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追尋
景昭慕在拿到供詞後,去了宮中,在禦書房等了小半個時辰洪帝才宣她。
景昭慕說明了來意,又将供詞遞上去,懇求洪帝放了蘇深。洪帝查看着供詞證據後,冷言道:“蘇家竟有如此膽大妄為之輩。”
景昭慕沒有将供詞全部交出。交給洪帝的供詞中,也僅僅只是蘇深砍掉他的手可以抵消的罪。江予沒有醒來,蘇祿雖有罪,但依然是江予的表弟。她拿不定江予的心思,若她今日和盤托出,将蘇祿與蘇玉靳置于死地,江予不知會不會責怪她。
但若想蘇深在蘇府可以待下去,就不能趕盡殺絕。她斟酌許久,還是将一部分證據供詞留了下來,交給蘇深來處置。至于蘇深想如何,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洪帝道:“既然蘇侍衛已經懲罰過了,那便關到京城府尹衙門關幾日小懲一下吧。”
景昭慕領了口谕,去了天牢将蘇深接走。回府之後便将手中剩下的供詞證據都交給了蘇深,自己則回了江術的院子,去照看江予。
景昭慕在喂江予喝完藥後,有些走神的看着窗外,思索着洪帝對她說的話。
“你父皇禦駕親征,親自迎擊你幾個造反的皇叔。”“他年少時也曾征戰過沙場,如今也是寶刀未老,你大可放心。”
何以要父皇禦駕親征?那些将軍呢,皇兄們也可以的,再不濟還有太子哥哥。父皇年歲雖沒有洪帝高,但這麽多年養在深宮,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如何能受得了沙場的苦。
她心中猜測,恒國皇宮中出了變故。
她要回恒國。
江予再有一日差不多可以醒來,但她等不及了。即使江予醒來也未必會同意她回恒國,江予身為成國太子,也不會為自己冒險卷進恒國的戰亂之中。
江予是成國未來的君主,而她是恒國的公主。即便自己不能替父皇征戰,但她有精湛的醫術,興許可以幫上些忙。
景昭慕回到鏡淵閣收拾了一些随身換洗的衣物,又叫來了文石,将她嫁到成國帶來的侍衛也都集結在了院內。
她今日便要回恒國。
蘇深此刻去往了蘇家,一時半刻估摸着也回不來。既然江予故意不讓人告訴她恒國的情況,那她醒來後,必然不會讓她離開,蘇深回來也必定會阻攔她離開。趁着蘇深不在,她要悄悄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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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妥當後,景昭慕還是擔心江予,把文寧留了下來,囑咐她只要喂藥即可。最多明日江予便可醒來,到時候只需要告訴她,她外出尋藥就好。
景昭慕去了江術的房中,看着床榻上的昏睡的江予。若她此次回恒國,不幸不能再回來,她希望江予能忘了她,幸福的過完這一生。
景昭慕神情黯然,撫摸着江予因身體的不适,而有些蒼白的面容。指尖移動到江予的薄唇之上,描摹不知多少遍後,将自己的柔唇覆蓋了上去。離開時,景昭慕的眼眸中渡了一層薄霧。她舍不得江予,可父皇她更擔心,身為恒國的公主,便有責任與自己的國家共存亡。
景昭慕一行人換了便裝,拿着江予三年前給她的令牌,沒有任何阻攔的出了城。
夜幕時分,江予從昏迷中轉醒,醒來不見景昭慕,身邊只有文寧。文寧看到江予醒來行禮後将最後一副湯藥遞上前道:“公主吩咐,讓您醒來後将此藥喝下。”
江予微張唇口,在文寧的攙扶下,坐在了床榻上。接過藥喝下,聲音有些細弱喑啞的問道:“公主呢?”
文寧斂眸回道:“公主為您采藥去了。”
江予神情疑惑,不曾聽景昭慕說過還有藥沒集齊。她看着文寧神情有些躲閃,對她口中的話語生了疑心。她道:“去把蘇護衛叫來。”
是不是去采藥,問一問蘇深便知道了。
文寧又回:“蘇護衛去了蘇府。”
江予眉頭輕擰,做勢要下床。文寧急忙叮囑道:“公主說您醒來,不便行走。需調養幾日才可下床。”
江予收回準備掀開寝被的手,又躺了回去。道:“差人去蘇府把蘇護衛叫回來,說本王尋她。”
文寧領命,差人去了蘇府。
侍衛到蘇府之時,蘇深正在蘇家正廳堂坐着,她的叔叔蘇玉靳正跪在地上求她原諒。祖父祖母也都坐在一旁垂着頭,耷拉着眼皮,神情敢怒不敢言。
蘇玉靳聲淚俱下道:“深兒,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已經沒了一只手了,如今又被關押在大牢之中了,你若再将這些東西交到衙門,蘇祿就只有一死了!”
