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筆12

辦公室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三個人在房間裏,沉默無限蔓延。林義不說話,戚雪松和秦聲也不催他,等他開口。畢竟是沉在心裏20年的傷痛,或許他已經習慣了隐藏舊事去逃避,如今又要讓他重新再回憶一遍,确實殘忍。

“已經過了20年……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來問我那件事……”林義擡手抓了下頭發,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苦笑。

已經快60歲的人,本身就不再年輕。但可能因為生活條件還不錯,林義并不怎麽顯老,可自從提起舊案,他整張臉的肌肉都塌了,臉上的皺紋溝壑明顯了起來,身上的情緒讓他露出了蒼老的疲态。

“這件事都過去這麽久了,兇手也已經伏法,警官為什麽還要來找我問?”林義十分不解,“那之後我獨自帶着孩子生活,現在孩子也已經長大了,我以為再也不會想起那天的事……”

戚雪松抿了下唇,眼底閃過一抹同情的神色,她緩緩開口:“林先生,真的很抱歉,這次來找你實在是案件需要,否則的話,我也不想勾起你的傷心事。”

秦聲意外地看了戚雪松一眼,心說她居然還有這麽耐心安撫別人情緒的一面?合着就對自己灑冰渣子是吧?呵,女人!

林義看向戚雪松,眼神滿是疑惑:“案件需要?什麽案件?我家這案子不是都結了20年了?”

戚雪松問:“林先生有沒有關注最近本市發生的一起連環殺人案?”

“連環殺人案?沒有,我平時不怎麽上網……”林義臉上表情不似裝的。

戚雪松簡單把最近的案子告訴了他,隐去關鍵信息,只說和20年前的案子作案手法幾乎完全一致。

林義越聽臉上的表情越震驚,到最後直接站了起來,滿臉怒火:“什麽意思?這……當年的、當年的兇手不是已經死了嗎?現在怎麽會……怎麽可能又來?!咳咳咳!”

他的情緒相當激動,到最後忍不住咳嗽起來。

秦聲給他接了杯水遞過去。

戚雪松連忙安撫他的情緒,向他解釋目前的案情:“根據我們的分析,和當年應該不是同一個兇手。我們這次過來,是想問問林先生,那天你回到家的時候,到底看到了什麽?”

林義喝了幾口水,胸膛不停起伏,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我……當年……那天的事,我都告訴過警察,20年前就已經都說過了!”林義擡手搓了把臉,道:“那天是我們的紀念日,我臨時決定提前回家。結果剛進家門……就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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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見我妻子躺在地上,渾身都是血,地上也都是血……然後,然後那個孩子,就是樓下老辛家的那個孩子,他站在那……手上還有血……他看見我,沖我沖了過來……然後……然後……我太害怕了,轉身就跑,然後他追上我……然後……”

林義痛苦地捂住頭,嗚咽聲從指縫間流出。

秦聲緩緩皺起眉,林義當時跑出了房間?這個細節她還真沒注意,卷宗裏記載的證詞沒有提到這個。

從林義公司出來,秦聲一直低頭沉思,跟着戚雪松往停車位走。

“小心!”

秦聲還在走神,已經一把被人抓住胳膊用力拽了過去,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整個人撲進了一個溫軟的懷抱,淡淡的冷香瞬間侵占她靈敏的嗅覺。

一輛車從旁邊開了過去,司機還降下車窗沖她們罵罵咧咧順便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戚雪松松開手,淡淡說了聲:“看路!”

秦聲如夢初醒,站直了身子道謝:“謝謝哈。”

“想什麽呢?一直走神。”戚雪松忍不住問道。

“想林義說的話。”秦聲也不藏着掖着,說:“他當年是跑出來之後才被襲擊?可是卷宗裏記錄的證詞不是這樣的,他沒有提到這個。”

戚雪松凝眉沉思,道:“确實。但當年的現場勘查記錄有寫明,林義是跑出單元樓才遭遇襲擊的。我剛才也問他了,他說他不記得當年怎麽描述的。他當年被兇手從背後襲擊,一刀從後背刺入,然後又用重物擊打了頭部,造成中度腦震蕩,那天的記憶會有些許錯亂。”

秦聲道:“我們回去問問喬法醫,看他這種程度的傷會不會影響大腦導致特定記憶偏差。”

戚雪松點頭,還要說什麽,秦聲已經快步往停車位走,邊走還邊催她:“快點兒戚雪松!”

