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方偉不緊不慢的動作,俨然像一個美食家,在品嘗高級廚師的手藝。兩杯酒過後,方偉開始琢磨菜中的滋味…。

在有錢人看來,他點的這幾個菜,什麽都不是,可能連看一眼,都覺得多餘,這對方偉而言,那可是用自己的辛苦付出,換來的美味,專供自己享用的大餐,這意義對他來說,是非同小可的。

方偉吃得津津有味,幾杯酒下肚,涼氣趕走了不少,身子暖和了一些,他這才有心思向窗外看去;街道上很熱鬧,對面商店,有不少人進進出出,購物的人很多,有點臨近過年的氣氛。

街道上的有男有女,多以老人和婦女為主,一個個提着大包小包,熙熙而來,攘攘而去,一派熱鬧的景象。

方偉看了許久,勾起他對親人的思念,離開家鄉将近一年,沒有和家人見過面,不知道父親身體可好,母親病情是否有所好轉。

他掰着指頭算起來,按時間來算,方偉離家不是很長,僅僅不到一年,可是,他覺得猶如過去一個世紀,家鄉的一草一木,都有些模糊了,他有些傷感。

他重新斟滿酒杯,端起來一飲而盡,身子靠在椅背上,吐出一股濃濃的酒氣,對家的思念越加濃烈,歸鄉的心情,越發強烈起來。

臨近年底,廠裏事情多了起來,方偉除了忙于工作外,還要擠出點時間,買一些南嶺當地的特産,最近幾天,忙得他一塌糊塗。

就在前兩天,方偉接到家裏來信,父親在信上催促他,看能不能提前幾天,或者向單位請個假,回家過年。

方偉心裏面清楚,回家過年的人特別多,火車票不好買,思鄉心切的他,想了好多辦法,最後通過同事的一個親戚,費了好大勁,才買到一張硬卧票。

車票買好後,方偉才算松了一口氣,想到還有事情要辦,應該去小麗家一趟,将近一年來,小麗一直在幫自己,馬上就要回老家過年,應該向小麗和她父母道個別,如果不去的話,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眼看天黑了下來,方偉估摸着小麗早已下班,大概晚飯已經吃過了,想到這裏,他沒再猶豫,起身出門,搭上一輛出租車,來到上次買水果的店鋪,專門買了一些進口水果,付過錢後,他坐上車,直奔小麗家而去。

方偉站在小麗家門口,整了整自己弄亂的衣服,他開始敲門,開門的是小麗家保姆,她把方偉讓進屋裏,小麗母親見方偉來了,笑着說道;“小方,這麽長時間了,怎麽不來我們家,是不是把我們給忘了,今天是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站在那裏,小麗父親也在瞅着方偉,他急忙把水果交給保姆,解釋道;“叔叔,阿姨,我本想常來看您二老的,又怕給你們添麻煩。另外,我就是一個打工的,還得要看人家的臉,俗話說,掙人家的錢,受人家管,我也是身不由己,還請叔叔、阿姨見諒。”

方偉給小麗父母鞠躬,以示歉意,小麗父親見狀大笑,說道;“開個玩笑,你別當真,你過來,坐到我身邊。”

方偉走過去,坐在小麗父親旁邊,說道;“叔叔,您近來身體好吧?”

小麗父親說道;“沒病沒災的,又有人伺候着,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啥心也不用操,身體挺好的。”

方偉回頭看着小麗母親,說道;“阿姨,您身體挺硬朗的,臉上氣色不錯,顯得越來越年輕了。”

小麗母親聽見方偉的恭維,笑了起來。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打量着,關切地說道;“小方,你臉色不太好,比來時瘦多了,是不是生病了?”

方偉正想開口解釋,這時,從二樓走下來小麗,把話接了過去,說道;“他前一段時間,住過幾天醫院,現在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小麗母親對方偉說道;“你這孩子,一個人在這裏,有病也不給我們說一聲,我在家閑着,可以讓保姆做些好吃的,給你送過去,補補身子。你回家後,要是讓你父母,見到你瘦成這樣子,一定會心疼的。”

方偉連忙說道;“阿姨,不是這樣的,這和我生病沒關系。主要是年底了,廠裏的事情多,加班也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小麗父親接着說道;“年輕人,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滿不在乎。長時間勞累,身體會垮掉的,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方偉說道;“謝謝叔叔關心,我會注意的。”

小麗父親又問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方偉感覺得時間不早了,起身說道;“叔叔,阿姨,春節我要回老家過年,今天專門來向你們辭行的。”

小麗問道;“什麽時候走?哪天的火車?車票買好了沒有?”

