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還在不停地下着,雨點敲打着車窗,好像一場氣勢磅礴的交響樂,仿佛是在為小麗和方偉兩人,十幾年後再相逢而演奏,劃破長空的閃電,與之滾滾而來的雷鳴,也在烘托着兩個人歡樂的氣氛。

方偉和小麗兩人愉快的交談着,回憶着過去。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忘卻了時間,不知不覺地接近中午。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已經停了下來,頭上的烏雲,慢慢地散開,天氣漸漸地放晴了。

太陽從雲層的縫隙中,露出幾縷陽光,照進車內,明晃晃的,刺得眼睛都睜不開。小麗看了一下手表,快十一點多了,此時,兩人才意識到,時間過得真快,買的菜還放在車後座。

小麗發動汽車,向方偉租住的地方開去,臨近方偉住處時,小麗說道;“你回去把菜送放下,中午到我家吃飯,十幾年不見了,今天一定要去我家。”

“真不湊巧,今天約了幾個同事,來我這兒吃飯,買的菜就是招待他們的。今不天不去了,改天吧,以後有的是機會,一定會登門拜訪。”方偉解釋說道。

小麗有些失望,無奈的說道;“那好吧,那就改天吧,但你要記住,一定要抽時間,去我們家哦。”

“忘不了,你們家肯定是要去的,還要去見叔叔阿姨,十幾年沒見了,還挺想他們的。”方偉用肯定的口氣說道。

車快到方偉租住的地方,遠遠看到幾個同事,站在他的門前,正在向他們的方向張望。

方偉向小麗說道;“小麗你看,他們已經來了,站在那兒的幾個人,就是我的同事”

“他們還真積極,比你這主人還積極,不就是吃個飯嗎?幹嘛來得這麽早?”小麗開玩笑地說道。

“已經中午了,你還覺得他們來的早?”方偉笑着說道。

小麗笑着說;“我讓我說,他們今天就不該來,影響了我的心情,剛才是玩笑話,你別當真,我只是順嘴說說罷了。”

車停到門口,方偉和小麗說了幾句話,下車後把車門關上,向她擺擺手,小麗開車離開了。

小麗走後,幾個同事圍過來,嚷嚷着問方偉;“開車送你的那位女士,長得挺漂亮的,她是誰?和你是什麽關系?給我們說說。”

“你們中午還吃不吃飯?問這問那的,煩不煩?”方偉提着菜,邊走邊說道。

方偉用鑰匙打開門,進到屋裏,幾個同事跟在屁股後面,還是不停地在追問,直到方偉動手洗菜,幾個同事才消停下來。

兩個女看時間不早了,急忙走到方偉的身邊,幫着他的做飯炒菜,沒用多大功夫,一桌菜就做好了,大約有十來個菜,有魚有肉,加上同事帶來的啤酒、白酒,相當‘豐盛’的飯菜,擺滿了桌子。

大家都是年輕人,平時工作很忙,難得一起聚會,也沒有什麽好講究的,大夥圍着餐桌,沒等方偉說完祝酒詞,幾個男同事等不及了,已經動手拿起筷子開吃,連禮節性的碰杯都免了,便大杯喝酒,大口吃菜,又說又笑,熱鬧了一下午,直到傍晚。

此次方偉和同事們聚會。這是他來到嶺南,以來的一次,也是吃的時間最長,最開心的一頓飯。

方偉和同事熱鬧的聚會,時間拖得很長,天已經完全黑下來,直到有人喝得趴在餐桌上,才宣告結束。

方偉送走同事,把鍋碗瓢盆清洗幹淨,地上的煙頭紙屑,掃到簸箕裏,打開窗戶,放出屋裏渾濁的氣味兒。他在屋裏走了一圈,到處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可收拾的東西,方偉這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坐下來休息。

