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身份被揭穿,孟酌言有些尴尬,但是又不能扯着厚臉皮死不承認,只得讪讪的笑了笑,說道:“本官,一向清廉……”

柳傳夕聞言,竟然笑了起來,眉眼和嘴角都彎彎的,看起來十分可愛,除去濃妝的柳傳夕和在魅香樓之時判若兩人,樣貌雖然沒變,但是周身的氣質卻完全不同,身為花魁之時美得明豔奪目,而此時則好似小家碧玉般清秀可人。此時的她,雖然因病身體看起來較為虛弱,但是精神卻很放松。她調整了下姿勢,微微起身坐起,斜靠在馬車上,與孟酌言面對面坐着。

孟酌言此時有些糾結,越和柳傳夕接觸,她越發覺得良心不安,她不敢直視柳傳夕的眼睛,只得顧左右而言他:“公主一定要當心身體,有不舒服的情況要及時和本官講。後面越往北面走,天氣會越寒冷……”

說到此,孟酌言突然停了下來,她想到景文帝告訴自己,柳傳夕原本就是北戎的人,關于北戎的天氣狀況一定比自己熟悉的多……班門弄斧的感覺油然而生……

而柳傳夕聽後則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是啊,北戎的氣候和京城差別很大,過了秋,即便白天的溫度不低,但是早晚的寒氣已經和京城的冬日相當了。”說罷,她将頭轉向馬車窗外,看着外面依然漫天飛舞的黃沙,眼中流露出幾分期盼。

窗外的風沙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孟酌言心中有些着急,不知這趙虎差人請的大夫到了沒有。他正打算下車去問一下,身後的柳傳夕開口道:

“孟大人,你也很久沒有回過家了吧?”

孟酌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家指的是北平的都護府。自己從來就沒去過的地方,何來回一說,孟酌言想起小孟來京大約有兩年了,兩年時間,确實也不短了,想到此,她點頭道:“托公主的福,下官此次可以順路回家一探。”

柳傳夕嘴角微抿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孟酌言心裏有些奇怪,她覺得柳傳夕似乎話中有話,但是又猜不透她究竟何意,踟蹰間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孟酌言掀開馬車簾子,正看見趙虎從前方匆匆跑來。

“大人,大人不好了,我們遇劫了。”

孟酌言聞言,心中一驚,遇劫?怎麽提前了?現在距離北戎大齊的邊境還有一段距離,沒到之前預定的地點怎麽就提前動手了。現在還在孟懷山的地界範圍內,這會刺殺公主不是自尋死路嗎?孟酌言覺得孟懷山應該沒有這麽蠢,冷靜了一下,孟酌言開口問道:

“有多少人?”

趙虎回道:“風沙太大,看不清,目前看到有百十人左右。”

孟酌言心中略微安定了一下,心中猜測,也許是真遇上了不怕死的劫匪了,不過對方人數不多,應該沒有問題,她沉思了一下,對趙虎說道:

“禦林軍留下保護公主,其餘虎豹營的将士迎敵。”

趙虎領命離去。

孟酌言回到馬車中,對柳傳夕說道:“公主莫慌,有賊人阻道,趙校尉已經前去處理了。”

柳傳夕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二人在馬車之中待了片刻,孟酌言聽見外面的嘈雜聲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大,兵器的碰撞聲,喊殺聲也似乎越來越近。孟酌言的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一千虎豹營怎麽連百十個毛賊都搞不定?就在此時,又傳來了趙虎的呼聲:

“孟大人,不好了……”

孟酌言趕緊起身鑽出馬車,只見外面遠處已經打成了一片,黑壓壓的一片毛賊正和虎豹營的軍士們肉搏激戰。尼瑪這哪裏是什麽毛賊,哪家山寨能養活起這麽多毛賊……

趙虎已經到了跟前:“孟大人,敵人數量越來越多,虎豹營已經快頂不住了。”

“怎麽會這樣?”孟酌言強忍住心中的慌亂,鎮定的問道。

“敵人應該是早有埋伏,以這林子為中心,四面八方都來了人,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不是普通的山賊。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趙虎急聲道。

孟酌言心中暗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啊……她忍着心中的焦慮,開口問道:

“怎麽看出他們不是普通的山賊?”

“他們行動整齊有素,普通的山賊不可能如此,而且與他們交手中可以看出,這些人是受過專門的訓練,看起來更像是士兵,而且他們一上來就直奔人,絲毫不動馬車上的東西,這絕對不是山賊所為。”趙虎說道。

孟酌言心中一沉,原來真的是孟懷山提前動手了?難道出了什麽變故逼得他不得不在自己的地盤上殺公主嗎?看着遠處兩撥人馬的厮殺,孟酌言突然打了個冷戰,這哪裏是什麽演戲啊,分明就是真刀真槍的實戰啊,眼前的情景和黃尚書告知自己的完全不同。

孟酌言看着趙虎一臉焦急的樣子,明白了他斷然沒有收到過要演戲的相關通知,可見孟懷山方面根本就沒有提前告知趙虎自己的計劃,她轉念一想,禦林軍和虎豹營都是歸景文帝直接調派,孟懷山也确實沒辦法暗中動手腳,難道這就要硬拼嗎?殺一個人,要拉上一千多人陪葬?

