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想要的承諾,都能給你”
酒店的花廊這兩天進口了一批黑騎士玫瑰,傅溫禮讓助理給自己預留了二十支。剛好能和容凡的年齡對上,花語也很應景──“給你我獨一無二的溫柔真心。”
他一大早起來先是去浴室沖了個澡,之後刮胡子、還換了件上個月BVLGARI店面銷售剛送來家裏、還沒來得及拆封的新衣裳。
傅溫禮下樓的時候,李嬸剛剛把做好的早餐擺在桌子上。
看他今天的精神面貌似是大有不同,李嬸眉眼彎成了月牙狀,出聲詢問:“先生今天穿了新襯衫啊!這是……要去參加婚禮嗎?”
傅溫禮拉開椅子坐下來,盯着面前的牛奶杯子輕聲道:“我去接容凡,順利的話中午就回來了。”
他說罷擡眸看向李嬸,語氣柔和面帶微笑,全然一副心情不錯的模樣,對着人交待道:“麻煩您把果汁提前榨好,再多做幾個他愛吃的菜。”
“容少爺要回來了?”
李嬸一聽傅溫禮這麽說,眼神也跟着一瞬間亮了起來。
她一連說了兩個“好”,興高采烈地小跑去廚房,把冰箱裏的鮮橙子拿了幾個出來。
之後又頗顯手忙腳亂地一邊在圍裙上擦着手,一邊嘴裏念叨着得把容凡的屋子收拾出來,給人換套新的床單被罩。
傅溫禮看着李嬸跑前跑後這副忙碌的模樣,嘴角一直勾着笑,雖然看上去尚為平靜,但心中也難免有諸多感慨。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自己和容凡之間令人頭痛的關系進展,耽誤了工作、生活也是一團亂,還連累得身邊親近的人都跟着一起擔心。
但實際上,現在回過頭來想想,一切都源于自己的舉棋不定,沒能在容凡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堅定地做出選擇。
二人之間經歷的所有波折,其實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是可以避免的。
或許自己那晚根本就不應該将人推開。
顧忌世俗的眼光也好、無法确定他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不是依賴也罷,既然愛,就應該毫不猶豫把他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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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起面對未知道路上的風雨,一起解決問題,總好過像現在這樣明明心裏都裝着對方,卻硬要相互折磨。
況且……
傅溫禮關上別墅大門之前又回頭望了一眼。
這個家,只有容凡在的時候,不才有了那一絲難能可貴的人間煙火氣,才算是有個家的樣子麽?
一路聽着歌将車子開到了到奶茶店,傅溫禮進門後在屋內環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容凡的身影,包括那個名叫小炜的男孩。
彼時店裏的客人并算不上多,只有一個年齡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在前臺招呼着。
傅溫禮上次來找人的時候與她打過照面,同樣也因為他舉手投足間從容矜貴的氣質舉止,故而在對方腦海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炜媽媽視線與傅溫禮對上的第一眼,幾乎當時就反應過來他是來找容凡的。
對方熱情地沖傅溫禮點點頭,半個身子從櫃臺前探了出來,之後手一伸,就指向了對街的一塊紅色招牌下面。
“你往那邊走。”她抻着頭給傅溫禮示意:“他們倆在路邊的早點鋪子吃飯呢,去挺久的了,估計也快吃完了。”
傅溫禮順着女人所指的方向大致瞄了一眼,之後回過頭,禮貌跟人道了謝。
他擡手撫了撫手上的珠子,眉眼低垂,看樣子是在思索着什麽。
須臾之後,收斂了神色,邁步朝着街對面走了過去。
