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時意忽然覺得自己昨晚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殷延怎麽可能不記仇,很有可能是在等着今天和史密斯見完面之後再跟她秋後算賬。
不記仇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的一路上,蘇時意非常識相地保持安靜,努力降低自己在車裏存在感。
而殷延似乎忙得很,這會兒也沒空搭理她,一目十行地翻閱手裏的文件。
兩人就這樣短暫的相安無事,車子一路駛到Serche獨立的香水實驗室總部,剛下車,便有秘書帶着他們坐專屬電梯上樓。
蘇時意在心裏謹記自己的秘書身份,非常有眼力見兒地退後一步,規規矩矩跟在殷延的斜後方。
一直到進了會客室,史密斯已經等在裏面。
明明是正值中年的男人,史密斯的鬓間卻已經依稀可見白發。
他站起身來迎接,禮貌地朝殷延伸手:“您好,殷總。”
殷延也伸出手與他回握了下,沉聲說:“久等了。”
簡單寒暄了下,史密斯的視線便落在蘇時意身上。
史密斯是外國人,誇贊的方式也非常直接:“這位就是蘇秘書吧,果然和思琳說的一樣,是個大美人。”
蘇時意沖他謙虛一笑:“您過獎了。”
史密斯也沒有過多客套,很快便直入正題:“是這樣的,我女兒思琳,從小出生時就患有先天性視覺障礙,她的母親去世得很早,也導致了思琳患上嚴重的自閉症,她從不和生人講話,蘇秘書是第一個。”
史密斯的臉上雖然挂着微笑,可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沉重。
蘇時意也聽得有些心酸,認真道:“您放心,我都明白的。”
“那思琳今天就多拜托蘇秘書了,只要她願意多開口和你說說話,就足夠了。”
來到隔壁那間會客室,蘇時意推開門,便看見小女孩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旁邊還放着一根導盲杖,畫面看着就讓人心疼。
她走過去,在沙發旁蹲下身,嗓音輕柔地開口:“你好,思琳。我是蘇時意,還記得我嗎?”
思琳的瞳仁依舊黝黑卻渙散,她點點頭,稚嫩的小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開心。
“我記得...你的味道,很特別。”
她說話的速度依然很慢,“你也和我媽媽一樣,是調香師嗎?”
“我不但是調香師,還是魔法師。”
她說:“我可以用不同的味道,讓你看到很多有趣的畫面。相不相信?”
見思琳點頭,蘇時意笑了笑,從包裏把這次帶來的香水小樣都拿了出來。
她将香水輕輕噴在試香紙上,待酒精揮發掉,才把試香紙湊近思琳。
“聞聞看,這個是夏天的菠蘿汽水。前調我混合了廣藿香和一點點橙花,等到甜味兒散去之後,随之而來的一股清新的冷冽感,像是在你喝完了一整杯汽水後,杯子裏叮當作響的冰塊。”
她的嗓音輕柔,如和煦的春風般輕拂過耳畔。
“這個是茶。在我小的時候,家裏的櫃子裝滿了外公珍藏的茶葉。厚厚的玻璃罐裏,茶餅堆疊在一起,每一次外公用雪水煮茶時,茶壺咕嚕咕嚕地冒泡兒,我都能聞到這陣茶香。”
随着她生動的描述,思琳的臉上綻放出更加明媚向往的神情。
會議室外,史密斯看着女兒難得露出的笑顏,心裏十分感慨。
“蘇秘書真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殷總真是幸運,能找到這麽出色的秘書。”
殷延的目光也停留在屋內的那道纖細身影上。
女人彎着眼睛,眉眼間都是柔和之色,是只有面對小孩子時才會出現的溫柔和耐心,鮮少流露出來的另一面。
談起香水時,她渾身上下都似乎散發着自信又從容的光芒。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在她的身上投下一層朦胧的光暈。
察覺到外面投過來的目光,蘇時意擡起頭,恰好撞上他的視線。
她眨了眨眼,隔着玻璃,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交彙片刻,她就看見他平靜地收回目光,轉身離開了。
沙發上的思琳小臉沮喪:“可是,思琳看不到。眼睛看不到的人,也能成為媽媽那樣的調香師嗎?”
蘇時意回過神來,輕輕把思琳的碎發撥弄到耳後,唇邊笑容溫婉。
“沒有可不可以,只有想不想。”
“上帝既然收走了一部分東西,一定會用另一種方式還給我們什麽。就像小思琳,可以一下子聞出別人聞不出的味道。”
她歪着頭,輕笑着給思琳講:“姐姐小時候也遇到過一個人,他也看不到,可是卻比普通人聰明好多,能算出很複雜的數字.....”
