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偏心

景昭慕在江予告訴她小心宮變後,便告知了景司筒。若是別人說出來,景昭慕可能還會質疑,但江予對沒有把握的事情,是不會亂說的,所以她信江予。而景司筒聽到景昭慕說宮門都被關了之後,立馬警覺了起來。現在能控制皇宮的就只有景昭泰可以做到,而皇後的病也一定與他有關。

蘇深拿着景司筒的玉佩,很快便調集了到了城外保護都城的軍隊。蘇深來到皇宮城門不遠處的時候,城門已經全部關閉。

看着已經關上的皇宮城門,蘇深面色凝重。若是進不去,江予兇多吉少。她們此來并不是昭告兩國,以使臣的身份過來的。若江予死在恒國皇城內,即便是她作證,恒國一口咬定江予沒有來過,她們也死無對證。

如此,就必須要想辦法進去。宮牆太高,上面的守衛一時她還能解決的過來,若幾百人蜂擁而上,她也是敵不住的。就在她一籌莫展之時,她看到了一個小宮女朝她奔了過來。這名小宮女方才她見過,是景昭慕寝殿的宮女。

蘇深見她一身髒污,也不知是從何處出來的。宮女小跑過來,道:“大人,奴婢是公主寝殿的婢女,方才您見過的。”

蘇深點頭,道:“公主讓你過來的?”

宮女點頭道:“公主擔心您帶了人進不去,所以命奴婢前來接應。”

接應,如何接應?

蘇深輕蹙眉問道:“如何進得了這宮中。”

宮女從懷中掏出一道聖旨,道:“這是我們恒國的聖旨,裏面沒有字,但若您将它拿出,城門會開。”現下天已經入暮,或可一試,至于裏面的內容可随蘇深來編。

蘇深接過聖旨道:“辛苦姑娘了。”一身髒污,應是從不起眼的狗洞中鑽出來的吧。

蘇深拿着聖旨,帶人抵達城門下,又讓人悄悄摸在城牆下面兩側,沖着城牆上的人喊道:“我等奉監國之命,前來接管皇城,爾等速速開門。”

城牆上的人聞言,沖着下面喊道:“如何信你?”

蘇深将聖旨亮出,又十分嚴肅的道:“若耽誤了監國的大事,讓爾等提頭贖罪。”

城牆上的人,雖看不真切聖旨的內容,但确定是恒國的聖旨無疑。因為恒國凡重要的聖旨上,上面都會鑲嵌一顆夜光寶石,在夜間閃閃發亮。

皇城侍衛将門開了一條縫隙,想要接過聖旨查看,但卻被蘇深拔劍捅倒,而後兩側士兵直接湧進城門,侍衛關門不及,城門被蘇深帶的士兵接管,後面的大軍直接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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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佯裝身體孱弱,與景昭慕一起被景昭泰派人和景司筒關押在了皇後的寝殿。此時景昭泰正在逼着景司筒寫禪位的聖旨。

從蘇深出去後不久,江予便怕蘇深帶兵久攻不入。景昭慕便想起來,景司筒在她及笄那年送了她道聖旨,內容只要不過分,寫好,拿到他那裏蓋個玉玺章便可生效。她讓自己寝殿的宮女從她以前偷溜出去宮的地方鑽了出去,去尋蘇深。至于如何發揮,就只能靠蘇深自己了。

從震天的厮殺聲中,景昭慕知道了蘇深發揮的很好。景昭泰在聽到聲音後,急忙問道侍衛:“哪裏來的人?”

這時一個侍衛步履匆忙急急跑進殿中跪下道:“泰王殿下,城外護城軍進了皇城!”

景昭泰神情僵住,怔楞一瞬又問道:“何人帶兵進宮?”

侍衛道:“不知!只知是一名女子。”蘇深是江予的護衛,恒國人雖不認識,但景昭泰卻知道,他方才派人去抓景昭慕她們的時候就沒有見到蘇深。他原以為只是一個小侍衛,掀不起大浪,卻不知她竟然能說動都城外的護城軍。轉念一想,連他都命令不動的人怎會聽候一個陌生女人的命令。

景昭泰走到景昭慕的身前問道:“你給了她什麽?”

以前她們與太子三人兄妹關系極好,到底是什麽讓她的二哥哥變成了這樣,皇權嗎?景昭慕垂下眸子不語。景司筒譏諷的笑道:“真是朕的好兒子,朕防誰都沒有防過你。将監國的權利都交給你了,你卻将朕一軍。”

景司筒哼了一聲又道:“給她什麽,自然是給她能調動護城軍的兵符。”

景昭泰苦笑一陣,眼眸通紅,語氣憤慨道:“信任?父皇若真信任兒臣,為何還要留一手?”

景司筒臉色一變,自己說信任這個兒子,可卻沒有将護城軍的調動權交給他。可不就是在防着他嗎。

“我也不妨告訴您真相,太子根本就沒有背叛過您。更沒有和幾位王叔往來,往來的一直是我。”景昭泰獰笑道。“您從來就沒有信任過任何人,這裏也包括您自己。”

景司筒說自己信任太子,卻從未放權給他。信任兄弟,可處處算計。帝王之心,生性多疑。表面信任,暗地卻都是猜忌。

景昭泰一語道破景司筒的痛處,論能力他比不過幾個兄弟。可他出生高貴,是皇後嫡出,生來便是太子。他成長的過程中,被幾位有才華有膽識的兄弟壓住,導致他極為不自信。他猜忌身邊的人,卻又不得不裝作兄友弟恭的模樣,用來瞞上籠下。

