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幾年過去,轉眼校園生活将要結束,小麗已臨近畢業,學習反而更忙碌了。
一天上午,小麗和幾個同學去教授家,有關畢業論文答辯時,幾個關鍵重點問題,需要向教授請教。
教授五十八九歲,接近六十的人了,頭發幾乎完全花白,特別和藹可親,對學生十分愛護,猶如子女一般。
家中常年生病的老伴,一直卧床不起,兒子一家留在外地,沒法侍奉病重在床的母親,只能利用假期,回家看看老母。
家裏的重擔,全部落在老教授身上,既要叫照顧躺在床上的老伴,又要教書育人,忙裏忙外,幾乎拖垮他的身體。
六十年代初,他們全家被下放到農村,前幾年落實政策,才回到學校。教授年齡大了,老伴身體不好,幾乎沒有行動能力。
按照國家政策規定,以及教授家的特殊情況,兒子是可以随父母,回城照顧他們,不知道什麽原因原,遲遲得不到落實。
在當時的情況很複雜,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回城的人太多,各單位人滿為患,安置工作困難重重,需要排隊等待。教授為兒子回城的事,跑斷了腿,也沒有辦下來,一直拖到現在。
教授住房面積不大,床和書籍,還有一些雜物,占去了大部分,留下的空間很小。當年筒子樓居多,幾家共用一個廚房,住房困難是普遍現象。
教授老伴行動不便,常年躺在床上,洗衣服做飯,家裏的雜活,全由教授一個人承擔。年近六旬的教授,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小麗這些做學生的,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也無能為力。
小麗他們走到門口,正好看見教授正在忙着家務,他聽見門外有人說話,直起佝偻的身體,看見幾個學生,說道;“你們來了,有事進屋說吧。”
小麗和幾個同學,擡腿邁進去,看到窄小的屋子,堆滿書籍和雜物,躺在床上的教授老伴兒,她們有些茫然,請教有關論文的事,沒法說出口。
幾個女同學稍微猶豫一下,便立即行動起來,幫助教授整理房間,清理雜亂的衣物,幫師母換掉潮濕的被褥。
小麗幾人忙了一陣子,打很快就把教授的物品擺放整齊,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收拾停當後,便起身告辭。
離開教授家,她的心情特別沉重,一直在想,教授年近六旬,除教學外,還要照顧病重在床的老伴兒,可見教授生活多艱難,她陷入了沉思。
小麗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教授兒子在外地,幫不上忙,單靠教授一個人照顧老伴,長期下去,非把身體累垮不可。
小麗琢磨着,得盡快想個辦法,在不違反政策的前提下,能把教授兒子調回來,減輕教授繁重的負擔,實為上策。
她自己肯定沒這個本事,應該找一個有能力的人,去幫這個忙,誰能做到這一點呢,小麗想來想去,想到了同學曾志遠。
曾志遠願意不願意幫忙,小麗心裏沒底,只能試試看。一個人去找曾志遠,小麗覺得有些不妥,反而容易産生誤會,找個同伴一起去,比較合适。
想到這裏,小麗立刻采取了行動,約好同宿舍好友,兩人去找曾志遠,她倆站在路邊,也就是曾志遠每天,必須經過的地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過往的同學打招呼。
不大一會兒,曾志遠走了過來,看見小麗向他招手,他殷勤地走上前,說過幾句客套話,三個人開始聊起來。
閑聊當中,小麗室友有意把話題,轉到教授身上,說道;“昨天,幾個同學去教授家,他們家情況,實在令人辛酸。”
曾志遠問道;“教授家什麽情況?聽說老伴有病,不會像你說的那麽不嚴重吧?”
小麗室友說道;“你這公子哥,整天高高在上,從來不去教授家,也不關心平民百姓的疾苦。”
曾志遠說道;“說得哪裏話,我這人粗心大意,沒有你們女同學心細,富有同情心,多愁善感,還知道心疼別人。”
小麗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要拌嘴了,說點正經的事,好嗎?”
