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家法

蘇家祖母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蘇深眼中的殺意,她是可以看的出來的。外面對蘇深的傳言她也是聽過的。若蘇深真的被激怒,六親不認,蘇府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蘇家祖母寒着臉,沉默的垂下褶皺的眼皮。蘇恺在得到祖母默許後,急忙轉身,欣喜道:“阿姐,你帶她們走吧。”

蘇深帶着葉北嘉她們離開後,蘇玉靳受此大褥怎會善罷甘休。他告到蘇恒金那裏,讓蘇恒金去告蘇深禦狀,說她殘暴不仁,殺弟未遂。蘇恒金未免事情鬧大,家醜外揚,尋來了蘇玉堂。蘇玉堂在老父親的責罵聲中,差人去喚了蘇深。

蘇深将人安置好後,聽說父親被責罵,又回了蘇府。但這一去就一直沒有回太子府,她被留在了蘇府罰跪在了祠堂。

蘇玉堂看着自己這個女兒,下手确實狠了些。之前打了蘇祿一頓,是他偏心,不予追究。現在将蘇祿的手都砍了下來,蘇恒金一直在罵他,招了個狼回來。母親也怨他,親弟弟也指責他,無奈他才将蘇深喚了回去,懲罰她跪祠堂,而後家法伺候。

蘇深對這個父親感情還是很深的,不然也不會傳喚即來。蘇深一身素面洞錦青衣衫,腰間系着深色的玉帶,跪在祠堂,腰身挺直,這裏不止有蘇家的先祖,還有她母親的靈位。

夜晚蘇深獨自在祠堂跪着,四周寂靜無人。蘇玉堂來這裏看過她一次,但卻沒有給她準備膳食。蘇家那幾位恨不得讓蘇深死,現在正商量着如何讓蘇深在挨家法的過程中死掉。

蘇深跪在祠堂中似有些無聊,她環顧了四周,這蘇家祖宗的牌位倒是不少,整個祠堂都快容不下了。她掃視一瞬,眼睛定格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很小的牌位上。

蘇映念。

這應該是與父親同輩的吧,但這個家中好像沒有她存在過的影子,她若是沒記錯,父親只有一個弟弟,蘇玉靳和一個妹妹蘇映安。

蘇深看着四下無人,起身過去,拿下了牌位。牌位上的灰塵好似蘇府的人沒有細心打理過。蘇深吹落灰塵,将牌位放回去後聽到一陣輕腳步聲。她轉過身看到了蘇恺和蘇夏正在房門外,蘇夏手中正提着個食盒。

蘇恺看到蘇深站在牌位前,笑的天真走過去,小聲道:“我就知道阿姐不會這麽聽話,在這裏跪着的。”

蘇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否定,跪與不跪她都不覺得有什麽,不過是做做樣子,讓父親好交代。蘇夏将食盒打開,小聲道:“阿姐,我給你帶了些吃的。是雙門酒樓做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蘇深看了這個小她兩歲的妹妹,笑笑。有吃的就不錯了,她可不是挑三揀四嬌生慣養之人。

蘇恺和蘇夏看着蘇深将飯菜吃完,又鬼鬼祟祟的離開了。其實在她們來之前蘇玉堂早就看見了,只是沒有出面阻攔,他也不想蘇深餓着。

翌日,宗族的長輩們都被叫到了宗祠。蘇深跪在地上,神态自若,內心毫無悔改之意。可她不知道她越是這樣,那幾位就越想要她死。

在衆人的見證下,蘇玉堂親自執行家法,殘害宗族子弟按蘇家家規要仗刑一百。蘇玉堂怕有人在裏面做手腳,便要親自執行。一百棍下去,他人或許沒有活命的機會,但蘇深內功深厚,對她來說只是幾日下不了床而已。

