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美杜莎不動聲色的提高了警惕。
她在本次聖杯戰争當中,作為間桐家的Servant,以Rider的職介現世。而眼下居然有人膽敢這樣直接打上了間桐家,于情于理,美杜莎都必須出面将其解決。
只不過……
美杜莎掩藏在眼罩下的一雙清秀的眉微微蹙了蹙。
她隐隐覺得有些奇怪,眼前的英靈給她帶來一種隐晦的、不對勁的感覺。并非是尋常的英靈,而是要顯得更加的晦澀,就像是在表面籠罩了一層灰色的薄霧,因此導致了一切都沒有辦法被看清楚。
她與童磨之間相互對視,一時之間倒是誰也沒有先動手,保持着一種古怪的對峙。
将一切打破的是從美杜莎身後的大門裏面走出來的少年人。他手裏面捧着一本書,眉眼間滿是某種陰鹜的神色:“Rider,你在幹什麽?還不趕快把那個家夥給幹掉?”
粉紫色長發的英靈身形一僵,随後毫不猶豫的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了。她像是一匹矯健的馬那樣朝着童磨奔襲了過來,鎖鏈的一段纏繞在她的腕間,更多的則是在四周的空間裏飛舞環繞。
能夠以Rider職介現世,美杜莎毫無疑問是長于機動的英靈。而與之相比,童磨雖說不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弱雞,但顯然他的定位也不是什麽擅長作戰的戰士,真的要被近身了的話那麽毫無疑問只會落得一個挨打的下場。
然而童磨怎麽也算得上是戰鬥經驗豐富,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當真落入那樣的境地當中。美杜莎只覺得自己手中的鎖鏈碰到了一個什麽無比堅固的物體,與之一并傳來的則是某種極致的/無比冰冷的氣息。
作為戰士的直覺讓她飛快的朝着一旁閃開來,随後看到的是在她原先經過的地方,全部都不知何時生出來了巨大而又鋒銳的冰刺——并且美杜莎毫不懷疑,那些冰可不僅僅只是看起來好看而已,它們是當着能夠對作為從者的她造成傷害的。
這不免就讓美杜莎要更加的警覺。她開始重新審視這一個自己找上門來的、奇怪的英靈,而不再像是最開始的時候那樣,直接就沖上去展開戰鬥。
但一旁的間桐慎二顯然并不能夠理解這種戰鬥當中正常的周旋和試探,他只會覺得Rider這樣的行為是一種逃避,很顯然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丢了他的臉。
因此,這個陰鹜的、也并不怎麽懂得戰鬥的少年人高舉起自己手中的僞臣之書,朝着美杜莎下令:“你還在磨磨蹭蹭的幹什麽,Rider?!趕快将那些冰打碎,然後把這個家夥殺掉!”
“爺爺還一直在看着這邊呢!”
禦主有令,作為從者除了遵守之外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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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如果美杜莎願意,她是可以向着間桐慎二解釋一下這樣的行為可并非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應該先做試探,等到摸清對面未知英靈的底細之後再進行雷霆一擊……不知道為什麽,這有着白橡木一樣的發色,與過于美麗的五彩琉璃色眼瞳的英靈,分明周身都是佛光缭繞,卻總是會給她帶來一種莫名的危險感。
然而美杜莎保持了緘默。
她只是如同一尊根本沒有自己的意志和決意的傀儡那樣,忠實的執行了來自于間桐慎二的命令。
那些冰塊雖然堅固,但要在一位英靈的執着打擊下,碎的倒也容易。作為禦主的少年人發出了極為瘋狂的大笑聲,顯然對于自己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很是滿意,卻并沒有在意到伴随着那些冰塊碎裂的同時,一并從中溢散出來的某些顏色略顯詭異了的氣體。
——那麽,在下一秒變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小雞仔一樣開始瘋狂的咳嗽,甚至是還帶着一口接一口的夾帶了內髒碎片的血液,似乎也只能将其歸咎于自作自受了。
“哎呀。”
造成了一切的罪魁禍首看上去像是比誰都要來的更加吃驚的樣子。他緩緩的打開扇面來,遮住了自己向上拉出一個很大弧度的嘴角,只露出來一雙捉摸不透的眼睛。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惡鬼嬉笑着,低語着,“這樣的話,要怎麽辦才好呢?”
間桐慎二能夠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漸流失,可怕的毒闖入了他的身體,在四肢百骸當中流竄,大肆的進行着破壞。
“Rider!”他終于再沒有辦法繼續維持自己那一副驕傲的姿态,聲音裏面都帶上了惶恐的滋味,“你應該是有辦法的吧?救我!救我啊!”
紫色長發的英靈朝着他的方向望了過去。因為那遮了大半張臉的眼罩的緣故,其實不怎麽看得出來她面上的表情,但是間桐慎二的确能夠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
那目光當中所攜帶的,卻并非是善意。
他開始慌亂起來。
救我啊,Rider,救我啊!
他的內心發出了這樣的、悲鳴的聲音。
然而在間桐慎二張口想要呼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如今已經被剝奪了說話的能力,因為他張開嘴只會一口一口的開始吐血,根本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沒有辦法發出來。
美杜莎注視着他。
有那麽一個瞬間,間桐慎二覺得Rider是應該能夠感受到來自于他的呼救的。可是對方就像是蛇一樣,一動不動的在那裏只是看着,偶爾吐一吐信子,是沒有任何感情和憐憫的,冷血的生物。
童磨面上倒是挂着悲天憫人的笑容,他一下一下的轉着自己手中的折扇,與間桐慎二對話的時候,好一副溫柔且關懷的模樣。
“這并不是人類所能夠承受的毒。”他皺着眉,“哎呀”的嘆了一口氣,“怎麽辦,如果不趕快想想辦法的話,就會這樣一點一點的,從身體的最裏面開始,一直爛到外面來哦?”
間桐慎二面上的表情更加的驚恐了。
只是在場的兩名從者都并非善類。他們冷冷的注視着間桐慎二的眼睛瞪的老大老大,終于在某一個時刻,他的身體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生命力,軟軟的倒了下去。
再無聲息。
美杜莎的身形在同一時間潰散成了金色的靈子,像是螢蟲那樣的虧散開來,很快消失不見。
“嗯哼?”
這未免是太過于輕易結束的戰鬥以及退場,以至于童磨都稍微愣了愣。
“哇。”他說,“這可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口中這樣說着,面上卻依舊還是含着笑。手中金色的鐵扇輕飄飄的敲在了大門的鎖上,那扇并不見得有多麽牢固的鐵門便應聲而開。
這與其說是防衛松懈,倒不如說是請君入甕的意味要來的更多一些。
童磨哂笑了一聲,大無畏的踏了進去。
他走在間桐家那陰森的、長年不見陽光的走廊上,耳邊能夠聽見若有似無的蟲群嗡鳴聲。
但是在那之下,卻好像還有別的什麽……像是海邊漲起了潮水,也像是從深潭當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那種極為黏稠的泡泡。
童磨停下來了腳步。
而他這似是要放棄退縮的行為終于引得那一直都在暗中窺伺的東西再也無法繼續保持隐藏的狀态。牠從暗處飛快的蹿出,朝着童磨裹挾而來。
那是某種比水更黏稠渾濁的膠體,覆蓋着漆黑的惡意,叫嚣着要将童磨吞噬。
生了琉璃瞳的佛子不閃不避,任由那些黑泥籠罩——他甚至是笑了起來。
“果然。”童磨的聲音裏面充滿了愉悅,“我就知道,這邊有好吃的東西。”
獵物和獵手的角色究竟怎麽分,可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