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覺不覺得，你的要求，有點多？”
池千一明顯愣了一下，下一秒臉變成了緋紅色，“嫌棄我了，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想起從前，那時候池千一成績不好，左郁替她補習，從不嫌棄她事兒多，并且還說出了“我永遠不會嫌你煩”這種話。
就因為這句話，池千一漸漸淪陷，久而久之對左郁的感情也單方面變了質。
左郁垂眸，“以前的事你好像都記得很清楚。”
“怎麽可能不記得？”池千一蹙眉，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和左郁說：“我自認為高中的時候我們倆的關系還不錯吧？”
排除表白之後被删那段時間......
“嗯。”左郁并沒有否認，關于這點，她不想否認，那的确是事實。
“所以現在嘞？”池千一心裏隐約還是有點期待的。
“現在怎麽？”
“現在我們是什麽關系？”
“室友吧。”
左郁說話時沒有太多的停頓，大概是說出了心裏話。
池千一當場裂開，她以為會說朋友或者同學之類的，室友這兩個字真的太生疏了，生疏到讓她覺得随便在街上拉個陌生人合租都能稱得上室友。
噼裏啪啦心碎了一地，原來自己記挂在心頭的那些往事對對方來說不值一提，說不難受是假的。
這個話題仿佛已經沒了接着聊下去的意義，牆上的挂鐘顯示已經過了十二點，時間已經不早了。
Advertisement
左郁似乎也困恹恹的，她其實今天有點累了。
池千一起身，“我送你回家吧。”
又是一個陳述句，得來了一次默認，兩人起身，往樓下走去......
從咖啡店出來的時候已是淩晨，池千一關了燈鎖門，街道已是冷冷清清，連路燈也只是亮起微弱的光芒。
她們沿着街道踱步前行，朝着教室公寓的方向走，沒人說話。
沉默，依舊如此。其實有時候選擇無聲并非無話可說，而是不想說。
過去的日子隔得太久，那些記憶想扔又扔不掉，長久到在心裏結了疤穿了孔，要去戳幾下總是會覺得疼。
于是都不說話，一路往前走。
空氣微涼，冷風覆上肌膚，左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間隙睨了眼池千一，她在發愣，應該是在想什麽，于是左郁沒打擾她。
一路走，終于走到學校門口，左郁才停下腳步。
“就到這裏了。”
池千一擡眼，“我送你到家。”
“進了學校就很安全。”左郁頓了頓，又說：“你趕緊回家，到了給我發消息。”
“嗯，好吧。”池千一沒執意要行，她的心情亂糟糟的。
左郁沒多停留，她轉身離開，腳下的步伐沒有留念。池千一看着她的背影，見她纖瘦的身影一點一點變小，直到在一個拐角徹底消失，中途她沒回過頭，倒是池千一盯着她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人走後，空氣才真正變得寂寥，池千一深呼吸一口，試圖消解內容的郁結的情緒，但毫無效果。
她一個人站在街頭，情緒才真正上湧，她們的重逢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輕松愉快，左郁和從前相比也有差別，總覺得性格好像變得更淡了，給人感覺就像是一條毫無起伏的線，或許偶爾會起伏一點，但都很快消失了。
原來時間可以沖淡很多東西，好像就算是奢求是朋友的關系，都早已不如從前。
池千一悶得慌，心情不好只能找肖雯，這個時間點她肯定還沒睡覺，說不定還在酒吧喝酒。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肖雯打個電話，心想如果她的酒吧的話去找她喝兩杯，電話撥通過去，那邊很快接通了，聽背景并不嘈雜。
“你回家了？”
“嗯哼，在床上呢。”
池千一：“......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已經結束了。”
電話那頭傳來鐘馨撒嬌的聲音，好像睡意朦胧地在叫肖雯寶貝，還問她在和誰打電話。池千一覺得自己真是撞鬼，她為什麽要在倆人事後打電話隔空吃些膩膩歪歪的狗糧啊！
“我還是先挂了吧。”
“別啊。”肖雯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下床往陽臺走了，過了一會兒又說：“怎麽了？”
池千一站在路燈下踢了一顆石子，手機貼着耳朵，郁悶到沒說話。
“悶着幹嘛？有話就講，愛情大師雯替你解除疑難雜症。”肖雯是個直性子，不愛拐彎抹角喜歡有話直說。
“就是我帶她去我的畫室了，然後嘞，随便聊了聊，我還送了她一幅畫，到後來我們還加了微信好友，到這裏都一切正常。”
“嗯，然後呢？”
