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陸明睿顧不上被撞疼的背, 順勢箍住宋灼胳膊,探着腦袋仔細看了看畫上的人:“這是哪個高中生妹妹?”
聽到有妹妹,蘇遠航騰的一下跑過來, 驚喜的聲音中帶着點變态:“什麽高中生?什麽妹妹?灼哥你挺禽獸啊。”
宋灼眉心一跳,面無表情地将手抽出來, 轉頭去看旁邊的小太陽, 問:“你們給貓喂奶了沒?”
“喂了喂了,吃飽了在那睡呢。”
宋灼走開之後,陸明睿站到他的桌子前研究那副畫, 他越看越覺得隐隐有些熟悉:“灼哥, 這妹妹是你高中同學嗎?我們見過?”
不等宋灼回答,他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摸着下巴:“不對, 老蘇你過來看看, 是不是有點像桃花妹妹?”
“好像是有點。”
陸明睿拿起畫, 在臺燈光下照了照, 白紙的右下角落款寫了一個宋字。
他搖搖頭啧啧調侃:“灼哥你不厚道啊, 你會畫畫都沒跟我們說。”
“随便畫的。”
小太陽在粉色貓窩裏睡得正香, 宋灼半蹲下, 指腹摸了摸它的腦袋,忽然聽到身後陸明睿一驚一乍的聲音。
“卧槽老蘇, 你別搶啊,別把畫扯壞了。”
“那你松手啊, 你不拽着不就沒事。”
兩人各自攥着畫紙一邊, 誰也不肯松開, 勢均力敵之際, 一只手伸過來, 牢牢扼住了蘇遠航的手腕。
腕間的力道疼得他下意識松了手,宋灼将畫從他們手裏拿出來,瞥了眼占據他座位的陸明睿:“讓讓。”
冷淡的聲線讓陸明睿背後一涼,話都沒敢說地讓出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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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蘇遠航像兩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安靜如雞地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宋灼動作小心地把他們倆弄出來的褶皺撫平,然後将畫收進袋子裏。
蘇遠航往中間挪了挪,目光沒動,壓低聲音問:“這是随便畫的态度嗎?”
陸明睿:“我覺得不像。”
下一秒,宋灼轉頭看來,兩個人立馬站好,正兒八經地鞠了一躬:“灼哥我們錯了。”
宋灼無奈,沒說什麽,拉開衣櫃找了兩件衣服,去洗澡之前,又回頭看了眼他們兩個人。
陸明睿立馬識趣地保證:“我絕對不亂動那副畫。”
末了,他靈光一閃地補充:“灼哥,要不我給買個相框,把畫裱起來。”
“……不用。”
夜裏開始下雨,不知道哪間宿舍沒關門,風吹得門板哐哐作響。
宋灼從睡夢中被吵醒,拿起床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兩點二十三。
蘇遠航他們睡得熟,鼾聲此起彼伏,絲毫沒有被噪音打擾。可對床的陸明睿卻不知道去了哪兒,床上只有一床被子随手掀開。
宋灼坐起來,朝門口看了眼,虛掩着的宿舍門被風吹得來回晃,冷風嗖嗖地灌進來。
他額角青筋一跳,從床上下去,拿着手機走到了門口。
正好一陣風刮來,門板被吹動,即将撞上門框之時,被一只手擋住了。
宋灼單手扶着門,站在門邊,一低頭就看到了靠牆蹲在走廊上的陸明睿。
走廊裏開着小燈,他面前的地板上擺着幾罐啤酒。空了幾個瓶子,被風吹得到處晃。
他聽到聲音,擡頭看來,聲音裏帶着酒意,嗓音沙啞:“灼哥,你也失眠啊。”
宋灼把門關上,将滾遠的易拉罐踢回來:“被你吵醒的。”
陸明睿吸了吸鼻子:“對不起啊。”
他鼻音有些重,也不知道是外面太冷感冒了,還是剛剛哭過。
宋灼在一地狼藉中找了個幹淨一點的位置蹲下,拿起一罐啤酒看了看,側頭問道:“你借酒買醉?”
