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溫宛冰看着傅珺雪巧黠促狹的模樣,深覺傅珺雪在套路她的備忘錄,但她沒證據。
“我那麽有趣帶感的性.癖怎麽到你備忘錄裏就變成了土味愛情呢?”傅珺雪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不住埋汰道,她見溫宛冰紅唇嗫嚅想說些什麽,猜測她可能又要老幹部似的規勸。
傅珺雪傾身靠近了,幾乎貼在溫宛冰的耳邊,輕聲細語如情人之間暧昧的調情:“現在可沒別人,你之前說了的,只有我們倆的時候,随我怎麽說。”
話音落,她又坐直了身體,将分寸感和欲擒故縱拿捏出交叉感,更暧昧。
溫宛冰唇碰了碰:“本質沒什麽區別。”
“怎麽沒區別?”傅珺雪拎着養生壺倒了半杯花茶進杯子裏,漫不經心地推了一杯到溫宛冰的面前。
“謝謝。”溫宛冰接過,順勢問道,“什麽區別?”
傅珺雪端起杯子到嘴邊,吹着杯子裏的熱氣。
被她吹拂開的熱氣裹着清雅的玫瑰甜香,順着風馥郁地萦繞在溫宛冰鼻尖。
“我重點是霸道,可你備忘錄裏的重點是~”她抿了一口茶,一字一頓,“愛上我。”
被水泡開的小小玫瑰花在她紅唇間綻放,墜落,沉于杯中,在橙黃色的茶湯裏漾起漣漪。
一圈又一圈,如溫宛冰的心湖。
像是廣告視頻的溫馨畫面刺激着溫宛冰的視覺,慵懶迷離音色撩撥着她的聽覺,猶如戀人氣息的茶香勾引着她的嗅覺,從茶杯傳遞到手心的溫熱沖擊着觸覺,甘香微澀的茶湯沖蕩着味覺。
就在五感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快要沉浸迷失時,漣漪被撫平,溫宛冰因為花茶的澀感清醒了過來:“可我不是霸道總裁。”
傅珺雪挑了挑眉:“那不重要,我可以是。”
她說的話不愛用力氣,輕飄飄的,幾乎是剛出聲就被一路跑跳回來的胡椒的激情吶喊聲給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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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我跟你們說,好多蛤蜊吐水,說不定還有大蛏子,快快快帶點鹽去趕海哇,咱們晚上就能加餐了!”
祁悅在她後面拎着長蹼呼喊:“胡椒!你再不把你的腳蹼拿走,晚上就拿你加餐!”
被這麽一岔溫宛冰忘記了傅珺雪那句低語,她有些心動趕海。
見她一臉期待的神情,傅珺雪朝右邊角落努了努下巴:“登山包裏有小桶和鏟子,你叫上溫星一起吧,裏面藍色那把是我給溫星特地準備的。”
溫宛冰像得了指令一般,立馬站起身去登山包裏翻出小桶和鏟子,藍色的小鏟子上畫了哆啦A夢,手柄設計成了小星星的形狀還填了一塊晶石。
又是一份特別用心的禮物,溫宛冰摩挲着晶石上凹凸不平的面,五味雜陳。
去帳篷找溫星之前溫宛冰轉頭看向坐着沒動的傅珺雪,問道:“你不去麽?”
“懶得動。”傅珺雪朝她笑了笑,“你多挖一點,你女朋友我還挺喜歡吃蛤蜊的。”
溫宛冰點了點頭,邊走邊摸出手機認真真記下傅珺雪的喜好。
雖然看不到屏幕,但是傅珺雪猜到她是在豐富那條備忘錄。
天邊的烈日收斂了刺眼的光芒,像個嬌羞的姑娘,将羞赧的色彩染在了雲朵上,那抹柔暖掠過溫宛冰專注柔軟的側臉、敲着手機鍵盤曲起的指節、微微突起的腕骨,最後落進傅珺雪的眼裏,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漾開柔情。
一直以來貼在她身上最多的标簽便是性感,可傅珺雪卻覺得,那只是是浮于表面的假象,此時此刻在她視野裏的溫宛冰渾身上下散發的魅力才叫真的性感又迷人。
“你們把菜都串好了啊。”胡椒走到了傅珺雪身邊,勾着脖頸看了看桌上串好的菜,又順着傅珺雪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空蕩蕩什麽都沒有後,戳了戳傅珺雪的胳膊,“喂,發呆想什麽呢?”
