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阿黛爾愣了一下,情緒在某種訝異和另一種喜悅之中交疊。

因為複雜的心緒一顫而過,她沒有能夠第一時間應下。

杜瓦爾先生似乎真的是脫口而出的。

也許是真的剛才的牌局非常愉快,這裏的氛圍又過分好了。

但話出口,他也意識到這不是很妥當。

主要問題的關鍵在于,他今天的舞會上并沒有怎麽跳舞,但如果唯一跳的那幾支舞蹈都是和阿黛爾小姐跳的,那對兩個人的名聲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杜瓦爾不願意這樣的流言落在兩個人身上。

倘使兩人真的有一些什麽,他興許不會如此緊急,順水推舟即可落成這兩件事情,若真是彼此心心相印的兩人,在沒有其他世俗的影響之下在一起絕對會是一樁美事。

但另一方面也許這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應該有所心動,反而對此格外的忌諱,這對他一直保留的紳士名聲會是一種微妙的打擊。另一點是,他認為這種傳言對一位年輕的小姐來說是真的非常不妥的一件事情。

但是話結結實實從他口中而出——

杜瓦爾也感到了為難,阿黛爾甚至亦是看出來了他的這份猶豫。

在場的人也并不都是一無所知的小白,反而其中大部分都是阿黛爾的朋友。

萊奧和莫嘉娜一樣,十分關心自己的友人,萊奧還更多一點考慮到了阿黛爾的婚事有關的事情。

大家不知道的是,她倒是真的在心裏琢磨起了,若是這兩個人真的有什麽在一起了,會是何種的樣子。

她是沒有自己的友人突然比自己高了一個輩分的這種負擔,因為這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了——因為過于普遍,她甚至不覺得這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但她一是同樣能夠看出對于此事,似乎作為男方的杜瓦爾先生,心中的負擔要相對更重一些。另外有一點就是他也沒有辦法判斷兩個人互相的好感到了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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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有些看起來關系很好能夠做朋友,也不一定這種樣子就是愛情,亦或者是既是相愛的人也不一定适合結婚。

她對此保持着樂觀的保留意見。

畢竟都是多年社交的人了,除了莫嘉娜還有點迷迷糊糊的,普魯克先生還一副爹媽死了一般的絕望臉,其他人都已經回過神來。

阿爾芒猶豫了一下,決定幫自己親爹描補一下,于是他主動地看向阿黛爾道。

“爸爸,讓我們年輕人有個互相了解的機會吧。”

“阿黛爾小姐,興許您願意和我跳舞……”

他後面的話音自覺地就落了下去,總覺得似乎一瞬間自己那位威嚴高大的父親看他的神色非常之微妙。

阿黛爾似笑非笑地看他,終于肯定,杜瓦爾先生原本是猶豫的,但在阿爾芒開口想要替他做決定改變這個事情之後,杜瓦爾先生反而自己做下了決定,順從自己的本心來。

但阿爾芒已經開口了,作為父親也不好落他的面子,再說這也确實是個對兩個人而言都相對比較妥當的處理方式。

“……”意識到他的打算之後,阿黛爾也沒有什麽不情願的,她并不覺得一場舞蹈能夠決定什麽,但她也不願意僅僅因為多和自己喜歡的某位先生多跳了一場舞,就被人誤會是早有私情、說難聽點“暗通曲款”了。

就算是在一起,也該是彼此心有靈犀,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而不是這般名不正言不順地讓外人先傳了對兩個人的聲名都有所損毀的流言。

“是的,當然。”

阿黛爾笑着起身,示意她趕過來的女傭珍妮把那些金路易都收起來。

點錢這種事情不該是一位優雅的淑女貴族小姐該做的,反正她掃了兩眼,估算了一下,應是有兩三百金路易。

也就會是說,普魯克這個拎不清的癞蛤蟆少說今天輸了有五百左右路易在牌桌上,一千多法郎的淨虧損,也不過是半個晚上,對普通人家來說是一年開銷,可見賭博多麽恐怖,然而阿黛爾等人心裏都是一點不虛的。

錢是他們光明正大贏回來的,沒有一點來路不正,也是對方自己點頭認可的。就算今天這事情傳出來,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麽不好,頂多是有人贊她牌技過人,怕輸給她以後可能少了些打牌的朋友,但也比被他纏上要好,姑娘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容易吃虧的,能夠光明正大地讨回來不容易。

真要算,阿黛爾還沒有計較普魯克那不幹淨的手腳動作呢,這些錢也就是讨些利息。

如果對方還不死心,想要在做什麽小動作,就別怪她不客氣,到時候讓公爵出手,少說也得找人套他麻袋斷條腿,不讓他躺上一年半載不了事的。

阿爾芒邀請阿黛爾跳舞,她答應了。

為了緩解氣氛,打破僵局又抹過剛才一點小風波,萊奧十分主動地看向杜瓦爾先生,杜瓦爾亦是心領神會地邀請對方跳舞,于是兩邊湊成了兩對進了舞池。

莫嘉娜看了看還是臉色難看的普魯克先生,覺得自己并不想要做那個“扶貧”的陪他叨叨的人,也猜測對方是不想看到他們了,阿黛爾不說,杜瓦爾他們一家指不定也被他拉進了黑名單裏。

