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蔣雲翰原本就是狼,為了防止身份暴露這才每天踏實做狗,但是這個死女人都欺負到秋錦年頭上了,再緘默下去就太過分了。

“唔——嗷嗚!”

蔣雲翰龇着牙,惡狠狠地看着這個女人,前爪低低的趴在地上,随時準備撲出去把這個女人放倒。

秋錦年見狀,攔都不攔,只是板着個小臉死盯着林素。

蔣雲翰的體型已經是成年狼了,體長一米八,體重一百多斤,他低吼着,獠牙全露在外面,一步一步的朝林素走了過去。

林素從沒見過這麽兇的哈士奇,看着也怵得慌,哆哆嗦嗦的解釋:“錦年,媽媽也是有苦衷的啊!你弟弟馬上就要升初三了,他的課業一塌糊塗,根本上不了好的高中……”

說完又默默地流着眼淚:“媽媽想着,把他爸原來那套房子賣了,湊錢送你弟弟去上私立高中。媽媽都打聽過了的!只要把那一套小房子賣了,他三年的學費就正好夠了!只是這樣一來……媽媽和亮亮就只能流落街頭了。錦年,你真的舍得媽媽在外面颠沛流離嗎嘤嘤嘤……”

蔣雲翰就不理解了,那當年爺爺獨自帶着大桃子在外面颠沛流離的時候,寧在哪兒呢?寧就舍得嗎??

他徹底不想再看林素演戲了,蔣雲翰嘶吼了一聲,惡狠狠的撲了上去。林素大聲尖叫,從椅子上連滾帶爬的栽了下來。

“錦年,你的狗瘋了,這畜生瘋了!”林素的發髻全亂了,碎發被汗水粘在額角,狼狽又落魄。

外面還下着大雨,蔣雲翰不管,他直接上嘴就咬,把林素吓得屁滾尿流的跑出了屋子,站在雨裏像一只落湯雞。

“秋錦年!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林素把所有的僞裝全撕了,像個潑婦一樣站在院裏破口大罵,“要不是我把你生出來你能有今天?你不想想你親娘也就算了,那亮亮呢!”

說完,就把站在屋裏的小孩拖了出來,跟他一起淋雨:“他這麽小學習又不好,你不願意幫他,讓他以後怎麽辦!?”

秋錦年看了看縮着肩膀被淋的小孩,嘆了口氣,進屋拿了自己小時候的兒童雨衣出來,給亮亮披上了:“你這麽多年沒有幫過我,我也沒必要幫你。我把這件雨衣送給亮亮,你可以走了。”

林素被澆的透心涼,她瞪着眼睛不可思議的盯着秋錦年,實在是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性子這麽軟的大兒子,怎麽這麽不好說話。

“只要我沒有道德,道德就綁架不了我。”秋錦年把雨衣的扣子給小孩扣好,擡頭直視着林素的眼睛,“這是爺爺教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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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聽到,先是驚訝的張了張嘴,随後,臉上的表情就越發猙獰了起來。

“呵呵,A大是吧,好,你很好。”林素突然伸手,牢牢地抓住了秋錦年的手腕,那瘦的像雞爪子一般的手把秋錦年掐的生疼,“明天就帶着我去公安局,把我的名字加到你秋家的戶口本上!周四登記的時候我也要在場!不然的話……”

林素猙獰的笑着:“我就去A大鬧!我要讓你所有的老師同學都知道,你是個虐待親媽的不孝子!”

雨還在下,巨大的水珠拍在秋錦年臉上,順着秋錦年的眼角滴落下來,最終滑落在嘴邊。

“二營長!”秋錦年對着雨幕大喊了一句,鼻音裏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委屈,“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拉過來!!”

——爺爺走了,那我就做你的意大利炮,我帶着你所向披靡。

蔣雲翰直接從屋裏沖了出來,狂吠着沖向了林素。

在潑天的大雨裏,這一切仿佛都被放了慢動作,蔣雲翰向着林素的左手就撲了過去,直接咬住了女人的挎包,把她狠狠地帶到了地上。林素的裙子全都髒了,她驚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狼牙,蹲坐在地上,形象全無的往後蹭着。

蔣雲翰一口咬住了林素的小腿,他力度控制的剛剛好,既不至于破皮出血,但也能讓林素好好疼一會兒。

蔣雲翰做事做人一貫的準則是,不輕易動手,但如果決定收拾一個人,那就一定要讓她長記性。

林素尖叫着把腿從狼嘴裏拽了回來,她的右側小腿上,每一塊的肌肉都在一抽一抽的疼:“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說着,瞄準蔣雲翰的頭,把手裏已經被咬爛了的藍色袋子扔了出去。

蔣雲翰靈活的轉了一下腦袋,避過了袋子裏飛出來的雜物。

然後又飛速上前,咬住了林素的裙子下擺。

夏天裙子的布料都厚不到哪去,只這一下,蔣雲翰就把林素的裙子撕成了大開叉。

林素連哭都不會了,拽着裙子就跑,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她全程都在跟秋錦年講條件,完全把亮亮忘了個一幹二淨,就仿佛,這孩子只是她拿來同秋錦年交易的一個籌碼罷了。