Advertisement

蘇玉堂接過家仆手中的約一人長的木棍板子,似船槳木板。一頭圓另一頭扁平,可卻都很厚重。蘇家已經許久沒有動用過家法了,小輩之中,蘇深一來便開了個先頭。

蘇玉堂垂眸看了看趴在寬椅凳上的蘇深,才進蘇府沒幾日便要受家法,若當時他在場,斷然不會讓蘇深闖下禍事。他沒保護好這個女兒,蘇玉堂将手中的棍子交給了下人,跪拜了蘇家先祖的靈位,又對宗族的耆老磕了個頭道:“玉堂沒能管教好小輩,愧對列祖列宗,有負各位長輩,今自請替女受過。”說走到蘇深面前,将蘇深扶了起來。

蘇深聽到父親這樣為自己,神情怔忪。下一刻道:“父親不必如此,深兒受得住。”

蘇深能老老實實的在這裏受責罰,不就是為了蘇玉堂嗎。蘇玉堂若要替她受刑,那她這樣示弱的來這裏受刑又有何意義?

蘇深對着正在看着她們的長輩道:“父親與此事無關,蘇深願意接受懲罰。”

說完又趴在了寬椅凳上。蘇恺與蘇夏見狀,急忙上前也跪在了祖父祖母面前,神情嚴肅道:“孫兒願意替阿姐受過。”

蘇夏也應和道:“孫女也願意替阿姐受過。”

蘇深側目看了她們一眼,神色凜然,并沒有說什麽。蘇家的長輩是不會讓她們代為受過的,這裏只有她是外人。

但她還是被蘇恺和蘇夏感動了一瞬,小時候跟在她身後的小孩子長大了。

蘇恺和蘇夏被人拉下去後,蘇玉堂也沒能親自執行。棍子交給了下人,在衆人注目下,那個拿着板子的仆人,搓了搓手,準備開始家法。只是棍懸在空中沒有落下就被外面進來的人喊停了。

“太子妃到。” 一個侍衛從外面進來喊道。

景昭慕在侍衛們的簇擁下,進了蘇家的祠堂,她看了看寬椅凳上的蘇深,而後對身旁的侍衛道:“去把蘇大人扶起來。”

衆人不曉得太子妃為何突然來此,但都依禮跪拜。景昭慕溫婉的嗓音道:“諸位不必緊張,本宮來此,是來尋蘇大人的。”

蘇家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蘇深雖是蘇家的人,但也是太子的人。如今動用家法,雖是自家的事,但蘇深卻是有皇命在身的人。是陛下欽賜的一等侍衛,負責保護太子的人身安全的人。如此動用私行,他們也是不占理的。

景昭慕又道:“昨日殿下交代蘇大人辦些差事,侍衛說是蘇大人回了蘇府。已經耽擱了一夜了,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殿下要生氣了。這不,本宮迫不得已才來此尋人”不問原由只說自己的目的,她要帶走蘇深。

此時的江予并未醒來,而是蘇府有人去通風報信了,是蘇玉堂讓蘇恺差人去報的。衆人聽說是太子來要人,都不敢出言反對。江予雖是外孫但卻是儲君,太子的命令便是天家的事情,無人敢不從。

但也有不怕死,那就是蘇祿的爹蘇玉靳。

蘇玉靳直起身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蘇深昨日砍傷我蘇府小輩,今日要小懲家法,立我蘇家家規。”

“哦?不知蘇大人砍傷的誰,又因何砍傷他?”景昭慕裝作不明。

蘇玉靳朝身後擺了擺手,下人便将蘇祿擡了上來,景昭慕看擔架上的人,神色清冷。

她早聽江予說蘇深帶回去個婢女,為此打傷了蘇府的堂弟。她這個堂弟,江予多多少少也說過,為人好色,捧上欺下,仗着蘇家祖母的疼愛,搶了不少良家子女為妾,每每扔了些錢財了事。江予此前讓蘇恺敲擊過,收斂了不少,誰知又轉向了府中的婢女。

