人傳了消息,也找不到最初的源頭。

倒是卡斯特拉納夫人,見她回信都不乏那麽些心焦的情緒,寬慰了幾番之後,隐晦地提點和猜測,說可能是那位與她有些恩怨的艾達·德西小姐傳了流言。

流言的風頭變得也挺快,內容還挺多。

最開始是說她野蠻無禮、冒犯了英國商人,是有心不想讓大家“互利共贏”,誇張一點的就有說是公爵府想吞下所有的利益或者是想挑起英法兩國的矛盾。

在有一些人幫她解釋了之後,原本的流言淡去卻未消,只是變成了更為針對她的,譬如她禮數極差、待人無禮、為人刻薄,或者是說她妄圖成為第二個“羅蘭夫人”,後一點就比較無根據了,不過很明顯,目的只有一個,阻礙她的婚事,讓大家認為她不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人選。

阿黛爾自然也看明白了這一點,聰明人都看出來了,想必是有人想要她在複活節舞會徹底揚名之前,把她打壓下去。

公爵很快也插手了此事,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污蔑他唯一女兒的堅定态度很快就遏制住了一部分的風向,然而最終讓此事相對悄然的卻并非如此。

“小姐,您還好嗎?”

瑪麗知道阿黛爾已經郁郁不樂幾日了。

謠言對她确實造成了一定的影響,然而真正讓她感到痛苦的卻不是這個原因。

只是周圍的人都誤會她是因為流言才看起來沒有什麽興致,雖然所有的安排依然落實,但她看起來就沒有最初那麽快樂了。

“不,我沒事。”

阿黛爾搖搖頭,她手邊上一本講述情愛的時下流行小說已經攤開很久了,她卻一頁都沒有看。

阿黛爾一直以為自己能夠适應得很好,就她目前的表現來看,她也确實已經極大所能地适應這個時代,适應這個社會,然後努力地做好一個公爵小姐應該做的,譬如管理公爵府、譬如專心地籌辦一個晚宴,再有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言行舉止合乎禮儀,讓自己表現得優雅,努力地不讓家族的名聲被抹黑。

她也知道,正如公爵安慰她的,這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風波,在公爵府的影響力下,很快就會過去,只要她後面表現得得當,就不會有人再翻起這件事情來影響到她。

她并不覺得自己是值得每個人都喜歡的金幣,即使是錢,興許也有人不喜歡呢。

然而這次事情表現出來的似乎完全被言論所困縛住的無力感,才是真正讓她感到意外乃至于難以接受的。

言論當然具有力量,流言也确有殺死人的能力。

然而當她意識到自己的所有價值,只能夠通過管理以丈夫為核心的家庭、只能夠通過生養孩子實現的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社會對她最大的困難在哪裏。

“真糟糕啊……”

阿黛爾忍不住心想。

雖然她在現代也稱不上是一個偉大的勞動者、一個努力的無産階級,但是當她沒有其她選擇,甚至女性連占有公共話語權和基本的言論自由甚至是愛國熱情的表達都會被其他各種客觀因素限制的時候,她才真正感到可怕。

無可否認,她确實盡己所能,享受生活,去熱愛這份新的職位“公爵小姐”,但是她完全沒有信心自己作為一個接受了現代自由平等思想的人,能夠一輩子忍受這種被捆綁而沒有自我價值的生活。

她感到了迷茫。

但她也知道這是暫時的。

很快她就會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晚宴、舞會、打扮、社交、甚至未來的婚姻、生子,她的生活會多出很多柴米油鹽,也許終有一天她會想不起來曾經的、現在的這個自己。

想到這裏,阿黛爾簡直想把自己手上的書扔出去,想要大叫發洩一下——

可是這不符合禮節,萬一被人當做是瘋了,那才是真正恐怖。

“小姐,我敢打賭您一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珍妮歡快的聲音仿佛是在碩大的莊園裏飛舞,瑪麗皺了皺眉覺得她這樣大聲說話又一蹦一跳的很不符合禮節,但她看阿黛爾沒有說什麽也跟着保持了沉默。

阿黛爾就覺得這清脆的聲音仿佛是歡快的音符在房間裏跳躍,随後落到她的肩頭,她轉頭看過去,臉上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溫和的笑容。

“和您說個非常解氣的事情!”珍妮拿着一封剛剛收來、印着昂立家族的火漆印的信件,“我想昂立夫人要說的也一定是這件事,我剛剛從昂立家的信差那裏知道啦!”

“是什麽事情?”

瑪麗不相信有值得她這麽激動的大事,她臉上有些不虞,覺得她這樣不莊重會抹黑小姐的形象。

阿黛爾倒是配合地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您一定想不到……”

珍妮臉上咧開極為燦爛的笑容。

“那些英國人的生意,要沒啦!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提一個事情:

這個時候意大利半島那塊小公國挺多,還因為之前拿破侖戰争侵略問題以及解決導致領土分割和送回也比較亂,再加上奧地利帝國也占了不少地方,撒丁王卡洛·阿爾貝托也還沒有建立君主立憲的制度,沒有統一那麽一整塊地方,到1861年撒丁王國才改名意大利王國,再以後到1870年才完成到如今意大利的統一情況。

這裏實在是太亂了,我查了半天覺得不好判斷,所以沒有改稱呼,大家意會一下,就不把意大利改成撒丁或者是什麽其他的小公國的名字了,不然閱讀起來太複雜x

薅羊毛:以羅斯柴爾德為首的衆多猶太商人群體,割了全世界人民的韭菜,他們因此賺得盆滿缽滿,但有很多資産階級和普通人都直接因破産被逼死了,是資本的血腥積累。感興趣的可以看看《貨幣戰争》一書,講述巨鱷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發家。

羅蘭夫人:法國大革命期間為自由意志而戰鬥的女領袖思想先導者,但在這之後,因為這麽一些傑出女性的存在,一部分統治地位的男人認為這會威脅到他們,于是不久通過了著名的限制女性擁有財産自由的法案,女人也逐漸被動變成那種柔弱為主流傾向、唯一目的和價值是養孩子管家(意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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