殷延和史密斯的會面是單獨進行的,往往會面的級別越高,領導就越不會把一些閑雜人等帶在身邊。
蘇時意深谙此道,遂也沒有覺得心急,而是耐心地陪思琳呆着。
大概一個小時過去,史密斯便回來了。
他的身後沒人,殷延不知道去了哪裏。
蘇時意揉了揉思琳的發頂,起身和她告別,承諾有空的時候會來陪她玩。
見思琳的笑容一直挂在臉上,史密斯特意親自送她出去,語氣感激:“蘇秘書,今天辛苦你了。”
蘇時意微笑着說了句不客氣,又柔聲問:“史密斯先生,請問方便單獨跟您聊幾句嗎?”
史密斯欣然點頭:“當然可以。”
兩人走到外面,這會兒走廊裏沒什麽人,非常安靜。
蘇時意站定後,餘光敏銳地捕捉到走廊盡頭的兩抹倒影。
她睫毛輕顫,很快意識到了什麽,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很快,蘇時意主動輕緩開口:“我知道有些話并不是我們這些下屬該說的,但我想,我應該可以理解您。”
“我也天生熱愛香水,所以能明白您現在的顧慮。但殷總今天願意花費時間來到這裏,足以見得他對Serche的看好,就證明他看中的是您創造的品牌概念。”
史密斯神情微頓,似是有些驚訝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蘇時意語氣含笑,姿态自信而從容:“RY資本是業內翹楚,我相信不會再有其他公司能提供比我們更好的收購條件,也許您會因為RY目前的成就,理所當然地将殷總當成僅僅為利所驅的商人。”
“但,讓真正的藝術品淪為大衆商品,只顧眼前的利益而放棄更為珍貴的品牌價值,并不是我們殷總的作風。真正有眼光的商人也不會只拘泥于現狀。所以我認為,這一點您大可以放心。”
說到這裏,蘇時意頓了頓,嗓音輕柔下來。
“我猜,史密斯先生想要出手股份,也是因為想有時間能夠多陪伴思琳吧。Serche的香水是貴夫人留下的,我能理解您想要守護這份回憶,可相比起這些,珍惜身邊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聞言,史密斯的神情微凝,目光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幾分傷感和頹然。
公司是妻子一生心血,而女兒又是他此生最後的珍寶,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
那是來自一個丈夫,父親的分身乏術,和束手無策。
與此同時,蘇時意的話擲地有聲,一字不漏地傳入拐角處兩人的耳中。
聽見這些,許恒瑞心裏也忍不住有些驚訝。
據他所知,這位從天而降的“蘇秘書”,還有一個恐怖的身份,是殷延同父異母的弟弟,殷子墨的未婚妻。
而許恒瑞早就已經把蘇時意和拾遺香水的情況調查清楚,彙報給了殷延。
她的目的顯而易見。
而通常這種抱有目的接近的女人,近不了殷延的身,何況是她又跟殷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即便蘇時意的确很聰明,也非常懂得談判,在說服史密斯的同時,先是曉之以理,再是動之以情,最後還能不着痕跡地拍了一波殷延的馬屁。
聽到“我們殷總”那四個字時,許恒瑞都忍不住在心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他小心地觀察着殷延的臉色,又發現男人的表情似乎并沒有出現任何反感的情緒,側臉是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
可沒有動怒,是不是也就代表着..并不讨厭?
哪怕已經在殷延身邊工作了快三年,許恒瑞依舊看不透自家老板的想法。
他也不敢再擅自揣摩下去,于是試探性開口:“殷總..”
話未出口,男人已經率先轉身離開。
“走吧。”
看着轉角的影子徹底消失後,蘇時意的心跳還在加速。
剛剛她說的那些話,一部分目的的确是為了說服史密斯沒錯,更多的卻是為了說給殷延聽的。
這一步棋走得有些冒進,但她必須要想辦法一點點試探他的态度和底線,利用好所有能在他面前刷好感度的機會。
用美貌裝柔弱讓男人對自己心生憐惜,那只是最低級的手段。
因為身份和地位的不平等,男人只會因為新鮮感作祟,從而短時間地向下兼容。
真正能夠吸引到一個男人的,必定是兩人身上某處相似的特質或性格。
而殷延更不在普通男人的那類範疇裏。
他站在權利頂端,見過的有姿色的,聰明的女人,更是如過江之鯉。
他野心勃勃,眼高于頂,從來只看得上最好的。
蘇時意也一樣。
她想要的也不僅僅是膚淺表面的新鮮感。
而是,殷延心甘情願地讓她攀附,就像是大樹和藤蔓之間的關系,藤蔓盤踞而上汲取養分。
她不斷地向上爬,最終,和他并肩。
等蘇時意離開實驗室時,殷延已經離開了。
司機把她送回酒店之後,蘇時意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在酒店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手機一直到晚上也沒動靜。
殷延不會真的用完她就把她晾在這了吧?
