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璟一下慌了, 旋即有些無措地擡手抓了一把自己腦後的頭發。

他在遲晚的座位旁傻站了一陣,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自己這回到底是怎麽給人弄哭的。

都說男生的心智成熟得晚,沈璟也承認自己以前的嘴确實有點欠。

但自上高中後, 沈璟心說自己好像已經收斂了很多,也許久沒給人惹哭過了。

可遲晚這次是為什麽哭呢?

類似的玩笑他在上學期擔任六班紀律委員的時候已同人開過數次, 前幾次都沒見這姑娘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

難不成是次數多了, 累到這次一塊爆發了?

沈璟心裏苦得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心說這事若是讓沈女士知道了不出意外又要給他一頓訓。

彼時的沈璟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失聲哭泣的遲晚, 像是徒然想起什麽, 他掏了下自己的校服口袋,從兜裏掏了包還沒開封過手帕紙出來。

他從中抽了張紙巾遞到遲晚的面前。

但在看到遲晚這會因情緒失控而輕顫的肩膀時, 沈璟猶豫了下, 有點僵硬地擡手拍了拍遲晚的背。

遲晚這會的情緒波動得似乎還挺厲害。

好在人小姑娘雖然沒舍得擡頭看他一眼, 但還是很給面子地接過了他送過去的紙巾。

見遲晚還願意搭理自己, 沈璟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還行。

看來還沒嚴重到要和自己鬧冷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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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璟又抽了張紙到自己手裏, 心下琢磨着該怎麽開口。

他那會微曲着膝蓋, 有點別扭地的弓着身子湊在遲晚的課桌旁。

透過遲晚的發縫, 沈璟隐約能看到她微微泛紅的眼眶。

沈璟看得心虛, 不由得小心地壓低聲音跟讨好似的同遲晚商量道:“別哭啊晚,我錯了, 我不收你書了行不?”

留意到邊上傳來的那點聲響的白曉晴,那會剛讀完雜志上的一個小短篇。

是個治愈小甜餅, 看得她還挺開心的。

只是她剛想跟遲晚分享自己的快樂, 卻發現周遭的氣氛這會有點不太對勁。

她側過身, 一眼就瞥見了遲晚紅紅的眼角。

待她又望了眼沈璟, 發覺這人面上還有些不知所措的。

白曉晴的第一反應便是沈璟做了什麽給人小姑娘惹哭了。

可當白曉晴看見遲晚這會還壓在手肘下的那本言情小說時, 她一下反應過來了些什麽。

五分鐘前,在沈璟還沒出現的時候,白曉晴似乎有隐約聽見遲晚坐在那“嗚嗚”了兩聲,還痛罵了一句“狗劇情”。

這麽想來的話,這事似乎和沈璟沒什麽關系

白曉晴伸手理了下遲晚眼下因淚水而粘在臉上的發絲,餘光窺見沈璟當下一臉的內疚後,她好笑地同人說了句:“不關你的事。”

聽到白曉晴話音的沈璟捏着紙巾愣愣地“啊”了一聲。

他的腳因為方才蹲了一會有點麻了。

沈璟遲緩地站了起來,思緒一時更複雜了。

居然和自己沒什麽關系嘛?

那難不成是跟班裏的其他人鬧矛盾了?又或是遇到了什麽傷心事?

沈璟剛想問白曉晴遲晚到底是為什麽哭,後一秒就感覺自己手頭捏着的紙巾被人抽走了。

他垂眸,看到遲晚就着他的紙巾,有些可憐兮兮地吸了下鼻子。

沈璟看得不是滋味,正要問白曉晴讨個答案,誰料倏然間,沈璟便敏感地覺察到自己的鼻尖驟然傳來股洗發水的清香,緊接着他的腰際突地被人抱緊了一下。

他身體驀然一僵,原本卡在喉間的話一下被他吞了回去。

沈璟的視線稍低,這會能清晰地看到遲晚紮在腦後的那一小個小揪,還有她略顯亂蓬的頭頂。

遲晚的突然靠近讓沈璟的腦子卡殼了片刻,他的呼吸在這一會都下意識地放慢了半拍,原本搭在這姑娘背上的手因為她的忽然湊近而落了空。

記憶裏,他跟遲晚向來都是打鬧着長大的,這姑娘幾乎很少會委屈地找他要一個擁抱。

沈璟的手在虛空僵滞了一會,最後終是落回了遲晚的背上,帶點寬慰似的又輕拍了兩下。

但遲晚只環了他一刻便松開了手。

沈璟那時還在心底糾結,過問別人的傷心事會不會讓人更傷心,倏地就聽遲晚有些難過地朝他打了個哭嗝:“好、好虐啊。”

沈璟愣怔了一瞬:“什麽好虐?”