看到自己的媽媽已經跑沒影了,亮亮這才匆匆忙忙的給秋錦年說了再見,去追他的媽媽了。

蔣雲翰這才收了兇神惡煞的表情,回頭,看着秋錦年。

剛剛一番糾纏,秋錦年身上也淋了不少雨,也不知道是淋雨淋傻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的臉色特別白。

蔣雲翰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一般,酸酸澀澀的疼。

這大桃子每天都沒心沒肺的,雖然出生在最貧瘠的地方,但是每天都樂呵呵的,仿佛全世界的陽光雨露都對他特別關照一般。

哪怕再苦再累,他都能傻兮兮的扛過去,可蔣雲翰卻不想在他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屋子裏,秋錦年坐在凳子上,頭發上還在不住地往下滴水,他抱着同樣濕乎乎的蔣雲翰,直勾勾的盯着爺爺的照片看,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蔣雲翰有點着急,他輕輕的拱了拱秋錦年,又小聲的叫了幾下。

秋錦年這才回神,他揉了揉蔣雲翰的腦袋,把手機摁開,又一次放着爺爺生前唯一留下的那段錄音。

嘈雜的雨聲,爺爺帶着笑意的聲音夾雜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恬靜。

“我小的時候沒有喝過她一口奶,是爺爺用奶粉把我喂大的。那時候我爸爸剛走,爺爺白發人送了黑發人之後,轉臉就要伺候我,而這一切的一切,林素都沒有參與。”

“後來我上小學了,我爺爺四點多起床去市裏給我排隊報名。他每天除了去收廢品,還要接我回家,給我做飯,因為太累了,還病過一次。那時候我剛剛十二歲,自己請了假在醫院照顧爺爺。”

“家裏收入斷了,班裏面給我捐了款,我就拿着這些錢,去批發市場進一些充氣床墊,租給那些晚上陪床的人。給爺爺賺醫藥費,那個時候,林素也沒有參與。”

“再後來,我上大學了,家裏的經濟條件終于好一點了,爺爺又沒了。我一個人操持了所有的白事,從守靈,到下葬,林素從頭到尾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秋錦年把自己的臉埋在意大利炮暖暖的毛絨絨的胸口,深吸了一大口氣。蔣雲翰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剛剛捂幹了的毛毛又濕了。

“你說我欠她什麽呢?”秋錦年鼻音特別重,語氣裏的委屈幾乎要從小鼻涕泡裏漫出來,灌滿整個老宅,“我唯一欠她的,就是我通過她的肚子,來到了這個世界。但如果有選擇,我真的不希望她是我媽。”

蔣雲翰第一次知道,語言真的是一個有力量的東西。單獨拆開都是一個輕飄飄的字,但是當它們連到一起,被秋錦年說出來的時候,蔣雲翰也是真的難受。

更何況,秋錦年這個聽話的小孩,還不會大聲地哭一哭來發洩情緒。他就只是趴在蔣雲翰的毛毛裏,安靜的,懂事的,自己去消化掉這一切的壞情緒。

蔣雲翰看着這麽乖這麽軟的小孩,被這麽折磨着,感覺一把鈍鈍的小刀插在自己的心髒裏,慢慢的轉着,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攪到了一起,渾身都疼。

蔣雲翰是狼王,他必然好面子,所以他不願意用這樣的形态回家。不僅僅是害怕丢人,他也不想讓那些在乎他的人替他着急,他也像秋錦年一樣,打算自己默默地解決了化形的問題之後再回去。

但也正是因為很像秋錦年,所以蔣雲翰才知道,這種時候秋錦年有多難過。

他不想讓大桃子這麽難過。這只大桃子他養的那麽好,摸一下都害怕會掉毛,就被人這麽欺負?

所以他決定,今晚等秋錦年睡了之後,回家一趟,去找他的弟弟,把這整件事,‘好好’的解決一下。

另一邊,林素找到了一個破舊的小賓館,她不僅僅手機壞了,掏出來的錢還是濕的,讓前臺的那個小妹翻了好大的一個白眼,這才給她開了個單人标間。

亮亮跟着她一起進到了屋子裏,唯唯諾諾的站在牆角,不巧正被林素看到了他身上的雨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沒要到錢就算了,你跟他關系那麽好幹嘛!還嫌不夠惡心我的嗎?!考不上高中拉倒,我把你送外面打工去!正好還省了一個人的飯錢!”

說完,又擰了亮亮一記:“賠錢的東西!要不是跟婆家關系不好,人家不肯要你,我才不帶着你這個拖油瓶!”

亮亮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躲,任憑林素掐自己。等林素作罷,亮亮又想到了他哥哥怼林素的場景。他回憶着意大利炮咬林素的英姿,竟然有了一種隐秘的報複性/的快/感。

林素把自己的腿擡起來,前後左右的摁了半天,确定沒被意大利炮咬傷,這才罵罵咧咧的作罷。

正在這時,她一眼瞥到了床頭櫃上放着的老式電話,一個大大的笑臉浮現了出來。

她拿起電話,青蔥一樣的手指毫不猶豫的摁下了110。

電話接通後——

“喂,警察同志嗎?我在A市發現,一戶人家裏非法飼養了一只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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