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将水盆交給茶房處理,兩人回到穆星的辦公室裏。拿起桌上的絲巾系上,白豔正要說話,身後的穆星突然道:“這房間裏怎麽一股子怪味兒?”
“嗯?”聞言,白豔轉過頭,“有嗎?”
“有啊。”穆星說着,突然湊近幾步,往白豔身上嗅了嗅,皺眉道:“好像是你的味道呢。”
聞言,白豔不由有些窘,忙背過身擡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腕,卻不曾聞到什麽怪味。她正要問穆星,穆星卻突然靠過來,涼涼的鼻尖在溫熱的耳垂擦過,留下一段暧昧的氣息。
“我可是聞到好大一股醋味兒呢。”
熱潮瞬間在臉上騰升而起,白豔轉過身瞪着穆星。
穆星低聲笑了小,一把摟住她,下巴摩挲着細發,道:“我可聞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有人偷偷倒醋呢。”
半倚在穆星懷裏,白豔道:“我還以為你對每個女子都那麽上心。”
手指纏繞在白豔頸間半系的絲巾上,穆星道:“怎麽會呢。這世上人間,我只對你一個人好。”
哼了一聲,白豔道:“撒謊,那你父母親人呢,還有…那位厲小姐又怎麽說?”
穆星失笑:“這怎麽能一樣呢,敬重父母,親近友人,但我所傾慕的,只有你一個。”
尤其在經過一個多月的冷靜與反思後,她的心絲毫沒有冷卻,反而越發熱烈與不可回轉。只要白豔不再推拒她,只要她表露出一絲願意接受她的跡象,她就不會放棄。
摩挲着白豔細密鬈曲的頭發,穆星又道:“已經快十點了,我不能在外面留宿,今晚…一起去我家吧?”這是一個嘗試,她不想顯得太過緊逼與莽撞,但也絕不會放松每一個機會。
不知是誰的心髒激烈地跳動起來,一下一下,在靜谧的房間裏顯得尤為清晰。
良久,白豔才輕聲道:“改日吧。”擔心穆星會因此不高興,她又緊接着補充道:“今日貿然将孫少爺丢在了球場,還不知姆媽那邊是什麽情況,少不得要回去一趟。我們…來日方長,好不好?”
無論是看眼前,還是作長久論,這滿身枷鎖,讓她不能,也不敢走進穆星的另一半世界。
Advertisement
那個充滿了光明和美好的世界,那個未知的世界,至少在現在,她只能滿懷膽怯地期待着。
早做好白豔會拒絕的心理準備,穆星倒也沒有十分失望。她點頭道:“好,來日方長,我願意等。”
看了看表,她道:“我方才已讓茶房打電話讓派車來接我了,現在也差不多到了,咱們走吧。”
想了想,白豔問:“那位小姐,你不去問問她的底細嗎?萬一惹來什麽麻煩…”
穆星故意道:“我可不敢問,怕又打翻了誰的醋壇子。”
白豔擰了她一下,自己也沒忍住笑起來:“說正經的呢!”
“沒事。”穆星這才笑道:“她若想說,方才便說了,若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至于惹麻煩,我可不怕。”
白豔還還想說什麽,但想了想,也做罷了。
以穆家的能力,想來也不會怕麻煩,何必杞人憂天。
抱在一起說了半響話,穆星這才後知後覺地說:“嗯?怎麽好像有股怪味?”
“你夠了啊。”白豔說着,自己也皺了皺眉,“仿佛真的有什麽味…啊!你身上還有血呢!”
這才想起來方才染了一身血跡,雖然進手術室時匆忙換了幹淨衣服,但到底有味道。穆星忙松手退開幾步,皺眉道:“哎,好端端地,将你的旗袍也弄髒了。”
笑着上來攬住她的胳膊,白豔道:“好了,咱們快回去吧。”
二人出了辦公室,穆星先去與值班的張醫生道了謝,又去茶房處吩咐了幾句關于女子的事。說就當女子沒有來過,只在私賬上記一筆就是,不必多寫,所有費用也都記在她的賬上。
正說着,門外有燈光閃過,浮光打着燈一路小跑進來:“小姐!”
一路跑到裏間,她才看到一旁的白豔,頓時臉色一變。她只知自家小姐在這位小姐面前是瞞着身份的,也不知這一個多月的變故,只怕自己說漏了嘴,迅速語調一轉:“…少爺…?”
穆星笑着拍她一下:“你睡懵了不成,什麽少爺。”
一窺二人臉色,浮光眼睛一轉,恢複了正常道:“小姐,車在外面了,咱們走吧?夫人正擔心着呢。”
穆星點頭:“走吧,對了,告訴宋叔一聲,咱們順路送白小姐回去,送到槐安路便好。”
明明一點都不順路好嗎!
