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長安花開
1、
林裴硯拉着傅霜進成衣店挑女子衣裳的時候,傅霜別扭了好久還是硬着頭皮選了一套藕粉色羅裙。
傅霜付了銀子便直接走出了店鋪,還被林裴硯打趣怎麽不試試合不合身。
“趕緊回去了。”
傅霜懷裏抱着衣服,臉上紅紅的。
林裴硯了然的挑了挑眉,故意湊近傅霜輕聲說道:“反正是要脫的~”
傅霜杏眼圓睜,臉快要紅出血了。
“小硯哥哥也欺負人。”
林裴硯瞧他可愛得緊,伸手撥了撥傅霜的頭發便拉着人回将軍府了。
他還得教傅霜做長壽面呢,再晚一些,可就來不及啦。
傅霜雖然沒什麽廚藝天分,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倒是比下廚等于炸廚房的莫忻涼好的多。
茯苓站在一邊偷偷瞧着二人煮面,心道傅小公子心裏果真是記着将軍的。
忽然間有婢女過來對着茯苓耳語一番。
原是淩雪寒下了朝,此刻正在書房裏處理事情。
茯苓也和傅霜說了此事。
傅霜這邊才剛剛煮好了面,拿着小湯匙兜了些鍋裏的面和湯嘗了嘗味道,覺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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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裴硯也嘗了嘗,便對他點點頭,捏了捏傅霜的臉。
“味道不錯,快給你家将軍送去吧。”
林裴硯笑意吟吟的補充道:“記得送完面便快快回來,我還要給你梳妝打扮呢。”
傅霜想到這茬小臉苦了苦。
淩雪寒剛處理完事情,正準備去尋小兔子揉捏揉捏,就發現有人敲了敲門,然後便推門進來了。
傅霜雙手托着個盤子,小心翼翼的把長壽面端到了淩雪寒面前。
“雪寒,生辰快樂。”傅霜又将筷子貼心的放在碗邊:“我做的面,你快嘗嘗呀。”
淩雪寒倒是有些驚訝,他的小兔子竟然還為他下廚了。他拿起筷子便夾了面條塞進嘴裏,面還熱着,味道早已滲入面裏,面條又筋道好吃。
“好吃。”
不過他現在更想吃些別的。
比如小兔子。
“那你快吃呀。”傅霜甜甜的笑了笑,又從懷裏把準備好的禮物放在了桌上。
淩雪寒剛喝了一口面湯,劍眉一挑,伸手便拿出了那劍穗放在手心把玩。
“我瞧你的劍穗掉了,便選了一個新的送你。那些玉啊金的,你平日裏都不戴着……”
“這就很好。”淩雪寒捏了捏傅霜的手,輕聲笑道:“夫人有心了。”
傅霜眨眨眼,不知為何突然伸手掐了一下淩雪寒的臉。
沒什麽肉啊…
他對上了淩雪寒調笑的眼神才回過神,趕緊抽回自己的手,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他忽而擡眼看了看那個密室機關的花瓶,小聲地說道:“你怎麽,把那些畫鎖起來了。”
傅霜将盤子抱在胸口,眼底一片清澈:“不鎖也沒關系,我真的不介意了。”
淩雪寒哂笑,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我将鑰匙埋在了魏且的墓前,這是我的決定。”
傅霜咬咬唇,他不會強迫淩雪寒去忘記那些刻骨銘心的撕心裂肺,那樣對誰都不公平。
不一會兒他就被淩雪寒看得不好意思起來了,邊走邊退的說。
“你好好吃面,我、我找小硯哥哥。”
淩雪寒看着小兔子落荒而逃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大笑起來,搖了搖頭便幾筷子下去将那面條解決了。
林裴硯原本就站在書房不遠處,見傅霜出來了便拉他趕緊回屋換衣服去了。
傅霜別別扭扭的扯着自己的衣襟,神色惶恐:“小硯哥哥,我等會自己穿就好了。”
林裴硯伸出食指點了點傅霜的眉心,笑道:“怎麽,還怕我輕薄了你不成?”