行吧,她倒是真賣力。對于秦聲的努力,戚雪松是喜聞樂見的,多一個肯下功夫幫忙破案的人,她自然樂意,如果這個新人真有本事最好。

上了車,戚雪松開車,秦聲在她旁邊喋喋不休分析情況:“林義的記憶如果出現錯亂,那麽他當時很有可能認錯人!他的指認并不能被當成證據!為什麽當年沒有質疑這一點呢?”

戚雪松見縫插針回應他:“卷宗裏寫了,兇案現場的門把手上檢測出了嫌疑人辛某的指紋,現場也查出了辛某的鞋印,他那天穿的鞋上還有死者的血,這和林義的證詞一致。”

秦聲秀眉緊皺,腦袋靠在車窗上,說:“也就是說辛某真的在案發當時出現在了現場?”

“嗯,如果不是有這樣成熟的證據鏈,我相信當年的警方也不會輕易定罪!”

秦聲啧了聲,當着戚雪松的面直言:“我還以為當年的審訊有什麽問題。”

戚雪松美目微凝,最後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嫌疑人招供了,如果這真是冤案,他當年為什麽招供就很讓人難以啓齒。同為警察,我不希望的前輩同事們有過這種錯誤,但我更希望糾正這種錯誤,如果它真的發生過的話。”

秦聲扭頭看她,窗外的陽光灑進車廂內,籠罩在戚雪松身上,讓她身上凜冽的氣質增加了一層燦金色的莊嚴感。尤其是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上的正氣讓她這個看似無趣的人增添了一點魅力。

嗯,只是一點,就一丢丢!秦聲覺得戚雪松這人整體還是很無趣的。

回到特調隊基地,戚雪松帶着秦聲去找喬岩。

才進法醫室,喬岩看見她們就報喜:“七姐,人帶回來了!辛某的父親叫辛志國,成哥正在審訊室問話!”

宋成,特調隊的談判專家,主要負責審訊談判,擅長言語攻心,無論是面對嫌疑人還是證人,一張利嘴無往不利。

有宋成出馬的話,嫌疑人開口只是時間問題,戚雪松倒是不太擔心。

秦聲開口問:“他的左手有一整片傷疤對嗎?”

喬岩點頭:“是的,我粗略看了眼,應該是燒傷!”

“對了,有個問題問你。”戚雪松把和林義見面後的一些疑點給喬岩講了,并詢問他當年的林義有沒有可能因為大腦受傷産生記憶錯亂。

喬岩表情有些沉重,說:“是有這個可能的。腦震蕩患者通常會有一段時間的逆行性遺忘,對受傷前後那段時間的記憶産生影響,有的是混亂有的甚至是遺忘。尤其是在脫離危險後警方去詢問他案件經過的時候,他對親身經歷的案件有強烈的陰影和抵觸,這個時候因為大腦受過傷,他的記憶非常有可能呈斷續的碎片狀,他能回憶起來的全部都是斷斷續續的。”

秦聲問:“也就是說,他當時所說的話,很可能全部都是碎片記憶,是他在受傷後印象深刻的片段對麽?”

喬岩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結合卷宗裏對現場調查的記錄,秦聲有了自己的推測。

“林義的證詞沒有問題,現場的勘查結果也是正确的,辛某當時應該确實出現在了案發現場,并且被林義看到了。”秦聲看向戚雪松,緩緩說:“只不過他不是兇手,為什麽出現在現場我們不知道。而林義因為腦震蕩導致了記憶錯亂,讓他當時忘了自己是跑出家之後才被襲擊的,當年的調查忽略了這一點,畢竟現場确實有辛某出現過的痕跡,而這讓當年的調查遺漏了另外的可能。”

戚雪松擡眸對上秦聲的視線,她已經知道秦聲的推測是什麽:“真兇當時就在附近,而林義驚怒交加的時候從家裏慌慌張張跑出來,在單元門口被藏在附近的真兇襲擊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是嗎?”

戚雪松抿唇沉思。

一旁的喬岩讷讷開口:“前提是,那樁案子真的是冤案。我們現在并不能确定不是嗎?一直都是辛某父親自己在喊冤,畢竟是親生父子,他不肯相信兒子是兇手也沒什麽根據啊。”

不錯,如今的任何推論全部都是猜測,完全沒有任何證據支撐。案子已經過去20年,一切化為塵煙,很多東西想查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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