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洛和季北秦之前見面的最快頻率大概是一周,季北秦一般在周五接他放學,然後陪他過個周六,周日再出差到下一周。

但這兩天江洛發現他來的有些勤。

駱曲搬了第四個大箱子進門,裏面都是季北秦平日裏常用的資料書籍,還有一些正會要用的衣物,全部分門別類用标簽條貼好。

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江先生,可能要占用一下一半的衣櫃,動一下您的東西。”

把衣服都挂進主卧的衣櫃裏,是季北秦的原話。

江洛有些驚訝于他對那一堆東西的熟識和上手,但畢竟是私人衣物,他覺得沒必要麻煩駱曲:“放着我來吧。”

現在才8點,他剛從研究室回來,還有一整個晚上可以消磨。一邊整理季北秦的東西一邊看個電視劇,再吃點薯片,江洛是這麽打的小算盤。

駱曲微怔:“那麻煩您。”

不得不說對方是個不錯的助理,各種顏色的标簽貼在不同的密封袋外,如果是工作類資料類,江洛就直接放到一旁的箱子裏不去管,只把衣服和生活用品抱進主卧裏。

他整理了一半,三個箱子見底,目光被一個顏色有些奇怪的标簽吸引住。

桃紅色的小标簽紙很惹眼,上面寫的字是:病歷。

半透明的文件夾用白線一圈圈繞的很規整,尾梢處打了一個小結,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

江洛愣了一秒,把東西放進和文件一起的書堆裏。

病歷很私人,即便他和季北秦是這樣親密的關系,但江洛還是覺得逾越。

最後那一大摞文件資料都被江洛搬進書房裏,放在書桌上,他大概按照工作和私人的分類擺放好,收拾整齊之後便帶了門出去。

他以為季北秦送這些東西過來是要明後天才來,卻沒想到季北秦晚上11點多回到了家。

Advertisement

男人像是剛下飛機累久了,眼尾還有幾條紅血絲,回來簡單沖了個澡,抱着江洛就睡了,也沒折騰他。

江洛反而有些不适應。

房間暗着燈,他在黑暗中打量眼前的男人,手指慢慢撫摸過那張極英俊的臉。

季北秦的眼尾很長,銳利的單眼皮看人總帶着幾分深意,鼻峰很高,顯得側臉淩厲。

很帥,也很有侵略性。

抱着他的身體很結實,當過兵的身材精碩完美,從前部隊的習慣季北秦一直保持着,比如規整東西,比如做飯做菜,比如做事狠絕。

江洛算是一個意外。

這個漂亮的男孩并不是他人生軌跡中該有的,卻被他強行坳來了。

他原本只想着得到,占有,并沒想的太遠,但現在卻莫名有些撒不開手。

江洛是敏感的。

他覺的出,季北秦從來沒有這樣反常過。

在一起這三年,江洛的追求者不少,尤其是最開始兩個人的關系還不那麽被張揚的時候,南大隔三差五就有表白貼,江洛常去的幾家咖啡廳裏還有人遞信,裝偶遇。

季北秦甚至還在家門口碰上過一次,但從來沒有緊張過。

這人像是把他捏在手心裏,最多只是在床上折騰的狠一點讓他說兩句葷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次比一次在意。

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先前和魏子銘走的近了些?

季北秦抱着軟乎乎的江洛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自然精神絕佳,于是江洛不可避免的遲到了十分鐘。

他素來是個好學生,大學四年除了車禍之後的三個多月沒辦法上課,其餘時候連選修課都按時按點,即便是研究生的項目組,晚了十分鐘他也覺得很抱歉。

打卡進門之後,江洛便要道歉,卻發現研究室裏沒什麽人,只三三兩兩坐了幾個正在脫外套開機的,看上去也是剛到沒幾分鐘。

“不好意”思字還沒說出口,一個略胖的寸頭便朝他憨厚的擺手:“小江,你是不是沒看群?”

江洛“唔”了一聲,後知後覺掏手機。他當然沒看,早上壓根沒時間看。

“那個打卡門禁不知道是SLK哪個閻王想出來的,這會兒又通知取消了,以後咱們不用卡點上下班了。”

江洛有些愣,魏子銘走到他旁邊,遞過來一杯溫熱的牛奶:“沒吃早飯吧,看你急匆匆的。”

江洛沒接,魏子銘笑笑:“剛在茶水間,小陳特地給你多熱的,你的早飯可是大家搶着關心,都輪不到我。”

江洛“哦”了一聲,接了牛奶喝一口,然後道謝。

他喝奶的時候,魏子銘坐到他身邊,盯着他嘴角的奶漬和脖子上一點故意的紅痕,語氣調侃:“這個打卡,是季北秦搞的吧?”

江洛一口奶半嗆在嗓子裏。

“你想多了。”

他很了解季北秦,這種瑣事不可能是對方的風格,把整個研究組臨時開除才像是他會做的事。

“不,他忌憚我。”

魏子銘的表情稀松平常:“早上是駱曲聯系的蔣教授副理,說研究組不用打卡,你覺得SLK誰能使喚駱曲?還是一大清早9點半。”

江洛瞳孔微微放大,沒說話。

魏子銘說完就沒再多聊,江洛打開電腦,開始做自己分到的項目運算,過了一會兒才問:“你有什麽可讓他忌憚?”