反正她是不在乎的,她對這位先生也沒有什麽好感,更別說對方想算計自己的友人阿黛爾還趁機想占便宜。

莫嘉娜于是快快樂樂地走了,還帶上了贏過來分了錢之後的三十路易。

爸爸幫着哥哥阿爾芒贏了有七八十路易,她和莫嘉娜一人一半分了贏錢,總共也賺了有四五十的樣子。

萊奧也沒在乎多少,直接劃了三疊十路易一壘的金幣給她,莫嘉娜當然沒有出資那麽多,但是萊奧大方,給的爽快,莫嘉娜自覺又交了一個新的靠譜朋友,兩個人也就不多計較這個了。

拿着小錢錢的莫嘉娜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快樂過。

這些錢當然也不算多,但也抵得上她的零花了,她家境什麽情況她也是清楚的,爸爸很早就把媽媽留下的嫁妝一人一半分給了她和兄長,兄長作為男子在外活動的開銷大一些,所以還有一些爸爸給置辦的房定産,可以每年拿津貼,她則是一直給安排着攢着嫁妝。

平時莫嘉娜也不怎麽出門,花費不會很大,倒是來了巴黎一直外出購物,她原本還愧疚着,覺得自己的社交季開銷一下給并不富裕的家庭造成了嚴重的負擔,但突然她就放松下來了。

有這一分“天降之財”,她可以開開心心不用問家人要一分錢就快樂地度過剩下的社交季了。

這點上不得不說,莫嘉娜對于金錢的概念還是模糊的。

對于自家的家境地位的變化也還沒有那麽透徹的認知,杜瓦爾先生不至于吝啬至此,當然也不會窮困到這種地步,平時阿爾芒在學校的開銷都不止了。

說到底還是莫嘉娜乖巧,在家就想着給家人省錢,有了零花也多是攢着,不過做一個快快樂樂的囤錢小倉鼠自然也有其中的樂趣存在,而且她也不是摳門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到了舞池,幾人看起來神色都十分放松。

“看見您心情很好,我就松了口氣。”

阿爾芒笑着開口,頗有幾分打趣的味道。

阿黛爾笑着斜睨他一眼,也沒戳破他這時候的得色。

“還不是牌局上過得十分快樂。”

“是。”阿爾芒也沒否認,“想不到您的水平如此出色。”

“您也不差。”阿黛爾亦是笑着恭維。

她也沒有說錯,阿爾芒的牌技确實不錯,從今天的局就可以看出來。

原著中他一晚上在俱樂部賭博打牌能夠贏上幾百路易确實不是作假,他是有些本事的。

不過真要說多麽厲害,從算牌的水平上說,他是比不上他父親杜瓦爾先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男主角的緣故,阿爾芒的牌運很好,一般落在他手上的牌都不會差到出不了手,而他也算是有個謹慎的性子——

玩賭了錢的牌面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夠貪的,一旦貪心,就會輸得格外慘,這已經被普魯克先生親身驗證過了,他被杜瓦爾先生忽悠着底褲都要輸沒了,想來是帶着的錢加上讓人取的不知道存在何處銀行的錢都被輸了個精光。

阿爾芒不貪,牌運又還不錯,加上他也算有些小聰明會算牌會計較,在不論多好多差的牌局上都不會失去理智,反而始終十分小心謹慎,這樣的他沒有道理會輸得很慘。

但有一點杜瓦爾先生也是對的,他畢竟不是真的“賭神”,就算是一直混跡在俱樂部賭場的高手,也不敢打包票自己從不會失手,所以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為妙,尤其是很容易被金錢糊了眼睛的年輕人,一上頭那就是傾家蕩産,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接觸。

兩個人一道笑着互相恭喜了一番,對于倒黴輸錢的普魯克先生都沒有多少同情。

阿爾芒雖然不知其中的矛盾在何處,但錢是自己親爹贏回來的,他自己固然出于種種原因,顧忌之下留手了,但親爹沒客氣,他不可能找頭上的大山麻煩,也就十分自然地沉浸在白賺錢了的快樂裏。

跳了一會,阿黛爾倏然意識到,她又跳了一支需要換舞伴的曲子。

然而這一回的不是之前的變奏曲,而是十分正兒八經的前移一位的曲目。

手搭在杜瓦爾先生手臂上的時候,阿黛爾一下就笑了。

“這可真巧。”

“是,确實。”

杜瓦爾先生微微低垂了眼眸看她。

有一瞬間,阿黛爾幾乎以為這也是他算計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黛爾:這也是你的計劃之中?!

杜瓦爾: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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