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錯身而過, 秦昭寧進入二樓走廊。她房間在最裏頭,路過主卧時,她腳步沒停地伸手擰了一下門把手。

門沒打開, 蘇燕如出來的時候上了鎖。

秦昭寧擡頭瞥了眼不遠處的攝像頭,挑了挑眉梢。她的房間在走廊最深處那間, 旁邊有一個小小的花房。

仿自然光的吊燈透過玻璃門, 照亮了走廊盡頭的一小方地。秦昭寧在房門前停下,打開了門。

行李箱滾輪的聲音這時候才消失,中間沒有停頓, 蘇燕如聽到開門聲, 收回往上看的視線,扶着欄杆步态優雅地下了樓。

秦秋北出差, 秦嘉瑜中午也不回來吃飯, 饒是這樣, 秦家的午飯仍舊格外豐盛。

蘇燕如拉開椅子坐下, 拿起勺子攪了攪面前的小盞燕窩。

保姆看了眼二樓, 問:“夫人, 要去喊小姐下來吃飯嗎?”

蘇燕如動作一頓:“添雙碗筷, 等她自己下來就行。”

保姆應好, 進廚房多拿了雙碗筷。

可一頓飯直至結束,秦昭寧也沒下樓。

房間定期有人打掃, 她臨時回來也不用重新收拾。打開行李箱,把帶來的衣物規整放入衣櫃後, 秦昭寧拿出了電腦。

一陣鼓搗過後, 時間已經過了兩點。秦昭寧不怎麽餓, 關了電腦躺下睡午覺。

日漸西沉,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 秦昭寧剛好睡到自然醒。

她摸到手機摁亮看了眼時間,差幾分鐘六點。算算到了要吃晚飯的時間,秦昭寧說了聲“醒了”,外面的敲門聲倏然停止。

不緊不慢地洗漱完,秦昭寧打開房門,看到門口站着的人後,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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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為保姆上來叫她吃飯,沒想到打開門見到的是秦嘉瑜。他剛從公司回來,西裝外套脫了,身上的襯衫還是上班時穿的那件。

見她出來,秦嘉瑜推了推眼鏡,溫和笑道:“姐姐,吃飯了。”

秦昭寧關上門,越過他下樓。

飯菜碗筷都已經上了桌,他們坐下後沒多久,二樓傳來關門聲,而後蘇燕如下了樓。

她瞥了眼正垂着睫喝湯的秦昭寧,走到對面,在秦嘉瑜旁邊坐下。

秦家餐桌禮儀管得嚴,吃飯的時候不讓閑聊,秦昭寧跟他們也沒話說,安靜地喝着湯。

蘇燕如卻忽然開口,像是關心她一樣,語氣裏帶着笑意地溫柔問道:“昭寧,我聽嘉瑜說你在他們學校有個走得近的小男生,是嗎?”

聽到她的話,秦嘉瑜夾菜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下意識擡頭看向秦昭寧的反應。

秦昭寧垂着眸,長睫遮住眼睛,看不出情緒,面上的表情也沒見變化。

她慢條斯理地放下湯匙,眼神也沒給秦嘉瑜一個,毫無慌張地擡起眸和正坐在對面的蘇燕如對視一眼。

見她沒說話,蘇燕如又笑了笑:“阿姨沒別的意思。只是你和霍家少爺有婚約,做事還是要注意點分寸,你說是吧?”

“注意什麽分寸?”

蘇燕如擡手掩了掩唇:“你和霍家少爺以後肯定要結婚的,你性子直爽,婚前有些愛玩也能理解,婚後再跟其他男人暧昧可就出格了。”

她頓了頓,別有深意地補充道:“霍家講規矩,不三不四的人他們看不上的。”

秦嘉瑜眉心一皺,蘇燕如這話也就只能在秦秋北不在的時候說說,在座的幾個人都是人精,這話裏的意思淺顯得都不用深思,就能聽出來不懷好意。

他本以為秦昭寧會生氣,可等了幾秒,卻等來一聲意味莫名的輕笑。

太過短促,他一時沒分出是嘲笑還是愉悅。

秦昭寧看上去一點兒也不生氣,順着她的話問:“出格的事,是指結了婚之後再和其他人拉扯不清嗎?”

蘇燕如心中奇怪她的反應,面上不顯,笑着點了點頭。

“原來這樣就算是不三不四的人啊。”秦昭寧手指微屈,指尖有節奏地輕敲着桌面。

蘇燕如眼皮一跳,正想說些什麽,可緊接着,秦昭寧目光犀利地掃過來,唇角挂着似有似無地笑。

“可我怎麽記得,阿姨在跟秦董扯上關系時,我媽還好好活着呢?”

她不肯用任何稱呼父親的詞來稱呼秦秋北,所以這話說起來有些別扭,可蘇燕如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臉色霎然一變。

秦昭寧像是很快意識到不妥當,無辜地捂住唇,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我不是說阿姨您不三不四,只是突然想起來了。”

她嘆了口氣,眉心微微蹙起:“我這人啊,就是性子太直爽了,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一沒留神就把真話說出來了,得罪人了也沒注意。”

她這一補充,蘇燕如臉色更難看了。她連溫和的笑意都快維持不住,神态隐隐有幾分刻薄,近乎咬着牙道:“沒事,你母親走得早,有些人情世故你不知道也正常。”

她本以為提起李映宛時,秦昭寧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舒服,可她大概低估了秦昭寧的心理。

“你說得對。”秦昭寧認同地點了點頭,“我确實不如秦嘉瑜會人情世故。”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最後兩個字似乎加重了音。

“世故”這個詞用在十八九歲的少年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不合适,特別是她的語氣,仿佛秦嘉瑜心機城府有多深一樣。