傅珺雪長睫顫了顫,慢吞吞地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默了好幾秒才開回答道:“我在想,極度理性的人溫柔地做着極度感性的事,真是這世間最頂級的浪漫了。”
“哈?”胡椒注意力在吃的上,沒聽明白,“說通俗點。”
“通俗點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單身狗耳朵聽不懂。”祁悅用腳蹼輕輕打了一下胡椒的屁股,打完就跑,“換衣服去了豬頭。”
兩人打打鬧鬧地往帳篷跑,傅珺雪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吩咐胡椒道:“把單反帶出來給我。”
話音剛落,溫宛冰牽着溫星從中間的帳篷出來,她朝傅珺雪看了眼,唇角翹起淺淺的弧度:“我們去挖蛤蜊了。”
溫星舉起鏟子對着傅珺雪說:“挖,吃,多多。”
“好~”傅珺雪挂起愉悅的笑,操心地叮囑,“別離太近,小心漲潮,注意安全。”
溫宛冰牽着溫星下到沙灘上。
傅珺雪的視線一直膠着在溫宛冰的背影上,突然又想起剛剛的肖想。
在胡椒問話之前那刻,她其實在想:和溫宛冰這樣的人再有更深的接觸,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不同于表面的開放與放肆,傅珺雪骨子裏其實是個十分保守的人,她熱愛深處的自由而不是表面的解放。
比起肢體碰觸,傅珺雪更傾向于靈魂與精神層面的交流。但靈魂都是獨立的,于人世間遇見另一個與自己十分契合的靈魂太難了。
所以從未料到,會有一天,她居然能冒出這樣的想法。
居然會幻想,和溫宛冰熱烈的接吻,靈魂碰撞會是個怎麽樣的場景。
被她以認真專注的眼神凝視,再看她面紅耳赤,會引起什麽樣的極致效應。
是灰藍色的暮霭與瑰色的绮霞碰撞,将一層層雲霧揉碎出不同的層次;還是火燒似的的斜陽與深邃冰冷的海水交接,溫暖的餘晖搖曳蕩漾翻湧的海浪上;亦或者是潮濕的海風與燒烤架上火舌燎繞的烈焰相觸碰,氤氲出旖旎的熱浪……
溫宛冰陪在溫星身側,蹲下身跟着溫星一起挖蛤蜊,一大一小一樣的姿勢,柔軟的霞光灑落出溫暖的濾鏡,晚風拂起她的長發,露出她專注迷人、線條流暢的側顏,漾出一副美麗又溫馨的畫面。
“差不多咯,我們得回去了,不然君君姨姨要餓壞了。”溫宛冰牽着溫星站起身,說到後半句她在想傅珺雪委屈可憐的樣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溫沝沝。”溫宛冰聽見熟悉的聲音,心頭一跳,面上的笑容還沒收斂,側頭看了過去。
畫面定格,傅珺雪從單反後歪了歪頭,露出臉,眼笑眉舒:“要不要看看,很漂亮。”
溫宛冰撩開被拂亂的長發,但穩不住有點亂跳的心:“要。”
回去的路上,溫星走不動路了,抱着溫宛冰的腿:“抱抱。”
溫宛冰将她抱了起來,傅珺雪便一張一張照片調出來給看,溫宛冰才知道傅珺雪一路都在跟拍她們。
有款步走在沙灘上的;有站着看海的;蹲着挖蛤蜊的,有單人的,也有與溫星一起的。
溫宛冰從微微訝異到驚嘆于傅珺雪的拍照技術。
光與影在相機裏碰撞、交彙、融合,沖突又格外和諧。
“怎麽樣?好看吧。”傅珺雪很喜歡溫宛冰眼裏的欣賞,有被取悅到。
“嗯,很好看。”溫宛冰不吝啬誇贊,突然想起來問,“你朋友圈那些照片也是自己拍的麽?”
