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和唐钰約好了九點後一同離開,穆星轉念一想,又試探道:“王家與宋家兩位公子,想來不會同我們一起去?”她可不想和自己的前未婚夫一起攜手去逛堂子。
唐钰想了想:“聽聞王二少素來是不去煙花之地的,至于宋三公子…聽說他與舍妹訂婚了,自然不好再請他。哎,說起來,舍妹今日沒有來嗎?”
穆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舍妹自美國回來後便因水土不服,卧床休息好幾天了。不能來參加宴會,她也遺憾的很。”
唐钰說了幾句真是遺憾的客套話,便回大廳招待其他客人。
穆星正要返回去找宋幼丞,突然花叢後面走過來一個人,卻是厲以寧。
她蹙眉看着穆星:“你們方才說要去哪裏玩,你又怎麽要騙唐公子你還有個妹妹?”
知道她要定啰嗦,穆星不願多談,只道:“圖好玩罷了。”
厲以寧看了看她的臉色:“你還在生我的氣?”
其實說到底,這件事主要錯的是宋幼丞,厲以寧與王夢維雖有“知而不報”的嫌疑,但大家都是朋友,想來他們也不好插手此事。
穆星便道:“做錯事的是他,我為何要生你的氣?”
見她如此說,厲以寧便放了心,又問:“那你是不是要退婚?”
穆星便把她想與宋幼丞溝通一下的想法說了。
厲以寧神色變了變:“你可莫要因為他說些花言巧語,便又心軟了。”
穆星不以為意地說:“自然不會。”
沉默了一會兒,厲以寧突然說:“幼丞包養那日本女人的事,其實宋家是知道的。”
穆星愣住:“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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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以寧道:“幼丞的大嫂曾與我二嫂說,宋伯母說了,年輕人心花是很正常的事,你既然已經要嫁過去了,難道還能因為這種小事悔婚不成。還說女人不應當與男人比事業,你若嫁過去,斷不會準你像我二嫂那樣自己有事業,這樣一來,你自然也沒有立場去責備幼丞…阿璇,我實在是很擔心你,宋伯母當然是很疼我們的,但是比起她的兒子來,我們這些終究是外人。”
穆星看着厲以寧,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太失禮:“我…宋伯母她,她知道我一心,一心想學醫的,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不是嗎?即便我與宋幼丞結了婚,那是我與他組成家庭,要不要工作也是我與宋幼丞的事,宋伯母連這也要管嗎?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動物機械可以任人擺布!”
厲以寧搖了搖頭。
“阿璇,婚姻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更不是你以為的,所謂西式的進步的。也難怪,卿大哥與雲哥哥都還未成婚,那些婆媳、翁婿之間的矛盾,乃至婚姻裏的利益牽扯,你都不懂。”
穆星皺眉看着她:“你…”
厲以寧只是嘆了口氣:“我是關心你才說了這許多,你好好想想吧。”她看了看周圍,“這宴會吵的我頭疼,我先回去了。”
穆星腳步飄虛地回到大廳。
她不知道厲以寧為什麽要和她說這些,但她知道,阿寧不會騙她。
記憶裏和藹可親的宋伯母變了模樣,溫文有禮的宋幼丞變了模樣,曾經的一切幻想,一切期待都扭曲了。
如此看來,她竟要謝謝宋幼丞不娶之恩嗎?
穆星苦笑,将杯中的甜酒一飲而盡。
時間已近九點,宴會方至中場,收到唐钰的暗示,穆星找到穆夫人,借口要與小姐們一同去逛逛,順利地溜了出來。
而後一衆青年人鬧哄哄坐上各自的汽車,往大飯店去了。
穆星坐的是唐钰的汽車,她靠在車窗旁,愣愣地看着窗外風景飛逝。
唐钰在旁邊介紹着今天一起出來的少爺們,說了半響,一擡頭發現穆星并沒有在聽。
他笑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穆星回過神:“沒什麽,我在想今天不是去月江裏嗎?”
不去的話她就要回去了,實在沒精神敷衍。
“不是,今天去平今飯店,咱們叫一回局票。”唐钰道。
“局票?這是什麽?”穆星問。
唐钰便給她解釋了什麽叫局票。
原來去堂子裏找大先生,叫做“打茶圍”,而在外叫大先生出來陪伴,則要寫一張“局票”請大先生出來,通常局票都是叫自己相熟的先生,若是不熟的,很有可能被大先生婉拒。
穆星便暗自想,她與白豔小姐統共只見過三次,其中兩次還不能算數,都不算正式了解,要是她不肯來可怎麽辦?
如此一想,她更加沒了興致,只恹恹地靠在椅背上。
到了飯店,公子哥們前呼後擁地進去,可忙壞了招待們,好不容易坐到包廂了,又是一通互相介紹和打趣。穆星只覺得又煩又亂,又不得不敷衍着。
她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喝茶,突然聽旁邊人說:“哎,這崔元白怎麽沒來?”
一人道:“這崔少爺啊,可是受了情傷,自己暗自垂淚去了,沒空和咱們玩。”
衆人便暧昧地笑起來
“這個白豔倒真是不一般。”一個公子哥道:“崔元白這麽摳搜的人,也能給她花了這麽多的錢。”
“你也不看看人家挂的什麽名號,軍事顧問的養女呢!能把那美國人都哄的服服帖帖,指不定是有多少手段。”
“說白了不就是個妓.女麽,我看也沒什麽稀奇,只怪有些人太蠢,拿錢買的愛情,也能算愛情麽?”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這白豔可是真的金貴,叫她的局票,十回見不到七回,另外三回,還得沾崔少爺的光呢。”
聽着他們七嘴八舌說了一通,穆星大概聽明白了,原來是說白豔抛棄了崔少爺,崔少爺便一蹶不振,整日醉酒,被他父親狠狠打了一頓,押着準備結婚了。
穆星聽着想笑,暗道白豔殺傷力可真謂巨大。
閑聊了一會兒,終于有人說到了正題上:“我說,這幹喝酒也沒味道,是不是該叫幾個先生來?”
衆人便叫聽差取了一疊箋紙來,首先便送給了唐钰:“你是主人,自然你先請。”
唐钰與穆星對視一眼,鋼筆一劃,寫下了“有鳳書寓,金鳳”幾個字,看的穆星差點笑出聲。
“唐公子可真是專一。”她道。
唐钰也一本正經道:“不獨穆公子會救世濟人,我今天也救一救獨守空閨的鳳。”
唐钰寫完了,順手便将箋紙遞給了穆星。
未出國前,穆星雖也算是一個混世小霸王,但也只在自己的交際圈裏渾鬧。如今世殊時異,交際圈更新換代,認識她的人已沒有多少,今日同來的人更是全不認識她,只知道是穆家公的人。現在看唐钰待她親熱,衆人交換着眼色,對她的神情便更顯親熱。
“穆公子剛回國,怕是還沒有相熟的大先生,要不要咱們給你推薦一下?”有人道。
穆星摩挲着桃粉灑金的箋紙,勾唇一笑,已龍飛鳳舞地寫下了“白豔”二字,又學着唐钰,在局票頂頭标了一個“穆”字。
她對方才說話的人笑道:“還真需要李公子給推薦一下,不知你們方才說的白豔小姐,是屬哪個書寓?”
聽她如此說,一衆人臉色頓時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