蘇深勾唇反問道:“我放過他?我若放了他,那些被他殘害過的姑娘怎麽算?還有叔叔您為了替蘇祿遮掩,威逼致死的人又怎麽算?”
蘇玉靳知道今日在劫難逃,蘇深就是想看他們的笑話來的。
但他心中還是存了一絲僥幸,希望蘇深看在血脈的份上饒了他們父子二人。
蘇深站起來道:“這些供詞我會交給新任府尹大人的,若是他處決不公,我也會上書陛下,讓陛下派人來決斷。”若蘇府有人賄賂府尹,她會讓府尹與他們淪為同樣境地。
蘇深走到房門處,蘇玉堂從外面走了進來。
蘇玉堂一進門,蘇恒金,蘇家祖母以及蘇玉靳又是将蘇玉堂一頓謾罵。
頗有指桑罵槐之意。
既然已經沒有回環的餘地了,那他們也不必假惺惺的捧擡着蘇深和她父親了。不敢罵蘇深,蘇玉堂他們還是敢罵的。這個府中,雖然蘇玉堂勤勤懇懇的為蘇家掙了不少的銀子,但地位确是最低的。
蘇深聽到祖父祖母的罵聲,轉過身。嘴上噙着笑意,像只假笑的狐貍,心中不知藏着什麽樣的心思。蘇深漫步過去,走到被罵的沉默低頭的父親面前,拔出腰間的寶劍,劈開了正中間的茶桌。
咔嚓一聲,桌案上的茶杯也掉落在地。摔的碎成了殘片,茶漬也撒濕了地面。
那三人吓的立時止住了罵聲,緊張的看着蘇深。
父親為了她做的夠多的了。蘇深将劍插回劍鞘,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若想我不将這些供詞交到府尹衙門,也不是不能。”
聞言,蘇恒金率先發話問道:“你有什麽條件?”
“分家。”蘇深面帶笑容慢悠悠的說道。
她要讓父親脫離蘇家,脫離這個迂腐又偏心的家。
“除非我死!”蘇恒金暴怒道。
呵,蘇深挑眉看向蘇恒金。若這個家沒有了父親的打理,怕是早已經撐不住這些人的糟踐了吧:“那就先讓蘇祿和叔叔先死在您前面吧。”
蘇深說罷便要轉身離去,蘇玉靳急忙喊道:“好!我答應,我答應分家。”
蘇深勾唇,神色怡然,問道:“祖父和祖母的意見呢?”
蘇家祖母看向蘇恒金,神情懇求。
蘇恒金拉着老臉,面子重要還是自己疼愛的兒子,孫子重要?為了自己的小兒子和疼愛的孫子,蘇恒金再不願,也只得答應了下來。
蘇玉堂這些年羽翼豐滿,将各大鋪子都已經挂在了蘇恺的名下,若分家,也只能分走他手上的鋪子。于蘇恺而言并無區別,只是對于觊觎蘇玉堂手中的鋪子的弟弟卻是虧了許多,蘇玉堂每年都會将盈利的銀錢上交到蘇恒金那裏,而分紅之時,蘇玉靳總是将盈利私藏大半,這些也是蘇恒金也默許了的。
蘇家的奢靡之風近年來愈發的令人望塵不及,蘇玉堂幾次規勸他們,都遭到反駁謾罵。蘇恒金年歲也不小了,年輕的時候倒是有勤儉之風,老了愈發的想要揮霍。他也不擔心別人觊觎他蘇家的財産,有個外孫太子,誰敢動他。
蘇玉堂并沒有想要分家的意思,但是當着兒女的面,父親母親兄弟從不尊重他,讓他顏面掃地。他們三人從來一心,只拿他當個賺錢的工具。蘇玉堂還有些執拗,內心被灌溉了反哺之恩,父母為大。這那麽多年一直順從二老,勞而不怨,恭順謙讓兄弟姐妹。出了事情都是他來抗,風光的事情卻由他們來做。
而此次若不是太子妃出面,他險些都要保不住自己的大女兒。蘇玉堂知道二老不喜蘇深,一定還會想辦法刁難蘇深。思及此處,蘇玉堂也答應了分家。他要帶着兒女離開蘇府另立門戶,保護好自己的大女兒,蘇深。
解決了蘇家家事後,蘇深回了太子府,江予身體有些有氣無力。她問道:“你可知昭慕去了哪裏采藥?”