他伸手三兩下就剝掉了小兔子月白色的外衣,一邊把女裝拿出來一邊說:“時間不多,雖然茯苓在外邊擋着,可是你家将軍那性子,誰擋得住啊。”
傅霜看着鏡中的自己,藕粉色收腰托底羅裙,袖子稍稍寬大了些,他白皙纖細的手腕露着,漂亮的白玉镯子泛着瑩瑩光澤。
林裴硯又将傅霜按在桌前,對着小銅鏡便給他绾起了一個松松的雲髻,戴上粉色桃花圖案的繪銀發帶。
傅霜原本就生得秀氣,因此他沒有給傅霜化什麽濃豔的妝容,只是掃了層淡淡的脂粉在他臉上,又用紅片點了點朱唇。
傅霜都有些不敢看了,只覺得太香了。
林裴硯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傑作,又拉着傅霜坐在床上,将床幔放了下來。
“好了好了,乖乖等你家将軍進來吧~”
林裴硯對着屋外的淩雪寒便狡黠一笑,接着便和他告辭了。
淩雪寒進了屋沒看見人,才覺得有些奇怪,便發覺床幔被人放了下來。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床邊,擡手掀了紗幔,便看見傅霜身着藕粉色羅裙背靠着牆呆坐在床上的模樣。
傅霜赤着腳,露着雪白纖細的腳踝,腳趾圓潤可愛。
淩雪寒忍不住笑了起來坐在床邊捏捏了他的小兔子。
一手脂粉。
“笑什麽啊,很難看吧……”傅霜扁扁嘴,他伸手胡亂的抹掉了臉上的脂粉,把臉轉過去對着牆壁,聲音裏帶上了些許委屈:“不許看了。”
淩雪寒拉過傅霜抹去脂粉的手便親了親,“穿的很好看,不過,夫人不施粉黛更好看。”
傅霜委屈的撇着嘴,唇還是紅豔豔的。
淩雪寒哂笑,捏過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壓在了床榻之上。
漸漸地發髻散了,衣帶也散了,連空氣也變得甜膩起來。
2、
林裴硯不過是随手煮了一鍋酒釀丸子,原本他出去前就已添過一勺酒了,可是出門的時候忘了,又讓莫忻涼別忘了加酒。
然後莫忻涼去添酒的時候不知怎麽又和沈晏秋吵了起來。
結果顧不得加了多少酒就氣鼓鼓的鬧着要走。
沈晏秋在後邊追了半天才勉勉強強的把他哄好。
待三人莫名其妙的一起回到後院的時候便發覺傅霜吃了兩碗酒釀圓子後整個人已經是醉醺醺的暈在石桌邊了。
林裴硯怪莫忻涼笨。
莫忻涼怪沈晏秋胡鬧。
沈晏秋無語,獨自生悶氣。
最後還是小童去将軍府請了淩雪寒回來把醉醺醺的小兔子帶回去了。
小兔子醉醺醺的趴伏在淩雪寒背上,一路上嘟嘟囔囔的。
直至被平放在柔軟的床褥上才唰的睜開圓眼。
淩雪寒還當他醒了,伸手才摸到額頭,便聽見傅霜不停地說。
“不要吃胡蘿蔔,不要吃……”
淩雪寒:“……”
傅霜醉倒之後便一直做着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真的變成了任人拿捏的小兔子,一直逃啊逃的,卻還是被一只胡蘿蔔妖怪抓回去綁在了桃花樹下。
然後看見那妖怪拿了一籃子胡蘿蔔喂給他吃。
淩雪寒見他這副小可憐的呆樣,捏捏耳朵捏捏臉,親親鼻子親親下巴。
傅霜嘴裏還在喊胡蘿蔔,淩雪寒順手就挑開了他的衣服。
小兔子酒醒後拿着一雙紅通通的圓眼瞪着淩雪寒。
“胡蘿蔔妖怪!”他生氣的指責道。
3、
沈晏秋雖然一天到晚冷着臉,但是還是在傅霜學成使暗器後送了他一把極為精巧的匕首。以及一箱子小鐵珠。
“這珠子裏是猝了毒的,打進人身體裏才會毒發,平日裏無事。匕首是防身用的。”
傅霜收了大禮有些受寵若驚,總覺得這些要許多銀子。
莫忻涼倒是十分無所謂的表示沈晏秋家這種東西多得是,随便拿就完事了。
傅霜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傅霜偷偷報名了軍醫卻沒告訴淩雪寒,前腳剛剛在門口送了淩雪寒,後腳便帶着些衣服拿着小藥箱去集合了。
但是他的小心思又如何能瞞過淩雪寒呢。
當淩将軍面無表情的把自家小兔子從軍醫馬車裏拎出來的時候,如果傅霜有長耳朵的話,必定已經聳拉下來了。
“雪寒。”傅霜仰着臉揪着自家将軍的袖子,楚楚可憐的模樣。
“上了戰場我沒辦法保護你,別鬧了。”淩雪寒半分不受他蠱惑的無情模樣。
“我可以保護自己的。”傅霜打開了自己的小箱子,裏面滿滿的小鐵珠。“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不想在家裏沒日沒夜的等你,那樣很難受。”