雖然忙碌了一天,他的心裏還是挺高興的,只是覺得有些累,方偉同事聚會,既加深了解,又增進了友誼,比花幾個小錢,要金貴得多。

方偉躺在床上,想起幾個月來,雖然忙忙碌碌,沒有幹出什麽成績,日子過得倒也蠻充實的。

特別是他與小麗偶然相逢,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越想越激動,睡意全無,翻身坐了起來,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由于時間倉促,小麗沒有留下電話和地址,方偉感到惋惜,也怪自己粗心大意,這怨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了。

有人肯定要問,方偉和小麗是怎麽認識的,有怎樣一個過程,這還要從十幾年前說起——

太行山下一個普通的村子,方偉就出生在那裏,村子東靠大山,南有小河,西北方向是一望無際的農田,水渠四通八達,旱澇保收,雖然窮了一點,但生活也算過得去。

方偉老家主産小麥、玉米,還産一些小雜糧;大麥,黃豆,滿心豆,土豆,紅薯等等。

雄偉的太行山,綿延千裏,春夏季節,樹木青翠,鳥語花香,流水潺潺,雲霧缭繞,猶如仙境一般。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山上各種野生水果;山葡萄,山韭菜,山木耳等,散發着誘人的香氣。中藥材滿山都是;五味子、黃連,枸杞,柴胡,還有一些忘了名字的。

每年農歷八月中旬左右,有一種水果,自動裂開,露出裏邊紫紅色的果肉,特別甜,很好吃;外觀上看,長得有點像香蕉,比香蕉要粗得多,當地人俗稱‘八月炸’。每到這個季節,小孩跟随大人進山,采摘各種野味,高興得不得了,每次都有滿滿的收獲。

冬季,皚皚大雪覆蓋着山野和村莊,村裏人閑下來,無事可做。大山成了好去處,那些喜歡打獵的人,就是他們的狩獵場;野兔,野雞,山豬,狍子,還有狐貍,在雪地裏留下了,長串的腳印。

下雪天,山上的食物很少,動物們有時跑到山村子裏,尋找食物,方偉多次碰見,山上下來的野豬,在村子裏亂竄,獵人們順着雪地上腳印,輕而易舉就能找到獵殺的對象。

傍晚時分,婦女、小孩站在村口,等着打獵人的歸來。人們一年吃不上幾次肉,大山賜予的野味,倒可以一飽口福。

那個年代,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幾乎沒有,或者說比較冷淡,上山打獵也沒人管,喜歡打獵的人,家裏都有槍,是一種制造的土槍,裏面裝上火藥後,再裝上鐵砂,槍口對着獵物,根本就不用刻意地去瞄準,擡手就可以打,槍子散出一大片,一打一個準兒。

也有少數人拿着步槍打獵,步槍比土槍打得遠,打遠距離的大型獵物,效果會更好,比如打山豬、狍子,狼或狐貍。

步槍不能私人擁有,那個時候,村裏民兵連都配有槍支,由專人保管,打獵時可以借出來一用,狩獵季過後,再還回去就可以了。

下雪天,成了獵人們的狂歡節,三五成群進山狩獵,他們憑經驗就能判斷出,獵物可能出現的地方,以及所在的位置,必須要經過的路徑,提前埋伏好,放出獵狗或者用人,把獵物驅趕過來,猶如守株待兔。

獵人的槍法很好,幾乎百發百中,用百步穿楊,形容也不過分,打到的獵物,人們認為是上天賜予的,應該跪拜山神,以後拿回村裏,與鄰裏分享,各家各戶都能分到一塊肉。

方偉大約十歲左右,一個星期天,他和幾個小夥伴在村邊玩,靠近山坡處,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幾個小夥伴順着聲音跑過去,看見一臺推土機在坍塌的土牆上推土,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軍人,來回走動,不斷地打着手勢,指揮着推土機駕駛員操作。

當時方偉年齡小,不知道推牆有什麽用途,後來聽大人們說,是在平整土地,填平壕溝,還要拆掉村東頭,很多房子和一些窯洞,一直到山根底下,以及一大片農田,也包括正在推平的孫家堡子。