方偉回答道;“臘月二十六,晚上九點多的火車,到家是臘月二十八早上,六點多一點兒,時間趕得挺好的,這邊晚上坐車,到老家正好天亮了。”

小麗父母把方偉送到門口,說道;“路上注意安全,把貴重的東西保管好,春節回家的人多,火車上小偷也多,還是小心點為好。”

方偉說道;“我知道了,叔叔,阿姨,請留步,你們回去吧。”

方偉走到院子當中,父親讓小麗開車送他,王偉回身攔住,走到車旁的小麗,低聲說道;“晚上光線不好,你就不要送了,免得讓父母擔心。”

方偉說到‘不要讓父母擔心’這幾個字時,語氣加重了,小麗仿佛明白了什麽,把已經拿在手裏的車鑰匙,又放進褲兜裏,陪着方偉走到院門口,說道;“路上慢點,注意安全。”

方偉走了幾步,回頭瞅看小麗,還站在院門口,他大聲說道;“天太冷了,你穿得單薄,別感冒了,不要在外面站着,趕快回去吧。”

方偉看着小麗關上院門,這才轉身離去,他輕快的走在路上,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樹蔭裏。

今天這個夜晚,特別明亮,一輪圓圓的明月,挂在天空,白色柔和的光,與街道兩旁,閃爍着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交相輝映,不遠處的咖啡館裏,傳出美妙的音樂,仿佛是在為方偉,如釋重負的心情,而悠揚的暢響。

回家的日子越來越近,方偉對家鄉親人,思念越來越強烈。他早早的把帶給,父母的禮物和特産,以及給弟弟妹妹買的衣服,以及一些小玩意兒買好,提前打包好,整齊地排在房間的角落。

買的東西太多,簡直可以在老家,辦一個小商店,這也表明方偉的用心,用禮物或許能彌補,對家人的虧欠。

方偉看着眼前大包小包,擺了一大堆,覺得一個人上火車,是拿不動的,留下也不是,送人也不對,更不可能扔掉。

他盤算着,能否讓小麗送一下,在車站找個熟人,只要能提前進站,問題就解決了,方偉覺得這個想法不錯,自己沒忍不住笑了。

中午時分,方偉利用休息時間,去郵局給父親寄出一封信,讓家裏人準時,到車站接一下。

至此,方偉回家前的準備工作,已經全部做好,他還是有點兒不放心,又檢查了幾次,沒有查出什麽遺漏的東西,這才放心下來,只等坐火車,回家的那一天。

方偉所在的工廠,年底為了趕工,沒日沒夜地工作,直到他臨行前幾天,總算是告一段落,同事們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辦公室又熱鬧起來,同事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坐什麽車回老家,該買點什麽東西,以及明年有什麽打算,關系好的同事,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對方,征求朋友的意見,完善自己的計劃。

方偉沒有随波逐流,人雲我雲,他坐在辦公桌前,靜靜地看着書,同事之間的争論,他也懶得去聽。

這時,王梅走了過來,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說道;“他們都在議論着明年的打算,你也不參與,也不說說自己的想法,一個人坐在這,在想什麽呢?”

方偉瞅着王梅,說道;“我啥也沒想,只是想靜靜的坐一會兒,我沒有什麽計劃,也沒有什麽打算,你讓我和同事們說啥,你怎麽不和他們,一塊兒聊天?”

王梅說道;“我一個女孩子,年齡又小,不好參與,他們說到緊要處,還有意回避我,不想讓我知道。”

方偉問道;“我離的比較遠,他們說話聲音亂糟糟的,只能聽清一兩句,大部分聽得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啥。”

王梅回答道;“我也沒有聽明白,大概意思知道一點。主要說了一些,埋怨老板的話,嫌加班太多,工資不高,再幹下去,沒有太大的意思,個別人打算辭職,明年重新找工作,或者做一些生意,都比在廠子裏幹好。”

方偉瞧着王梅,問道;“說說你,有什麽打算?是繼續幹下去,還是重新找工作?”

王梅反問道;“先說你的計劃,是辭職,還是繼續幹下去,還是另有打算?”

方偉回答道;“我還沒有考慮過,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是有些想法,也是不太成熟,還沒有最後定下來。”

王梅說道;“能不能把不成熟的想法,也說出來,讓我開開竅。”

方偉說道;“給你說句實話,我确實沒有考慮好,也不知道對不對,我已經想了好長時間了,一直在矛盾着,等我确定下來再,告訴你,好嗎?”

王梅見方偉模棱兩可,始終不回答正題,她換了一種口氣,說道;“咱們幾個同事裏面,就屬你考慮問題比較周全,做事不顯山露水,一步一個腳印,從不盲目行事,這點我很佩服。”

方偉聽到王梅話裏帶有誇獎自己的意思,心裏有點兒小高興,笑着說道;“你把我說得太好了,只是事前,考慮得多一些,慎重一點罷了,我有些想法,确實還沒考慮好,等考慮好了,再告訴你,你看行不行?”

