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概所有人在結婚的前一刻,都會莫名得恐慌。

姜守月瞧着數據屏裏各種不熟悉的人發來的祝賀,有王室,也有軍團,甚至是一些平民百姓,只覺得這個世界都有些不真實了起來。

這一刻,似乎沒有人因為他是劣質omega而瞧不起他了,只因為他要嫁給馮。德萊佩爾了。

“文叔,備下車,我要去一下墓園。”

姜守月關了數據屏,朝着一旁在給他收拾行李的文叔說道。

文叔收拾到一半的手頓了頓,接着擡起身,提醒道:

“少爺,公爵那邊說了,今天會來接您。”

“我知道,我就想再去看一眼。”

姜守月還是堅持了他的想法,

“反正東西也都理的差不多了,我也沒什麽要拿的東西了。”

自家主子都這麽說了,文叔也不能再說什麽,颔首應了一聲,接着便出門備車去了。

姜守月站起身,不自覺又朝着一旁的鏡子看了一眼,鏡子裏邊的人面色紅潤,比起一個月前,倒是精神了不少,甚至已經沒了那股頹廢的氣質了。

就像一個健康正常的普通人。

就好像,他值得擁有未來。

……

到了姜家的墓園,姜守月輕車熟路地尋到了自己的墓碑,然後将手上的白菊輕輕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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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來這裏了,也是他最後一次來看這個男人了。

這個在這世上短暫地給予他溫暖和自由的男人,已經長眠于此了。

姜守月站在墓前,就這麽靜靜地看着,面色祥和,似乎是在留戀着這一刻。

因此,他也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不遠處,銀發的男人正悄無聲息地站在那,看着站在墓碑前的姜守月。

“喂,我要走了。”

姜守月平靜如水的聲音随着風清晰地傳到男人耳中。

“我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伸手輕撫冰冷的墓碑,姜守月口中說着安慰的話語,帶着幾分釋懷,

“你就在這裏睡吧,大概率也不會有人和我一樣再來打擾你了。”

擡手輕輕撫上發梢,手指輕扯發帶,下一刻烏發散落,墨色的發帶也随之落入了姜守月的手裏。

将發帶在手中纏繞了幾圈,最後彎腰放在了墓碑前的花束下,身子朝前靠去,姜守月微微低頭,将唇貼上墓碑,在上面輕輕落下了一吻。

青絲傾瀉在身側,姜守月此刻的眉眼是誰都沒有見過的溫柔虔誠。

“晚安,好夢。”

姜守月貼着墓碑輕聲道,好似情人之間貼着耳側的呢喃。

做完這一切,姜守月終于是起了身,再也沒有一絲的留戀,轉身離開了墓園。

看着omega離開的背影,及腰的長發随風飄動,好似那日對方走時的場景。

折翼的天使橫沖直撞地闖入了他黯淡無光的生活裏,成為了他生命中的光。

他說了會來娶他,就算只是個玩笑,卻也叫他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等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馮。德萊佩爾才從陰影裏走出,徑直走到了剛剛那人待過的墓前。

看着那沒有一字的墓碑,alpha的眸色微斂,他似乎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感應。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墓裏墓外都是他。

以前的他早已在黑暗中長眠,而現在的他卻能正大光明地追逐着他向往的那片光。

德萊佩爾碧藍的眸子湧動着叫人不解的情緒,最後竟是俯下身子,朝着墓碑低聲道了個別:

“晚安了,唐。”

說罷,伸手撿起了墓碑前的那條發帶,将它湊到鼻間,仿佛還能嗅到發帶主人發絲那清淺的香氣。

“你不配擁有它,我就拿走了。”

德萊佩爾笑的溫和,語氣就像是在和朋友說話一樣,

“放心吧,沒了你,他會活的很好。”

當他是一個小侍衛的時候,就連接觸他都只是癡心妄想,而現在,他卻能名正言順地将他貪戀了許久的天使摟進懷中,标上屬于他的印記。

銀發公爵緩緩轉身,一步一步,順着天使的腳步,朝其追去。

而那長眠于墓碑裏的過去,又有誰會記得,又有誰會真的在意?

……

姜守月回到公寓,本以為德萊佩爾那邊派來的人會等他很久了,卻沒想到對方就好像知道他出了趟門一樣,他回到公寓又休息了一會兒,對方派來的車才到他樓下。

“東西都整理好了?”