“風景是我拍的,不過人像照,”傅珺雪頓了頓說,“有的是支起手機自拍,有的是同游的朋友拍的。”
怪不得感覺不一樣。溫宛冰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拍過照了。”
“那以後你可能會經常拍照了,我很喜歡拍照。”傅珺雪收回單反,對着沉到海面的夕陽拍了一張,“有些美景,也許不會再有機會再欣賞一次了,記憶會淡退,要把它們定格在照片裏。”
“傅珺雪。”
傅珺雪舉着單反側過臉,看着溫宛冰流露出扭捏的神情。
“再拍張合照吧。”溫宛冰補充,“我和你。”
傅珺雪彎唇笑了起來,一口拒絕:“不要。”
溫宛冰愣住。
傅珺雪已經轉過身走在了前面,留了個背影給她:“連照片都沒留的美景,往往更加意難平。”
溫宛冰抿唇,腹诽:這人是真的很壞。
回到營地,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天幕上纏繞的小燈泡都亮了起來。
燒烤架上擺着烤串,祁悅活像路邊賣羊肉串的,邊轉動竹簽邊吆喝:“撒點胡椒!”
胡椒正在和小情侶擺弄篝火,掄起一根木頭:“我打你哦!”
笑鬧聲在沙灘上蕩開。
溫宛冰放下溫星給了她一個小風車轉移注意力,孟栩然趁勢攬活道:“我是鹹魚我先說,你們這些東西我都不會弄,我看着星星行麽?”
“這就已經是最厲害的活了。”傅珺雪揉了揉她的頭。
孟栩然揮開她的手,不滿道:“又在擺姐姐的譜。”
溫宛冰移開眼,沉默地拎着桶去洗了蛤蜊,倒進了鍋裏,架在火上煮,拎了個馬紮坐在一旁看着。
沒一會兒,傅珺雪坐到了她身邊:“我還以為你又吃我和我妹的醋了呢。”
“怎麽可能。之前是不知道你們是姐妹。”溫宛冰說,“名字完全看不出來。”
不是吃醋,大概就是想到自己的姐姐了。傅珺雪想到問:“還不知道你姐姐叫什麽。”
溫宛冰攪動蛤蜊湯的動作頓了頓,回道:“溫如水。”
“溫婉如水。”傅珺雪評價道,“很好聽。你名字也好聽,冰心見月,溫良宛冰。”
不是女兒如潑出去的水的如水。
也不是在生了女兒後心都涼了恨不得其凍死在冰天雪地裏化作冰雕的宛冰。
壓抑了溫宛冰很多年的名字釋義,在此時此刻被賦予了全新的注解。
火舌燎在鍋底,湯水在沸騰,溫宛冰的心也在那剎那之間,冒出了很多暖色小泡泡。
天黑以後,夜幕上挂滿了閃爍的星星,氣溫降了下來,畢畢剝剝的聲響下篝火火焰在夜色裏張牙舞爪,添了一絲暖意。
像這樣頭頂浩瀚星空,背靠山石樹林面朝大海,吹着海風,聽潮汐漲落海浪拍岸聲,與三五個好友聚在一起,酌一杯小酒,嘗海鮮燒烤,胡天侃地,是溫宛冰從未經歷過的事情,在此之前,她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踏出這一步的勇氣。
這個夏天因為這一場露營比往常哪一年都舒爽,時間是慢悠悠地晃。
是連溫星都喜歡的舒适狀态,她的表現出乎溫宛冰的意料。
從踩着沙灘挖蛤蜊到現在坐在天幕下吃完飯,都沒有出現過激的舉動。
溫星吃完了手裏的蝦,張開手由着溫宛冰用濕紙巾給她擦手,嗫嚅道:“蝦、雨。”
“啊?下雨了麽?”胡椒伸手到天幕外,“沒下雨呀。”
“小星星說的是蝦,魚。”祁悅将面前的鲳鳊魚推到溫宛冰面前,埋汰道,“你這什麽耳朵。”
“人耳朵呗,還能什麽耳朵。”胡椒沒好氣道。
眼看歡喜冤家又要吵起來,溫宛冰連忙道:“是溫星發音不标準,我都以為是下雨。”
提到下雨,溫宛冰想起前不久的通話裏傅珺雪對她說的話,順勢轉移了話題問道:“下雨的時候露營是什麽感覺?”