“可能我腦子抽了吧，當時有點開心，然後我問她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我覺得既然過了這麽多年，應該還是朋友吧？她說就室友啊，雖然她說得沒錯，但就是給我聽郁悶了。”
肖雯那邊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啧了一聲，她在想怎麽措辭比較好，想了想，還是說實話吧！
“你這不是找虐嗎？你對你們之間的關系期望有點兒過高了。”
“怎麽說？”
“她是你的白月光沒錯，但你對她來說可能現在就真的只是一個高中同學。”頓了頓，肖雯又說：“她要這麽說也沒毛病啊，你們本來就是室友。你期望從她嘴裏聽到什麽？最好的朋友？你怕是忘了當初你表白之後她對你有多冷漠吧？”
聽得池千一打了個寒顫，往事不要重提，提了會心梗。
“嗯。”
“清醒點？姐妹？要追就只有從零開始。”
池千一蹙眉：“從零開始？我是一。”
“我的意思是從頭開始！慢慢來，來日方長，你們房租合約簽了一年呢。”
這時手機彈了一條消息進來，池千一看了眼，是左郁發的，她說她到了。
“嗯吶，知道了，我得挂了，你陪鐘馨去吧。”
“你加油啊！早日把左老師拿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讪笑，“诶你是不知道有了對象我這夜生活多豐富多美滿啧啧啧啧......”
池千一一秒綠臉，“住嘴！不想聽！”
她挂了電話，把手機揣進兜裏，準備到家再回左郁消息。
教師公寓內，左郁已經洗漱完坐在梳妝臺旁抹護膚品，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目前皮膚還算緊致。
她的目光在鏡子上，但心卻在手機上，十分鐘前，她已經發了消息給池千一說自己已經到家了，可對方遲遲沒有回複。
心想池千一的家離學校門口也不遠啊？左郁不放心，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問她到了沒。
【剛到家，剛剛打電話去了。】
這麽晚了和誰打電話？對象還是朋友？應該是朋友吧，她覺得池千一現在大概是單身。
【嗯。】
左郁消息剛發過去，池千一立馬又回複了她，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拍的是一張側卧的照片。
緊接着，又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左郁點開語音......
【等你哦！明天就開始我們的同居生活啦！！！】
同居生活，簡簡單單四個字聽得左郁耳根泛紅。她們的關系用“同居”真的合适嗎？接着左郁又把這條語音聽了兩三遍，覺得池千一語氣輕快得壓根聽不出剛剛她其實很低落，但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左郁心裏升起一絲愧疚感。
其實剛剛池千一有點不開心她感受到了，也知道如果多說幾句話也不至于讓池千一後面這麽沉默寡言。
冷場高手，話題終結者，總是不善言辭。
左郁突然有點讨厭這樣被動的自己。
不如補救一下，和她聊幾句？
【好~明天見吧。】
她在聊天框打下這幾個字發了過去，頓了頓，又添了一個表情包，感覺這樣能活躍一下氣氛，不至于總讓對方覺得自己死氣沉沉的。
表情包好像真的奏效，池千一那邊又回了幾條語音過來，兩人商量好幾點搬家的事，左郁又和她聊了幾句，之前那種沉悶的氛圍才有所緩解。
聊了一會兒，左郁在池千一發下一條消息過來之前她說了句晚安，于是池千一也沒再多說別的。
淺嘗辄止，這個詞可以完美形容左郁的性格，就連聊天也是，給人感覺總是不溫不火的。
有點困，她走到床邊準備睡覺，無意看到床頭櫃上的畫，是剛剛池千一送給她的那一幅畫。
又想起了畫上的那雙眼睛，于是左郁攤開畫紙又仔細看了一遍，那是用鉛筆勾勒出來的一雙杏眼，有着長而密的睫毛，目光裏透着清冷和憂郁，真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讓她覺得......
下一秒，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于是到梳妝臺前去照鏡子，她仔細端詳自己的眼睛，還真的像。緊接着，她的目光在鏡子和素描紙之間來回切換，如此對照好幾遍，發現自己的眼睛和畫上的眼睛重疊在一起，最後幾乎變成了同一雙眼睛，從形狀到眼神，處處逼真，連目光裏透的光都那麽像。
有沒有可能，這雙眼睛，就是畫的她？
一想起很可能是這樣，左郁心髒就止不住狂跳，以至于渾身都有種熱烘烘的感覺......
心想，這麽多年過去了，池千一不會還喜歡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