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七十點聖母值
餘沂楠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光怪陸離的夢。她好像一直行走在黑暗中，後來不知為何跑了起來，很累很累，渾身上下都帶着燒灼的痛，身邊的黑暗好像在這一瞬活了過來，如沼澤一般，她陷了進去。
她曾無盡地墜落，又被深淵裹挾，失重與窒息感都是那麽的真實。在那個夢裏，餘沂楠甚至沒辦法意識到這是個夢。
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好像又得到了一次選擇機會。末世沒有到來，她依舊上着班，忙忙碌碌地騎着車，有時候甚至來不及吃早飯。莫名其妙的緊迫感，很多個零碎又毫無關聯的片段不斷交織，她一時夢見鄭藝，夢見最初的雨夜與那棟樓，又夢見自己被火焰吞噬，烈火焚身。她以為自己死了，但下一秒又看見窗外滿地白雪，天空與地面一樣幹淨清澈，回頭是鄭藝捧着熱乎流糖汁的烤紅薯在對她笑，那人眉眼彎彎，似乎還說了什麽，但她聽不清。
然後呢？然後呢……後來的夢裏，全都是鄭藝了。
鄭藝是誰？
噢，是鄭藝啊。
夢中的餘沂楠一直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交錯感，一直到火焰再次将她吞噬，熾熱的火焰仿佛在她心口跳動，無盡的熱量遍布她全身。
……她醒了過來。
恍惚的睜眼，是陌生的房間。餘沂楠大腦放空，後知後覺才回憶起發生了什麽，好像是在送走夏橙之後，她一直想要提升能力，然後就……失去意識了？她有些難受地撐起身子，只覺腦袋還昏昏沉沉地痛。現在是……深夜了嗎？
餘沂楠眨了眨眼，逐漸适應黑暗，也能通過月光看清屋內的情況。她打量着環境，猜測應該是鄭藝把她挪來休息了吧？這折疊床和床墊……應該又是鄭藝用能力拿出來的吧。只是，鄭藝呢？
不知名地惶恐襲上心頭，餘沂楠猛地坐起身子，就發現鄭藝與一個女人坐在一起，此刻腦袋靠在那女人肩上，好像已經熟睡了？
這又是哪來的女人？！
餘沂楠本有些無力的身子又有了力氣，她擡起手，揉了揉眼睛，就發現那人她确實從未見過。不，這是夢吧？
她情緒一個激動，沒注意咳嗽起來，可這一用力咳嗽，仿佛将渾身都牽動了，連帶着精神上也拉扯般地疼。餘沂楠皺起眉來，還沒平複下呼吸，一個人影“噌”地來到了床邊。
鄭藝抓住了她的手，“姐姐？姐姐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她的表情是那樣的驚喜與激動，那雙黑眸只眨了兩下，淚珠就滾落下來。
餘沂楠難得恍惚了一瞬。不過她很快明白鄭藝是在僞裝，至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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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那個女人也醒了過來，她并沒有走得很近，給了餘沂楠一個安全距離，只在一旁關切詢問。
甚至，餘沂楠一回頭，竟發現身後冒冒失失沖進來幾個男人
“隊長，那人醒了？”
“出去守夜，有你們什麽事！”那女人表情瞬間嚴肅下來，板着臉訓斥一聲。那些隊員又退了出去，屋子裏又安靜下來，只餘下鄭藝的抽泣聲。
“……我沒事。”餘沂楠低眉看向鄭藝，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她嗓音幹啞，出聲甚至有些微痛。餘沂楠對上那雙帶淚的黑眸，哪怕知道這這是僞裝，但還是為之心軟。“我沒事。”她又重複了一遍。
“姐姐，喝水。”鄭藝慌忙凝出水團喂去餘沂楠水邊，讓餘沂楠慢慢咽下。
“姐姐，這位是遲河清遲姐姐，如果不是遇到了他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鄭藝輕扶起餘沂楠，又為她介紹起這新來的姐姐。“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聽到這話，餘沂楠表情一個恍惚，她看着鄭藝，卻看不清那黑眸下的真實情緒。
“就是姐姐不太适應跟其他人打交道，嗯……不是有個詞叫社恐嗎？姐姐可能有一點點，但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是很值得信賴的隊友，只是有一點點慢熱而已。”
鄭藝，也曾對別人說，她是很好很好的人。