遲晚指了指方才差點被他收走的書,小聲地嗚咽道:“作、作者殺我,虐完男主虐女主,虐完女主虐男主,結尾居然還是be。”

“我被虐得好慘啊沈璟嗚嗚嗚。”話到最後,遲晚大抵是又回憶起了令人糟心的情節,沒忍住又從沈璟手裏抽了張紙擦了下眼淚。

沈璟:???

沈璟納悶地“啊”出了聲,險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直到他順着遲晚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這會還攤在遲晚桌面的那本小說。

它已經被人翻到了尾頁。

只是當下的書頁上多了好幾處一看就不屬于原書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淚斑。

一看就是某人方才哭的。

一下反應過來前因後果的沈璟迅即無語地抽了下嘴角,他瞬間收起了自己先前的那點愧疚和擔憂,轉而有點好笑地屈指給了遲晚一個腦瓜崩。

他冷哼了一聲,笑罵了一句“活該”。

被人嘲諷“活該”的遲晚難得沒有閑情同這人反駁,只是又朝沈璟伸了只手出來。

沈璟瞅着遲晚哭得通紅的眼尾,了然地又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只是在瞥見遲晚現下還未徹底停住的鼻涕眼淚時,沈璟又有些啞然地擡手戳了下這人的腦瓜。

遲晚被迫往後仰了下頭,她委屈地擡眸看了沈璟一眼,怎料下一秒就聽沈璟無情地嘲笑起她——

“看個小說都能哭成這樣,多大出息啊遲晚。”

遲晚沒說話,當下也沒什麽精力同人犟嘴。

把手頭剩下的紙巾放到遲晚的桌面上後,沈璟便準備走了。

只是他剛往前邁了一步,後一秒卻臨時起意般的又折了回來。

遲晚看到這人徒手抽走了這會還光明正大擺在她桌面上的那本小說。

男生于同一刻又恢複了來時那副欠了吧唧的模樣。

他伸手叩了叩遲晚的桌面,說得理直氣壯:“自習課不務正業看小說,沒收了!”

遲晚對沈璟這副老喜歡仗着公事順走她小說的行為早就見怪不怪了,反倒是一旁的白曉晴連連“欸”了兩聲。

遲晚沒忘記自己先前答應過白曉晴的事情,但眼下這書被沈璟拿走了她也沒什麽辦法。

遲晚只好摸了摸白曉晴的腦袋,在那人走後毫不留情地拆起後臺:“沒關系,等他過幾天看完了應該就還回來了。”