“糟心的感覺。”這是胡椒。
“崩潰的感覺。”這是祁悅。
“不想再有第二次了。”這是小情侶們。
“別說露營,下雨天,我門都不想出。”孟栩然聳了聳肩。
“你怎麽突然想到問下雨天露營。”胡椒雙手在胸前交叉,“噠咩!千萬別嘗試。”
“有人之前和我說山林裏的雨聲和城市的雨聲不太一樣,我以為是露營的時候聽的。”溫宛冰的視線落在了傅珺雪身上。
傅珺雪蜷着腳坐在躺椅上,懶得沒骨頭似的,她輕輕晃着手裏的酒瓶,擡了擡眼,對上她的目光,笑容妍麗:“那可不是露營,那是綠林裏的小木屋,下次帶你去那裏聽雨好不好?”
下次,真是個美好的詞語。
溫宛冰還沒吭聲,吃完了鲳鳊魚的溫星一拍掌,童聲稚嫩:“好!還要下雨。”
小家夥平地一聲雷,炸得衆人都笑了起來。鲳鳊魚和串蝦烤熟的都吃完了,溫宛冰拿了兩串生的對溫星說:“熟的,可以吃的都被吃完了,姨姨現在去烤,星星等等好不好?”
溫星認真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等。”
溫宛冰又拿了些其他人想吃的菜去烤架處。
祁悅怕她不會,走過去道:“我來吧?”
“沒事,我會的。”溫宛冰駕輕就熟地撥了碳,點了火,布菜在烤架上。
祁悅挑眉道:“現在的小妹妹都這麽全能的麽?”
“時代在進步,人也在進步。”傅珺雪踩着妖嬈的貓步走過來,笑眯眯地對祁悅說,“啊對了,蛏子快被胡椒吃完了。”
溫宛冰做了份辣炒蛏子,味道和當初大學門口小吃一條街攤販賣的差不多,很受歡迎。
“靠!”祁悅轉身就往回沖,“胡椒!你給我留點!”
“我們溫沝沝小妹妹會的挺多,據說下面也比我下面好吃。”傅珺雪從前面繞到了她身邊,“有機會讓我嘗嘗?”
好記仇,溫宛冰抿唇忍笑:“好。”
傅珺雪的手伸過來,指尖在她手背上很輕的劃過:“剛剛的問題,你還沒說好不好。”
有點癢,引起心底一陣酥麻。
“下次,要不要跟我去聽雨?”傅珺雪又問了一遍。
溫宛冰看着烤架上被炙烤的食材,模棱兩可地回:“有機會。”
傅珺雪不太滿意這個答案:“有機會是什麽意思?”
