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想信卻還是不信,春諾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有些氣餒,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徐言聲音裏有一些不易察覺的自我厭棄,“我有的時候分不清你是愛我還是在讨好我,你就當我自己的別扭吧。”
春諾輕撫着他的唇角的手一頓,她看着他的眼睛,“沒關系啊,反正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磨,老話說得好,日久見人心,對吧?”
午飯是徐言和老春一起在做,徐淑芳拉着春諾的手說話。
“小諾,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覺得和你有緣,沒想到我們緣分這麽深,徐言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春諾有些不好意思,“阿姨,”
徐淑芳嗔她,“是不是要改口了。”
春諾不自然地抓了抓頭發,“媽。”
“哎哎。”徐淑芳的嘴都合不攏了,她從兜裏掏出一個紅包,“這個你收下,雖然不多,是我的一點心意。”
春諾推拒,“媽,我不能收。”
“你都叫我媽了,當然要收下,這是老禮,不能廢。”
飯桌上很熱鬧,其實就是兩個老人之間的熱鬧,徐淑芳誇春諾,老春誇徐言。春諾能看出老春是真的喜歡徐言,不過就是短短一個早晨的時間,她有些想不明白,他這麽個別扭的性子是怎麽把老春搞定的。
心不在焉的春諾耳朵裏聽到了“婚禮”這個詞,她擡起頭,徐淑芳正在看着她,“秋天舉行婚禮好不好,時間不會那麽緊張,可以好好準備,天氣也好,适合穿婚紗。”
春諾下意識地看向徐言,他也回看過來,他們兩個還沒有說過有關婚禮的任何話題,她從他神色不明的臉上讀不出任何信息。
“媽,我今年下半年的工作都已經排滿了,不好推掉,要不等明年再說?”這個是事實,她後面幾個月的工作滿滿當當的,這是她的常态,年前安排工作的時候,哪裏想過會再遇到他,更沒有想過兩個人會領了證。
“準備婚禮不麻煩,找一個專業的公司,他們會從頭管到尾,你就空出幾天時間來就行。”老春在旁邊幫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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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小諾,不會耽誤你工作的,讓婚慶公司多出幾個方案,挑一個你滿意的出來。”
春諾有些為難,這些為難不僅來自于已經安排好的工作,還有徐言不明的态度。
徐言停下筷子,“爸,媽,我們之前已經商量好了,明年春天舉行婚禮,婚紗要提前定制,今年的話,時間可能來不及。”
春諾發現他無論說什麽,都很有說服力,他不過是信口胡扯了幾句,兩位老人就點頭同意了婚禮的時間。
定制婚紗,還什麽明年春天。他是和誰商量的,和鬼麽。
午後的房間靜悄悄的,老春和徐淑芳都走了,春諾緊張了好久的雙方家長會面,就這樣輕輕松松地結束了。春諾只能說孩子年紀大了,父母都着急結婚的事情,有人終于要接手了,都樂得放手。
徐言躺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春諾不知道他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她看着他的側臉有些出神,最後扯了一條毯子胡亂地蓋到他身上。
他眼皮微動,像是要醒來,春諾轉身輕輕地快走兩步,與沙發拉開距離。
“幾點了”剛醒來的聲音有些懶懶的啞。
春諾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啊,哦,快三點了。”
他眉頭輕蹙,像是睡得很不舒服。
“要不要回房間睡。”春諾指着卧室。
他的眼神先一步暼過去,随後又收回,“不用,我晚上的飛機,馬上要走。”
春諾遲疑,“你是還要出差嗎?”