傅霜努力的勾起笑,聲音堅定地說:“就算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淩雪寒繃着的臉終于放松了情緒,他刮了刮傅霜的鼻子,說了句好。
魏凜在軍營裏看見傅霜的時候眼睛都快掉下來了。
“傅小霜,你你你。”他嘆了口氣,你了半天都沒把後半句指責說完。他也知道,傅霜性子是極倔的,決定的事誰也改不了。
傅霜倒是攜着小箱子眼神堅定的對他笑笑:“我是認真的,魏大哥,不用擔心我。”
原本說是些邊疆賊子作亂,不承想裏邊還夾在了些亂兵流匪。
淩雪寒他們原本清剿的極順,不承想最後一役卻在後方出現了疏漏。
軍中出了叛徒,竟将一小股兒敵軍誘入了他們駐紮的後營。
後營也是有官兵把手的,只是更多的是傷員和救死扶傷的醫生。淩雪寒和魏凜這邊剛在前邊将匪徒各個痛擊,便得知這個消息,目眦欲裂。
淩雪寒見着染血的營帳時心下涼了半截,他剛掀了帳簾便看見地上趴着好幾句七竅流血的賊人屍體。他擡眼看去,望見自家小兔子真蹲在地上,認真的拔着插在一具屍體上的匕首。
他這才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心痛。
淩雪寒大步流星的沖過去将傅霜抱了個滿懷。
傅霜見了他便也笑了,臉上還有點點沾染上的血跡。他小聲的說:“雪寒,我、我殺人了。”
“怕嗎?”
傅霜搖搖頭,“不、不怕,想着你便不怕了。而且我還保護了別人,才不會怕。”
淩雪寒朝他身後看去,果然看見幾個被傅霜救下的軍醫,他微微颔首。
“就是,袋子裏的小鐵珠用了好多。”
傅霜吸吸鼻子,畢竟暗器第一次打在人身上,他怕打不準,便用了許多。
“回去再做便是。”
淩雪寒顧不得自身的血污,低下頭親了親傅霜的鼻子。
4、
回朝的路上他們駐紮在了一處荒郊野外。
傅霜覺着自己身上的味道都馊了,因為路程限制,他們許久沒好好洗澡了。
難得這處較為曲折的地方有條幹淨的小河,還是淩雪寒找到的,他便迫不及待的想去洗澡。還是被淩雪寒按着,才定了天黑了再去。
月色朦胧,星光細碎。
小溪潺潺,草木柔軟。
此處只有傅霜和淩雪寒二人罷了。傅霜便三兩下解了已經髒了的衣衫,赤條條的下了水。他用清水打濕頭發,又仔細的清洗身體。
淩雪寒原本在他身旁的,只是傅霜洗着洗着才發現他不見了。
傅霜遍尋不着,天色又黑,他有些害怕起來。只是松松的穿好了幹淨衣衫,又将髒衣服置于小溪裏搓了搓便随意拿起。
他順着小路一邊叫着淩雪寒的名字一邊捏着濕噠噠的衣服。
因為沒有回應,臉上的表情都要哭不哭的。
突然間,背後忽然出現一只大手捂住了傅霜的嘴,他被人整個人帶着壓在了一旁的巨石上。
傅霜又驚又怕,松手掉了衣服。
他像是想起什麽可怕的回憶似的,整個人都在打顫。他嘴裏嗚嗚的卻又沒辦法完整說出話來。按着傅霜的人身形高大,動作粗暴的扯開了傅霜松松系着的衣服。
月光映照下來,白皙的肌膚上透着淡淡的熒光。
那人一口咬上了傅霜的肩胛骨,傅霜雙眸盈淚,淚水一點一滴的落在那人手上。
忽的身上的力道都松了。
傅霜被人溫柔的掰轉過身,他借着朦胧月光看清了這個欺負他的人。
竟是淩雪寒。
傅霜抽抽噎噎的哭着,雙手不停的捶打眼前的人。
“你欺負人,我讨厭你,讨厭你。”
淩雪寒這才發覺傅霜是真的生氣了,趕緊低頭認錯,他只是突然生了這調戲的心思。他低聲下氣哄了好久,傅霜還是哭唧唧。
“不準再做這種事……”
淩雪寒揉揉他的頭,伸出三根手指發誓道:“我再也不這麽對小兔子了。”
傅霜抹抹眼淚,揪揪他的袖子,“回去了。”
淩雪寒卻突然笑眯眯的按着他,低聲的說道:“月色甚美,夫人便從了為夫吧。”
“你剛剛才發誓的。”傅霜圓睜着杏眼瞪他。
“我是發誓再也不裝賊人欺負你啊。”淩雪寒故意學他的模樣,無辜的眨眼。
小兔子被轉過身按在石頭上,衣服滑在腰間。
壞心眼的胡蘿蔔妖怪一邊咬着小兔子的肩,一邊不住的往前頂。
忽然間傳來一陣腳步聲吓得傅霜趕緊伸手捂住了嘴。
竟是魏凜和一個傅霜不認識的官兵,他們也是尋到了此處準備洗澡。
淩雪寒見到這情景,卻故意生了捉弄的壞心思。他将傅霜緊緊捂着嘴的手拉了下來,十指相扣按在石上,一邊又用力不停的交纏。
“嗚——”傅霜被他弄得着實委屈,終于不自禁的發出了聲音。
“誰?!”魏凜耳力極佳,一下子就聽見了:“誰在那?”