小麗嘴裏喊着爸爸,向頭戴五角星帽子軍人跑去,高個子軍人彎腰抱起小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在耳邊說了幾句,他從上衣口袋,掏出東西,塞到小麗手裏手,随後把她放在地上。

小麗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說道;“我們走,買好吃的東西去!”幾個小夥伴一聽,要買吃的東西,看推土機的興趣也沒有了,跟着小麗一塊兒跑向村子。

說到這裏,不得不說一下,方偉住的村子叫方村,也是鄉政府的所在地。全村有幾百戶人家,一千多口人,基本都姓方,在鄉政府的管轄範圍內,方村人口最多,是最大的村子。

方村由四個堡子組成,分別為;東堡、西堡、南堡、北堡,方偉家住在北堡。方姓以外的姓氏,沒有多少家,大都是外來戶。

坍塌的孫家堡子土城牆裏面,當年住的人家全姓孫,由于是外來姓,只能遠離村子,在靠近山角地方建房,自成一堡。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方偉也忘了具體時間,聽說一個小孩,在放學回家路上,被狼吃掉了。後來,慢慢的人都搬進走了,孫家堡子也就荒廢了,僅存下來的,也就是堡子裏的房屋地基,坍塌的土城牆。

小麗父母是三線建設的先遣人員,剛來時沒有宿舍,沒有住的地方,小麗父母同來的一批人,基本上都租住在,方偉他們村子裏。

随着基建全面展開,工人們逐漸到來,孩子上學成了個問題。廠方和當地政府經過協商,很快解決了小孩上學的問題。

三線建設是國家項目,當地政府非常支持,幾十個先遣人員的子弟,送到方村學校,根據年齡大小,分到各個班級。

這批工廠子弟,衣服穿得比當地學生好,書包幾乎清一色的,軍用帆布挎包,根本沒有把當地,同齡的孩子,放在眼裏。

農村孩子的書包,是用各種顏色的土布,拼湊起來的,有的小孩連書包都沒有,衣服穿得破破爛爛,髒兮兮的。

多數先遣子弟,從不和農村孩子,在一起玩兒,走路趾高氣揚,有一種優越感。也有少數幾個例外,小麗就在其中。

他們吃得比村裏的孩子好得多,上學總帶着零食,有些零食,農村的孩子別說吃了,見都沒見過。

小麗家臨時住的房子,離方偉家不遠,方偉比小麗大點兒,大概大相差一兩歲吧。城市的孩子上學早,小麗和方偉在一個班讀書。

方偉住的那一片,與小麗年齡相仿的女孩很少,她放學後,就找方偉妹妹玩,平時兩個女孩玩得很開心,總是形影不離,經常去方偉家,時間長了,小麗随妹妹叫方偉哥,小麗用普通話,叫得比較親切。

大約半年以後,小麗的本地話,說得和村裏人一模一樣,沒什麽區別,方偉對小麗像妹妹一樣看待,十分關心她。

方偉在一幫男孩子裏面,算是個領頭的,小麗由方偉罩着,村裏的孩子,沒人敢欺負她。作為回報,當然是小麗書包裏,好吃的零食。

那個年代,食物是相當匮乏的,尤其是農村,比較窮,沒有錢,生活過得相當苦,農村的孩子,平時根本吃不到好吃的東西。

每到放學禮拜天或者暑假,方偉身後總是跟着一群小孩,到處亂跑,上高爬低,其中也包括妹妹和小麗。

方偉領着一群小夥伴,去田裏玩耍,捉蝈蝈,看見沒有人看管時,偷別人地裏的甜瓜、西瓜。有時還會翻牆入院,偷摘人家的樹上果子。

村子南有一條,終年不斷流的河,方偉經常帶着小夥伴兒去摸魚。方偉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幾個男孩子抓到一條大魚,高興的不得了,順着山溝小路,飛快向村裏跑去。

幾個女孩兒跟在後面追,小路上布滿了碎石子,小麗一不小心滑倒,掉進十多丈深的山溝裏,頓時,幾個女孩子吓哭了,方偉妹妹哭喊着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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