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離钺正和豆芽讨論,怎麽才能推小十四一把,讓他作個大死,王守貴就來傳話了,讓她到養心殿去。

诶嘿,機會就來了?

王守貴沒想起來提醒,離钺也懶得遮掩,大搖大擺地進了養心殿。

絲毫沒有被殿中沉悶的氛圍影響,她一進門就興致勃勃地問:“皇上是不是想打十四王爺了?今天就去嗎?想打就打,別猶豫,現在就出發。”

她這般迫不及待又輕描淡寫的,猶如一陣清涼的曉風吹進了大殿,将沉悶的氛圍沖散了不少。

十三甚至有些好奇:“小嫂嫂與十四有舊怨?”

“沒有啊。”

“那……”為何一副比四哥還想打十四的樣子?

離钺反問:“閑着也是閑着,打孩子要什麽理由?”

聞言,對面三人神色古怪:被20來歲的人叫孩子,十四知道了得臊死。

皇後笑了下,将被她帶偏的話題拉回了正軌:“十四做過大将軍上過戰場,武藝在衆兄弟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你有沒有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你們居然懷疑我的武力值?”離钺轉身朝一根柱子沖去。

“诶诶,回來!”雍正沒喊住,眼睜睜地看着她一腳把柱子踹了個對穿。

皇後&十三:“……”

離钺收回腳,抖了抖褲子上的木屑,示意他們看柱子上的窟窿:“就問,還有誰?”

“你自豪個什麽勁?”雍正簡直想給她一腳,“回頭,朝臣看到這窟窿該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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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钺摩挲着下颌,沉吟道:“他們可能會猜測,皇上又得一名驕兵悍将,絕對超有威懾力。”

雍正無言以對。

十三再次被這位彪悍的小嫂嫂刷新了認知,滿含敬意地說:“臣弟相信,十四不會是小嫂嫂的對手。”

不說別的,就這利落的一腳,十四鐵定招架不住。十四在武藝方面頗為自負,對手模樣嬌小,他八成會站着不動讓她幾招。

倘若真是如此,小嫂嫂一腳下去,十四就起不來了吧?

所以,“臣弟反而有些擔心,小嫂嫂能留手嗎?”

四哥再氣,也不可能真的想要十四的命。他和四嫂急忙過來相勸,就是怕四哥沖動之下做了讓自己後悔的事。小嫂嫂要真把十四打出個好歹來,就麻煩了。

離钺無語:“咋的,我是不是還得現場繡個花,來證明我對自身的力氣掌控自如?”

雍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她可以,不用擔心。”

湯泉離京城二百多裏,乘馬車,一來一回至少花費一天時間。

于是,一向勤政的皇上,稱病罷朝了一日。

衆臣聽說,十四王爺懷疑孝恭仁皇後的死因,上奏要求重新徹查此事,把皇上氣病了。

事實上一大早,本該在病中的雍正,出宮了。

裝飾低調奢華的馬車駛出宮門時,豆芽興奮得在識海中放起了煙花。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離钺很平靜,就是有點擔心,“我不在,也不曉得靈巧和劉答應能不能震住場子,但願那群女人能乖一點。”

豆芽連聲催促:“快看看外面是什麽樣的?你沒親眼看過宮外的世界,不知道宮外的好,你快看看,看一眼你就想跳車走人了。”

“有那麽邪乎?”

離钺稍稍掀起車簾,不信邪地朝外看去。

早點攤的吆喝瞬間清晰了起來,與精致的禦膳不同的粗茶淡飯的清香,陣陣朝她襲來。

此時天色并未大亮,讨生活的百姓早已在街頭忙活開了。

那包子攤前,穿着粗布衣裳的五六歲的小孩,乖巧地幫他娘收着錢,偶然瞟向白面肉包的眼神充滿了渴望,舔舔唇又迅速收回視線。

馄饨攤子,老板與老板娘不知為何吵了起來,見客人紛紛繞道而行,暴躁的老板揮拳打向老板娘。

燒餅攤和面攤,兩位老板為争攤位,互相叫罵吐口水。

有吃霸王餐摸了嘴就跑的,攤主追了幾步沒追上,只能自認倒黴,罵罵咧咧地回到攤上繼續做生意。

還有流裏流氣的的小子,對容貌清麗的年輕老板娘言語調戲,沒成想老板娘是個潑辣的,當即抽出了大棒要揍人。

豆芽滿懷期待:“怎麽樣?宮外是不是很好?想跳車走人了嗎?”

“并沒有更好,都是一樣的,好壞參半。”

雍正見她一直望着外面,問道:“你想下去逛逛?”

“不想。”離钺搖頭,“都是人,沒什麽好逛的。”

而且,遇到他們這樣乘大馬車的大人物,還得慌忙躲避讓路,擁擠更甚,何必去受那個罪?

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喜歡坐在寬敞又有冰塊制冷的馬車裏,看戲劇一般欣賞人生百态。

雍正沒再問,倚靠在茶幾上閉目養神。他躺着的是一張小塌,身下鋪的是冰蠶絲毯子,背後靠的是同樣外料的軟枕。他右手邊的茶幾上,擺着四樣不同的茶點,另有一壺清茶一壺葡萄酒,茶幾旁還有幾冊閑書。

離钺坐在他對面,待遇與他是相同的。

“豆芽菜,你看看車裏的一切,再看看車外的一切,竟然能說出外頭更好的話來?”

