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婚前的彩排都是虛無的,姜守月按照指示,如同提線人偶一般走在自己該走的位子上。
一步步朝着舞臺中央的人走去,他能看到那人臉上清晰的笑。
他秉着同歸于盡的念頭走到了這一步,卻不曾想過會在這時有了臨陣脫逃的念頭。
仇恨沖昏了他的頭腦,可他的本質還是自私的。
他真的是為了那個男人,還是為了自己所謂的最後一點尊嚴?
德萊佩爾不過是正巧給他發洩的一個契機罷了,那個男人也是,他誰也不愛,他也只愛自己,甚至自私到計劃了一切只為讓自己毫無擔當地死去。
他這輩子就為自己計劃過兩回,第一回,他鼓起勇氣将那個男人劃入他獲取自由的第一步,可他失敗了,失敗地徹底。
于是第二回,身為無能者的他只能将怒火發洩在了殺死那個男人的兇手,也就是面前這個alpha上。
說到底,也不過是他的一意孤行罷了。
……
在彩排結束,姜守月需要回姜家,然後等着第二天德萊佩爾來接他。
走之前,姜守月看着面前的alpha,罕見地先同他道了別。
“公爵大人,祝您今晚好夢。”
德萊佩爾的眼瞳自夜色中蕩漾着他看不懂的情緒,片刻,對方上前,趁姜守月還未反應過來,伸手抓了姜守月一只手,下一刻十指相扣地将姜守月抵在了車身上,另一只手輕易地環住了omega纖細的腰,把對方扣進了自己懷裏。
omega眼中閃過不解和抗拒,可這回alpha沒退步,喉間傳出一記低沉的笑,緊接着就吻上了懷中人柔軟的唇。
唇瓣厮磨,這是alpha第一回毫無保留地展現自己的強勢,舌尖輕刮對方的上颚,在對方抵抗的那一刻順勢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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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面前omega的占有者。
從今往後,也一直都會是。
水漬聲伴随着風聲,虛無又真實。
身旁的所有仆人都自覺地将頭轉了過去,這一刻,旁人多看一眼都會是自殺式的挑釁。
也不知過了多久,alpha終于松開了對方的唇,眸子深邃壓抑,看着面前微微喘氣的omega,對方眼角的緋紅一直漫延至兩頰,漆黑的眼瞳迷離恍惚,唇瓣也因為他而殷紅。
“好好睡一覺,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
德萊佩爾的話沒頭沒腦,可聲音卻強勢地鑽入姜守月的耳中,“這回,我不會走了。”
這話姜守月不知道怎麽接,他看着德萊佩爾的眸子,只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對方奪了神。
幸好德萊佩爾沒再做什麽,對方松開了扣住他的那只手,轉身親自為他打開了車門。
公爵都這樣做了,姜守月不敢耽誤,俯身就坐了進去。
“應該是最後一次送姜少爺離開了。”
德萊佩爾站在車外,銀白稀有的發在夜色中顯眼奪目,聲音同樣蠱人心智,“晚安,姜少爺。”
說罷,車門被毫不猶豫地關上。
可姜守月卻還是看到了對方在車門關上前微微上揚的嘴角。
就好像娶了他這個劣質omega真的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一樣。
他一定是看花眼了。
姜守月倚在背靠上,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不願再多想。
……
即便已經夜深,姜家院子卻依舊亮堂。
明明馬上就是姜家少爺的婚禮,可姜家卻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這個。
姜家家主從頭到尾不露面,而真正在姜家等着他回來的,只有姜奕。
“我還以為你會在公爵那一直待到明天?”
姜奕獨自坐在客廳裏,語氣帶着調侃。
“我是姜家人,從這出生的,當然也得從這離開。”
姜守月臉色微變,他沒想到這個點,姜奕還會在這邊等他。
“姜家人,呵呵……”
姜奕輕笑了兩聲,帶着一絲嘲諷,
“是啊,可這個姜家又有誰會真的在意你?不會有的,姜守月,這個家就是這麽的冷血。”
“你想說什麽?姜奕,我離開這你應該是最高興那個才對。”
姜守月不打算再理對方,繼續朝裏走去,可下一刻姜奕的聲音又從他身後響起。
“等等。”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聲音,姜奕似乎是起了身,她自姜守月身側走過,一邊走一邊随手給他扔了個東西過來。
“這是……”
姜守月擡手接過,低頭看去,一眼就認出了他手上的是什麽東西。
姜家特有的束封和章印,和祖父給他的木盒同出一轍,屬于姜家的最高禮遇。
打開一看,竟是一把手槍和一把特制的匕首。
“什麽意思?”
姜守月不解,現在索堯都區槍支管控很嚴,即便是他都不一定能搞到這。
“槍支裏的子彈都是軍區新研發的專門針對alpha的特制子彈,我好不容易搞來的,就當我作為你姐姐送你的新婚禮物了。”
姜奕的話清晰明白,姜守月看着手中的東西,他知道這些給他代表着什麽。
“新婚快樂,姜守月。”
姜奕帶着笑意的話叫他的手幾愈顫抖。
“還是說,你後悔了?”
姜守月和她一塊長大,姜奕一眼就能看出姜守月的想法。
“我為什麽要後悔?”
手緩緩握上那支手槍,金屬特有的沉重于他而言極為陌生,眸色一點點淡去,話語如同自嘲一般刺耳,“我又有什麽資格後悔?”
“你果然還是那個姜守月。”
姜奕看着自己弟弟垂下的頭,眼中劃過一絲不悅,下一刻上前伸手掐住了對方的下颚,強迫對方擡起頭看着自己,
“懦弱,不堪,叫人看着就惡心,這就是你,姜守月。”
“是啊,這就是我,可一直被這樣的我壓着的你又能怎樣?”
姜守月咬着牙勾了個邪氣的笑出來,話剛說完,他就感受到臉上受的力更大了些。
因為家族的原因,被他這個劣質omega壓了這麽多年,這是姜奕這些年心中一直的恨。
姜奕的臉色并不好看,甚至說的上是陰沉慘白,就在姜守月以為對方會對他做什麽的時候卻只覺得下颚突然輕松了下來,對方松開了鉗制着他的手。
“呵呵……确實,我們都只是姜家的奴隸罷了。”
姜奕後退了幾步,沒再和姜守月糾纏,轉身先離開了。
“姜守月,讓我看看你的價值到底在哪裏吧。”
黑暗中傳來姜奕最後的聲音。
等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了,姜守月就好像失了力一般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原先被他握着的槍支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姜守月将頭倚着樓梯扶手,輕輕喘了口氣。
正如姜奕所說,他也不過就是被姜家箍束了自由的奴隸罷了,而他的價值,大概只有這麽一條路了。
低眸颔首看向手邊的槍,他好像真的沒有資格再去思考別的了。
“等我……”
姜守月朝着黑暗,輕輕說了一句,“很快,我就能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