蘇燕如被狠狠一嗆,努力揚了揚嘴角,也沒能露出一個笑。她放下湯匙,将碗一推起身:“我頭有些疼,上樓睡會兒。”

打了勝仗,秦昭寧神情餍足,拿起筷子夾了面前碗裏的一個雞腿。

吃過飯後,秦昭寧沒急着上樓,拿了個橙子,去後院散步消食。

巨大的方形草坪,邊上有一個秋千椅。走了幾圈,秦昭寧在秋千上坐下,慢慢晃着剝開橙子皮。

太陽早就落了,天色驟黑,只是燈光亮着,把後院照得亮如白晝。草是仿生草皮,十一月底仍舊一片綠意。後院少有人來,寬敞舒适,莫名的令人心情放松。

忽然一聲狗叫,秦昭寧回頭看去。一只伯恩山幼犬興沖沖地往這邊跑來,秦嘉瑜跟在它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他往草坪中央扔了個球過去:“杏仁,去撿球。”

小狗原地踱步,還是往草坪跑去。

秦嘉瑜走到另一個秋千椅邊坐下,側頭喊了聲姿态慵懶的秦昭寧:“姐姐。”

秦昭寧将橘子皮扔在腳邊,輕飄飄擡頭瞥他一眼,紅唇輕啓:“媽寶男。”

秦嘉瑜一愣,立馬反應過來她是在為他向蘇燕如告狀的事生氣。他抿了抿唇,話到嘴邊,最終也沒有解釋。

他知道,秦昭寧認定的事不是他三言兩語能扭轉态度的,更何況,她不喜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多這一個黑鍋也不多。

杏仁叼起球一蹦一蹦地跑來,秦嘉瑜彎下腰去接球,它卻徑直跑向了秦昭寧,把球放在她腳邊,還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腿。

這只伯恩山犬看起來才幾個月大,溫順又黏人。秦昭寧不理它,它就在她腳邊打着轉。

秦嘉瑜收回手,靠回秋千椅裏:“杏仁很喜歡你。”

秦昭寧皺了皺眉:“你取名怎麽那麽難聽?”

她彎腰撿起球随手一扔,杏仁歡快地搖着尾巴跑遠。

趁它走開,秦昭寧收起地上的橘子皮離開後院。

杏仁叼着球回來的時候,迷茫地原地轉了幾圈。

秦嘉瑜把它嘴裏的球拿下來,蹲下摸了摸它的腦袋,感嘆道:“杏仁,姐姐不喜歡你啊。”

“汪?”

秦秋北說原先說好的回來得要早一些,晚上九點,秦昭寧站在陽臺上,看到黑色轎車緩緩駛進別墅。

而後沒多久,有人來叫她下去。

她回來得突兀,秦秋北也是在接到電話之後,才知道她跑回別墅住了。

秦昭寧下樓,客廳裏,蘇燕如和秦嘉瑜都在,他們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出差剛回的男人,溫柔解意的妻子,以及聽話懂事的兒子,畫面看起來其樂融融,讓人不忍打斷。

秦昭寧十分忍心,在秦秋北詢問秦嘉瑜最近在學校怎麽樣時,出聲打斷:“叫我下來有什麽事?”

她一出聲,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秦昭寧不緊不慢地走到沙發邊,坐下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

秦秋北說話被打斷,心情有些不爽,卻也沒發作,而是看着她問:“人事跟我說你要辭職?”

蘇燕如在聽到這句話後,驚得差點沒管理好表情。

“啊不是,”秦昭寧彎腰拿了個橘子,“我不辭職,早上有點不太清醒。”

秦秋北點了點頭:“也好,不然傳出去不像話。”

秦昭寧覺得好笑,垂下睫,用剝橘子的動作掩飾住眼裏的不屑。

秦秋北忽然又問:“你跟修予最近有沒有聯系?”

他不提起這個名字,秦昭寧都快忘了霍修予這個人了。

最近倒是有聯系,只是幾次相處都不太愉快,反而堅定了她要退婚的心而已。

她把橘子皮往垃圾桶裏一扔,眼也沒眨地撒謊:“沒聯系。”

秦秋北嗯了聲:“你倆多走動走動,少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

“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我聽說你認識了一個大學生,”秦秋北摩挲着茶杯,語氣不明地道,“你心思單純,容易被騙,還是調查清楚為好。”

秦昭寧心思可不單純,但她分明在秦秋北這句話裏聽到了警告的意味。她怎麽作都可以,可宋灼只是個普通學生,秦秋北想查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心思飛快,她面上沒有露出任何不妥。在秦秋北說完那句話之後,秦昭寧很快地嗤了聲,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一個大學生,能有多重的心機。況且玩玩兒而已,他要騙我我就換另一個,我又不是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不等秦秋北說什麽,秦昭寧繼續笑吟吟地說:“您不會也勸我對霍修予忠貞不二吧,您自己跟我媽在一起的時候外面還彩旗飄飄呢。”

被揭了老底,秦秋北臉色一沉:“你這是說什麽話?”

秦昭寧聳聳肩:“還有事嗎?沒事我出去一趟,有人約了酒吧蹦迪。”

她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讓秦秋北看得頭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趕緊走。”

秦昭寧拿上車鑰匙起身離開。

她走後,蘇燕如溫聲安慰:“你也別生氣,昭寧她就是愛玩了一點,還是知道分寸的。”

秦秋北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麽。

聊天又換了個話題,秦嘉瑜眼見他們把宋灼遺忘在腦後,不由得挑了挑眉梢。

如果不是被秦昭寧親自威脅過,他或許也會被秦昭寧剛剛那副放蕩薄情的模樣騙過。

秦嘉瑜拿出手機,關上錄音鍵。

作者有話說: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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