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車禍

錄制一場慈善節目實在是很費心的一項工作，因為孤兒院的小孩兒再怎麽早熟也是小屁孩，因為是室內拍攝，所以只選了四個小孩兒，但是盡管如此，“還有一個小孩兒呢？！剛剛韓庚抱的不是一小女孩兒嗎？！怎麽變成了男孩兒？！”導演粗嘎的嗓音回蕩在充滿童趣的粉藍色的房間裏，吓的幾個小鬼頭們撕心裂肺的哭喊，像要比個高低似的，“卡！中場休息！”場記一邊安撫着導演一邊麻利的處理現場亂糟糟的情況。

希澈和韓庚被暫時安置到一間小小的休息室，希澈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困倦的打了個哈欠，昨晚突然得到東海父親去世的消息，正洙第一時間陪着東海回到老家，其他成員在第二天也陸續的趕過去，剩下希澈和韓庚拍完這個慈善節目。希澈正支着腦袋小憩，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撐開眼，是一小瓶眼藥水，“用一下這個吧，眼睛都腫成一條線了。”韓庚的聲音也是啞啞的，“嗯，你給我滴。”希澈放下支着腦袋的右手，仰着頭看着韓庚。

韓庚盡量放輕動作，但眼藥水的刺激性還是引得希澈低低呻吟了一聲，他捂着眼睛，晶瑩的一串淚水還是從指縫間留出來，韓庚心裏湧起一股酸澀，每一組鏡頭拍攝的時候，希澈都抱着孩子們哭的稀裏嘩啦的，完全不像演戲，特別是那個盲人小男孩摸着希澈的眼睛說，“哥哥的眼睛很好看”的時候，希澈抱緊那孩子，肩膀顫抖的厲害，“希澈，很喜歡小孩子麽？”

希澈沉默了半響，“吵的頭疼的小鬼們最讨厭了，問那麽多幹嘛，還有一只眼睛呢，快點。”

韓庚表示無奈，只好繼續他的工作，用大拇指和食指撥開眼皮，露出充滿了血絲的眼白和墨綠色的瞳孔，藥水融進眼睛的一霎，本來就泛着水光的眸子立刻溢出淚花，韓庚有點惡趣味的想到，好像自己在欺負他啊，而且感覺很好。

在下午四點五十三分，希澈和韓庚終于結束了這一工作，準備去參加葬禮。上車後，助理很體貼的說道，“為你們準備了大抱枕，路上可以睡一會兒。”兩人道謝後一人拽着一只灰色抱枕便靠在後座上準備睡覺，挨在一起的毛茸茸的大腦袋頗有喜感，像是兩只大倉鼠，互相支撐。

結果沒過幾分鐘一陣手機鈴聲襲來，希澈動了動身子，拿着手機移到靠窗的一邊，按下接聽鍵，“啊不塞喲，允浩哥麽，阿拉，不用謝了，記得請我吃烤肉就好，恩恩…”韓庚掀了下眼皮看了一眼，随後意識便有些模糊了，直到感覺肩上一沉，他才完全安心的進入休眠模式。車窗外的天黑的有點早，有青色的霧霭慢慢的漂浮。

希澈是被助理的尖叫給驚醒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左側一股巨大的沖力一下子把他掀到車窗的玻璃上，“嘩啦——！”玻璃碎了，希澈随即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刺進了右臉及脖頸的一大片皮膚，溫熱的液體争先恐後的湧出來，但他現在無暇去管這些傷了。

“韓庚！你怎麽樣！！！”希澈拼命壓下頭的眩暈和心中的恐慌扯着嗓子大聲嘶吼道，沒有回應，石沉大海，希澈的心跳的好快，跳的好疼，他雙手胡亂的摸着身邊沒有回應的韓庚，很快的有同樣溫熱的液體沾濕了他的手，這一刻，恐懼猶如流着惡心粘液的惡魔把他禁锢在懷，拼命的掙紮卻無法抵擋鋪天蓋地襲來的絕望。車內很暗，只有破碎的玻璃折射着冷冷的光，不利的光線條件下，希澈只能大概看到韓庚從臉到身上都是血，他不知道他傷到了那裏，他只能焦急的呼喚他，“韓庚！韓庚！你醒醒！快醒醒！”

下雨了麽，為什麽有這麽滾燙的雨水大顆大顆的砸在自己的臉上，韓庚鈍痛的大腦恢複了一點意識，他努力的睜開眼，眼前一片朦胧的血色，希澈大聲的抽泣聲逐漸清晰起來，“我，沒事，快，快出去。”韓庚艱難的吐出這幾個詞，希澈愣了一下，露出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随即用力的抹去臉上的淚水，慌亂的拖着韓庚試圖從壞掉的車窗裏爬出去。