曾志遠說道;“有什麽正經事,你們就說吧,需要我幫忙的話,那就下令吧。”
小麗看了室友一眼,問曾志遠;“确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你能不能找個關系,把教授的兒子調回來?”
他猶豫了一下,說;“我就知道你們‘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是教授的事,我肯定會全力以赴的,不過,這件事不太好辦,難度不小,辦成辦不成,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小麗說道;“曾志遠,教授家的事情,你要盡心去辦,成與不成,只要你努力了,沒人會怪你的。”
曾志遠說道;“小麗,有你這句話在,我會盡力去辦的,我估計能有超過五成的把握,但現在還不敢确定。”
室友說道;“曾志遠,我就說嘛,你這個人不錯,既有本事,又有關系,在我們班同學當中,就屬你了,我今天把話放到這,你肯定能辦成的。”
室友的話剛落地,曾志遠就大笑起來,小麗說道;“曾志遠,你先別笑,她确實不是在恭維你,說的全是實話,你要是辦不成的話,咱們學校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曾志遠說道;“這件事已經定了,咱們不說了,也別站在這裏了,還是邊走邊聊吧,你們說好不好啊?”
曾志遠離開時,陪小麗來的女同學,連囑咐帶誇獎地說道;“曾志遠,你答應過的事,可別忘了,你說話留有餘地,也過于謙虛了,我再強調一下,你千萬要記住,別忘了托付你的事,我們還在等好消息呢。”
臨近畢業,大家都很忙,有些同學忙着确定戀愛關系,整天黏在一起,卿卿我我;有些同學在畢業論文上很下工夫,忙得一塌糊塗;關系好的男同學,忙着請客聚會,喝得醉醺醺的。
大學生活接了近尾聲,将要離開校園,走向社會,同學們離別在即,回想起幾年的相處,大家都不免有些傷感。
幾年大學生活中的光影,留下的印記,将是小麗一生中,不可抹去的痕跡,到老都不可能忘懷的。
小麗經過充分準備,畢業論文反複推敲,在答辯的過程中,表現得相當好,受到教授們一致好評。
離校的前幾天,寝室好友遞給小麗一封信,是曾志遠寫給她的,那是小麗收到曾志遠唯一的一封信。
信的內容大意是;同學幾年,他犯了不少錯,做過不少荒唐事,如有傷害到小麗的地方,還要請她原諒,等等一大堆客氣話。令他刻骨銘心的是,小麗使他重新認識自己,為此,曾志遠特別向小麗表達謝意。最後說,雖然不能成為戀人,總還可以做朋友,畢竟同學幾年,還是有感情的,以後常聯系,随信附上他的聯系方式。
小麗經過慎重考慮,出于禮貌,覺得還是回個信為好,她随即寫了簡短的一封信,并親自交給了曾志遠。
小麗回到家鄉,曾志遠關系好的一個同學,來嶺南出差,小麗熱情地招待了他,飯局當中,從他的口中得知,曾志遠出國了,是留學還是經商,小麗沒有細問。
離開學校的日子,越來越近,同學們将要各奔東西,奔赴全國各地,全班幾十個人,照相合影,留作紀念。
中午聚餐,席間教授問小麗;“你分配的單位挺好的,為什麽不去?這也太可惜了,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難道你沒有後悔過嗎?”