餘沂楠腦袋更痛了，垂下眸子，到底是在心裏嘆息一聲，而後強撐着看向那位“遲姐姐”：“謝謝你們。我……我妹妹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用客氣，不過你也把你妹妹保護得太好了點。”說到這裏，遲河清語氣正了正，她看了一眼眼睛紅紅可憐巴巴的鄭藝，末了輕咳一聲，又将語氣放緩，盡可能溫柔道，“如今是末世了，就算你是能力者，難道就能一直把你妹妹完全庇護着，不讓她遭遇任何傷害嗎？她也是能力者！太過溺愛、太保護她是在害她，她這樣天真，一點警戒心和防備心都沒有，哪來的自保之力？你這次昏迷，幸虧遇見的是我們，要是遇見了其他心懷歹意的能力者呢？稍微想象一下吧，你帶着妹妹一路走過來，應該也見識到不少人性之惡了。”
“……”餘沂楠反應有些愣愣的。她這樣長長的、語重心長的一段話裏，她倒是聽到了好幾個關鍵詞。她很快反應過來。這段話……這位遲河清，是純粹的善意提醒啊。“我知道，只是……我只是不想她有機會去見識到那些……我知道錯了，以後會慢慢改的。”
“嗯，确實也不能一下太刺激她。”遲河清看了一眼擦幹眼淚，乖乖挨着餘沂楠的鄭藝，倒是沒忍住伸手又揉了揉鄭藝頭發，她也是真心喜歡這小姑娘。漂亮又乖巧，還會甜甜地叫人姐姐，懂事不說還會撒嬌，誰能不喜歡呢？要是她也有個妹妹就好了。可惜了，如今末世，也不指望她那老爹再努力出個妹妹受苦了。“你妹妹挺可愛也挺好的，就是如今末世，這樣的性子……也是沒辦法。”
“嗯，我知道的。”餘沂楠低聲應下。
遲河清看着這兩姐妹，怎麽一個比一個乖巧？只是一個活潑些，這個大的就內斂些了。啊，可能那些家裏有兩個女兒的，一個外向一個內向的性格也是很正常嘛。“你也是，你就算想變強，也不能急于一時啊。”
“一時的過度使用能力，會有持續性精神疼痛，這疼痛等級是不斷遞增的。每個人的精神都存在着最後的極限，你想靠忍痛強行提升，萬一真到了那極限，會對你精神造成實際的傷害。這傷害可不是睡一覺就能養好的。”遲河清正了正色，對餘沂楠說，“從末世爆發到現在，才下了兩次大雨。往後日子還長着呢。你是她的支柱，你倒了，你妹妹怎麽辦？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我知道了，是我一時沖動，沒想那麽多。”餘沂楠垂下眸子，鄭藝的手拉着她的手，此刻勾了勾她掌心，也不知道鄭藝在想什麽。餘沂楠乖巧應着，倒是沒想到自己在末世後還會有被人善意提醒、教育的機會。
“我們也就是陌生人，有緣遇見了，稍微搭把手幫個忙。我說那些可能你聽着不舒服，但我是真心的。”遲河清也沒再繼續說什麽，這兩姐妹态度都好到不可思議。“來，吃點東西吧。既然你也醒了，那我也就不多耽擱，等明兒天一亮，我就帶我的人先走了。”
“就，又走了嗎？”餘沂楠有些沒反應過來。
“又？”遲河清微一挑眉，倒也沒追問什麽，“具體的我跟你妹妹說了。我們也是有任務在身的呀~你們要是跟着我們……到時候真要找到了拿東西，你們反而危險。”別說防護服數量有限，那玩意能不能起作用、起多少作用都不知道呢。
餘沂楠跟着坐過去，吃着壓縮餅幹聽遲河清又簡單說了一遍。
“對了，我們是昌平來的。”遲河清忽然想起這個來，她看向鄭藝，“我是曙光研究院的特殊小隊隊長。如果有機會，你們也可以去昌平看看，那邊……附近清理得也挺幹淨，沒什麽亂七八糟的能力者。”
“如果以後想見遲姐姐，去昌平就行了嗎？”鄭藝問。
“啊，差不多吧。任務順利的話，我們肯定是要回昌平的。”遲河清如此回答。只要找到了隕石，他們就會回去，但誰能說準有沒有下一個任務呢？“你們是要去哪兒？那人類之光避難所聽起來也不錯，怎麽不留在那裏？”
餘沂楠等了兩秒，發現遲河清是在問她？“我們打算去汌秧看看。”但肯定不能說是去看海的……
“汌秧……有對我而言比較重要的人，我、我想去看一眼那邊的情況。”
“這樣啊。”遲河清也露出幾分惆悵來，“也是，我也有不少好友散落各方，如今通訊不便，倒也聯系不上。也沒有他們的消息。這次出任務倒是要到處搜尋一番，可一路走來也沒遇見什麽熟人。”
“興許是在其他避難所安居了吧。”
“啊，但願吧。”遲河清聳聳肩，“你剛醒，就好好休息吧。你妹妹一直守着你，估計也累了。明日……我們一早就走，你們不用着急，這附近也清理幹淨了，你們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多睡會兒。”
“你精神不濟，也別強撐。”遲河清看了一眼鄭藝，“試着依靠一下你妹妹，她也十九了，不是什麽都做不好的小孩子。”
“嗯，我會的。”餘沂楠忍不住看了一眼鄭藝，倒是從那微紅的眼眶裏真看出幾分僞裝良好的焦急與關切來，也不知道鄭藝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也許是魔怔了，餘沂楠竟覺得這樣表裏不一的鄭藝竟有幾分可愛，她沒忍住嘴角的笑意，略移開視線，看向遲河清：“謝謝你們。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如果有我能幫上的地方”
“別，還幫什麽呢？都末世了，你努力帶你妹妹活下去吧。”遲河清擺擺手，像是聽多了這樣的感謝，略嘆息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