王梅感到方偉不想多說,覺得再問下去,也沒有必要了,只好轉移話題,說道;“春節你回家嗎?沒給家裏買一些東西,帶回去給父母。”

方偉說道;“肯定要回家的,土特産已經買好了,另外給母親買了一些補品,弟弟妹妹過年穿的衣服也買好了,我和家人一年沒見面,怪想他們的,恨不得長個翅膀,馬上飛回去。”

王梅說道;“我和你一樣,也很想家,只是不好說出口而已。”

方偉問道;“你回家過年嗎?給家裏老人帶的東西,都買好了吧。”

王梅說道;“我也是一年沒見到父母了,我們女孩子更想家,肯定是要回家過年的,車票已經買好了,買了一些當地特産,準備帶回去孝敬父母。”

方偉問道;“你準備哪一天動身?幾點的火車?你帶的東西多不多?如果多的話,你一個女孩子,是提不動的。如果我和你上車時間,能錯開的話,我去車站送你一趟”

王梅回答道;“農歷二十七上午,十點多的火車。東西帶不算太多,不過,一個人拿着,有點吃力,到時打個出租車,多出幾塊錢,讓司機幫個忙,送到檢票口,就可以了。”

方偉說道;“你比我晚一天走,沒法去車站送你了,一個女孩子,在火車上要注意自身安全,最好找個老鄉,做個伴,互相有個照顧,路上還安全些。”

王梅正要回話,小張笑嘻嘻地走過來,說道;“你們倆說得這麽起勁,都說些啥?能不能讓我們也聽聽?”

幾個同事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道;“你倆說出來,讓大夥聽聽,不會沒什麽秘密吧?”

方偉接過話說道;“哪有什麽秘密,我們在說回家過年的事,你們要是感興趣的話,坐下來一起聊聊。”

他們沒有得到所期望的回答,有些失落,開始起哄起來,把目标對準小張,幾個人的目光,從方偉和王梅身上移開,一起對準小張。

方偉感覺同事目光有些異樣,也擡頭瞅着小張,向他尋求答案。小張被大家看得滿臉通紅,表情不自然地說道;“這是什麽意思?你們都盯着我幹嘛,這是要幹嘛?”

不知那個同事說道;“你剛才說啥了,你給大夥說清楚,有膽量的話,能否再說一遍?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們就給你說出來。”

方偉向其他幾個人問道;“小張剛才給你們說啥了?還這麽神秘。”

有人回答道;“你問他,他心裏最清楚,看他剛才說啥了。”

方偉問小張;“別磨磨唧唧的,把你剛才的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讓我聽聽。“

小張見方偉問他,臉更紅了,吱吱嗚嗚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急忙低下頭,來掩飾自己的窘态。

方偉看着小張落魄的樣,心裏感到好笑,方偉還沒有弄明白,是咋回事兒,大夥已經瞅着王梅笑起來。

方偉傻乎乎地還要問,沒等他話出口,王梅首先反應過來,臉紅得像秋天的柿子一樣,慌張的站起身,推開人群,一溜小跑的走到門外。

幾個女同事看王梅認真了,責備了小張和幾個男同事幾句,大夥兒一起散開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聲不吭。

王梅站在走廊上,心撲通撲通地跳着,她對方偉有好感,一直隐藏在心裏,不想讓別人知道。

剛才幾個同事當着方偉的面,不經意的幾句玩笑話,是她始料不及的,像是無意間捅開,這一層窗戶紙,藏在心裏的秘密,被別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個三十多歲女同事,見王梅半天沒回來,有些不放心,她起身走到門外,看見站在走廊盡頭的王梅,一個人靠在欄杆上。

她走到王梅的身邊,說道;“你在外面站了半天了,在想什麽呢?怎麽不進去?”

王梅低頭不語,算是對同事的回答,女同事伏在她的耳邊說道;“小張幾句玩笑的話,別往心裏去,他那張破嘴,你還不知道嗎?別跟他一般見識。”

王梅沉默着,沒有任何反應,眼睛一直盯着遠處看,臉上紅暈未消,氣鼓鼓的兩腮在抖動,胸部起伏着,看來真的生氣了。

女同事摟住王梅的腰,把她的臉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問道;“今天怎麽了?為啥不說話?有啥心事兒?能不能給大姐說說。”

同事這麽一問,感覺王梅向她靠得更緊了,她用手輕輕撫摸着,王梅烏黑的頭發,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過來的人,了解你們年輕人的想法,要是你真有小張說的那個意思,那是個好事,沒什麽可丢人的,年輕人談情說愛,這個很正常,你給我說句心裏話,你覺得方偉咋樣?喜歡不喜歡他?”

王梅看了她一眼,紅着臉低下頭,沒做任何回答回,女同事笑着說道;“方偉長得帥氣,精明能幹,做事老成,是個能靠得住的人,比你大不了兩歲,一個俊男,一個靓女,我看你們兩個挺般配的,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

王梅還是不說話,她有點兒着急,搖着王梅的肩膀,說道;“你倒是說句話呀,真把人急死了,這裏沒有其他人,就給我一個人說,從我嘴裏,絕對不會傳出去的,你不必顧慮,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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