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姜守月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突然發展成這樣,擡眼看着坐在床上的銀發alpha,姜守月在想自己剛才為什麽要邀請他進來坐。
大抵是被回憶影響了,也可能是真的鬼迷心竅了。
等他清醒的時候,alpha已經應了下來,然後當着他的面從容淡定地走進了屋。
“那就坐着聊聊天吧。”
德萊佩爾瞧着姜守月,手中還握着已經空了的杯子,指尖在杯壁上輕輕摩挲,
“姜少爺好像只有在我面前不愛說話。”
姜守月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和路修明剛才那鬧騰的樣子對方肯定是聽到了。
“過來,坐。”
德萊佩爾朝他招了招手,姜守月順從地走了過去,下一刻就被對方拉住手攬入了懷裏。
後背和對方的胸膛貼近,隐隐能感受到對方肌肉的硬度,接觸的那塊區域一點點滾燙起來,開始灼燒他的肌膚。
“守月。”
德萊佩爾的聲音低沉磁性,富有蠱惑的味道,
“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聽着德萊佩爾說的話,姜守月才意識到這麽多天以來,對方似乎真的從未叫過他的名字,一直以來叫他都是叫姜少爺。
陌生又禮貌的稱呼,将兩人之間隔開的很徹底。
而此刻,對方卻突然這樣問他,姜守月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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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心讓兩人如此親近。
看出懷中人的糾結,alpha的眼眸稍稍眯起,自上而下地看着omega清晰的側臉,卷長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睫羽格外明顯,鬓發微微垂下,發絲和本人一樣柔軟孱弱,帶着一股花香。
視線漸漸下移,看到了對方後頸處明顯的阻隔貼,帶着欲拒還迎的效果。
他嘗過這裏的滋味,他曾經短暫地将其占為己有,即便已經物是人非,但他自心底對面前人的占有卻一點都沒有消減,甚至愈演愈烈。
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德萊佩爾将下颌輕輕抵上懷中人的頭頂,箍着對方的手也漸漸收緊,無奈而又寵溺。
“姜少爺,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姜守月聽到身後人如此說道。
為什麽突然這麽說,是在提醒他,不論他怎麽抗拒,最終都得嫁給他的事實嗎?
兩人的動作恍若熱戀的情侶,但面上卻是各懷鬼胎。
這場本就充滿算計和惡意的聯姻,又怎會有好的結果。
而自己在婚後,又該以怎樣的狀态去迎接獻祭一樣的複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之間依舊沉默,不知在僵持着什麽。
最後,還是德萊佩爾先行打破了這場沉默。
一記吻輕輕地落在了姜守月的發梢,德萊佩爾的聲音竟然帶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姜少爺,晚安好夢。”
話語不緊不慢,帶着妥協和寵溺。
即便是整個索堯都區最強的alpha,最終還是沖着自己懷中的omega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姜守月感受着自己身子被對方緩緩拉起,最後雙雙站了起來,将自己和對方的距離拉遠了一些,轉過身去,對方依舊拿着那只已經空了的牛奶杯,眼下正朝着房門走去。
走到門口,對方也轉過身來,兩眼含笑地看着姜守月,海水一般的眸子在燈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姜少爺,我想總有一天,你能同我無話不談。”
說罷,便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背影孤傲挺拔,帶着常人沒有的威嚴。
姜守月上前關了房門,接着便好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氣球,整個洩氣地倒在了柔軟的床上。
他好像,已經算不到以後的走向了。
就好像回到了以前那般的迷茫。
……
婚禮前兩天,姜守月終于感到了一絲壓迫感和緊張感。
父親那邊沒再有什麽消息,大概是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了。
但姜守月沒想到那個人會來看自己。
在屋內,文叔話音剛落,姜守月就迫不及待地沖到了樓下,然後在客廳看到了那個熟悉至極的身影。
老人身形尚且健朗,白發夾雜黑發最終化成灰蒙蒙的色彩,和姜守月一樣的長發卻被整整齊齊地盤了起來,臉上依舊是姜守月記憶中的慈祥模樣。
“月兒。”
老人輕聲開口,眯着雙眼,話語祥和。
姜守月強忍心中的激動,顫着嗓音喊了對方一聲:
“祖父。”
身前這個長發老人,就是姜家上任家主,姜若竹的父親,也是姜守月的祖父,姜萬蘭。
“您怎麽來了?”