一連幾周下來,遲晚其實有發現他們每周的周一都是作業最少的一天。

因為自修課、班會課、體育課好像全都集中在了這一天,三節課這麽一扣,剩下的倒是沒幾節主課了。

這天下午的最後兩節依舊是英語課。

只是遲晚上節體育課被他們班的體育老師借着練課間跑跑操隊形的由頭,忽悠着跑了一整節課的操場,回到教室的遲晚只覺整個人都精疲力盡的。

她回來猛灌了幾口水便有些怏怏地趴在了桌面上。

模糊間聽到耳邊傳來的上課鈴時,遲晚的心裏還在不住地抱怨——

活着好累。

不想上課。

好想擺。

然而這樣的念頭在小陳笑眯眯地抱着英語教輔進來,說這堂課要進行第二單元的單詞聽寫的那一剎,一下打消了。

遲晚猛地把頭從桌面擡了起來,緊接着又從桌肚裏抽出了英語書,順着班裏“嗡嗡”背單詞的大部隊加入了臨時抱佛腳的隊伍之中。

不為別的,只因小陳說寫不下來就要罰抄,一個詞連中文意思二十遍的那種。

腳已經夠累了,遲晚不想自己的手再廢了。

只是遲晚沒想到,小陳大抵也是擺爛了。

待她把四大組的聽寫本收上去後,女人随手把一三兩組與二四兩組的本子對調,便又借着及時訂正的緣頭,把本子傳下來讓他們互改了。

遲晚他們是第一大組,拿到的正好是沈璟他們那一大組的。

本子收上來的時候是從每組的最後一排往上傳的,發下來的時候遲晚也沒怎麽挑,直接拿了那會最頂上的那本。

低頭看一眼名字,遲晚發現她手頭的封皮寫着“殷念”二字。

遲晚無意往殷念那邊望了一眼,發現對方在他們大組的座位跟自己的差不多,都是倒數第三桌。

數分鐘後,待小陳講完聽寫,便下令讓他們把手頭的聽寫本物歸原主。

班內一時進行了點大走動。

白曉晴坐在裏側,進出不太方便,便托了遲晚幫她還一下人。

遲晚接過手的時候看了一眼名字,正好是殷念同桌時月的。

還挺順道。

等遲晚順利把本子還給那倆小姑娘準備往回走,她在路過沈璟邊上的時候突地被人攔了一下。

那人的手在半道忽然伸了出來,而後朝她遞來本聽寫本:“你的。”

遲晚沒多大反應地接過了,但在瞧見沈璟那會忍不住翹起的唇角時,莫名覺察了點不對勁出來。

“你改的?”她問。

沈璟收回了手,背靠着椅背把手順勢枕在了腦後。

他故意跟她兜圈子:“你猜呢?”

遲晚自我感覺她這次聽寫好像并沒拼錯什麽單詞,但在瞅見沈璟嘴角匪夷所思的笑時,她沒帶遲疑的,就站在沈璟的邊上,當着他的面就翻開了。

她手氣還挺不錯,一下就翻到了今天的聽寫頁。

小陳改聽寫對于全對有打一百分的習慣,若是錯了一個則按當天聽的聽寫的個數三分四分的扣。

而在她當頁聽寫紙的最下方,這會被人跟獎賞似的拿彩筆畫了一朵小花。

遲晚懷疑地瞥了一眼沈璟,又沉默着看了一眼那朵躺在她紙頁上的、花枝招展的小花。

嗯……

怎麽說呢。

要是不醜的話還挺好看的

花瓣的中心被人用黃色熒光筆上了色,邊上的五瓣花朵則是被人拿紅筆填充了。

不僅如此,那人還興致勃勃地給花加了葉子,還用辣眼的綠色熒光筆塗了色。

遲晚瞅着這副小學生畫作,一時失語,反倒是邊上人對此似乎很滿意。

“好看嗎?”他湊過來問。

得。

不打自招是吧?

遲晚欲言又止地瞥了沈璟一眼,就見這人的唇角一下往上揚了不少。

他的唇邊本就勾着點笑,但在瞧見她望過來的視線後,一下笑得更甚。

教室靠裏側的窗子這會沒拉窗簾,午後的餘晖從那斜着探了進來,往教室的地面落了一灘的日光。

那道光影順着角度的偏轉也漸漸拉長,無聲無息地照亮了沈璟的一小塊椅背。

少年這會正悠閑地靠坐着,眉梢微揚,眼尾稍挑,他頭頂的發絲混着窗外溜進來的日光在這一刻像是鍍上了點金邊,襯得人有點張揚又盈滿了朝意。

而同一時刻,他看向她的眼底倏然盛滿了光。

遲晚被沈璟直勾勾的眸子燙了一下,她神色微晃,終是不太自然地轉過身罵了這人一句“幼稚”。

按照班裏固定的值日表,今天又是沈璟負責掃他們班門前的那塊過道。

今天作業少,被遲晚帶回家的只有一本英語的配套習題本。

簡單收拾了下書包後,遲晚便趁着沈璟跑去廁所洗拖把的間隙,幫人掃了一下班門口那點細碎的垃圾。

往後沒一會,沈璟便處理完了分內的事情。

遲晚動作快,收拾好自己後便背着書包在班門口等沈璟。

她聽沈璟在教室裏問了她一句今天都有什麽作業。

遲晚按着記憶一項一項地給人報了過去,一通報告完,遲晚只看到沈璟塞了本英語書和英語習題本進書包。

不過遲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似乎是有看到沈璟在拉上書包拉鏈的最後一刻,又偷摸着往裏塞了本什麽書。

