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世上,喜事總歸是叫人愉悅的事。
而作為索堯都區最強alpha馮。德萊佩爾公爵大婚,這注定是一場要驚動整個都區的大事。
只是這裏邊有多少人是祝福,又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話就不為所知了。
“少爺,您好了嗎?”
房門外傳來文叔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平和以及小心翼翼。
身為從小就照顧着姜家少爺的下人,文叔清楚地明白姜守月對于這場婚事其實并沒有多麽高興。
這輩子,似乎還沒有過叫少爺真正高興的事。
對于姜守月,文叔其實是把對方當作自己孩子來看的。
他知道這個孩子從小到大的不容易,自出生起,就因為夫人的緣故不受待見,姜若竹對于自己孩子只是個劣質omega的事實幾乎是痛恨欲絕,打小就只把對方當一個傀儡繼承人來看。
自己主子有多聽話,這是文叔許多年來一直清楚的。
所以他也沒想到少爺竟然會做出拿着必诏令強迫公爵娶他這件事。
傳聞馮。德萊佩爾性情喜怒無常,不喜被控制,殺伐果斷,但這些天看下來,文叔卻莫名覺得少爺嫁給這個alpha看上去似乎不是壞事。
思緒正朝着亂七八糟的方向想去,面前的門突然被打開,文叔猛地擡頭,看到了從屋裏走出的omega。
omega的長發被細致地編起,由一只銀制蝴蝶發卡卡住,身上穿着姜家本家的制服,漆黑的華服帶着銀色的日落蝶刺繡,銀白之中又閃入幾分金色的耀眼,右耳間挂着一只銀制圓球耳墜。
這些都是姜家辦理大事時才會穿的,烏發束起,耳戴銀墜,身披華服,胸前佩戴着姜家徽章,這代表着姜家人的最高禮儀。
“外邊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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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月面色其實并不好,好似一晚沒睡,整個人好似踏入刑場前一般枯朽。
“公爵派人來接您了。”
文叔稍稍颔首,如實回答。
“是嗎?”
姜守月朝着整個姜家別院看去,明明是他這個姜家人大婚的日子,別說姜家甚至比平日還要冷清的模樣了,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曾出來見過他。
大概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個兒子丢人吧。
眼角稍稍勾起,姜守月自嘲一笑。
“走吧,文叔。”
姜守月看得出文叔臉上的擔心,于是語氣緩和平靜地安撫了一下對方,“笑一笑吧,文叔,今天我結婚哎。”
明明自己都不曾自心底高興過,卻這麽要求別人。
姜守月,你果然很虛僞,一邊想着一邊跟着文叔朝着姜家門口走去。
這段不算短的路上,卻安靜冷清到連仆人都不見一個,更別說能從他們口中聽到祝福和恭喜。
姜守月一步步朝前走去,姜家大門口,赫然停着一排皇室專車,皇室的标志明晃晃地挂在車上邊,而每輛車兩旁都挂滿了鮮花,空氣中的桃花香氣格外清晰。
車前站着一排的王室侍衛,看到姜守月出來了,一同朝着姜守月鞠了一躬,然後之前一直在公爵身旁的那位侍衛态度恭順地給姜守月拉開了車門。
“姜少爺,請。”
若久話語恭敬,他看着姜守月同他道了聲謝,接着回頭又看了姜家大院一眼,面色冷淡,最後收回目光,彎腰坐進了車裏。
而作為姜守月的仆人,文叔只能坐在後面的車裏一同前往公爵的莊園。
說實話,作為索堯都區王室的公爵,這個陣仗算得上是低調和簡陋了,就連一些商富家中大婚都比這盛大。
就好像是一個普通人出嫁一樣。
“姜少爺,您不用多想。”
若久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姜守月的思緒,他疑惑地看向對方,對方正一邊開車一邊同他開口,
“公爵大人覺得您應該不會喜歡太盛大的仗勢,他說您會覺得吵鬧。”
若久的話确實是叫姜守月沒想到。
他也确實不喜歡太過于吵鬧的環境,說實話,就算沒有這場婚禮他都可以接受。
“是啊,你主人沒說錯。”
姜守月淡淡一笑,“人多和麻煩的事,我最讨厭了。”
他沒想到德萊佩爾會想到這些,但不管對方到底在想什麽,他承認這叫他心情愉悅了一些。
婚車緩緩朝着莊園駛去,低調簡單,倘若不是婚車上皇室的标記,路過的人怕都只會覺得,這只是一個恰好和公爵一天婚禮的普通人。
……
婚車最終還是到了莊園門口。
等婚車停穩,姜守月感受到車門被輕輕打開,風中已經捎來了那抹熟悉的氣味。
指尖在手背輕點了幾下,讓自己沒那麽緊張了,姜守月這才轉過頭,朝車外看去。
男人就站在車外,正雙眼含笑地看着他。對方身穿白色絲絨外套,肩上扣着兩道金邊肩章,帶着銀邊的高領配着金色紐扣,灰白的綢繩自領口纏至手臂,胸前佩戴着象征着馮王室家族的白鴿圖案的徽章。
銀白的發盡數朝後梳去,露出那張成熟帥氣的臉,卻又帶着多數人沒有的穩重。
正如當初姜守月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根本就配不上面前這個alpha。
他太過卑微太過低賤,倘若不是這個世界對他的戲耍,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面前這個alpha有交集。
目光落在男人朝他伸出的手上,在他印象中,男人似乎朝他伸出過許多回手,而他也從未拒絕過。
這一回也一樣。
姜守月輕輕将手放在德萊佩爾的手上,感受着對方手上隐隐傳來的溫度和力道,莫名消散了幾分他內心的怯弱。
身穿黑色華服的omega的身形自車內一點點顯露,微微下晗的臉盡顯脆弱,長發被盡數盤起,精細到沒有一縷碎發,銀制的耳墜襯得對方多了分刻意的心機,但也體現着對方少有的莊嚴和尊重。
omega在下車後微微擡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一抹叫人輕易沉淪的笑來。
漆黑勾人的丹鳳眼此刻不再是陌生和疏離,甚至帶着一絲讨好,即便知道對方是為何要露出這副神情,德萊佩爾卻依舊任由自己陷了進去。
“公爵大人,您今天真好看。”
omega說着他平日裏從未說過的話,卻不顯得輕浮。
德萊佩爾莞爾一笑,将姜守月牽至他的身前,伸手将對方肩膀處的折痕撫平。
“姜少爺,我現在能叫你守月嗎?”