小麗回答說;“我父母已近晚年,需要有人陪伴,兩個姐姐早已結婚,雖然在一個城市,工作單位離家較遠,平時忙,很少回去。我是家裏最小的,不回去的話,父母會傷心的。俗話說;天下老的,向着小的。“
小麗一席話,引起教授對兒子的思念,不知是和小麗說話,還是自言自語,教授喃喃地說道;“難得你對父母一片孝心,兒孫繞膝是天倫之樂,是該回家陪他們了。”
小麗不知該如何回答教授,想起讓曾志遠幫忙辦的事,她隐約感覺能成,用安慰的口氣說;“教授,一切都會好的,您兒子可能很快就回來。”
教授看着小麗,臉上無奈地露出苦澀,嘆了口氣,說道;“借你吉言,但願如此吧。”
小麗瞅着滿頭白發的教授,滿臉憔悴的樣子,心裏像壓着一塊石頭,沉重的喘不過氣來,默默地端起酒杯,她一口喝了下去。
小麗回到家鄉,分配到政府機關,辦公室主任是個中年婦女。可能是因為小麗父親,以前是市委主要領導的原因,她對小麗很好,平時非常關心她。辦公室工作,沒硬性指标,松松散散,喝茶聊天,迎來送往,發發文件,輕松得很。
小麗的工作,專業不對口,大學裏學到的專業知識,根本用不上,整天無所事事,她覺得自己是在混日子,心裏雖有一百個不情願,但也沒法和人說。
畢業後的半年時間裏,同學之間聯系比較頻繁,随着時間的推移,聯系漸漸地越來越少了,可能是因為工作忙的緣故吧。
小麗幾個關系好的同學,一直保持着聯系。有的同學出國深造,有的下海做生意,有的在單位老老實實地上班。
有幾個同學,失去聯系,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有一天下午,主任把小麗叫到辦公室,她剛坐下,主任遞過一杯茶,說道;“小麗,工作最近工作順心嗎?有什麽困難,直接和我說,不要有什麽顧慮。”
“謝謝阿姨,工作挺順心的,沒什麽困難,如果有的話,我會直接去找你的。”
小麗接着說;“同事都挺好的,我們相處得也不錯。不懂的地方,我會請教的,他們都願意幫助。”
“那就好,那就好。”領導用習慣性的口語,說道。
說到辦公室主任,人非常好,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對待工作比較嚴謹,對下屬關心體貼。她是個老江湖,為人處世八面玲珑,上級指示精神,領會得比較到位,還有所創新。對下級寬嚴有度,分寸把握得非常好。深得上級領導的賞識,部下的喜愛。
下屬工作如有失誤,她點到為止,從不在公開場合,指名道姓批評,能及時幫找出失誤的原因。她那不言而威的行事風格,下屬既害怕又尊重,辦公室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同事之間和睦相處,矛盾很少。
她最不能容忍的是搬弄是非。有一次,一個同事說起另外一個部門領導,與下屬有緋聞,被她聽到了,差點被從辦公室趕出去。事後,那個同事痛哭流涕,深刻地做了檢讨,這才善罷甘休,放過了那個人。
主任唯一愛唠叨的事情,就是讓下屬抽空多看書,豐富知識,修身養性。她常說;風正氣清,是衡量一個單位的标準,往小裏說,做人也應如此。
“怎麽不說話了?”主任問小麗。
“阿姨,我在聽呢,你找我有事嗎?”小麗小心翼翼的說道。
小麗剛來時,主任把她叫到辦公室,專門囑咐過,要她在同事面前,可以稱呼官銜,私底下得叫阿姨。
“沒什麽事兒,就是想找你聊聊,你今年多大了?”主任問道。
“周歲二十二,虛歲二十三了。”小麗回答道。
“有對象沒有?”主任問道。
“我年齡還小,還沒有對象。”小麗回答說道。
“都二十三四了,不小了,該找對象了。”主任說道。
“阿姨,不着急,過幾年再說吧。”小麗紅着臉說。
“你不着急,父母該着急了,我說的對不對?”主任說道。
“父母唠叨過幾次,我有些煩,他們也沒再提這事了。”小麗回答道。
“不能嫌父母唠叨,他們都是為你好,天下父母都是這樣的,你說是不是,我問你,是不是有心儀的人了?”主任問道。
“真的沒有,阿姨。”小麗回答道。
“婚姻大事,不要讓父母操心。如果有合适的對象,盡快定下來,你父母也就放心了。”主任用關懷的語氣說道。
“阿姨,你放心,我不會讓父母操心的,如有合适的對象,會告訴你的。”小麗回答道。
正在小麗難以應答時,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小麗順勢告辭,離開主任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