蘇深擰眉,今日才去了宮中去接她回來。還将蘇祿的罪證交到她的手上,并沒有聽她提起要去采藥之事。蘇深去了鏡淵閣,發現景昭慕帶來的護衛全都不見了,就連文石也帶走了。
蘇深将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告知景昭慕已經知道恒國叛亂之事,今日她也聽到傳言,恒國皇帝禦駕親征,親自上了戰場。難不成是因為這個?
江予緊抿雙唇,把文寧喚了過去。問道:“公主去了哪裏采藥,采的又是何藥?”
文寧胡亂編了藥名,可她對成國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哪裏有這種藥。若也信口胡編,一開口就會被拆穿。文寧索性不答。
江予急道:“你若不說出公主的下落,若她出了事,我怎去救她?”
文寧依舊閉口不言,江予掀開錦被,下了床。看到江術醒了過來,正看着她。許是被她的聲音吵醒的,江予抿了抿唇,沒有解釋什麽。大哥應該知道了,景昭慕知曉她是女子之事。
江予對文寧道:“既是公主讓你留在這裏,那你便留在這裏吧。”江術的病情,文寧有參與,她知曉後續該如何照顧江術。
江予此刻已然猜到了景昭慕帶人回了恒國。她要去将她追回來,戰場刀劍無眼,若景昭慕出了事,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江予集結了府中訓練有素的侍衛,不顧自己的身體初醒,夜半帶人出了城門,一路朝向恒國方向奔去。
城門口的官兵說景昭慕是拿着自己的玉佩出城的,那她必然會走官道。官道一路還可以更換馬匹,也是通往恒國最近最快的道路。
江予順着官道,馬不停蹄的奔走,連休息的時間都顧不上。景昭慕走了已經有幾個時辰了,她此刻歸心似箭,若想要在成國境內追上她,就不能休息。
江予帶着蘇深等人在官道上追了兩日,也未能追上同樣沒有休息的景昭慕。
行至正午,江予的身子終于撐不住了,她從馬背上掉了下去。幸虧蘇深眼疾,将她接住,沒有讓江予受重傷。江予只擦破了些皮,蘇深卻在地上蹭的渾身污泥,身上有幾處傷痕,胳膊上的傷,滲出的血都已經浸染了竹青色的衣衫。江予覺得對不住蘇深,道:“阿深,你留在此地養傷,我自己去便可。”
蘇深笑了笑道:“這次有我接住你,我若不在你身旁,若再掉下去,怎麽辦?”
江予抿唇,閉口不言。
蘇深搖了搖頭,擺手招來了侍衛道:“這裏距離縣城還有五裏地,但太子身體不适,你們幾個去縣城購買一輛馬車來,我們就在此處等待。”
侍衛抱拳領命,騎馬飛奔向了縣城。半個時辰後,侍衛牽來套着三匹馬的馬車。果然是蘇深訓練過的侍衛,深得她的心意。知她們着急,便尋來了三馬同駕的馬車。
江予身子有些疲态,從昏睡中醒來,本來囑咐她不可走動需要靜養,可她卻連奔兩日。只能順從的上了馬車,相較騎馬是慢了些,但也好過一步不動。
江予從官道一直追至恒國邊境都沒有追上景昭慕。恒國邊境戰亂四起,但也沒有來犯成國。因為他們內亂之時,若招惹成國插足,無意于引火上身。
由于恒國戰亂,江予等人沒有交付通關文書便進了恒國的領地。一路避開戰火,直尋恒國都城。
邑滄城。
江予一行人喬莊打扮,由于人數衆多,侍衛們都只能留在城外。江予帶着蘇深和幾個得力的侍衛進了城中,打聽恒國國君在何處征戰,又旁敲側擊探尋他們的小公主有沒有回到恒國。
作者有話說:
江予:“老婆不聽話呀。”
景昭慕:“聽話你能幫我爹打仗嗎?”
江予:“...”
蘇深:“也不是不可。”
作者:“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