思及此,蘇時意有些坐不住了。
她拿起手機,打開和許恒瑞的微信聊天框。
「許助理,合作的事情還順利嗎?」
等了大概十分鐘,許恒瑞才回複:「很順利,今天辛苦蘇小姐了。」
蘇時意:「不辛苦,請問殷總在你身邊嗎?」
許恒瑞:「殷總今晚有應酬,蘇小姐有事嗎?」
蘇時意抿了抿唇,思考了下,才打字:「我有點事還和殷總聊,方便過去等他嗎?」
許恒瑞并沒有立刻回複,過了一會兒,才發過來一個地址。
給他回了句謝謝,蘇時意沒來得及換衣服,穿着白天的職業裝便匆匆出了門。
打車到了許恒瑞發來的會所地址,她就看見許恒瑞在門口一臉愁容地挂掉電話。
蘇時意走過去叫他:“許助理。”
許恒瑞握着手機轉頭,微微颔首:“蘇小姐。”
看他緊皺着眉頭,蘇時意好奇開口:“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剛剛看你好像很着急。”
想起剛剛電話裏的內容,許恒瑞忍不住頭疼:“是,我妹妹在這邊念大學,剛剛給我打電話說,騎車不小心撞到人了。”
聞言,蘇時意也擔憂地皺起眉:“那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小姑娘遇上這種事應該挺害怕的。”
許恒瑞嘆了口氣:“可是殷總這邊應酬還沒結束....”
蘇時意挽起一抹笑容:“我留在這送殷總回去就好,我有駕駛證,開車蠻穩的。”
話音剛落,許恒瑞的手機屏幕再一次亮起來。
猶豫片刻,他只好無可奈何道:“那就麻煩你了蘇小姐,我盡快處理完。”
“沒事,路上注意安全。”
許恒瑞把車鑰匙留給蘇時意後便急忙離開了。
蘇時意在車上坐了會兒,覺得有點無聊,她也不知道殷延什麽時候應酬完,便打算去會所門口等着。
夜色漸濃,城市的晚風裹着微微涼意,馬路上霓虹斑斓,車流不止。
身旁有人進有人出,蘇時意就站在臺階上,無聊地刷了會兒朋友圈,覺得沒意思了,又把手機關了,百無聊賴地盯着對面的馬路出神。
很快,旁邊一個剛抽完煙的年輕男人便注意到她。
“小姐,是在等人嗎?”
蘇時意聞聲轉頭,是個年輕俊朗的男人,西裝革履的小開模樣,她并不認識。
男人笑着指了下身後,語氣從容:“這家會所是我的,今天只有一桌客人,不知道小姐在等誰?外面等着怪冷的,我帶你進去?”
看出他的搭讪之意,蘇時意只是禮貌笑笑:“不用了。我是殷總的秘書,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男人似乎有點驚訝:“殷總?RY資本的殷總嗎?”
她笑容不變:“是的。”
“倒還是第一次聽說殷總身邊有女秘書.....”
男人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大方問道:“方便加個微信嗎?”
面對這種情況,蘇時意早就已經游刃有餘,她唇角彎起:“抱歉,我手機剛剛放在車上了。”
徐晉當然也能聽出這是委婉的拒絕,他挑了下眉,眼裏來了些玩味,卻也沒再強求。
回到包廂裏,依舊是剛剛離開時推杯換盞的氣氛,徐晉坐回座位上,便立刻有人開始調侃。
“徐總怎麽去了這麽久,是躲酒去了,還是看美人去了?”
“別說,外頭還真有個面生的大美人。”
席間有人來了興致,調笑着開口:“哦?臨城還有徐總不認識的美女?”
“要了微信,沒要來,人還挺高冷的。”
今天的酒局裏有幾個熟人,再加上收購進展順利,殷延遂也沒怎麽推酒,多喝了幾杯。
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應酬裏聽了太多阿谀奉承的話,讓他的太陽穴有些隐隐作痛,也沒注意去聽旁邊的人在聊什麽。
見時間差不多了,殷延便打算随便找個借口脫身,正要起身時,身旁坐着的徐晉忽然湊過來,揶揄開口。
“什麽時候偷偷換了個女秘書?”
