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辦公宴辦私宴。
皇帝在啓祥宮設家宴慶佳節,沒人不想去,禁足的那幾個又哭又求。
年貴妃沉吟片刻,應允道:“那便一起去罷。你們規矩些,少言語,甭想着借機讨好皇上,讓皇上免你們的禁足,否則,我可要嚴懲的。”
三人喜不自勝地答應了。
別宮的庶妃都是跟自家老大一起赴宴的,永壽宮這邊,老大要跟皇上一起,吉答應她們就只能被離钺帶着赴宴了。
離钺只是貴人級別,以她們的身份,不管走到哪個宮後頭,都是不尊重人家;更往深層解讀的話,是皇後娘娘在針對人家,因此她們得早早到場候着。
但是去得太早,幹巴巴地等也是尴尬。
按品級高低,懋嫔是六宮宮主的最低位,她不能走到其他宮主後邊,離钺她們能将将趕在懋嫔之前入場是最好的。
可她們也不能專門派人去盯着懋嫔啥時候出門呀,太嘲諷了。
所以離钺就帶着她們坐永壽宮門口嗑瓜子,邊嗑邊八卦哪個嫔妃哪出最好看,都有什麽才藝。
顧常在比較早服侍皇上,對各妃嫔的優劣如數家珍,聽得離钺她們頻頻驚嘆。
正說到延禧宮的裕嫔擅長作畫,靈巧從西邊跑來禀報:“懋嫔娘娘一行人到西北角了。”
離钺她們放下瓜子盤擦擦手,互相幫忙整理整理衣賞,便腳步匆匆的往啓祥宮走。
橫穿西側宮道時,懋嫔那邊浩浩蕩蕩的一夥人,正停在長春宮和翊坤宮之間,不知是在等誰。
離钺幾人默不作聲的,哧溜一下蹿進了對面進啓祥宮,找到皇後娘娘座位後的區域,站着等其他人進場。
不一會兒,熹妃、裕嫔、懋嫔一齊進門了,齊妃和年貴妃都不在,看來她們等人沒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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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請熹妃娘娘、裕嫔娘娘、懋嫔娘娘福安。”
“免禮。”
又一會兒,齊妃和三阿哥一起來了,離钺等一衆庶妃再次齊聲請安。
年貴妃和九阿哥前腳進門,皇上皇後後腳也到了,最後一回請安,總算可以入座了。
啥也沒吃到呢,先請了一溜的安。
離钺腹诽:怪不得皇後嫌辦節宴麻煩,可太麻煩了,不知道下回能不能稱病不來。
豆芽打擊她:“你這紅光滿面,壯得跟頭牛似的,稱病?”
“咋,我還不能生個病了?”
“可以啊,就是沒人信。”豆芽補充,“啥都沒有出宮爽。”
“啧。”
開宴第一道是獅峰龍井,馬常在善茶道,自告奮勇想給皇上沏茶。
雍正準了。
她擱那兒選茶、洗茶、點茶的秀了一波技藝,優雅又漂亮。
雍正吃了一盞,滿意地點頭,道:“皇後近日辛苦了,去給皇後呈一盞。”
皇後淺笑嫣然:“謝皇上體恤。”
馬常在連句誇獎都沒得到,灰溜溜地坐下了。
接着是乾果、蜜餞、饽饽各四品,甜甜蜜蜜的吃食一下肚,嫔妃們嘴也甜了。
這個給皇上繡了驅蟲荷包,祝皇上百邪不侵。
雍正:“荷包很好。蘇培盛,把這翠玉豆糕給皇後端過去。”
皇後食了半個,剩下的賞給離钺她們了。
那個給皇上繡了猛虎下山的腰帶,祝皇上身康體健。
雍正:“腰帶很好。蘇培盛,把那個糖醋荷藕給皇後端過去。”
皇後食了一塊,剩下的賞給離钺她們了。
又有人給皇上做了身福壽花紋的衣裳,祝皇上萬壽無疆。
雍正:“衣裳很好。蘇培盛,去給皇後盛一碗膳湯,潤喉。”
一小碗湯嘛,皇後喝完了。
旁的宮的庶妃都在刷存在感,劉答應也坐不住了,拿出了一雙靴子。
雍正:“你不是在禁足麽?朕記錯了?”
劉答應僵住。
年貴妃用蘸了糖水的筷子逗福沛呢,聞言,放下筷子軟語道:“妾身想着,端陽佳節,咱們都來熱熱鬧鬧的,徒留她們面對凄凄冷冷的院子,怪可憐的,便準她們解一晚的禁足。”
“貴妃總是這般善良。”雍正倒沒有發怒的跡象,“不過,禁足便是禁足,時不時解禁一會子,還叫禁足麽?此事聽皇後的,貴妃不該擅作主張。”
“妾身知錯,皇後娘娘贖罪。”年貴妃的神情又羞又惱,頓時做西子捧心狀,“皇上贖罪,妾身有幾分不爽利,以免打攪你們過節的興致,這便帶她們回去罷。”
“嗯,退下罷,好生歇着。”雍正沒有挽留。
年貴妃帶着人就退席了,那常在雖然沒禁足,但也跟着走了。
餘下的四位宮主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皇上連年貴妃的面子都不給,态度很明顯了,這所謂的端陽家宴,就是給皇後做臉面的。
明兒就是學武第一天,他這是在用實際行動警告所有人——不管皇後做了什麽決定,他都支持,在座的各位,都別耍花招找不痛快。
晚宴繼續,獻禮的嫌字的獻舞的也在繼續。
雍正欣賞着舞蹈,就想到了英答應和黎氏合作的掌上舞。他光聽說有這麽個事,還沒見過呢。視線不由自主地朝皇後身後看去,那四人正竊竊私語。
離钺:“奶饅頭很宣軟,你們要不要吃一個?”