“是希望在期限內有機會的意思。”溫宛冰說。
哪壺不開提哪壺。
傅珺雪眼睫斂下,将面前的魚翻了個面,那一面半生不熟,看着還帶了點未化的冷意,她笑了一聲,在心裏嗔:制冷機。
嘴上卻說:“那裏的夏季炎熱又多雨,那必然是有機會的,所以你只要說好不好就可以了。”
溫宛冰撒孜然的手頓了頓:“好。”
ˉ
最後一波燒烤吃完,桌上只剩竹簽和一些殘渣了。
溫星的小肚子吃得鼓鼓的,葛優癱在椅子上,光着的腳丫翹在黑背的背上,靠着睡覺的橘貓,懷裏兜着哆啦A夢的玩偶,另一只手裏拿着風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風車轉。
“她這樣看風車就好乖哦。”胡椒拿着手機連拍了連拍了好幾張照片,“小星星怎麽那麽喜歡小哆啦?帽子杯子玩偶全是哆啦。”
溫宛冰解釋:“因為哆啦是圓的,她喜歡圓圓的東西。”
“我還以為是喜歡哆啦的百寶袋。”傅珺雪接茬道。
“也有這個原因。”溫宛冰說,“但是更喜歡圓的。”
強調的樣子有點可愛,傅珺雪輕笑了一聲。
“說到百寶袋,我也有。”祁悅從身後摸到小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去,就見她從包裏摸出了一副紙牌。
“我還以為什麽呢。”胡椒又後仰靠着背靠說,“就一副牌打不了的。”
“可以玩抽鬼牌。”祁悅從中抽出三張黑桃AKQ和大小王,說明道,“大王是鬼牌,小王是魔法牌,抽到魔法牌可以從這三張裏抽取魔法。A代表逆時針抽牌,K代表順時針/逆時針牌,抽到對子可以抵消,最先抵消的是贏家可以要求最後只留有鬼牌的輸家做一件事。”
“那Q呢?”胡椒揪住了重點。
“Q是命運的□□。”祁悅解釋,“抽中Q,即可以當A使也可以當K使,或者留到最後,如果不幸成為輸家,就可以啓動Q牌,擁有與第一位進行對視游戲的機會,對視游戲很簡單,誰先眨眼誰就輸。”
“也就是多了一次可以贏的機會。”傅珺雪總結道。
“是這樣。”祁悅問,“沒問題就收拾收拾準備開始?”
大家一起收拾好桌子,祁悅洗好牌,給每人分發了七張:“開局發牌、換牌小王魔法牌都不發揮作用,抽中才算。”
游戲開始了。
小王落在了溫宛冰的手裏。
順時針的方向,傅珺雪是溫宛冰的上家,孟栩然是下家。溫宛冰需要抽取傅珺雪的牌再去給孟栩然抽。
溫宛冰停留在最左邊一張上,看了眼傅珺雪,後者賴洋洋地睨過來,沖她眨了眨眼。溫宛冰眼睫一顫,抽出了牌。
一張可以湊對的牌,手裏從七張牌變成了六張,周圍發出了倒抽氣的聲音:“一上來就少一張!”
溫宛冰卻覺得變得難了起來,她好像沒辦法和傅珺雪對視。
抽牌的氛圍寂靜又緊張。
幾輪下來,溫宛冰運氣可能都在開頭了,手裏牌又多了起來,全場牌最少的是孟栩然,她手裏還剩最後一張。
這種時候幸運的話很快就能消牌,不幸的話也許一直配不上對。
孟栩然就是不幸中的不幸,她抽中了小王,随後抽中了魔法K:“……我能罵髒話麽?”
她下家胡椒要笑岔氣了:“哈哈哈哈,快和我換。”
孟栩然眯眼:“我選逆時針換牌。”
這回輪到胡椒口吐芬芳,孟栩然開懷大笑了。
換牌以後溫宛冰成了全場牌最少的人,她需要在傅珺雪那裏抽到一張可配對的牌,才能贏。
指尖在牌上游走,溫宛冰仔細觀察她的神情,打了一記直球:“我需要一張A,你有麽?”
“A沒有,我只有一個1。”傅珺雪勾唇笑得妩媚,翹了翹手指,在溫宛冰的指尖上摩挲過。
意味深長。
溫宛冰手一頓,就抽走了她手按着的牌。
一張A。
幾乎算是傅珺雪送她的了。
手裏只剩下了小王。
孟栩然便又抽中了小王,這次她抽中了魔法牌A,逆時針抽牌,少了已經消牌的溫宛冰,需要被傅珺雪抽牌。
大約是姐妹之間的心有靈犀,傅珺雪直接把小王拿走了,她抽到了Q,沒有做AK使用:“我留到最後。”
到最後,傅珺雪成了只剩鬼牌的輸家,理所當然地啓動Q牌的命運之輪。
于是,早早贏了游戲的溫宛冰與她面對面坐着,開始了一場對視游戲。
“對視對視!”胡椒起哄道。
“碰撞出愛的火花!”小情侶裏頭發較長的附和。
“是誰會先墜入愛河呢?”另一個配合。
“我賭五毛錢,是傅珺雪。”孟栩然接茬。
“好~現在雙方已經準備就緒。”祁悅像個主持人一般在旁邊解說,“溫宛冰選手表現一如既往淡定自如,很沉穩,看似保持得還不錯,而我們傅珺雪選手,嗯!也是她一貫的風格,慵懶,随意,嗯?等等!她靠近了!靠近了!她居然主動出擊!溫宛冰選手的耳朵紅了!究竟會是誰先眨眼呢?”