遲晚雖是沒看清封皮,但她隐約記着沈璟的英語筆記本似乎也是一本挺厚的A5本,大小模樣跟他最後塞的還有些相像,一時倒也沒多想。

這晚。

因為這日的作業難得顯少,遲晚飯後只寫了十來分鐘便寫完了。

寫完作業的遲晚剛準備去客廳看會電視,卻看到遲女士這會好像正準備出門。

遲晚随口問了一句遲女士的去向,那人說是要跟沈女士出去逛街消食。

遲晚見怪不怪地“哦”了一聲。

但遲女士在見到遲晚拿起遙控器的一副悠哉游哉的樣子時,有些奇怪:“你作業寫完了?”

遲晚點了點頭,随手剝了個客廳果盤裏的小橘子。

遲女士想了下,忽然叫遲晚跟她一塊去,說是要帶她去買幾身換季的衣服。

遲晚本是不太想去的,但奈何遲女士一直堅持不懈地在她看電視的間隙在她耳邊不住地叨叨。

她終是有些遭不住地磨蹭着起身了。

遲晚其後是在家門口碰見的沈女士。

沈女士在得知遲晚要一塊前往的時候,一時也起了點想給沈璟買點衣物的念頭。

她臨時打了個電話給沈璟,誰料那人不僅電話接得遲,出口的話還有些不耐:“不想出去,我作業還沒寫完呢,媽你自己去吧。”

沈女士不覺有點納悶:“人家晚晚都寫完作業了,你怎麽就還沒寫完呢?”

但學生畢竟還是要以學習為重嘛,沈女士之後也沒難為沈璟,沒硬要人跟她一塊出來。

聽到母子兩人談話的遲晚才不信沈璟沈璟會沒寫完作業,要知道這家夥平日可是寫作業最積極的那個,而遲晚現今之所以會養成課間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寫作業的習慣,最初還是被沈璟給卷起來的。

見沈女士挂了電話,遲晚私下偷摸着發了個消息給沈璟。

【今天作業那麽少欸?你真沒寫完?】

那人秒回。

【累。】

【不想出門。】

【想躺。】

遲晚了然,倒沒當着沈女士的面拆穿沈某人。

遲晚這天是七點鐘出的門,九點多回來的。

一晚上走走停停了兩個多小時,回來後的遲晚只覺累得很,這天洗漱過後幾乎是沾枕就睡。

她這一覺睡得安穩極了,以至于沒發現自己的手機在半夜亮了好幾次屏。

這晚臨近十二點的時候,沈女士出來上廁所時意外發現沈璟房間的燈還亮着。

沈璟向來都是早睡的,怎麽這會快十二點了還不關燈睡覺?

