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張開一點。”

“學姐說舌苔要拍完整。”

季北秦靠在床頭,皺着眉,一張嘴叫江洛喊的大張着,面前的人抱着手機對在上面拍。

江洛神情很認真,和不和好另說,總歸他現在被季北秦抱着動彈不得。

季北秦在取悅他這一方面已經爐火純青,對江洛的每一個敏感點都了如指掌,他掙脫不開,只能先撩了件別的事來擋住,不然下一秒就得讓餓久了的老虎直接吞進肚子裏。

“這麽多毛病,看看中醫。病歷也給她瞧瞧。”

季北秦兩個多月沒碰到人,這會兒眼神暗的什麽都想不起,給他十萬個膽子也不敢在這種時候駁江洛的意思,一邊老老實實照做,一邊貪戀的揉着江洛後腦勺的碎發。

“好了,我先走了。”

小小的病房□□的味道越來越重,江洛收了手機,拿了病歷就趕緊走人,生怕再呆下去就會被欲念吞噬,什麽都忘的一幹二淨。

季北秦畢竟裝着病,不好太生龍活虎。

江洛的态度已經軟下來,和好是遲早的事,他忍了忍下面蠢蠢欲動的念頭,把人放走。

一晃兩天,季北秦已經正式出院,賴着江洛回到了兩個人的公寓,一回去就沒讓江洛再出那扇門。

“放開,我要回家。”

“小冬還等在下面。”

“我現在不住這兒了。”

江洛一句一句喊着,季北秦哪裏肯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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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無度的兩天,身上人哪裏有一點大病初愈的積弱,季北秦喂他喝粥的時候江洛已經徹底沒了力氣,一雙眼睛瞪得發紅,恨不得把他這副皮囊看穿了去。

“你到底有病沒病!”江洛啞着聲音。

季北秦不給他正臉,放了粥就壓回床裏:“你回來就都好了。”

江洛氣結:“…….”

偏偏身上的人一聲一聲叫他,就跟沒了他不行一樣,季北秦後面幹脆喊上老婆,江洛想伸手去捂他的嘴,被狠狠一頂,一點使不出力氣。

淡金色窗簾掩着傍晚的霞色,就像一段将了的夢境,在醒來之前,炫目的迷了眼。

江洛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即使季北秦認了錯,保了證,心裏卻還像是空出一塊。

細碎的沙從四周漫過來,一點點漏下去,即使季北秦不停的灌進去更多,也總填不滿,抓不住。

還有兩天就是元旦假期。

研究組的工作也到了收尾階段,江洛送過去的病歷和照片,過了一禮拜算是有了回音。

小學姐把一長段微信聊天記錄發過來,江洛皺着眉,看了幾行,對面聲音清甜道:“總的來說沒什麽毛病,就是火氣旺了點。”

江洛嘴角抽了下。

“我奶奶幾十年老中醫了,看不走眼的。”

小學姐說完,又把病歷遞回去:“你放心吧,你這個朋友健康的很。”

“……”

雖然這幾天,江洛已經對季北秦的“生龍活虎”有些預感,但明晃晃的聽到,還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看他表情不太好,小學姐忙指着病歷道:“喏,這些發炎發燒的,舌苔上看已經沒事了,而且我奶奶說,他身體應該很硬朗,沒受過什麽大病。”

江洛哽了有三分鐘沒說話。

只留下淡淡一聲嘆息。

雖然季北秦驢了他,但身體健康總是好的。季北秦病在床上這幾天,他其實都有些睡不太好。

小學姐說完,把病歷遞過去:“瞧你前段時間緊張的,我還以為是大病,結果一翻病歷,白花花的,一點毛病都沒。”

“謝謝了,學姐。”

江洛把病歷接回來,回身要坐下。

但下一秒,又像是被拉了線的木偶,頓在原地。

“怎麽了?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小學姐看着江洛突然面色僵住,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但江洛似乎出了神,并沒什麽反應。

他只覺得有什麽聽着刺耳,卻又反應不過來,直到想起手上捏的小藍本,才有些發怔的低下頭。

白花花的。

怎麽會白花花呢?

是不是拿錯了?

江洛翻開了病歷,從後往前,除了這兩天醫生龍飛鳳舞的幾行字,再往前,卻沒有更多。

江洛一頁一頁翻回去,再一頁一頁翻回來,整本就只有兩次就診記錄,一次是連墨水都已經變色的七八年前,一次是現在。

他怎麽也沒找到三年前,季北秦車禍之後在醫院的那一頁,季北秦惦記着要先救他的那一頁,季北秦瘸着腿在醫院陪他複健的那一頁。

江洛的臉色有些蒼白。

中間換了病歷?

有什麽特殊情況?

