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後的機會◎

新人們聽到他們毫無遮掩的談話,不禁心中嘀咕,原來這兩位凝思後期的姑娘都與天靖宗的前列弟子相熟,那與首席弟子唱反調的人,應當就是莊家二公子莊永永了。

掌門并不責怪弟子們逞這點口舌之力,有人烘托氣氛,反而顯得熱鬧,臺下的新人們大氣都不敢喘,實在無趣啊。

“行了,趕緊開始。”

青年掌門驀地大袖一揮,頓時整個廣場都被籠罩在灰暗之中,如同夜幕突降,星河倒懸,将衆人包裹在柱狀的流動空間中。

倏然間,夜色中現出成千上萬的方形燈籠,毫無規律地分布在柱形空間中緩緩上升,燭光照亮黑暗,夢幻宛如身處凡界燈會。

扶璎仰望着星羅棋布的燈籠,眸中透露一絲興致。

好一片美景,沒想到天靖宗掌門也是為風雅之人,只是不知,他想要如何試煉。

“此處便是衆位進行入門試煉的場地,下面,由我天靖宗大弟子晏尋清宣布試煉規則。”

掌門總算稍微正經了些,抛了任務後,晏尋清行走上前,瞬間引走衆人目光。

白衣修士從容不迫,聲如冰玉。

“諸位在山門外等候時,曾寫下過姓名交與天靖宗弟子。這一萬只燈籠底上皆刻着字,各位需先找到刻有自己姓名的燈籠,而後攀向最高處,率先取得頂處花燈者,便為本屆新人魁首。”

“花燈一旦被取下,試煉結束,屆時尚未取得自己姓名燈籠的人将被淘汰,已取得姓名燈籠的人,以最終所處位置高低排名。”

“咦,竟然無需切磋比試?早知如此,我便不緊張了。”

“以前從未聽過這般比法,是本屆的新規則吧,倒是有趣!”

“但這有一萬只燈籠,萬裏挑一……還有數百丈高!我光練術法了,連輕功都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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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比試法讓新人席的衆人蠢蠢欲動,晏尋清止言片刻,待他們感慨過後又嚴肅道:

“勿要看輕比試難度,這萬只燈籠中,足有一半藏有陷阱,稍不留神便會落入困境,但掌門與衆長老在此,會保證大家無生命危險。”

扶璎靜默仰視着空中的燈籠群,稍微動用神識,便察覺這其中的确藏着些對一重凝思期而言頗具威脅的東西,晏尋清的話雖是保證,卻也意味着,若無坐鎮的大能幹預,可能當真有人會死在燈火下。

“此外,本次比試不允許使用任何武器、法寶及丹藥,一旦有違,便失去入門資格。”

“什麽?!”

莊芸芸臉色瞬變,為了能奪魁首,她做了衆多準備,以往幾屆的天靖宗招新可沒禁過法寶。

晏尋清朝她挪去目光,正顏厲色:“我說的,可還有不明之處?”

他分明神色未變,莊芸芸卻覺一陣寒涼,垂眼凝眸道:“沒有。”

她怕什麽,即便只比自身力量,她也不會落後于他人。

晏尋清看向扶璎,她卻像在神游天外,也不知是否聽清他講的規則,這女子,真是處處透着奇怪。

“待敲響鐘聲後,比試便開始。”

介紹完全部事項,晏尋清退回觀戰席,衆新人蓄勢待發,“咚”的一聲鐘響,兩百餘人瞬間飛身踏上方燈,瞬息之間,矮處的燈“噗噗”炸了幾十只,小半人剛剛落腳就跌落下去,哀聲連天。

停落在安全方燈上的修士們一面四處跳躍,一面确認附近燈籠底下的刻字,原先還覺得輕松,真比起來,人影來回攢動,始終看不見自己姓名,又不知是否先前忽略,頓時急如熱鍋螞蟻。

“糟!是陷阱!”

囚籠、毒刺、藤蔓、五行術,甚至還有發狂的妖獸,任何能想象到的襲擊手段都被壓縮在不同燈籠裏,層層籠罩,阻止上行。

凝思境的修士,初入仙途,修為尚不足以學習禦風術、騰空術等高空飛行的法術,只能習些提氣踏水的身法,也就是凡人江湖客所謂的輕功。

燈籠的數量因為觸發爆破變得越來越少,再往上踏飛只會愈發困難。

扶璎不疾不徐地落在一只藍色燈籠上,而後便攏着袖看着他人竄來掠去,好不悠閑。

“喂,你把我的燈籠踏破了!”