對方的問題很耳熟,姜守月記得對方之前也曾問過他差不多的問題。
只是這回,他沒再拒絕,也沒有理由再拒絕了。
“當然。”
……
婚禮開始之前,姜守月還需要更換婚服,他對于結婚的流程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全都是德萊佩爾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而在休息室裏,姜守月竟然看到了上回分開後就沒再見過面的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模樣不比之前随性,甚至有點膽戰心驚的意味在裏邊。
趁着姜守月周遭沒什麽人,克裏斯汀自己就湊了過來。
“好久不見,克裏斯汀。”
姜守月先行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守月!”
克裏斯汀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确認了沒人在看這邊,這才抵着姜守月蹲了下來,這陣勢一看就是要說些悄悄話。
姜守月也是看出來了,于是配合地湊過去聽對方要講什麽。
結果只聽克裏斯汀顫着嗓子用提心吊膽的語氣問了句:
“你那天喝醉以後被公爵帶回去沒幹什麽吧?”
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姜守月其實并不是很明白對方說的意思:
“那天我喝太醉了,不是很記得了,應該是沒有發生什麽。”
剛回答完,看着克裏斯汀依舊憂心忡忡的模樣,姜守月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了起來:
“怎麽?難道那天應該發生些什麽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
克裏斯汀趕忙擺了擺手,他擡眼看着姜守月,又細細想了想,覺得姜守月那天應該是沒做什麽,否則公爵怎麽可能還會要娶對方。
可是……倘若姜守月眼下還存着那個叫人害怕的心思怎麽辦?
畢竟對方是索堯都區的公爵。
可克裏斯汀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照目前情形來看,姜守月應該也是忘了自己曾經和他說過的話,而他又沒法直接說出口,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沒有底牌能叫他勇敢地問個清楚。
“守月。”
想了想,克裏斯汀還是決定勸勸對方,
“你認真和我說,你真的想嫁給公爵嗎?你覺得嫁給公爵會幸福嗎?”
“嗯?”
姜守月不知道克裏斯汀怎麽就挑了這麽一個好日子來問他這種奇怪的問題,面露疑惑,
“你問我這個做什麽?是發生什麽了嗎?”
“不是,我很認真的,守月。”
克裏斯汀顯有這樣的時候。
姜守月雖然不解,卻也還是耐心地回答了克裏斯汀:
“我嫁給誰都是嫁,嫁給德萊佩爾算得上是最好的結果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他?”
克裏斯汀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守月,沒有人能一直幸福下去,也沒有人會一直不幸下去,你……”
“克裏斯汀。”
姜守月輕聲喊了對方的名字一聲,
“今天這個日子,你說這些是不是不太好。”
這話不偏不淡,卻将克裏斯汀一下子就敲醒了。
他确實是因為太緊張而大腦宕機了,今天這個日子,他竟然在和姜守月說這些話。
若是姜守月願意,他能讓自己這輩子都沒法在索堯都區待下去。
“放心吧,克裏斯汀,剛剛那些話我可以當什麽都沒聽到。”
姜守月嘆了口氣,他并沒有要對克裏斯汀做出什麽的念頭,克裏斯汀說這些,也無非是為了他好。
“克裏斯汀,就像我當初問你的那樣,有些事,一旦做出就是無法回頭的了。”
姜守月的聲音低沉壓抑,卻再也不像當初那般猶豫。
他早早就沒有退縮的機會了。
“放心吧,不論發生什麽,對我而言,都是最好的結局了。”
克裏斯汀看着面前溫柔如水一般的omega平靜地同他說道。
他想開口再勸勸對方,卻不知為何,看到對方的臉,那些話便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