外環的街道上沒有疾行的車流和林立的高樓,小商販大清早吆喝叫賣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趕着打卡的上班族幾乎人手一輛電動車,剎停在路邊買上一杯稀飯一個油餅,掃碼付過款便又騎着車匆匆離去,到處都充斥着最簡單質樸的生活氣。
傅溫禮的存在與這裏可以說是格格不入的,但清晨往往是一天當中人們最為忙碌的時候,沒有人在意你身上T恤的牌子究竟是ARMANI還是BVLGARI,人頭擁擠的早點攤前,甚至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的男人正在緩緩靠近。
他的目光穿過面前排隊的人群,一眼就鎖定在了桌邊低頭喝豆漿的容凡和小炜身上。
兩個年紀相仿、相貌俊逸的大男孩,穿着款式相同的工服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起,分享着一掰兩瓣的同一個包子,吃飯的間隙還會時不時湊到對方耳邊低聲交流些什麽。
兩人之間,似乎有着一種外人無法介入的默契。
傅溫禮望着他們靜默了片刻,之後皺了皺眉,正準備上前。
可就在此時,小炜握着紙巾的那只的手,卻猝然擡起,下一秒,避開了容凡的發絲撫在了他光潔的額頭上。
傅溫禮立于二人不遠處,看着這一幕瞳孔一瞬間放大。
然而令他更加心慌甚至倍感窒息的是,對方已然做出了如此暧昧的舉動,容凡卻仍舊淡定地待在原地,好似稀松平常一般,沒有推拒,也沒有閃躲。
傅溫禮眯眼屏住了呼吸,眼看着那個名叫小炜的男孩傾身貼到了容凡跟前,他也不由自主地又跟着上前了一步。
須臾之後,兩人的談話,便一字不落地,盡數落到了他的耳朵裏。
小炜捏着容凡的勺子替他把碗裏的豆漿攪了攪,之後輕聲詢問道:“感覺不是很甜,要不要再加點糖?”
容凡看向小炜,目光柔和:“不用,再加糖就膩了。”
“明天早上不來這家吃了,我帶你換個地方。”小炜說罷放下了勺子,單手支着下巴,饒有興致地回看容凡。
“換哪啊?”容凡問他。
“你跟着我走就行了。”小炜一邊說着,一邊沖着容凡擠了擠眼:“這條街上的美味多着呢,我挨個帶你吃上一遍。”
容凡聽後扯着嘴角笑了笑,沒多說什麽,只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很爽利地應了下來。
剛才這幾句,明明就是朋友間很平常的對話,但傅溫禮站在兩人身後看地真切,對方瞧着容凡的眼神,顯然并不如他話裏所說的那樣清白。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炜猶豫了幾秒便咬起了下唇。
他瞳眸裏的顏色突然變得幽深起來,嘴唇動了動,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容凡察覺到對方情緒忽如其來的轉變,勾了勾唇看向小炜,眼神清澈不帶一絲戒備。問道:“你老這麽盯着我做什麽?”
小炜拖着尾音“嗯”了一聲,半晌後喚了容凡的名字,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你要不然,就別搬走了,留下來和我一起生活吧。”
容凡喝豆漿的手徒然頓了頓,盯着自己面前的豆漿眨了眨眼,擡頭望過去:“你……這是怎麽了?”
對方抿了抿唇,話挑明之後,與容凡對視的目光變得愈發堅定:“我想讓你留下來,我不想讓你離開。”
之後便是一鼓作氣、直截了當的告白:“容凡,你看不出來嗎?我喜歡你。”
小炜此番話音落地,容凡與他身後默不出聲的傅溫禮皆是一愣。
傅溫禮驚訝于自己的猜測竟然這麽快被應驗,與此同時,他背于身後的手掌于暗處也在不斷收緊。
心裏雖然覺得膈應,但他依舊強忍着淡定沒有上前。
隐隐約約間,他的腦海裏一直徘徊着一個念頭。
比起毫無用處的憤怒,現在的自己,更想看一看容凡面對除他之外愛慕者的表白,究竟會持以什麽樣的态度。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容凡并沒有直接拒絕對方,而是幾不可察地微微笑了笑,一副很平靜的樣子,詢問對方:“小炜,你喜歡我什麽啊?”
