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裏的确是有點太吵了,說話都得嘴貼着耳朵才行。

杯子裏的酒還剩一半,左郁已經沒了要繼續喝的意思,她看向池千一,眼裏好像在說“可以”。

“走吧!”池千一從吧臺繞出來,說走就走。

兩人并排而行,穿過人群往酒吧外面走,推開那扇玻璃門,瞬間覺得耳朵好像清淨了不少。

沿着階梯往下走終于到了馬路上,池千一心被填得滿滿的,就算沒有昏暗的燈光和暧l昧的氛圍。

據說如果喜歡一個人,會無意識想和她單獨相處。

“我開了一家咖啡館,離這兒不遠,去坐坐?”

左郁點點頭,“好啊。”

兩人大步流星過了馬路,實際上這個時間點街上的人并不多。

池千一沒說話,左郁也沒有,只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

沿街而行,路燈将兩道影子拉得細長,有時撞在一起,有時又分開。

是池千一先搭的話:“你來南城多久了?”

“幾個月。”左郁回答得不鹹不淡的,把話題推了回去:“你呢?”

“嗯......我啊,六七年了吧。在南城上的學,畢業之後在學校附近開了一家咖啡館。”

“我記得你當初好像是要讀藝術?最後讀了嗎?”

高中的時候池千一說過,左郁有這麽一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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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千一點頭,“大學學的藝術,所以開咖啡館是我的副業。”

“學的畫畫嗎?”左郁看似漫不經心實際有意關注。

“嗯,專業學的素描。水彩、油畫、木炭都會一些吧,但最近還是在畫油畫。”

她畫的畫是什麽樣的?上次去她家一副都沒看到過,左郁有些好奇。

“最近在練習畫人。”池千一補充道,說起畫人的時候有意看了左郁一眼。她很想畫她,如果可以的話。

“哦哦,畫人。”左郁若有所思,在想是畫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大概也有不穿衣服的情況吧,她不是藝術生,不懂具體情況。

不過也沒什麽吧,僅從畫本身出發,裸l模也是很正常的吧。

看出左郁眼中的困惑,池千一又說:“以前大學上課的時候常畫裸l模,最近幾年畫得少些。”

主要是不用像大學一樣交作業,加上池千一比較挑,不喜歡随便找模特,所以一直沒請人。

算是随便聊聊,這個話題也只是淺嘗辄止,沒深入太多,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咖啡店門口。

池千一指了指那塊黑白色的招牌,“就是這裏啦,我的咖啡館。”

左郁擡頭看了眼招牌,是一家名叫Candlelight的咖啡館,意為燭光。

“上周才重新裝修了一下,你進來看看。”池千一拿出鑰匙開門,拉開卷門,店裏還是一片黑,“馬上,我開燈。”

她拍了一下牆上的燈,瞬間燈光亮起,整個店的模樣落在眼前。

第一眼感覺很寬敞,店面并不小,冷白燈照射下,看起來簡潔大方,但也不乏細節,環顧四周,空白牆上添置了一些畫畫,是色彩鮮豔的水粉。

左郁有種直覺,這些畫可能就是池千一畫的。

大多是一些景物插畫,色彩絢爛,這麽乍一看,風格好像和教室公寓外面那道牆上的有點像。

“然後樓上是我的畫室。”

竟然還有二樓?這地段不管租還是買好像都挺貴的,果然有錢任性。

池千一神神秘秘,有意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幾乎就是肩膀隔着一拳,“你要不要......”

左郁并沒察覺到異常,“嗯?”

“要不要上樓去看看?”

老實說,左郁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了起來,既然主人已經發出邀請,那恭敬不如從命。

池千一帶着她沿着旋梯往上走,二樓給人感覺光線要暗很多,剛上去就聞到一股的顏料味道。

這裏空間雖大,但擺放的東西也很多,顏料盤、各色粗細的筆、畫架、水桶以及最引人注目的畫布。

池千一畫的東西真的太多了,色彩豔麗的、沉悶的、晦澀的、奔放的......

說她是個畫家并不算是過度誇贊。

在衆多畫中,很快左郁被一張素描所吸引,畫上是一雙眼睛,透畫傳神,隔着紙好像都能感受到那道憂郁的目光,感染力極強。

左郁心想,沒有特別好的畫畫功底應該很難畫出這種效果吧?

“這個,畫得好有意思。”左郁并未吝啬自己的誇贊,她覺得畫上的眼睛很傳神,而且有種熟悉感。

“有意思嗎?那送你給好了。”池千一手比嘴巴還快,在她說完這句話時,畫已經從畫夾上取下來,遞給左郁。

左郁遲疑了一下,旋即接過那張畫。

是一張不厚不薄的紙,觸感不算光滑,她看着畫上的眼睛,熟悉感,好像真的在哪兒見過。

左郁腦袋裏這麽想着,嘴巴上也說了出來:“感覺你畫的眼睛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池千一唇角的笑意蕩漾開,“是嗎?那你好好仔細回憶一下,看能不能想出來?”