德萊佩爾坐在車內,靠着座背稍稍側着頭朝着姜守月問道。

姜守月點了點頭。

“那就上車吧,東西他們會搬的。”

德萊佩爾伸手開了車門,然後朝對方伸出了手,姜守月這一回沒有再猶豫,直接就将手放了上去,感受着對方收斂了的力道,然後彎腰坐上了車。

“後天就要結婚了,緊張嗎?”

德萊佩爾伸手輕撫姜守月的發梢,看着對方披散的長發,略有所思。

“說不緊張是假的。”

姜守月沒有打算隐瞞,直接承認了下來,“怎麽?難道公爵不緊張嗎?”

“怎麽會不緊張。”

德萊佩爾莞爾一笑,側臉看着omega平靜的臉,語氣也是壓抑後的極致溫柔,“但只要一想到是姜少爺,我就不緊張了。”

“……嗯。”

姜守月感受着自己的手被對方緊緊包裹,溫暖自手心湧上,他知道對方在看着自己,可他不敢擡頭,他怕只要自己擡了頭,心中堅守着的信念就會瞬間坍塌,最後毫無底線地沉溺在那深藍的大海裏。

無人救他,也無人會救他。

……

婚禮的前一天主要就是彩排婚禮的流程。

所有的一切姜守月其實都沒怎麽參與,也不知道是不是德萊佩爾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對于這些毫無興趣,有關婚禮的所有流程都是德萊佩爾一手親辦的。

而他,只需要在婚禮上穿着婚服當着所有賓客的面嫁給德萊佩爾就行了。

他本就是這樣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克裏斯汀給他設計的婚服真的很完美,白金配色的襯衣配着由冰蠶絲一點點紡織起來的領花,精心裁剪的白色馬甲完美契合他的身形,上邊鑲嵌着一顆顆濃郁的紅寶石,在燈光的照映下顯得格外奪目。

燕尾設計的禮服上繡着大片的金色蝴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袖扣上各嵌着兩顆藍寶石,多看兩眼,姜守月竟不自覺地想起了那人的眼睛,比這更藍更清澈,卻從未叫人看透過。

“配飾就先別帶了。”

姜守月低頭看着面前那堆繁瑣華麗的飾品,不由得皺了眉,“反正也只是排練。”

旁邊的仆人沒有出聲,也都沒有上前,只是互相給對方使了個眼色。

他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聽這位未來公爵夫人的話。

雙方就站在這,直到德萊佩爾的出現,這場僵局才被打破。

“怎麽了?”

德萊佩爾只看了一眼,便清楚這邊發生了什麽,徑直走到姜守月身邊,輕聲問道。

“抱歉,是我不想戴這些配飾。”

姜守月朝着德萊佩爾如實說道。

“可以。”

德萊佩爾沒有絲毫的猶豫,下一秒就應了下來,伸手輕揉姜守月的頭,語氣依舊平和,“你不想就不帶。”

公爵對他們未來夫人的寵愛,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下回姜少爺說什麽,你們照做就行了。”

德萊佩爾輕飄飄地朝着周邊仆人說了一句,話中沒有特殊的情緒波動,卻也叫衆人害怕地低下了頭。

索堯都區最強的alpha公爵,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主。

視線稍稍下移,落在omega散落的烏發上,德萊佩爾眼神柔和了下來,伸手撫上了姜守月的長發,細心地将其梳理起來,然後将其盤了起來,最後自桌前的那堆飾品中取了只樸素的蝴蝶發卡将盤好的頭發卡住。

“好了,姜少爺這樣也很好看。”

德萊佩爾輕聲安慰了一句。

不論何時何地,不論發生什麽,德萊佩爾好像從來就沒有真正沖他生過氣發過火。

明明他根本就不值得。

姜守月擡眼看着面前正朝着他淺笑的alpha,不知為何,心底湧上來了一股質疑和憐憫。

他在質疑這樣的男人到底是因為什麽将那個侍衛斬殺,而與此同時他也莫名開始憐憫面前這個正在沖他微笑的alpha。

他在沖着自己未婚夫笑,可他的未婚夫卻只想着殺了他。

這将會是這個索堯都區最尊貴男人一生中最肮髒也最令人唏噓的一幕了。

“是不是都準備好了。”

德萊佩爾的聲音依舊悅耳,仿若大提琴的琴音,不會叫人感到任何不适,

“好了我們就走吧。”

手被alpha輕輕牽起,姜守月低頭看着兩人握着的手,不自覺的将眉頭蹙起。

只是這一回,他是因為惡心。

覺得自己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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