“撞了我還想跑?!你也別想上去!”

場面愈發熱鬧起來。

扶璎低頭觀看着打作一團的衆人,自言自語:“原來如此。”

陷阱暴露、目标破壞,無不增加着挑戰的難度,攀燈之考驗不止是在比拼武力,還有觀察力與心境,一旦失了耐心,就會越陷越深,失去判斷時局的能力。

看似優美虛幻的場景,蘊藏着一派之掌的不少心思呢。

“別人争得不可開交,那位女修倒淡定得很。”孩童模樣的丹道長老抱胸說道。

“分明已置身上空,卻能平心靜氣審時度勢,不驕不躁,心境異于常人。”劍道長老點頭評價。

器道長老架腿而坐,朱唇啓張,笑嘆:“可惜沒見到她出手,樂趣不足啊。”

術道長老掩唇輕笑,難擋興奮。“我倒覺得有趣,那姑娘已躍上三分之二,卻從未踏錯,足見神識堅穩,是修術的好手。”

晏尋清定定注視着遠處的扶璎,這幾位長老對她也頗有興趣,可他總是隐隐覺得她非同一般,這種感覺自見她第一面起,便深深刻下了。

仿佛有輕煙籠罩,輕輕撥開後,看似已瞧見她的全貌,但那副精美的皮囊之下,卻團聚着更加濃郁深邃的迷霧,然而,在場的兩位神游、四位超然卻都未察覺異狀。

他按上額頭,清眸略透狐疑,難道是他的錯覺?

混亂之中,黃衣女子突出重圍,躍上清淨之地,擡頭一望,扶璎還在上方悠然閑看,不禁咬緊了牙根。

這女人,故意慢下腳步,是瞧不起他們?她實在想不通,同為凝思後期,她都中了幾次埋伏,那女人怎麽能完好無傷,連發絲都未亂?

這般挫敗之感讓莊芸芸無比憤懑,扶璎按兵不動,必有其資本。她腦中靈光乍現,驀地上前推出一掌,扶璎腳底的藍色燈籠頓時四分五裂。

扶璎察覺莊芸芸動作時,便踮腳輕躍至另一處燈籠,面無表情地看着黃衣女沖到她方才所立之地。

莊芸芸一把抓過被濺飛的燈籠碎片,瞪了眼上面的刻字,傲然揚唇。“扶璎,還真是雅致的名字。”

扶璎雙眉輕擡,眼睫略微下壓,透露出半分清冽。“哦?真糟糕,竟被你被看穿了。”

莊芸芸眼角抽動,這女人分明被她将了一軍,卻如此不以為意,她莫非無心無情不成?剛剛得來的成就感突然便散得沒煙了!

“燈籠既毀,你便失去入門資格,還不就此退出?!”

管她态度如何惹人惱火,反正她馬上就要滾出視線,魁首非她莫屬!想到此處,莊芸芸心中又是一陣痛快。

“是麽……”

扶璎柔聲婉轉,旋即微笑,倏地縱身上躍,輕巧踏于方燈所構織的天羅地網中,莊芸芸見狀,心中一噔,莫非她也想找到她的燈籠毀掉不成?不能讓她捷足先登!

莊芸芸奮力追趕,又被燈籠中的陷阱遏住進度,扶璎身輕如燕,斯須間攬下五只燈籠,而後直掠頂端。

“……嗯?”

天靖掌門訝然擡眉,撫起并不存在胡須的下巴,目露銳光。“有意思。”

“掌門師叔因何發笑?”大長老始終皺着眉頭。

“她怎麽知道,每個名字我都放了三只燈籠?”

莊芸芸看到扶璎帶着好幾只燈籠停在最頂端的花燈處,暗叫不好,就算扶璎被判定試煉失敗,在試煉結束前,她仍能幹擾局勢,被她懸在身側的那些方燈,十有八九會有自己的名字!

“若非道友天生耀眼,我還不會知曉道友芳名呢。”

扶璎玩笑間捏爆兩只方燈,纖長蔥指拈住兩枚碎片,于臉前展開,半遮住戲谑的眸。

莊芸芸震驚,那兩枚碎片赫然都刻着她的名字。

“燈籠……有兩個?!”

“是三個。”

扶璎雙手捧住第三只燈籠,溫婉笑道:“這是莊小姐最後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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