正當孟酌言猶豫的時候,遠處飛來一支利箭砰的一聲紮在孟酌言臉側的馬車橫梁上。孟酌言一驚,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又有幾只羽箭朝自己的方向射來。

趙虎見狀,一把将孟酌言推入馬車之中,随後跳上馬車,拉起缰繩,驅車朝後方直沖了過去,同時大喊着指揮附近禦林軍阻擋前方逼近的敵人。

孟酌言坐在馬車之中,透過飄起的簾子一角看見外面的慘狀,虎豹營的将士已經死傷大半,敵人的數目大概有兩三千,四面圍剿,完全就是甕中捉鼈之勢,馬車狂奔的途中,兩旁不時有屍體倒下,孟酌言真真切切的看見了插入士兵們胸口的長劍,那汩汩而出的鮮血,染紅了铠甲和地面,也刺激了孟酌言的神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如此之近……

趙虎選擇的突圍之路是朝後方的西南側,這部分是敵人最初攻進攻的地方,随着厮殺面積的擴大,都轉移到其他方向,所以這裏的敵人相對最少,地面上的屍體反而最多。馬車一陣狂奔,半晌之後,居然突出了重圍,不過身後的敵人發現了公主的馬車欲逃,集結了一大批人策馬狂追,聽着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小,而馬蹄聲則越來越密集,孟酌言明白,恐怕那餘下的兩百禦林軍也差不多死傷殆盡了,而身後的敵人則依然緊追不舍。

趙虎此刻也明白了眼前的情況,他的眼睛有些微紅,一邊策馬,一邊轉身對孟酌言說道:

“大人,我們現在朝哪個方向走”

孟酌言看了看四周,漫天的黃沙依然沒有完全退散,也正是因為如此,後面的敵人才遲遲沒有逼近,可是這風沙影響了敵人視線的同時,也影響到了自己,現在根本看不前路。這地方孟酌言又是第一次來,哪裏能知道朝什麽方向走。

而就在此時,身後的柳傳夕開口道:“朝左側拐,往東面走,前面不遠處應該有座山。”

孟酌言聞言,猶豫了一下,現在馬車上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後面的追兵是沖着柳傳夕來的,如果在此處将她扔下馬車,那麽自己逃生應該沒有問題,但是看見柳傳夕的樣子,孟酌言卻狠不下心來……

“大人?”趙虎的催促聲傳來。

“朝東走。”孟酌言咬了咬牙,信柳傳夕賭一把了,誰叫自己肚子裏還有着一個叫良心的東西,此刻若是丢下柳傳夕不管,恐怕自己的後半輩子要叫這東西折磨死。反正現在已經亂成了這樣,誰又能知道誰的死活,等到甩掉追兵,就把柳傳夕偷偷放走就好了,只要人沒了,就當她死了吧。

趙虎聞言迅速轉向,馬車朝東面全速奔去。

孟酌言坐在馬車裏,嘆了口氣,轉身看了□後的柳傳夕,只見她的臉頰比剛才更紅了,呼吸也有些急促,明顯是燒的更加嚴重了。但是她的眼睛依然清明,她看着孟酌言說道:

“孟大人,你可知聖上臨行前對我說了什麽?”

孟酌言覺得這個話題跳躍的幅度有些大,似乎現在不是閑話家常的時候,她沒有說話,只是擡頭看着柳傳夕。

後者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孟大人,皇上一定告訴了你,我的真正身份了吧。”

孟酌言依然沒有說話,她看着柳傳夕的表情,猜測着她的用意。

柳傳夕苦笑了一下道:“孟大人,我在大齊的京城已有三年了,衆人皆知我是皇上禦筆親書的花魁娘,但是卻沒人知道這國色天香四個字如同一間牢籠,生生将我在魅香樓困了三年。”

随後,柳傳夕又看向窗外的漫天黃沙,幽幽的說道:

“大人,你有心愛的人嗎?”

孟酌言聽着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過柳傳夕也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自言自語般的繼續說了下去:

“你可知道,與心愛之人相隔千裏不能相見的苦楚嗎?三年了,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麽樣子?可曾還記得曾經的海誓山盟……”

柳傳夕一邊說,目光一邊飄向窗外,語氣中帶着幾分的落寞,幾分的迷離……

孟酌言看着她如夢呓般的自言自語,心中暗道:她不是燒糊塗了吧?現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柳傳夕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的畏懼和恐慌,她的思緒似乎完全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之中……

孟酌言此刻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猶豫了一下 ,開口說道:

“柳姑娘不必難過,等我們擺脫了後面的追兵,就可以回家了。”

聽着孟酌言的稱呼從公主變成了柳姑娘,柳傳夕的嘴角揚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她轉過頭,看着孟酌言,輕聲說道:

“孟大人說的對,我是可以回家了……”

柳傳夕這話孟酌言聽着有些別扭,好像是半句話沒有說完,正當她等着柳傳夕的下文之時,馬車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孟酌言正要轉身喊趙虎問發生了什麽事,只聽撲通一聲響,趙虎的身子直挺挺的倒進了馬車之中,喉嚨正中被一直利箭穿透,血跡迅速的在他頸下蔓延開來。

孟酌言大驚,她看着趙虎的嘴巴動了動,但是已經無法發出聲音,看着他的口型,孟酌言明白了他說的兩個字:快逃……

随後,趙虎閉上了眼睛,孟酌言強忍住心中的驚駭和痛楚,轉身對柳傳夕說:

“柳姑娘,我們要快……”

可是她的話還未說完,只見一直躺在軟榻之上的柳傳夕站了起來,跨過趙虎的屍體,掀起簾子,走出了馬車。

柳傳夕站在馬車下,臉色依然微紅,呼吸急促,不過她的眼中卻帶着喜悅之色,她掀着馬車的簾子,對孟酌言說道:

“孟大人,請下車吧。”

外面的風沙還在繼續,不過孟酌言還是看見了前方不遠之處黑壓壓的站了一片人馬,一排鮮紅的大旗随風舞動,在漫天的黃沙之中顯得格外顯眼。

雖然孟酌言的古文造詣有限,但是她還是清晰的看到了大旗上面的兩個大字------耶律。

這一局,賭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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