姜守月不敢怠慢,趕忙上前扶着對方坐下,因為家族原因,家主退休後都會到索堯都區的一處偏僻郊外頤養天年,一般只能在重大節慶重逢,而姜守月作為姜家祭司,節慶日卻是他最忙的日子,也就因此常常錯過了看望對方的機會。
可他沒想到眼下對方竟然會親自來看他。
祖父的雙手緊緊握住姜守月的手,輕輕摩挲,帶着長輩特有的疼愛味道。
對方身上茶香濃郁,還帶着一股特殊的檀香味,叫姜守月聞着就舒心。
“怎麽,我的小孫子要出嫁了,我還不能來看看了。”
姜萬蘭心疼地看着自己這個打小最寵愛也最聽話的孫子,
“守月,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被逼的要嫁給馮。德萊佩爾。”
姜守月聽到祖父的詢問并沒有很驚訝,果然,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我是自願的,祖父。”
姜守月微微搖了搖頭,“沒有人逼我也沒有人威脅我,這一切我都是自願的。”
“守月……”
姜萬蘭聽着面前孩子的回答,心裏卻不是滋味,他明白因為對方母親的原因,這個孩子從小到大活的并不好,而他也不算得上是個好祖父,他從來就沒能好好保護這個孫子,
“是我們姜家對不起你。”
“祖父,沒有的事,我很感謝姜家給我的一切,沒有它也不會有現在的姜守月。”
姜守月的神情依舊溫潤似水,正如他的名字,他本就是這世間最溫柔的月。
“守月,你是個好孩子,可我不是好家長,算了,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晚了。”
姜萬蘭無奈地嘆氣,他早就知道現在不論做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眼下他只能顫着手,自衣服口袋裏掏了只小盒子出來,塞到了姜守月的手裏。
姜守月詫異地看着手中的木盒,上邊富有年代感的花紋吸引了他的注意:
“祖父,這是?”
“我們姜家的家主勳章,是在索堯都區成立之初,王室給我們頒發的,和你父親手裏那姜家主印不同,這枚勳章才是最具權威的……倘若真發生沖突時,王室只認這枚勳章。”
姜守月漆黑的眸子劃過一絲詫異,他不解祖父為何要将這麽重要的東西交到他的手上。
“守月,我一個老頭子,孫子都要結婚了,手頭卻拿不出什麽,這枚勳章就算我送你的嫁妝了。”
姜萬蘭惋惜地拍了拍姜守月的手,擡眼用稍稍渾濁的眼睛觀察着他這個孫子,姜守月的長相随他母親,精致卻不張揚,甚至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很乖的孩子。
可太乖有時候也不是好事。
“祖父,這個不行,這個不能給我。”
姜守月知道了手中木盒裏邊東西的重要性,趕忙要将木盒還給對方,畢竟自己婚禮之後,很快就要離開人世了,這東西給他也沒有用。
可姜萬蘭不肯再收回去,眉頭皺起,語氣也嚴肅了起來:
“守月,這是祖父送你的,你不論說什麽都得收下。”
姜萬蘭雖年紀大了,也早就已經不管姜家事了,可那股刻在骨子裏的家主威嚴卻還是在的,姜守月看着祖父那副神情,最終嘆了口氣,将拿着木盒的手收回。
“謝謝祖父,我會好好保管的。”
可姜守月不知道自己能保管它到何時,也許婚後還得早點給它尋個去處。
“好,乖孩子。”
姜萬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接着便起了身,
“那老頭子我也先走了,守月你好好休息,婚禮上再見。”
“祖父!”
姜守月攔住了對方,
“您不留下來吃頓飯嗎?”
“吃什麽飯,我還有事,你也好好休息,結婚也算是個硬仗,不能輕視。”
姜萬蘭揮了揮手,一邊說着一邊朝門口走去,背影透着這個年紀特有的潇灑和随性,“也別送我了,我帶了司機。”
“……好。”
姜守月順從地點頭,語氣溫順乖巧,“祖父再見。”
看着祖父離開的背影,姜守月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他好像真的是自私。表面上看着是為了那個男人報仇,實際上卻還是因為自己。
與此同時,他也抛棄了這世上尚且還愛着自己的這些人。
“我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姜守月看着手中的木盒喃喃自語,這一刻,他已經完全分辨不清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回頭了。
他早就将自己回頭的路全部砍斷,然後踏上了這座注定會埋葬他屍骨的獨木橋。
……
另一邊,姜萬蘭坐上車,表情瞬間就嚴肅冷漠了起來。
“走,去姜家大院,讓我和若竹那小子好好算算他做的那些混賬事。”
“是。”
司機聽話地掉了個頭,開始朝姜家大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