韓庚的鼻子裏全是濃郁的血腥味兒，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吸進去血一樣，胸口很悶，意識也可能随時沉入黑暗，但是一聲由遠及近的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讓韓庚心下一顫，他本能的察覺到危險，全身緊繃，“快走！”韓庚用盡全身力氣推了正拉着他的希澈一把，“轟——！”本來已經被撞翻的車第二次被撞，劃出去五六米遠，希澈已經安全的躺在了地面，而韓庚只出來了半個身子，下半身被死死的壓在車體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從地面傳來的冰涼使得希澈清醒過來，他想站起來，卻全身發虛，又跌倒了，發出一聲悶哼，“韓庚。”希澈一點一點的爬過去，韓庚的嘴唇發白，原本鮮紅的血凝成黑紅的血塊粘在他的臉上，有些可怖，希澈雙手發抖的抹去他臉上的血污，突然感覺手心癢癢的，他欣喜的湊過去，韓庚半睜着眼看他，“希，澈，”他一開口，不斷的有血沫兒從他菱唇裏溢出，“希澈，別，管我。”

希澈從來不知道有一種疼可以令人這樣痛苦，心髒收縮得厲害幾乎攪成一團，仿佛又急切的想跳出胸膛，希澈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死死的抓住韓庚的肩膀才不至于讓讓自己跌倒，認真而又執拗的說，“韓庚，我幫你。”

“不，走，希澈，其實，一直很幸苦吧。”韓庚低聲呢喃着，說着不着邊際的話，希澈全身一震，然後眼淚流的更兇了，“我怎麽會幸苦，我，我很開心。不要說了，韓庚你也用點力氣啊！”希澈喘着氣拼命拽着韓庚，卻無法讓他移動半分，反而引來韓庚痛苦的呻吟，希澈不敢再動，他緊緊的抱着韓庚，心裏的慌亂像被潑了水的火焰，只剩下青煙的餘熱，寂然到凄哀。

求援趕到的時候，現場的慘狀令所有人不忍直視，希澈乘坐的小轎車的車頭和左面都已經嚴重的凹陷下去，可憐的縮成一團，像是不受小主人喜歡而遭到虐待的玩具車，但空氣彌漫的刺鼻的血腥味兒和汽油味兒卻殘忍的告訴人們這是一場慘烈的禍事，另外兩輛貨車也好不到哪裏去。

正洙幾乎快要瘋了，弟弟們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壓下心中的擔憂，盡可能的冷靜，只是當兩個弟弟滿身是血的擡出來時，他還是忍不住哭了。希澈還是存有一點意識的，被放在擔架上的那一刻他痛呼了一聲，真不像個男人啊，其實他一直沒什麽感覺，直到現在，從右臉的皮膚傳來的灼熱感才提醒他自己也受了傷。隐約聽到正洙哥的呼叫，希澈勾起嘴角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去看看韓庚，但是眼皮很重很重，他沒有力氣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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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MS的社長辦公室內，東方神起幾人也得到了車禍的消息，李秀滿頭疼的揉揉腦袋，“你們幾個多注意點，最好等風頭過去後再去看他們。”，“是。”幾個人恭恭敬敬的答應後便離開了。但事實是，五人出了門就立刻趕往醫院。

淩晨6點四十二分，東方神起到了醫院。允浩首先看到的是醫院長廊的SJ衆人，然後看到玻璃窗內安睡在床上的希澈，他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來，希澈啊，你快把哥哥吓死了。允浩走到正洙的身邊詢問情況，“還好助理打了求救電話，不過他陷入深度昏迷，情況不太好。希澈右下臉受傷，脖子上有一條長約五六厘米的傷口，由勁動脈邊緣至勁靜脈邊緣，縫了六十多針。韓庚頭部受到撞擊有中度腦震蕩，左腿撕裂性嚴重骨折，現在還在做第四次手術。”正洙說話時一直蹙着眉，可以看到眼角的小細紋。

允浩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了，這時候語言是蒼白無力的，像醫院裏慘白的牆一般，偶爾有一個“保持安靜”的綠色警示牌，卻讓人再也感覺不到蓬勃的生命力，徒增一份茫然的傷痛。心疼希澈，心疼這孩子所受的痛苦，可是卻做不了什麽，甚至連一直像這樣靜靜看着他也做不到，允浩第一次深刻的清晰的認知到，他和希澈已經不是少年的他們了。

最後允浩和正洙留了下來，其他的人被勒令先回去休息。一群在世人眼裏光鮮亮麗的愛豆消失在整潔光亮的長廊拐角，剩下一抹淡淡的黑色影子是如此的沉重，教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