默默想着,浮光只能假裝習以為常地先出去和宋叔溝通。
看方才那丫鬟便知道,穆家不會清楚穆星在外面的事。上車後,白豔便有意和穆星坐的很遠,有些做賊心虛地不想讓人看出端倪。
車廂裏昏黃的燈幽幽亮着。一片昏蒙裏,一只手突然悄悄地爬上了白豔放在身側的手上。
白豔起先驚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穆星,卻見穆星目不斜視地看着前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心中好笑,她微微屈掌,從穆星的手掌裏脫離出來,彈了一下便想收回手。不料穆星反應很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反手按到皮墊上,撓了撓掌心。
白豔怕癢,一時要笑出聲,但又不敢做聲。兩只手便如此你來我往地悄悄纏鬥着。漸漸地又安靜下來,十指交扣,沒有再松開。
到達槐安路後,穆星本想再步行将白豔送到钰花書寓,但白豔攔住了她:“快回去吧,沒聽丫鬟說嗎,穆夫人還等着你呢。我叫輛黃包車就回去了,不用擔心,那邊還熱鬧着呢。”
見她堅持,穆星只得答應。因為浮光和宋叔還在車裏看着,不好多說什麽,她只能伸手捏了捏白豔的手,輕聲道:“晚安。”
白豔亦道:“晚安。”頓了頓,她又小聲道:“晚安阿璇。”
忍不住笑起來,穆星也道:“晚安,舒晚。”
…
第二日,穆星一早便先去醫館,想看看昨夜的女人,卻被茶房告知那女人一早就走了。
茶房很是不解:“那真是攔都攔不住的架勢啊,腿還有些滲血,非掙着要走。咱們攔不住她,想着姑娘你也沒交代不準她走,張醫生就做主給了她一副止痛藥,便讓她走了。對了,那女人臨走時還說,有機會一定回來答謝姑娘。”
穆星自不缺什麽答謝,雖然想不明白那女子的身份,但想及她如此神秘,也沒有了深究的心思,便就此放下了此事。
處理了一些事物後,按照計劃,穆星要繼續去球場陪賭。
她已借了工藤大喜不少錢,這幾日正是球場催債的日子,而工藤大喜決然還不起這筆重賬。到時候作為債主之一,見到那個深居簡出的工藤先生應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過一想到昨日的事,她又不禁有些猶豫。昨日當衆下了那孫少爺的面子,也不知她還能不能進球場。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過去。
敢作敢當,大不了就把事情攤開來說明白就是。
意料之中的,穆星剛走進球場,就有招待直接沖她過來,說孫少爺請她過去談一談。
十分坦然地答應了,她一路跟着招待往昨日的那個“孤島”看臺過去。
距離看臺還有一段距離,她便看到了唐钰和孫少爺都坐在看臺上,聽聞她過來,兩人都忙起身接待。
客套地握了握手,穆星偷空看了唐钰一眼,唐钰眨了眨眼,不知是在暗示什麽。
落座後,孫少爺倒也沒有繞彎子,而是直接道:“穆公子,十分對不住。關于白小姐,我确實不知你與她之前的關系。”
聞言,穆星挑眉看向唐钰,孫少爺又道:“确實是含光告訴我的,所以我理解你昨日的行為。為表歉意,穆公子這個月在大環球場的所有消費和債務,都可以一筆勾銷。”
見他如此有誠意,穆星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無論如何她昨日的态度确實算不上友好。她正想也道個歉,順便婉拒他的安排,不料孫少爺又道:“但道歉歸道歉,對于白小姐,我依然不會放棄我的追求。”
穆星差點被自己喉嚨裏的話噎住。
坐在一旁的唐钰大概早已知道孫少爺會如此說,此時已十分尴尬地轉過了頭,想假裝自己不存在。
孫少爺慷慨陳詞:“現在講究戀愛自由,穆公子也是開明之人,想來不會不認同這個道理。白小姐雖然是那樣低微的出身,但她也配得上這樣的自由!而穆公子,我早聽聞白小姐已拒絕了你很多次局票,你卻依然沒有停止追求。不得不說,這恐怕會給白小姐,和我這樣想要追求她的人帶來困擾。我覺得你應該接受我的公平競争…”
穆星差點被氣笑了。
我家舒晚是什麽出身,輪得到你說什麽配不配的話嗎!
原本的尊重和歉意都瞬間化為烏有,保持着最後一點體面,穆星沒有和孫少爺争辯。她直接站起身,平視着孫少爺,一字一句道:“孫公子,我不會和你争,因為不需要。而你的贈禮,謝謝,我同樣不需要。至于你的‘憐惜之情’,我替白小姐答複你,這是她最不需要的東西。”
說罷,對唐钰示意了一下,她轉身便離開了看臺。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