江洛一整個中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個三明治沒咬兩口,最後還是請假出了學校。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意這麽零碎的事,但心裏那種隐隐的怪異感卻又揮之不去。

如果在以前,也許江洛只會草草掃一眼,然後就當做是病歷沒帶全,或者中間有什麽意外。

但現在的他,卻好像個不停旋轉的螺絲,不刨根問底,把自己緊緊卡在真實上,就連呼吸都不能踏實。

他很失落。

他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對季北秦已經沒有了太多信任。

這種感覺讓江洛覺得很疼,卻又沒法說服自己放下。

他把車開到SLK樓下,深深吸了一口氣。

出來的人是駱曲。

“江先生,季總出差了,要明天才回來。”

“我知道。”

江洛的聲音有一點啞,駱曲看看他,眉梢一動:“您…是來找我?”

江洛點點頭:“你跟着他好些年了吧。”

駱曲:“嗯,部隊畢業就到了SLK。”

“他這兩天怎麽都不在,工作堆的多?元旦還有空嗎?”

江洛的眼神帶一點落寞,看上去像是在計較時間的小男朋友。

駱曲第一次應付這種,有些愣:“是,季總交代,您來了就不談公事,住院一個多禮拜,自然耽誤了很多。”

他頓了頓,又道:“元旦安排就不知道了,我不能打聽這些。”

江洛的頭低下去,聲音很低,語氣中帶着猶疑:“之前車禍在醫院呆了那麽久,他都沒忙成這樣,怎麽現在就忙沒影了?是不是不想見我?”

“沒有,江先生。”

駱曲忙解釋:“之前季總晚上有回公司…”

車裏突然安靜下來。

江洛微微愣神,駱曲即刻收了音。

當時季北秦白天在醫院裝病號,晚上江洛睡着了,就會回SLK處理工作,其實并沒落下很多。但這次躺進醫院裏,是實打實的攤着,只要江洛來了,就什麽人也不讓進。

駱曲的表情變的太快,江洛心裏徒然落下去一截,手指緊緊的摳着座椅,指節有些發白:”你不用瞞着,以前的事他都告訴我了。他…現在去哪了?是不是不想回公寓?”這可是季北秦好不容易哄回來的寶貝,要是在自己這裏被氣走了,駱曲還不知道要怎麽圓。

再加上他實在不擅長處理這種事,神情變的有些焦急:“江先生,絕對沒有,車禍那次季總白天在醫院陪您,但晚上都會回公司處理公務,應酬也都沒落下,前段時間是真的沒管公司…他,”

“應酬?”

江洛倏地打斷他:“喝酒的那種?”

“是,季總當時把工作應酬都放在晚上,白天在醫院陪您,但這次不一樣…”

駱曲還在解釋着季北秦這兩天的忙碌,但江洛的表情已經慢慢暗下去,他甚至聽不進一句,滿腦子只有那本病歷。

為什麽車禍斷了腿還能自如進出醫院?

為什麽晚上還能回公司?

為什麽季北秦還能應酬?

江洛突然感覺背後發冷,像是一只被網住的魚,快要脫離水面和呼吸。

駱曲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江洛一直沒什麽反應,直到下一秒,車門的鎖“咔嚓”一聲彈起來。

江洛:“知道了,你走吧。”

季北秦忙了兩天沒合攏眼,元旦前一天才從海城機場登機,往南城回。

為了履行元旦帶江洛出去玩的事,他把所有工作堆積到了這幾天,幾乎沒怎麽睡過。

但說了的事,他必須要做到,不敢再讓江洛有一點點失望。

好在事情還算順利,能在晚上趕回家,季北秦下了飛機重新開機,才看到手機裏有兩條江洛發過來的信息,一個電話回過去,卻沒人接。

“季總,飛機航線已經批下來了,酒店也訂好了。”

駱曲想了想,明天季北秦就要帶着江洛去旅游,江洛總能被哄開心。

小小一個插曲,沒必要再彙報,給自己惹不痛快,于是沒出聲。

季北秦“嗯”了一聲:“回家。”

一切都在朝他希冀的方向發展。

他拿到了SLK。

他得到了江洛。

母親沒有季家的結婚證又怎麽樣?從小沒有親情又怎麽樣?

他現在照樣有SLK,有事業,有愛人,有家。

兩天沒休息的男人面容沒有一絲疲倦,反倒是精神英挺。

沒什麽再能讓他心生忌憚,沒什麽再能脫出他的控制,

直到季北秦站在自己和江洛公寓門口——

門,卻打不開。

他第五次把食指按上去。

依舊打不開。

點開面容識別。

顯示的卻是一個小小的,刺眼的紅叉。

小紅叉映在那雙深邃的眸中。

無比驚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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