魏子銘:“這你要問他。”

SLK總部。

下午兩點多,駱曲對着熱了第三次、菜葉子都有些發黃的午餐,告訴兩個秘書:“扔掉吧,重新再點一份新的來。”

兩個女秘書衣前的小标寫的是SLK高級行政秘書,大氣沒敢吱聲,忙把季北秦的一套午餐都帶出去,然後重新下單了一份一樣的蜜汁鮑魚飯。

季北秦是接着電話進來的辦公室,後面還跟着兩個分公司經理和一個穿黑長風衣的男人。他揮手示意,兩個白着臉的經理很快離開。

聞朔坐上小沙發,他和季北秦認識多年,沒什麽好拘着:“你打算怎麽辦?”

季北秦的神情不算好看。

駱曲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知道剛才的會議應該不太順利,很可能還發了火。

他熟練的帶上門出去。

聞朔看了一眼關上的門,開口說:“宇辰的合作,你不跟虞依依結婚,他們是不可能給你的。”

旁邊一聲“嗤”,聞朔:“......”

“啧,你固執什麽?他們賣的不是技術也不是東西,說白了是在京裏的人脈、這生意沒有上面的人牽線,根本拿不到鐵路的市場,但是人脈一旦給了你,姓虞的上哪去拿捏SLK?”

聞朔斂了一下眉:“前期調研我很早就給你了,而且前段時間人家虞依依過生日,喊你去那就是有這個意思,你呢?”

“天天公司家裏都找不到人,駱曲說你回家了,你他媽的哪有家?”

單調的辦公室裏有一瞬安靜。

聞朔變了變臉色,有點話塞,但兩個人熟,也沒什麽好道歉的,只咳嗽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季家不止你一個,人家季淮天還沒養人,萬一這條路子真的被他搶先,你就麻煩了。”

季北秦眸間一絲陰郁,聞朔又換了一下措辭:“人家可沒跟個小男孩談戀愛,行了吧?”

季北秦瞪他一眼,把手上沒簽成的合同扔在桌子上,語氣不善:“這不是結婚就能解決的事。虞仲天不可能只有一個女兒。”

這種根深蒂固的家族,往上三輩都是吃喝不愁,不可能斷了香火,結個婚忽悠人家姑娘拿人家的家底這種事,季北秦不惜得嗤笑。

“就算有那也是私生子,上不了臺面的。而且以前不是說沒兒子就收了個養子嗎,早讓大的那邊折騰的沒消息了。”

聞朔看了一眼表,決定直擊命脈:“一個江洛你都玩了三年了,還沒夠啊?趕緊讓出來造福大家,好聚好散了吧。”

季北秦不說話,聞朔知道他還拿不定主意,也不再多廢口舌,卷了茶幾上剛送來的幾小包頂級毛峰,就出了門。

駱曲晚上八點多進去的時候,桌上還是那盒第二次送來的鮑魚飯,連蓋子都沒開。

桌上的人一天沒吃,埋着頭看報表,他站了一會兒問,“季總,晚上回家嗎?”

他原先一直管江洛的公寓叫淮水路,但上個禮拜開車的時候沒反應過來,順口說了句回家,竟然發現季北秦的臉色很好。

他察言觀色慣了。

之後就一直鑽着空子。

駱曲習慣了這段日子季北秦每晚都按時回去,問着便要給司機電話,辦公桌那邊卻低低的一聲,

“留公司,你把所有宇辰的資料都整理過來。”

南城的山在夜晚總像飄遠在天邊,蜿蜒的公路盤過東西兩個城區的夜色,有暗着的窗口慢慢亮起一盞燈。

季北秦沒回來,江洛發過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

他把一桌子冷掉的菜包上保鮮膜,放進冰箱裏,自己熱了一塊速食的夾心吐司,切掉邊咬了一口中間的柔軟,然後給季北秦發了條信息。

江洛:早不說不回來,我都餓肚子啦。

江洛:你看看[圖片]

照片裏是被咬了一口的吐司,金黃的邊沿一點芝士的拉絲,裏面幾片培根和生菜葉子彰顯了包裝的随便。

季北秦最讨厭這些速食玩意兒,凡是微波爐轉的和開水泡的都看不上,江洛偏偏很喜歡。

剛在一起的時候江洛往廚房櫃子裏抱進去自己的泡面小倉庫和各種零食,結果第二天就被季北秦連吃的帶櫃子直接扔出去,氣的小少爺差點要哭出來。

季北秦沒哄過人,直皺眉。

最後老老實實的下廚做飯,一做就是半個月,每天變着花樣,直到把江洛吃撐了,順帶認同了他不吃垃圾食品的理論。

江洛知道他喜歡吃現做的,所以慢慢學了很多菜。

他嘴裏咬着吐司,盯着微信屏幕,趴在還有些溫熱的微波爐蓋子上,烏黑的發梢在月光下一片清亮。

季北秦要是看到圖片,一定會先皺眉。

忙的話可能會回信息教育他,不忙的話可能還會給他打個電話,語氣沉沉的說:不要吃這些,對身體不好。

江洛眯眼等着。

但等到他的吐司都消化在肚子裏,夜色已深,手機都沒有一點動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