他在看到自己的太子與藩王的書信時,不由分說的直接将太子關押進了天牢,連質疑書信的真假都沒有過。

對待幾位藩王兄弟,表面封王封地,大肆嘉獎減賦。實則都分在貧瘠之地,若不減賦稅贈糧,不出幾年便會民不聊生。

此前還為了贏得戰争勝利,準備犧牲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帶着這樣的面具,他活了半輩子,現在被自己的兒子,撕下已經與他融為一體的□□。

無疑是在撕他的皮,撕的血肉模糊,撕的心痛難忍。

景司筒低下了頭,默認了景昭泰的話。

“母後也是你下的藥嗎?”景昭慕忽然問到景昭泰。

景昭泰現在雖是挾持了景昭慕,可卻沒有傷害她,他心中還是有這個妹妹的。自己的母後對自己十分疼愛,他也不會舍得真的要母後的命。他不過是想利用母後,在景司筒審問幾個藩王叔父,把他供出來之前,先把景司筒騙回宮中。

他下了一點點的毒藥,只會讓皇後昏迷,藥劑太少了,禦醫是查不出來的。在皇後快醒來的時候便又給她下一點,不至于傷她的身子,但她也不能醒來。

“是。”景昭泰回道。“不過母後不會有事的,不必擔心。”

景昭慕聽到後面的話寬了心,自己的二哥哥最是孝順母後的。但卻不能原諒他拿自己的母後做誘餌。她勸誡道:“放手吧,二哥哥。你贏不了的。”她喜歡這樣親昵的喚景昭泰。現在又試圖再用親情說服他,讓宮內的侍衛停手。

景昭泰忽然笑了,他眼中慢慢噙上淚水,仰面欲将淚水逼回去。凄冷道:“放手,我若放手父皇會放過我嗎?”

“會。”沉默許久的景司筒出了聲。

景昭泰怔住,不敢相信,他慢慢轉過身看向景司筒。景司筒看着景昭泰,緩緩道:“朕知太子無能,卻處處偏袒他,故意忽略你的努力。讓你心生恨意,才不得不铤而走險。朕也知你的能力是衆皇子中最為出衆的,是朕故意打壓你,讓你郁郁寡歡。是朕,對不起你。”

同樣是嫡出,景昭廣無論才華與謀略都不及景昭泰的一半,而景司筒卻偏袒太子。有時還會打壓景昭泰,來維護太子,就因為太子與曾經的自己很像。

幼年時,背誦詩詞,景昭廣背出來他要誇贊一番。而景昭泰背的詩詞要比景昭廣難上幾倍,景司筒卻只道,下去吧。連句誇贊都吝啬出口。

寫文章之時,景昭泰寫的文章一點也不遜色于當今狀元,而景昭廣寫的一塌糊塗,景司筒在責備他的時候順帶連景昭泰一起責罵。

景昭泰這一生從未被景司筒誇贊過。他看着自己的太子哥哥愚蠢無能,卻能得到父皇的偏愛,他心生嫉妒和恨意,隐忍不發,帶上了與景司筒一樣的面具,表面兄友弟恭,實則謀劃叛亂。他煽動幾位皇叔與他聯合,一起平分天下。

景昭泰眼中的淚水流出,滾動喉結。腳如注鉛,步履沉重的走出了皇後的大殿。這些年的委屈突然湧了出來,也如釋重負,原來父皇都知道的。

他笑的聲音悲戚,好似走到了末路。片刻,聲音清朗的對外面的侍衛道:“傳令下去,停止抵抗。”

景昭泰轉過身面向殿中的景司筒,哽咽道:“有父皇這句話,孩兒心中不恨了。但若有來生,昭泰,不願在做您的兒子了。”做景司筒的兒子太過委屈了。

景司筒看着自己的兒子如此,心中還是一痛。自己有多對不起這個兒子,才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不願意再做他的兒子了。

景昭泰又看向景昭慕,他揚起與景昭慕有幾分相似,俊朗好看的笑容道:“慕兒,二哥哥吓到你了吧,二哥哥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還有,替我向母後說聲對不起,孩兒來世在報答她的恩情。”

對于景司筒這個父皇,景昭泰不想在與他有來生,于母後他卻想有來世。

景昭慕疑惑不解,不知景昭泰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但當他看到景昭泰拔起腰間的配劍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景昭泰抽出腰間的配劍,景昭慕怔楞了一瞬,哭喊道:“不,二哥哥!”

景昭泰的劍出鞘後,沒絲毫遲疑,割斷了自己的喉嚨,頓時鮮血噴湧四濺。

景昭慕飛奔過去的時候,景昭泰已經倒在了地上。景昭慕抱起渾身是血的景昭泰,驚恐的捂住他脖間還在湧出鮮血的傷口處,帶着哭腔和悲痛道:“我不會替你向母後傳話的,要說你自己說。”

景昭泰張口的一瞬,鮮血又從口中漫了出來。他想要說什麽,卻被血堵住了。景昭泰艱難的伸出手摸了摸景昭慕帶着淚痕的臉頰,努力擠出最後一絲微笑,而後眼眸中的光亮慢慢的暗淡了下去。手垂散在了景昭慕的身側。

那一瞬,景昭慕的心像被重器擊中。淚如雨下的哭喊着:“二哥哥,二哥哥!啊!”

幼年時,景昭泰最是疼愛她了,無論景昭慕如何捉弄他,他都笑臉相迎,溫溫和和。無論景昭慕提出怎樣過分的要求,他都會全力滿足。就連方才挾持她時,都不曾對她大聲過。

景司筒與江予也急忙過去。江予單膝跪地,伸手試探了景昭泰的脈搏,已然停住了。

作者有話說:

景昭泰:“喉嚨都斷了怎麽自己說嘛。”

景昭慕:“我不管!嗚嗚嗚~”

江予:“恭喜二舅哥殺青。”

蘇深:“要回去看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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