“會議時間改到了明天,我今晚還要趕過去。”
“哦,其實,”春諾頓了一下,“你不用特意趕回來,我能應付得來。”
“睡覺前鎖好門,關好窗戶,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徐言看了一下手機,司機到樓下了。
“好。”春諾跟在他身後,送他到門口。
“徐言,”春諾叫住他,他停在原地,沒有轉身。
“不是讨好,是關心,我為什麽要讨好你,我又沒做錯什麽,昨天我說的那句話,是真心的,不是騙你。不然我為什麽和你結婚。”春諾一鼓作氣。
“知道了。”他留下了三個字,就開門走了。
知道了,她說了那麽一堆,他就回她三個字。
他知道個屁啊。
春諾發信息給江念晚,男人真的是一個神奇的物種。
她早晚有一天得扒開他的腦袋看看,到底每天都在想什麽,他現在鬧脾氣鬧得真是自然又順手,都是慣的,都是她慣的。
她再也不要慣他這個臭毛病,她發誓。
發過誓的某人在收到某人飛機落地的消息時,心裏的氣消下去了那麽一點點。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這樣冷一陣熱一陣,松一陣緊一陣,讓她一顆心也跟着上下左右的亂竄,他真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你說他和你鬧別扭吧,她之前要求的那幾個時間點,他都有信息發過來,也不多,就一句話,起床了,吃飯了,到家了,睡覺了。一個動詞加一個“了”連個标點符號都沒有。
春諾心情好時多回他兩句,心情不好時,就回他一個标點符號,給他那句話一個結尾。每個字每句話也是有尊嚴的,它們不是那些編碼,它們需要标點符號賦予他們情感和色彩。這件事情她一定找機會和他說清楚,讓他一個理科生明白漢字的魅力。
兩個成年人鬧起別扭來連小學生都不如。
兩條腿倒得快要上天的小花沒有時間管她幼稚的老板,她近一陣快要忙死了。網店的訂單突然增多,找過來的本子也多了,她又要跑工廠,又要催她老大上新品,還要催她老大确定新的劇本。
小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老大,你們婚禮什麽時候舉行,你工作的安排是不是要空出一段時間來,準備婚禮加上蜜月的,至少得空出兩到三個月的時間來吧。”
春諾正在做瑜伽,伸出了兩個手指。
“兩個月嗎,兩個月會不會太短了,我表姐之前提前半年就開始準備了。而且老大你這幾年都沒怎麽休息過,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休一個長假。”
“兩個星期就行。”春諾結束一套動作,趴在瑜伽墊上休息。
小花無語,“兩個星期?!你是準備就婚禮當天出席一下麽。”
“對啊,你不知道現在婚慶公司都有一條龍服務麽,全包。”春諾覺得兩個星期都有點多。
“老大,你都結婚了,還要這麽拼嗎,你現在朗雲的老板娘哎。”
春諾語氣鄭重,“你知道我家裏的事情,我以前也覺得在家的時候讓我爸養,結了婚之後讓老公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經歷老春破産的事情以後,我明白,人不能一味的指望別人。事業這種東西,不管是大或者小,不管是男人女人都要有,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你老大我剛有一點起色,再停兩三個月的話,在這個瞬息萬變的圈子裏,一朝就又有可能回到解放前了。”
“而且,他優秀,我就更得努力了,我希望我是可以和他并肩的,而不是做躲在他身後的那一個。”
小花就差給春諾一個擁抱了,“老大,我就知道我眼光很好,當初一眼就相中了你當我老板。我們不靠男人養,我們以後養男人。”
春諾給了她一個爆栗,她就知道這是只不靠譜的花骨朵,無論說多麽正經的事情,最後總能給你歪了樓。
小花不知道她老大心裏的诽腹,她心潮澎湃地癱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老大,徐總這家裏的裝修風格完全是可着你的喜好來的,這不會是專門給你裝的吧。”
春諾也葛優癱在沙發上,“小花,你知道有一句話就老孔雀開屏嗎?”
“什麽意思?”
“千萬別自作多情。”春諾意味深長。
昏倒,孔雀就孔雀,為什麽還加一個老字。
小花又想起一件事情,“老大,你真的不考慮進一個經紀公司麽,有好幾家都在和我聯系,照現在這種情況,還是有專業的團隊會好一點。或者去朗雲旗下的那家公司,他們發展超猛的,春節檔火上天的那部電影就是他們投的,現在還有幾個大的IP在制作當中,他們雖然還沒有開始簽演員,但相關的資源已經配齊了,據說都是業內頂級的,你老公的公司,你進不是理所當然的。”
春諾搖頭,“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建自己的工作室,進誰的公司,都不如給自己當老板來的自由。”她現在也有一個所謂的工作室,但完全是草臺班子,她是老大,小花是老二,就是充門面用的。
“你老公的公司,你也可以自由,想多自由就多自由。”
“他是他,我是我。”先不說她和徐言的關系總給她一種風雨飄搖的感覺,而且她總覺得自己的工作不能借他的助力,那會有一種她在占他便宜的感覺,就好像是他奮鬥的時候,她沒有在他身邊,他成功了,她就來享受他的成果一樣。
門口傳來密碼的聲音,春諾和小花同時直起身子。
“徐總回來了?”小花壓低聲音。
“不知道。”春諾扒拉自己臉。
小花又昏死,自己老公出差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她也開始扒拉自己的臉。兩個人臉上都抹着綠色面膜,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跟鬼一樣。
臉扒到一半,門口進來兩個人。
徐言後面跟着沈鶴臣,兩人均是西裝革履,一灰一黑,身材挺括。
春諾和小花半邊臉頂着綠色面膜,半邊臉面膜還沒撕幹淨,留着點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