一旁的人搓了搓胳膊說了句:“不會有鬼吧?”
傅霜眼看着二人似是要往此處過來,可如今這模樣。他來不及細想,只得閉着眼軟軟的裝作貓的聲音。
“喵~”
魏凜腳步一頓,蹙起了眉毛。身旁的兵倒是大喇喇的說了句原來是貓啊。
魏凜像是想到了什麽,狡黠了笑了笑,也附和道,不過是貓罷了,二人便去洗澡了。
傅霜腳軟腿軟的倒在淩雪寒懷裏的時候,魏凜二人早就走了。他被淩雪寒打橫抱着,卻有什麽東西一直在流下來似的……
傅霜氣極,卻又沒力氣。
傅霜第二天還躺在床上休息,便看見魏凜進了帳子。
魏凜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傅霜只覺得有些心虛。卻只聽見魏凜輕聲說:“傅小霜,荒郊野外的,這裏哪有貓啊~”
傅霜瞬間就紅了臉,圓睜着杏眼,一點點把錦被拉了上去,蓋住了臉。
淩雪寒拿了些吃食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家小兔子好像真的非常生氣。
具體表現為無論怎麽叫他,都不理人。
“傅小霜。”
傅霜卷着被子背對着他氣鼓鼓的不說話。
“夫人。”
依舊不說話。
“小兔子。”
淩雪寒無奈的笑了笑,揉了揉傅霜的後腦勺。
只聽見傅霜埋在被子裏,聲音悶悶的說:“走開,不想看到你。”
“我錯了。”他伸手捏了捏傅霜的後頸:“我真的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會了,原諒我好不好。”
傅霜的回應是往裏邊卷了卷。
“出去啊,你都是騙我的,大騙子。”
無論淩雪寒怎麽哄都哄不好的那種生氣。
淩雪寒走出營帳便看見魏凜一臉看好戲的看着他。
“讓你一直欺負傅小霜。”魏凜低低的笑了聲,挑挑眉:“報應啊你。”
5、
一直到回到長安那日,傅霜都在和淩雪寒生氣。
就連回去的時候也是氣氣的,一個人和軍醫們坐在一輛馬車裏。
淩雪寒掀開門簾的時候,傅霜還在聽軍醫們讨論醫術,聽得如癡如醉。
淩雪寒不過一伸手,便将小兔子拉了出來。
他伸手捏了捏小兔子氣鼓鼓的臉,不管不顧的将人打橫抱起,飛身上馬。
魏凜在後邊看見了,搖了搖頭,一臉的似笑非笑。
原已是入了長安。
今日兩邊夾道歡迎的人似是比上次還多了許多,人們還往他們身上抛灑花瓣和彩帶。
傅霜腦袋上沾了些花瓣和散落的細碎彩紙,只是他杏眼圓圓,略微撅着唇的模樣煞是可愛。
淩雪寒将他牢牢圈在身前,伸手抓緊了馬繩。
傅霜瞪了瞪他,卻還是軟軟的靠在他身上,環着他的腰。
他的脾氣還是太乖了。
淩雪寒低下頭在漫天紛飛的花瓣裏溫柔的吻住了小兔子遞上來的唇。
柔軟,帶着甜味。
兩人滿心滿眼都是雙方的模樣。
相偎相依騎着馬踏過大街小巷。
走過了飛雪流霜,正是長安花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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