陸明睿仰頭猛灌了一口,看起來很是不解:“我都喝那麽多了,怎麽還沒醉?”
宋灼實話實說: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度數低了。”
陸明睿動作一頓,興味寥寥地撇了撇嘴:“學校沒有賣高度數的。”
宋灼沒再說什麽,将手上那罐果啤拉環打開,喝了一口。
果汁味重,沒什麽酒味。
陸明睿低頭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狂風壓彎了樹枝,雨聲嘈嘈,有水珠順着風飄到走廊上,易拉罐滾動發出輕微的聲響,很快又被旁邊宿舍沒關的窗戶砸動聲掩蓋。
這種嘈雜持續了一段時間,陸明睿忽然開口:“灼哥,你說我是不是挺失敗的啊?酒也不會喝,又沒錢沒房。”
宋灼平靜地安慰:“以後會有的。”
“我也知道以後會有,可是她……”陸明睿話說到一半,洩氣地席地一坐,塌了塌肩膀,“算了。”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掰着啤酒罐的拉環,稍一用力,拉環斷在手裏。他還是算不了,不服氣地問:“明明聊得挺好的,她突然跟我說要和別人結婚了,那她之前這麽撩我算什麽啊?玩兒嗎?”
他憋着一股氣,從收到那條消息馬不停蹄地去找她,想問問清楚,卻铩羽而歸之後,他心裏就一直有個結,郁悶地堵在胸口。
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在宿舍裏哭,偏偏半夜開始下雨,聽了幾首歌,心情更加難受起來。
陸明睿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把這些天的所有,發洩似的全說了出來。
然後整個人一頹,他看了看沒什麽反應的宋灼,伸腿踢了踢他的鞋子:“灼哥,你好歹給我個反應啊。”
宋灼把喝完了的罐子放在身側,瞥了眼他:“你倆不是一路人。”
他和蘇遠航一樣的說法,陸明睿不服氣:“你跟桃花妹妹不也不是一路人?”
蘇遠航說他沒法反駁,可宋灼的情況和他幾乎一樣,他怎麽有立場這麽說的。
陸明睿近乎偏執地看着他,想得到一個确切的回答。
宋灼站起身,從兜裏拿出鑰匙開門,進去之前,留下一句話,語氣篤定:“我們會是一路人的。”
他推開門,把鑰匙扔給還在愣神的陸明睿:“我把門關了,你進來自己開門。”
頓了頓,宋灼若有所思地提議:“你要是實在不知道幹什麽,可以去把隔壁幾間宿舍的窗戶關了,很吵。”
陸明睿:“……”
他果斷地從地上爬起來,跟着進了宿舍。
進去洗了把臉,陸明睿蹭蹭爬上床,往被子裏一躺,卻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他轉過身,看向對床的宋灼,壓低聲音問:“灼哥,我還是想不明白。”
“沒什麽想不明白的,她沒那麽喜歡你,你們又剛好不合适而已。”宋灼語氣平靜。
陸明睿沉默下來,宋灼說的讓他沒法反駁,這兩點但凡占一個,結局或許都不會這樣。
他張了張唇,嘴硬的話轉了個圈,最後出口成了:“那你和桃花妹妹呢?”