容凡對小炜的包容,看在傅溫禮眼裏已經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足以構成威脅。
小炜輕輕嘆了一口氣,收回在他身上的視線,苦笑着搖搖頭:“我說不清。”
之後道:“但我活了二十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心動的感覺。”
他說着不由得自嘲一笑:“你別覺得我幼稚,我其實心裏很清楚,咱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給不了你之前那麽好的物質生活條件。”
“但我還年輕,這就是我最大的資本。”對方說着鼓起勇氣握住了容凡放在桌邊的手。
而容凡,不知是來不及反應,還是被驚到了,就這麽任由他握着,根本沒想着把手抽出來。
傅溫禮的視線落在兩人交疊的雙手上,心中升騰的的火氣一瞬間到達了峰頂,正咬了咬後槽牙準備上前,卻又聽到小炜緊接着補了一句:“你叔叔給不了你的承諾,我都能給你。他雖然比我有錢,可是我能做到比他更愛你。我現在好好努努力,總有一天,我也會給你富足的生活,咱們不用羨慕任何人,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你。”
小炜的一番話落在三個人的耳朵裏,引發了其中兩個人對視的沉默,也同時,狠狠刺痛了傅溫禮的心。
他不是沒有預想過有朝一日,容凡的生命中或許會出現另一個男人或者是女人。
他們的相處可能會比跟自己在一起時更加契合,他們年齡相仿、有着共同的喜好與人生目标。
到那一刻,也是自己該正式退出容凡的生活,收斂起對容凡所有的愛意,坦然放手的時候了。
可現在這一幕就明明白白擺在自己眼前,它不是想像,而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傅溫禮卻恍然驚覺,自己根本做不到如預想中那般灑脫。讓他大大方方将自己護在懷裏多年的摯愛拱手讓人,這比刀架在脖子上還要令人感覺到恐慌。
容凡如今是什麽态度他已經全然顧不上了,不接受對方的感情也好,想要移情別戀了也罷,傅溫禮現在心中唯一一個念頭,就是要不顧一切把人牢牢鎖在自己身邊。
容凡是他一個人的,這輩子也只能屬于他。
未多加猶豫,傅溫禮三兩步走上前去,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舉起了一只手臂橫在了兩人中間。
趁容凡還沒來得及反應,傅溫禮單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往起一提,輕輕松松就将人拽了起來,攬回到自己的臂彎裏。
容凡一個踉跄撞到了傅溫禮結實的胸膛,下一秒,瞪着眼睛直直仰視着傅溫禮,看上去完全一副沒料到他會在此時出現的模樣。
傅溫禮垂着眸子瞥了容凡一眼,之後轉過頭看向小炜,目光中不夾雜任何情緒,冷冷開口:“從你們店裏離職的話,不用提前一個月打申請吧。”
他這出口的話雖然是問句,但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壓迫感,很明顯,不管對方同不同意,他都不會再給容凡留有任何可以和面前這個男孩接觸的機會了。
面對傅溫禮氣勢上的絕對壓制,小炜的态度倒是一直不卑不亢的。他絲毫不懼與傅溫禮直接對視,嘴角勾着一抹氣定神閑的微笑,須臾之後,開口道:“離不離職的倒是無所謂,但我和容凡還有話沒說完,要不然叔叔你先站旁邊等上一會兒?”
傅溫禮藏在骨子裏的教養讓他無法對一個小輩做出任何不當的舉動,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在聽到這個叫小炜的男孩用那種頗含諷刺意味的語氣叫自己“叔叔”的時候,他真的很想一拳掄到對方的臉上。
“你想說的話剛剛不是已經說完了?”傅溫禮的眸底散射出寒冷的涼意:“你只不過是想等一個肯定的回答。”
他說着頓了頓:“只可惜,你要的答案可能這輩子都等不到了。”
傅溫禮眯眼盯着自己面前這個個頭如自己一般高、面容卻猶帶着稚氣的男孩。上前半步緩緩靠近,待湊到了對方耳邊,才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之後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小子,‘叔叔’勸你,哪涼快哪待着去吧。”
說完沒再細看對方臉上的表情,一臉蔑視的模樣,退到了安全的社交距離。
他手邊微微一用力,便将容凡整個人箍進了懷裏。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像提着一只無力撲騰的小雞崽那般,頭也不回地把人拽離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