沈女士心生了點納悶,順道過去敲了敲沈璟的房門。

裏頭人一時沒什麽回應,沈女士便随手開了門進來。

在見到床上被子下拱起的一團後,沈女士估摸着沈璟多半是睡着了,便準備過去給人關個燈。

當初為了關燈方便,沈璟房間燈的開關就在他的床頭。

沈女士趿拉着拖鞋走過去的時候,餘光瞥到沈璟的被子忽然動了下,而後當着她的面驟然翻了個身。

沈女士沒多想,給人關掉室內的燈後便走了。

沈女士開門那會,沈璟其實還在看小說。

至于什麽小說嘛……

就今天從遲晚那收過來的那本。

老實說,他還挺想見識見識這本能把遲晚給虐哭的言情小說的魅力的。

他那會還看得入神,卻突地聽到耳邊傳來了腳步聲,沈璟這才慌忙地從故事裏抽身。

覺察到沈女士的靠近後,沈璟心下慌得很,有點害怕沈女士發現他這麽遲還不睡覺是因為在那不務正業地看小說。

他腦子在那轉得飛快,終歸是決定借着翻身的勁把書往自己的被子裏掖了掖。

沈女士關燈那一刻,沈璟恰好背對着她。

他緊閉着眼,一動不敢動,生怕沈女士發現他還沒睡,更怕沈女士看到他這會的眼眶還紅着。

直至聽到“啪”的一聲,燈滅了。

再是越來越小的腳步聲,和一道放輕的關門聲。

沈璟僵持着原來的姿勢有三四分鐘那麽長,待他徹底确認沈女士已經回房了後,才又翻了個身,把方才掖在被窩裏的書拿了出來。

把書丢到一旁後,沈璟抱着被子有些難受地在床上反複滾了兩圈,最終大抵是受不了了,他猛地起身,摸着黑去取了自己書桌上的小臺燈和紙巾過來。

沈璟抽了張紙擦了擦眼淚,耐住自己被這傻逼劇情給虐得一抽一抽直泛疼的心,在想到自己就差一點就能把這本書看完後,終是勇敢地點亮了小臺燈,倔強地堅持着看了下去。

那點暖黃色的護眼燈一下照亮了沈璟床頭的一個小角。

沈璟手下墊着枕頭當是支撐架,他趴在床上,一手拿着紙巾一手繼續翻起了書頁。

零點。

沈璟的室內靜得只有斷續的翻頁聲和偶爾才響起幾陣的抽泣聲。

擺在沈璟床頭櫃的數字鬧鐘那會還在不知疲倦地一分一秒地變換着數字。

淩晨二十幾分。

床上那人的情緒似是有點崩潰了,寂靜的室內徒然響起男生微啞又帶點憤懑的一聲“草”。

沈璟面前的書頁正好停留在故事的尾章。

只不過在他眼前攤開的紙頁上,除了早先因沾水而顯得微皺的幾處圓斑外,此刻又多了幾塊深淺不一的淚點。

沈璟的身側這會已經壘了不少坨紙巾。

小聲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擤了下鼻涕後,沈璟有些意難平地合上了書,而後伸手處理掉了邊上的那些垃圾。

沈璟平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只覺自己的心就像玻璃碎片一樣地碎了一地。

大概是深夜的腦子轉得有些慢,沈璟也是關燈後才突然想起來要去找自己的手機。

他在床頭摸索了會,最後借着數字鬧鐘散發的那點光亮,在床頭櫃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他剛開屏,就看到了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

淩晨0:31。

他很久沒這麽晚睡過了。

可沈璟的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複。

沈璟抱着被子恍惚地想,自己上次這麽遲睡好像還是今年跨年那晚。

他那會還是在臨睡前忽然刷到有關新年的賀歲文案時,才一時心血來潮地熬到了零點,突發奇想地想給遲晚打個跨年電話。

電話後來是打通了,就是沈璟有點別扭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或許是因為他和遲晚之間實在是太熟了,熟到有時從對方嘴裏聽見一句感謝的話都會覺得有些怪異,更別說當下特地踩着時間給人打電話只為說句“新年快樂”。

沈璟那會心說這是不是有點怪刻意又神經的?

只是沈璟沒想到,那通電話撥通後,他們彼此間的第一句“新年快樂”是遲晚給的。

那晚的電話只持續了一分鐘便挂斷了。

但挂斷之後,沈璟聽着四處響起的跨年的煙火聲,罕見地在床上輾轉反側地躺了半天都沒睡着。

而現在。

沈璟其實也不太能确定遲晚這會有沒有睡着,但奈何他的心裏這會實在是憋得慌,只要一想起那些讓男女主奔赴死亡結局的兇手們就氣得發抖。

對着微信置頂的那個小船看了半天後,沈璟試探着朝人發了條消息——

【你睡了嗎?】

他安靜地等了四五分鐘,但一直沒收到遲晚的回複。

那就算了吧。

明天還要上學呢,他還是早點睡吧。

沈璟想。

可當沈璟閉上眼,他眼前浮現的卻是故事最後一幕中,女主拔掉了男主身上被人背刺的劍,用那支沾着男人心頭血的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了自己心髒,最後兩人相擁着雙雙倒在寒風凜冽的漫天大雪中的畫面。

沈璟猛地睜開了眼,眼角又被腦補的畫面給虐得溢出了點水光。

媽的。

這他媽也太難受了。

沈璟一下子從床上坐起,猛然撈過放在一旁的手機。

他的手在屏幕上摁得飛快,熒屏的微光映出來男生幽怨的神色——

【我哭了,晚。】

【我他媽真是個大傻逼,大半夜不睡覺,擱這被這傻逼作者寫的破小說給虐得死去活來。】

【我真的看得好難受啊晚嗚嗚嗚,刀死我了。】

作者有話說:

老實說,寫小沈哭的時候,我的腦子都是——

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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