豆芽沉默。

出城後,離钺回頭看看雍正,悄悄到前邊打開了馬車門。

王守貴看到她探出頭對他勾手,還以為主子爺找他呢,連忙驅馬靠近。

離钺伸手拽住了他的缰繩,蠻橫道:“咱倆換一下,讓我騎會兒馬。”

王守貴:“……”

“爺睡着了,我說了算,快下馬,別磨磨唧唧的耽誤趕路。”

啪。

後腦勺被書砸了一下,離钺回頭,雍正已經醒了。

他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坐不住就麻溜的下去,別吵吵。”

“謝爺體諒。”離钺樂颠颠地跳下車。

搶了王守貴的馬翻身而上,揚起馬鞭在空中抽了個響,她一夾馬腹,唰地沖到了隊伍最前頭,并越跑越遠。

豆芽都服了:“你撺掇老男人出宮,出來了又騎馬脫離隊伍,萬一遇上刺客,他肯定懷疑你。”

“你個烏鴉嘴少咒我。”

不過祂說的很有道理,離钺過完瘾就趕快掉頭了。

馬車上,王守貴憂心忡忡:“爺,夫人獨自跑沒影兒了,會不會有危險?”

雍正還是挺放心的:“她有功夫,也有分寸,不會跑遠的,不用擔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王守貴不敢多說,只能忍着焦灼,一遍又一遍地往外看。

附近地勢平坦,高大的樹木不多,大都是低矮的草叢,不知名的野花成簇地開着。放眼望去,筆直寬闊的官道将缤紛的草地一分為二,無限地向遠處延申,仿佛直通蔚藍的天穹。

但是那個騎馬放風的人,不曉得野到哪裏去了,放眼望也望不到,去找她的侍衛亦是。

明明車裏涼爽得很,王守和愣是出了一頭的汗,真切地體現了什麽叫皇上不急太監急。

等他的汗巾都濕得能擰出水了,終于,天地相接的地方,冒出了一小團紅影。

“回來了!”王守和喜不自勝,“爺,夫人回來了。”

車門開着通風,雍正一擡眼便瞧見,身着石榴紅騎馬裝的女子疾馳而歸,如一輪驕陽落在了他的馬車上。

出去跑了一圈,離钺心情舒暢,捎回一把野花,笑容燦爛地朝車裏遞:“喏,給你帶的禮物。”

雍正看着那束亂七八糟的野花,嘴角翹了翹,剛想不屑地表示“大老爺們兒不稀罕”,就聽離钺接着道:“謝謝你借我馬。”

“……”

王守貴瀑布汗,假裝沒聽到,背着刺人的目光連滾帶爬地下了車。

“急什麽?你的馬沒事!”離钺吆喝了一句,彎腰爬進車內,把沒送出手的花轉遞給雍正,“爺要花麽?”

雍正冷着臉道:“野花香氣雜亂,會破壞爺的香料韻味,扔了。”

“哦。”離钺擡手就扔了出去,對正在往馬車邊走的侍衛道,“花扔了吧,爺不喜歡。”

雍正這才注意到,先前去追她的侍衛,也帶着一束花。

這花束比剛才那一把大太多了,抱着影響驅馬,所以侍衛回來的比她晚。

抱了一路,侍衛有點舍不得:“這麽大一個花束,夫人頂着太陽摘了半晌,爺,真要扔了嗎?”

離钺不在意地擺擺手:“扔了吧。”

辣手摧花這種事她很熟練,出手一掃一大片,說成“頂着太陽摘半晌”也太誇張了。

“咳。”雍正狀似勉為其難、善解人意地說,“既然是夫人辛辛苦苦摘的,就拿進來吧。”

花束有兩個茶幾那麽大,香味還有點沖。

離钺被熏得頭暈,捏着鼻子道:“要不還是扔了吧。”

“扔什麽扔?”雍正橫了她一眼,“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回扒拉,要送爺禮物,你就不能好好挑挑?”

說着,他開始動手整理野花。

香味不好的挑出來,顏色雜亂的挑出來,殘敗不美的挑出來……修修剪剪擺弄來擺弄去,野花束在他手中,變成了一淡雅、一濃豔的兩束。

正好,一束擺車頭,一束擺車位,花枝高低錯落的很有意境,也很符合車內的裝潢。

雍正這才頗為中意地說:“多餘的扔掉。”

離钺窩在角落裏不敢吭聲。

碰上侍衛,她就想待在原地等馬車過去。閑着無聊她開始糟蹋野花,糟蹋了一大片,馬車還是沒影兒,她才随便綁成束當成禮物帶了回來。

就想着,萬一皇帝問為什麽回得慢,她可以說是給他采花去了。

皇帝讓把花扔了才是正常反應,這麽精致地插起來,她有點方。

豆芽一語道破:“你說說你,送啥不好,非送花,他當你示愛呢。”

離钺悔得直拍大腿:“大老爺們兒收個花高興啥?莫名其妙!”

見她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雍正失笑:“野花雖然亂了些,爺自會動手收拾,又沒生氣,你怕什麽?坐回來。”

離钺尬笑:“我就坐這吧,離門口近,通風好。”

她這若即若離的态度……

雍正挑挑眉,忽然問:“你當初,是故意将爺掀下床的?”

“我……”焯!

髒話差點脫口而出,離钺忍住了,“失手,真是失手。我從小就控制不住力氣,那次差點誤傷您,痛定思痛努力訓練,因此現在能運用自如了。”

“是嘛。”雍正好像信了,又好像沒信。

“是的。”說多錯多,離钺靠在門口閉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官道平坦,車夫駕車也穩,她便一直睡到了目的地。

從車上下來,雍正領頭,一行人暢通無阻地進了十四的府邸,直達內院。

十四躺在搖椅上,正大聲跟侍從吐槽:“老四就是個狠毒的人,沒有孝悌之心……”

雍正冷着臉接話:“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可不——嗝!”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十四“撲通”一聲從搖椅上摔了下來。

院裏的奴才們如夢初醒,齊齊跪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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