“……”溫宛冰抿緊了唇,心道這個解說堪比火上澆油。
視野裏,傅珺雪的動作仿佛是電影裏的慢鏡頭裏,一幀一幀地緩慢播放,鼻尖風情嬌俏的小痣越來越近,迷醉的眼神如同薄薄的霧随着鏡頭的拉近被撥開,清透又深邃的黑一點點洇開,變得濃稠,水光潋滟,像是有什麽要溢出來了。
溫宛冰的呼吸停滞,最後一秒,傅珺雪偏了偏頭,長睫慢慢下垂,溫宛冰也忍不住随着她斂垂眉眼。
她的唇微微張開,有醇香的果酒味溢出,纏繞上呼吸,連空氣都變得醉人。
火光從側面照過來,暈出暧昧的氛圍,某一下,火焰燎燒得很高,溫宛冰閉了上眼睛,她聽見傅珺雪低啞撩人的聲音,在一段距離外傳進耳朵。
“你輸了,溫沝沝。”
溫宛冰倏然睜開眼,腦袋發熱,心髒跳得亂七八糟,突然有一陣空落落的感覺襲上心頭。
“卧槽。”與此同時胡椒感慨,“傅珺雪你這麽玩,有點不厚道了啊,不是要人家的命麽!為了贏不擇手段!”
“是麽?”傅珺雪拉開距離,歪着頭打量溫宛冰,眸光從她的耳朵定格在她臉頰上,魅惑的眼睛裏滿是笑意,“會要命麽?”
溫宛冰在走神,愣了愣,“玩沒命麽?”
搖頭認真道:“還不至于,還不至于……”
胡椒一口水全噴了出去,其他人一見她反應紛紛想歪,再回味溫宛冰正兒八經的模樣,都忍不住笑得東倒西歪。
“咱能不能不要這麽認真嚴肅地說這種話。”
看溫宛冰純情懵懂的模樣,傅珺雪心裏癢癢的,攀上她肩頭:“溫沝沝,小小年紀,老幹部的作風。”
溫宛冰蹙了蹙眉遞過去一個不明白的眼神。
真的好純情,傅珺雪忍着笑,聲音壓得更低輕,透着調侃:“你好認真好可愛,這樣挺容易有歧義的。”
似懂非懂,溫宛冰也不知道是被誇的,還是因為想多了,從耳根到臉都紅得滴血,傅珺雪看見那抹緋色甚至蔓延到了她脖頸。
“至于麽?”傅珺雪笑道,“又臉紅了。”
溫宛冰瞪了傅珺雪一眼。
都是近三十的人,身邊真的什麽都不懂的純情女孩子太少。大家都開始笑着打趣溫宛冰。
溫宛冰握着面前的瓶子喝了一半的酒,沒覺得涼快,反而在笑聲中越來越燥了,越來越招架不住,瞄了眼傅珺雪。
喝過酒後的眼睛水潤潤的,漾得傅珺雪心軟。
“好了啊。”傅珺雪拍了拍手打斷了逐漸要歪的話題,“打住,還有小朋友的哦。”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溫星,才發現小家夥已經趴在溫宛冰的腿上睡着了。
“這都能睡着。”孟栩然驚奇道,“這麽吵。”
調侃停止,溫宛冰松了口氣,解開溫星的頭發猜測:“可能是太累了。”
溫宛冰抱着溫星起身,打了個呵欠:“我先帶她回帳篷,等會兒再出來。”
“總裁。”胡椒喚了聲橘貓,“跟着小星星一起睡去。”
傅珺雪瞥了她一眼,扭着僵硬的脖頸,懶懶道:“看日出的話四點就得起了,都早點休息,散了吧。”
“嗳等等,傅珺雪,現在兩級反轉是你贏了。”祁悅還記得游戲的後續,“你想讓溫宛冰做什麽?”