左郁真的在想,但腦袋搜索無果,“想不出來。”

池千一臉上還挂着笑,“那沒關系,想不出來拿回去多看看,說不定哪天就想起來了。”

之後池千一帶着左郁在畫室逛了一圈,能看得出她真的是個酷愛畫畫的人。

都說從一個人的作品可以看出她的內心,左郁的眼睛接收着各種各樣的畫,一時半會兒難對池千一下個什麽定義。

如果一定要評價,那可以有一個詞:眼花缭亂。

沒有固定風格,千變萬化,甚至懷疑不是同一個人畫的。

左郁看得入神,每一幅畫都像是一個新的世界,有被驚豔到。

轉了一圈,走累了,看累了,兩人在小沙發上坐着。

空氣突然沉默,左郁似乎在認真思考,好久才說:“你的畫很棒,感覺是可以放在畫廊裏展覽的程度。”

池千一會心一笑,“那你喜歡看畫展嗎?”

“看過幾場,門外漢,純憑個人感覺,但挺喜歡的。”

“不如咱們周末去看一場?正好世紀廣場最近有個油畫展,有沒有興趣?”

“好啊。”左郁說話時,目光無意識掠過池千一的臉。

雪肌紅唇,眼含秋水,一雙杏眼微微上挑,看起來勾人極了,由于五官立體,她很适合偏濃的唇色,以至于左郁沒忍住多看了兩秒,甚至很想知道她塗的什麽色號。

但還是忍住了。

“我想問你個問題。”池千一朝她靠近一些,兩人距離拉近,近到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氣味。

“嗯?什麽問題?”

“你為什麽改名字啊?不想說可以不說。”

左郁搖頭,看樣子是不想說。

“那以後我叫你左郁還是劉筱郁呢?”

“新名字。”

池千一側目看她一眼,心想這女人是不會說長句麽?能不多說她絕對不多說,說話時表情也總是寡寡淡淡的。

有點酷,但也想看到她笑的樣子。

記得高中時期的左郁就是這樣,慢熱到讓所有靠近者都敬而遠之。或許是因為是同桌的原因,池千一和左郁要熟悉很多,她是知道左郁是會笑的,而且笑起來很好看,只是這個過程有點漫長。

“明天我來幫你搬家。”話從池千一嘴裏說出來,變成了陳述句。

“我東西不多。”

“兩個人搬總比一個人好。”

于是左郁沒搭話了,池千一知道她這是默認了。

空氣再次變得安靜起來,第二次沉默,各有所思,都未開口。是類似于好久不見面突然襲來的那種尴尬。

不是沒話說,而是不知道可以從哪裏說起。太多年了,七八年呢,中途對方經歷了什麽變成了什麽樣都不知道,她們正在适應新的對方。

還能回到以前嗎?池千一心裏沒底,她輕咳一聲,說:“還可以問問題麽?”

“嗯。”

“為什麽把我删掉?”

左郁沒有立馬回答這個問題,她垂眸,視線落在地板上,盯着池千一的腳發呆。

池千一又說:“其實我的意思是,當初如果你不喜歡我,拒絕我就好,但不至于後面搞得消失轉學沒人能聯系上你。”

話聽起來有幾分埋怨,但卻是情有可原的,曾經她們的關系,算得上是好朋友,大概也能在雙方心裏排上一二的位置。

是有過一段彼此信任彼此靠近的時光,但後來的确是左郁單方面結束了這段友情。

突然删除、突然轉學、突然切斷任何聯系,大概對池千一來說的确是猝不及防的傷害。

可左郁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那時的她就是捏在別人手裏的一只小鳥兒,沒有自主權,也不像普通家庭裏的小孩那麽幸運。

“過去好多年了。”左郁覺得自己只能這麽回答。

“是,過去好多年了,可是我一直記得。”

“那怎麽辦?”左郁擡頭去看池千一,一雙深邃的眼暗湧漂流,看得出幾分難過的情緒。

“先把我加回來?”池千一微微試探。

“嗯。”

“不準再删我?”再次試探。

“好。”

試探成功,池千一摸出手機,把微信切換到大號,再把二維碼遞了過去,“喏,我的大號,之前加你那個是小號。”

左郁拿出手機掃碼,兩人才算是重新加回好友。

“小號我都看不了你朋友圈,大號你可不準屏蔽我了!”

正拿着手機的左郁停頓了一下,側目看了池千一一眼,眼神幽幽,“池千一。”

突然被叫大名,池千一擡起頭一臉懵,“嗯啊?”

“你覺不覺得,你的要求,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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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左:你覺不覺得,你的要求,有點多?

池: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唯唯諾諾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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