吉答應:“我不吃,這個豆沙卷更甜更香。”
顧常在也拒絕:“一個饅頭下去就飽了,我還是留着肚子吃花條魚吧。”
英答應夾了一筷子玉筍蕨菜,嘎吱嘎吱咀嚼着:“跳舞得保持體型,晚上不能吃主食。”
“都是沒口福的,我全吃了。”離钺一口一個。
皇後大致能聽清後頭在說什麽,把面前的杏仁豆腐和片皮乳豬讓平嬷嬷給她們端了過去。
離钺的卡姿蘭大眼睛都笑眯了:“一看就是只好吃的豬,隔壁小孩絕對得饞哭。”
吉答應夾了一片肥瘦相間還帶皮的蘸白糖:“嗯~外焦裏嫩,香。”
顧常在也嘗了一片:“确實美味。”
“唉。”英答應眼巴巴看着,吸一下鼻子吃一口蕨菜。
雍正看看那個頭也不擡的幹飯小集團,又看看別的絞盡腦汁想讨他歡心的才藝集團,莫名有種危機感。
“咳,朕瞧着黎貴人嘴巴一直動,跟顧常在說什麽悄悄話呢?不妨讓朕也聽聽。”
離钺:“奴婢方才說,琵琶彈的真好。”
顧常在:“珠落玉盤,如聽仙樂。”
“好聽好聽。”
“妙極妙極。”
她倆一唱一和地誇了些沒營養的東西,引得皇後加深了唇邊的笑意。
皇後宮裏的人都逐漸黎化了,雍正被堵得心塞,擺擺手讓場中接着奏樂。
粽子也吃了,告別香茗也喝了,這晚宴就可以散場了。
翌日,卯時初,離钺就到景陽宮來了。
經過幾天的緊急整修,景陽宮已大變樣。前院不必要的裝飾物都被拆了,修成了一片空曠平整的演武場。四角各立了一個木人樁,廊下還設了兵器架。
按照離钺的設想,主殿改成了一個大浴池,靠牆放了一圈衣櫃,櫃門上挂了人名。
一人一櫃,櫃子裏放的是統一制式的練功服。做完晨練,可以直接在這邊沐浴,換了旗服再走。
裏裏外外逛了一圈,東西整得還挺齊全,連她提過一嘴的綁腿沙袋都備了整整二十套。
離钺很滿意,換了練功服便舞起了方天畫戟。
準确的集合時間是卯時正,其他人陸陸續續到齊,她已練了半個時辰。
看着她束腰長褂+長褲+辮子的打扮,再看看裏裏外外非常像樣的練武環境,衆人心如死灰——環境改造越下力氣,就說明皇後讓大家練武的決心越堅定。
都自覺換了練功服,三三兩兩地站做一堆。
離钺收勢抹了把臉,拄着方天畫戟給她們打預防針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你們每天都要達到的基礎出汗量。”
她寶藍色的練功服,前胸後背都濕成墨藍色了,到這程度得要了命了!
回應她的是一片哀嚎。
預告完,離钺指揮道:“現在,從東到西,從低到高自主排兩排。”
除了她自己,全場還有十二人,站兩排正好。
永壽宮的毫無疑問,都很配合。
翊坤宮的也是老相識了,在離钺這栽了三回,再不長記性就是真的蠢了,所以也很配合。
翊坤宮的庶妃與旁人發生矛盾,不論哪邊占理,年貴妃一定會摁頭讓旁人道歉。所以,翊坤宮的是全後宮公認的刺頭兒,輕易招惹不得。
眼看最刺頭兒的都沒反抗,其他宮總共五個庶妃,就也乖了。
排好隊形,離钺大概看了一遍,吉答應因為個子偏高,在後面那排,不高興離她太遠,撅着嘴正不高興呢。
不過吉答應還不是最高的,最高的是常答應,不知是不是因此不自信了,瞧着有些縮手縮腳的。
最低的伊常在也很有意思,抻着脖子踮着腳,看着極其想達成用鼻孔看人的成就。
靈巧在前邊教熱身動作,離钺在人群中挨個糾正。
見伊常在做熱身都輕微踮着腳,她啼笑皆非,按着伊常在的肩膀,一把将她按矮了一寸:“不嫌累啊?”
而後又告誡所有人:“熱身很重要,你們常年不運動,如果不好好熱身,回頭可能會練成瘸子,別用自己的腿賭氣。”
即便她這樣說,還是有人不認真,離钺也不急,就可勁誇翊坤宮的:“劉答應做得很不錯,動作很标準。不錯不錯,非常棒,汪答應腿很長嘛,又長又直,這個踢腿很漂亮……目前來看,今兒個表現最好的是翊坤宮的諸位,今兒的最佳錦旗估計得送到翊坤宮了。”
最佳錦旗?
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讓翊坤宮的庶妃給年貴妃掙回了錦旗,自家娘娘不得惱嗎?
劃水的一邊在心中叨叨,一邊規範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