胡椒和小情侶開始支招,知道溫星睡着後,起的鬼點子都有點開放,什麽面對面平板支撐、錄音三十秒、熱辣勁舞都出來了。
“熱辣勁舞?”傅珺雪沉吟着重複。
溫宛冰抱着溫星側身朝傅珺雪看了過去,見她若有所思,心裏一緊:“我不會跳舞。”
“你會。”傅珺雪直言戳破道,“獎杯都拿過怎麽可能不會。”
溫宛冰斂眉,藏在櫃子最裏面的那些獎杯果然被傅珺雪都看到了。
“那可不得跳一下!跳舞跳舞!”衆人起哄道。
“我還有視頻!”胡椒熱情摸出手機找到視頻遞給溫宛冰看,“一個坐着,另一個對她跳舞。”
溫宛冰瞥眼看過去,立馬漲紅了臉,裏面的舞蹈動作單看都沒什麽,不過是些基礎的動作,但對着另一個人跳,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就算會跳舞,她也做不到當着傅珺雪的面跳。
起碼現在,她做不到。
可是以後能做到這種觀念冒出來,也足夠讓她心慌意亂。
“這不是屬于我的懲罰嘛,就算我真讓她跳,也是單獨對着我跳,你們也看不到。”傅珺雪勾唇笑得又狡黠又好看,“這個先放放吧,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話怎麽聽着這麽欠呢。”胡椒“啧”聲問,“那你要她做什麽?”
“別你們一岔我給忘了。”傅珺雪起身伸了個懶腰,“晚上想想吧。”
“你個爛記性,還怪我們。”胡椒看破道,“這要輸的不是溫宛冰,你才不會忘。”
又忘了。
溫宛冰想起白天被套路的事,抱着溫星慢騰騰地進了帳篷。
原本是很困的,結果何秀英連發了很多照片過來,聊了幾句後又沒困意了。
海浪聲、風聲、蟲鳴蛙叫此起彼伏,溫宛冰看着帳篷頂,總忍不住想半夜會不會鑽進一條蛇或者是青蛙,或者什麽奇怪的動物來造訪。
即便有祁悅的黑背守在帳篷口,她也還是擔心。
一直熬到将近四點,溫宛冰聽見了些細微的動靜,起身從帳篷裏出去。
天幕下,傅珺雪和孟栩然窩在座椅裏,盯着篝火上架着的奶鍋,在閑聊。
“我要去睡回籠覺了。”孟栩然一回身看見了溫宛冰,“你醒啦,星星呢?”
“還在睡。”溫宛冰說。
傅珺雪扭過頭朝她看了眼問道:“你呢,不睡了?等日出?”
“嗯。”溫宛冰想她應該是睡不着了。
孟栩然眼睛一亮:“那我能和星星一起睡麽?”
傅珺雪替孟栩然解釋道:“她第一次露營有點害怕,你那個帳篷裏還有大佬,會有安全感一點。”
溫宛冰點頭:“你去吧,大佬就睡在帳篷口。”
等孟栩然鑽進帳篷,溫宛冰去洗漱了一番,随後坐到了傅珺雪身側,奶鍋裏煮着水,已經燒開了。
溫宛冰幫她将奶鍋弄了下來:“你幾點醒的。”
“也就比你早幾分鐘吧。”傅珺雪泡了兩杯豆奶,有遞過去袋裝的小面包,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幾秒說道,“是不是不習慣?黑眼圈都出來了。”
還不是很餓,溫宛冰只有一下沒一下地用勺子攪着杯子裏豆奶:“沒有不習慣,和我媽聊了一會兒就不困了。”
喝完豆奶,傅珺雪帶她去堤壩上,在那裏看日出是最好的。
此刻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氣裏彌漫着涼絲絲的潮氣。溫宛冰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傅珺雪視線落在她手機上:“更新了麽,備忘錄。”
溫宛冰愣了一下,“嗯”了一聲,很了解她的詢問:“又想看?”