“什麽?”
殷延揉了揉眉骨,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誰。
沒等他說話,徐晉又啧啧兩聲:“你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大冷天的就讓人家在外面那麽等着。”
“溫香軟玉在懷,貼身秘書就是方方面面都得伺候到,話說回來,你那個看着可不像溫柔小意的。”
尤其是有錢的男人,身邊配個年輕貌美的女秘書再正常不過,擺在眼前欣賞,心裏也看着舒服。
人啊,難免會因為那檔子事兒落俗,尤其是貼身秘書,內裏都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兒,相當于打着幌子養個情人在身邊,男人的惡趣味罷了。
但殷延可跟他們這些俗人不一樣。
他們金融圈裏,鬧出什麽花邊新聞都實屬正常。男人愛財也愛色,但殷延似乎只對錢感興趣,更不屑養什麽情人。
于是徐晉則更傾向于,外面那位是因為超群的工作能力才被看上的。
徐晉在心裏琢磨了下,試探性地揶揄:“外頭那女秘書哪請的,我挖個牆角?”
殷延眼皮一跳,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很缺秘書?”
他的語氣雖然聽不出情緒,徐晉莫名就覺出了幾分危險,于是立刻轉了話鋒:“君子不奪人所好,我也只是要了個微信而已,人也沒給。太聰明的我也玩不來,還是乖巧黏人點好,跟養只貓似的。”
他語調輕佻玩味,話音剛落,旁邊便有男人投來促狹又贊同的目光,心裏的想法都寫在了眼睛裏。
殷延蹙了蹙眉,沒回他這話,跟酒局上的某行行長打了聲招呼,便拎起椅背上的西裝,擡腳出了包廂。
外面早已夜幕低垂,晚風徐徐吹拂而過,吹散了些剛剛包廂裏帶出的渾濁煙酒氣。
會所門口,幾束路燈的光線投射下來,照映着不遠處女人的身影。
她的身形高挑纖瘦,弧度恰好,和殷延見過的其他女人比起來并無二致。
可唯獨特別的是,蘇時意卻并不會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
燈下光影朦胧,她還穿着白日裏的那套裙子,快要及腰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黑色的包臀裙,将美好的弧度勾勒得一覽無餘,細腰盈盈一握。
纖細白皙的長腿暴露在空氣中,在夜裏自成一道風景線。
就在這麽短短幾秒裏,又有一個路人鼓起勇氣上前搭讪。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拒絕的,男人很快便面露失望,拿着手機離開了。
片刻,殷延不動聲色地斂下眸,擡腳朝她走過去。
蘇時意正自己踩影子玩得不亦樂乎,忽然就看見旁邊多處一抹身影,和她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緊接着,她聞到了一陣淡淡的酒氣,混合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沉香氣。
蘇時意愣了下,轉過頭,便撞進殷延漆黑如墨的眼底。
朦胧的光線下,他的輪廓并不似往常那般淩厲分明,淡漠的眉眼竟然也意外多出幾分平日裏見不到的柔和。
殷延的手插在褲袋裏,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來做什麽?”
蘇時意眨眨眼,語氣天真:“我來負荊請罪呀。”
知道她說的是哪件事,殷延擡了擡眉稍,沒開口。
見他面色不算難看,蘇時意發現現在是個好時機:“昨天晚上都是我口不擇言瞎說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肯定不會跟女人計較的吧?”
說着,她彎起眼睛,天然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顯出幾分嬌俏和讨好之色,眉眼之間分外靈動。
殷延的腦中忽然響起剛剛徐晉在包廂裏說的話。
乖巧黏人,像貓似的。
靜默片刻後,他話題轉得突然:“你沒回酒店?”
蘇時意不明就裏地答:“回了啊。”
他垂着眸,視線落在她暴露在空氣裏的雙腿上。
“那為什麽沒換衣服。”
她懵了下:為什麽要換衣服啊?”
蘇時意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覺得他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
标準的OL職業裝,很得體啊。
秘書跟總裁談完生意還得專門回去換套衣服?什麽毛病?
她試圖跟上男人的腦回路:“您是覺得我這身衣服不好看?”
殷延:“你不覺得冷?”
蘇時意還是莫名其妙:“不冷啊。”
這會兒海風小了點,吹得還挺舒服。
哪裏冷了?
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丢下一句“随便你”,便轉身朝停車場走。
蘇時意愣在原地,一臉懵逼地看着他的背影,左思右想也沒想出自己又是哪裏得罪他了。
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
這是酒喝多了撒酒瘋呢。
太平洋警察都沒他管得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