問完之後,半晌沒聽到聲音。正當陸明睿以為宋灼睡着了的時候,他突兀開口:“她不一樣。”
秦昭寧和陸明睿喜歡的那個姐姐不一樣。
宋灼閉着眼,腦海裏将這句話重複了兩遍,也不知道是真的這麽認為,還是帶着些自我安慰在裏面。
夜間的雨一直下到快天亮才停,路面上還是濕漉漉的,秦昭寧浸着一身霧意氣勢洶洶地到了公司。
她連卡也沒打,到了人事部,遞了張辭呈過去:“我要辭職。”
人事剛上班,被她吓得一抖,為難道:“秦經理,秦董不在,您這事現在辦不了。”
她是秦秋北指定進來的,要走按理也得經過他的手。可秦秋北前幾天出差,要明天下午才能回來。
秦昭寧懶得等:“那你給他打電話,我去交接一下工作。”
哪有她這麽辭職的,可偏偏人算關系戶,之前如果不是被秦秋北壓着,她在秦氏也是來去自如。
将辭呈留在人事部,秦昭寧回到辦公室,把要走的事和底下的人說了說。她前不久才帶完一個項目,手裏暫時沒什麽大的工作,交接起來也不麻煩。
只是其他人在聽到她要走之後,紛紛覺得驚訝。
在辦公室等人事那邊的回複時,秦昭寧慢悠悠地泡着咖啡,她倒是不擔心秦秋北會故意壓着不讓她走,這些天在老爺子的刻意施壓下,她在公司越來越顯眼,這不是秦秋北想看到的局面。
咖啡泡好之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秦昭寧心情不錯地說了聲“進來”。可推門而入的卻不是人事部的同事,而是秦嘉瑜。
他們倆說起來好久都沒碰過面了,不在一層樓,秦嘉瑜又出差了幾天,想碰都碰不到,更何況秦昭寧也不怎麽想見到他。
他臉上沒有平日刻意裝出來的儒雅,關了門之後,臉上的笑意消失,皺眉問道:“你要辭職?”
秦昭寧窩在椅子裏,喝了口咖啡:“怎麽,高興壞了?”
秦嘉瑜眉心緊蹙,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奇怪,他走近,拉開椅子在秦昭寧對面坐下。
“為什麽辭職?”
秦昭寧沒個正行,随口瞎扯:“因為這種累死累活還掙不到錢的日子過得沒意思。”
她工資并不低,秦嘉瑜對她的話一個标點符號都不信。
大概是要走了,秦昭寧看他都順眼了許多。最起碼比起秦老爺子,她沒在秦嘉瑜這裏受過騙。
她難得的發自內心祝福:“恭喜你啊,以後就沒人跟你争秦氏了。”
秦嘉瑜臉上沒有喜色,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他垂下眸,拿起一旁的摩卡壺,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擡手時袖口上滑,白皙手腕上手表摘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用紅繩串着的祖母綠珠子。
秦昭寧視線落在上面,神色微微一變:“你手上的東西哪兒的?”
“這串手鏈?”秦嘉瑜擡起手,有些不解,卻還是坦誠道:“爺爺給的。”
秦嘉瑜總覺得某一瞬間秦昭寧有了什麽變化,擡眼看去,卻又說不上來。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人事部的員工拿着東西進來:“秦經理,我剛剛給秦董打了電話,您辭職這個事,他——”
秦昭寧忽然擡眸,打斷她:“我不辭了。”
“啊?”
秦昭寧放下咖啡,接過她手裏的辭呈,往抽屜裏一扔:“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秦董那裏我去說。”
她拿上包起身,轉頭看向秦嘉瑜:“剛剛恭喜得太早了,現在看來你還是得忍受忍受。”
扔下這句話,秦昭寧下樓去補了一下早上沒打的卡,開車離開了公司。
寬敞的馬路上,酷黑的轎跑駛到了逼近限速,秦昭寧踩着油門,眼裏冷意森森。
腦海中又浮現出昨天離開老宅時老頭意味不明地說的那句“你還會回到這裏來的”。秦昭寧唇瓣緊抿,眸光晦暗。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秦老爺子算計她,自然留了後手,而剛好,他抛出的消息讓秦昭寧無法放任不管。
車子在老宅門口停下,秦昭寧剛熄火就下了車,一路上了二樓,連門也沒敲,就進了書房。
老爺子如往常一樣在練字,聽到動靜也沒擡頭,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不緊不慢地打着招呼:“回來了。”
秦昭寧站在門口,車鑰匙攥在手中,硌在掌心的疼痛感讓她能維持表面的平靜。她目光直直地看着對面的人,問:“那場車禍是不是人為的?”
作者有話說:
大概是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