景昭慕看着蘇祿脖頸處還挂着固定胳膊的布條,瞥了一眼後對蘇深道:“蘇大人為何要砍傷他,是不是因為他犯了什麽事,你替陛下除惡呢。”除惡兩個字說的衆人心中一驚。太子妃的故意偏袒,擺在了明面上。

蘇深砍掉蘇祿手的劍,是洪帝禦賜的寶劍。除了保護太子,還可懲惡揚善,殺貪官除惡霸。

蘇深勾起唇角,拱手回道:“是。”

蘇玉靳破口大罵:“你這個野種颠倒黑白,污蔑我兒!”

景昭慕皺起眉頭,如此污言穢語。

蘇深走到蘇恺面前将自己的劍取回,不溫不火的道:“太子妃面前言辭如此粗鄙不堪。”

蘇玉靳聞言,收住話語,方才被蘇深激怒,丢了心智。若景昭慕有心要治他的罪,也不是不可。

這時蘇玉堂站出來,對景昭慕行禮道:“玉靳方才胡言亂語,望太子妃見諒。”同樣是太子的舅舅,一個溫和謙卑,一個卻嚣張跋扈。

景昭慕颔首,點頭回應。她擡起頭看了一眼蘇深道:“走吧,蘇大人。勿要耽擱太子交代的事情。”

蘇深再次拱手,随着景昭慕出府。

蘇深若是簡單的挨家法也就算了,可偏傳信的人告訴景昭慕,關乎蘇深的性命。若是不去救她,蘇深很有可能就死在了蘇家,因為有人在家法的工具上動了手腳。

一行人伴随景昭慕左右,景昭慕上了馬車後,聽到蘇玉靳在一旁故意嘲諷道:“恒國都快要改朝換代了還這麽嚣張。”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清晰的傳入景昭慕的耳中。

景昭慕頓住腳步,回身看了一眼蘇玉靳。衆人也都循着景昭慕的目光看去。

蘇深蹙眉。江予說過,在她醒來之前,不要告訴景昭慕恒國的事情。

蘇深走過去,低聲解釋道:“恒國藩王叛亂,成國目前尚未收到增援國書。”兩國聯姻友好,軍事互助,即是有難求助,定會理所應當支援,既然沒有求助,便說明恒國皇室還是可以自己解決。

景昭慕神情冷然,上了馬車。蘇深騎馬護在一側,回了太子府。

蘇祿的手被砍掉,本以為此次家法可以讓蘇深償命,半道卻殺出個景昭慕。壞了她們的計劃,他們當然也不會善罷甘休。

蘇恒金在景昭慕離開後,去了宮中,告了蘇深禦狀。告她知法犯法,殘害親人,殺人未遂。

這是要把蘇深往死裏送。

景昭慕這邊還未問出恒國的局勢,太子府便來了宮中的侍衛,緝拿走了蘇深。江予此刻未醒,蘇映安不見得會救蘇深,這次蘇深駁了她的意,又将她軟禁起來,不懷恨在心便已經是不錯了。

現下也只有景昭慕可以救蘇深,景昭慕急忙出了太子府前往宮中,半路上碰到了蘇恺和蘇夏。

蘇恺手中拿着供詞攔下了景昭慕的馬車。景昭慕掀開馬車簾子,蘇恺将供詞遞到景昭慕的手中,又告知她這是被蘇祿迫害的人的供詞,是他父親尋找到的,興許可以幫上忙。

景昭慕細細看了供詞,是蘇祿假借蘇映安和太子之勢,為禍鄉裏,糟蹋有夫女子,強搶民女,甚至還有人命債,以及蘇玉靳替蘇祿維護遮掩的證據。蘇恺還道若需要傳喚證人,随時喚他。

景昭慕将供詞收起,點了點頭。沒想到蘇玉堂會這麽護着蘇深,兄弟侄子都不要了。

作者有話說:

蘇深:“妹媳婦救我。”

景昭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