傅珺雪拖着音:“不能看?我不得檢查檢查,萬一你記錯了呢。”
溫宛冰将手機打開,調出備忘錄,遞交到她手上。
【喜歡玫瑰花茶
喜歡拍照,但她不願意拍合照(不過我覺得會有合照的)
她說她喜歡蛤蜊(結果蛏子吃得比蛤蜊多)
似乎偏向乳酸菌口味的酒
有機會和她去森林之屋聽雨
有機會下面給她吃(其實我不止會下面條)
記性不太好,多吃核桃,補補腦】
看到最後一條,傅珺雪嘴角抽了抽:“我哪裏記性不好了?”
“老忘事。”溫宛冰提醒她,“白天看我備忘錄之前你說你在想事情,轉頭就忘了。晚上玩游戲也是。”
“我才沒忘。”傅珺雪推還手機給她,說,“我只是在想什麽時候跟你說比較好。”
溫宛冰怔了怔,擡起頭:“現在。”
現在确實是個好時候,傅珺雪笑了笑。
“你之前說,你這樣的靈魂并不會與我契合,我不能茍同,過去的事并不能決定你現在的靈魂。”
溫宛冰攥緊了杯把手,她理智的弦繃得很緊,将斂在心裏的話說出了口:“我當時更想說的是,我們不過是一紙合約維持的關系,互相不動心才是最好的不是麽?”
傅珺雪微微一愣:“原來是這麽想的麽?”
溫宛冰張了張口,突然說不出話。
傅珺雪無所謂地笑了笑,并不在意的模樣,伸手到她的複古格子襯衫上。指尖沿着條條框框緩慢地游走。
“溫沝沝,你一面不斷告誡自己這是假的關系,勸誡自己不可以投入,一面又想利用這次的放縱徹底放肆一回,但這兩者是矛盾的。”
傅珺雪的手指停留在了兩道橫線之間:“你把自己夾在理性和感性的縫隙裏,不會覺得更壓抑,更累麽?”
殘忍又直白地打破了她的平衡。
溫宛冰啞口無言。
“不管你是這麽想,既然開始了這段戀情,就應該負起責任,作為一個稱職的戀人呢,應該要滿足另一半的需求,我想了很久你的需求是什麽?想到最後,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在你決定好好放縱自己的這段時間,做滿你曾經想做卻不敢做的瘋狂的事,我原本是這麽想的。”
這樣,她也可以确定是否契合了。這句話傅珺雪沒有說出口,她轉頭看向溫宛冰,溫宛冰也在看她。
視線相觸的一瞬,溫宛冰垂下了長睫,心虛地避開對視看向別處:“後來呢?”
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猶如一把小刷子刮在了傅珺雪的心上。
“後來,我不是贏了游戲了麽,所以我不想邀請你了,我想直接通知你。”
溫宛冰又擡起了眼,側過了頭。
視線裏,傅珺雪眼裏融進了清晨的第一縷微光,她鼻尖迷人的小痣靠近,從溫宛冰的臉頰上輕柔地擦過,定格在她耳邊。
“人生很短,為自己活一次,與美好的人事物碰撞才算是不負生命一場不是麽?”
在傅珺雪的身後,一輪紅日如同一團火焰從海平面上燎出了頭,将海也染紅,撒了無數永不熄滅的星火在浪潮裏沉浮。
如同她如今的血液裏,那些被束縛的、壓抑的,也都在沸騰翻湧。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哪怕很瘋狂。”傅珺雪頓了頓說,“溫沝沝,你想做什麽,我都會陪你。”
傅珺雪溫熱的呼吸随着每一個字一點點溢出,被海風吹拂着,嵌入溫宛冰的耳內。
像在被熏蒸,熱意滾滾騰升,在一點點侵蝕軟化溫宛冰矗立在心中的看不見的高牆。
海風拂起她們的長發,在半空中糾纏,溫宛冰聽見傅珺雪問她:
“你第一件想做的瘋事是什麽?”
溫宛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